那边张八已经上了跑道,她们站在这儿会影响田力。
张八上了跑道,却没有发起冲锋。他知道田力肯定有所倚仗,桓十七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是他也没想到桓十七会死得这么简单。田力只挥了一拳就将桓十七打死了。
张八不动,观战的骑士和群众们却兴奋起来。本以为是一场为荣誉而战,形同赴死的冒险,没曾想却是一场信手拈来的胜利,田力轻飘飘的一拳挥出,曾经击退北宫雁,杀死庞芸,重伤姚梦蜺的桓十七就死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但内行的数量并不多,也就是校场内的几十名骑士,观礼台上的部分权贵,而且她们也离得比较远,对细节并不清楚。外行却数不胜胜,围着校场一圈的树上、屋顶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搞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只能以胜负来判断各人武力的高低。
所以,在这些吃瓜群众眼中,三名骆越骑士中张八武功最差,一名骑士也没战胜,最后还输在了夏月菲的枪下。如果不是他的对手是夏月菲,而且斗了数十合,他几乎要被归入垃圾一类。桓十七虽然不能和担任擂主,一枪重伤夏月菲的西山胜相比,却比张八要强上很多,而且要比绝大多数的茉莉国骑士强。如果不是之前连战三场,也许可以和夏月菲战上一战。
可是,谁也没想到,桓十七被田力一拳打死了。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一部分人想起了某些传言,但绝多大数人并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手,一时间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看各人的脑洞大小。
观礼台上也是如此,后排的权贵们交头结耳,打听着这个男侍从的来历,但他们也没有准确的答案。田力之前曾经站在姚梦云的身后,现在又与夏月华一同出战,他究竟是哪家的?
真正明白田力身份的几个人没有一个说话。花君如坐针毡,现在想的只是如何向夏老太太解释,可以忽略不计。乌衣国士和夏家老太太却清楚田力的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不敢有丝毫分心。姚梦云的心更是跳得激烈,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更没心情去关注身后的人在议论什么。
校场内外吵成一片,跑道上对峙的两个人却一动不动,仿佛石雕。
田力立在跑道中间,端着烈火燎原,静静地看着跑道尽头的张八。
张八提着铁枪,勒着QH骢,静静地打量着跑道中央的田力,眼神微缩,脸颊不由自主的一阵阵抽动。
田力虽然没有动,却比动更让他不安。
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在青茉山庄的江边,他和田力第一次交手。仓促之下,谁都没有准备,他被田力撒了一脸土,迷了眼睛,脸上挨了田力一枪,险些送命,但他却不觉得是技不如人,反倒有一种久违的兴奋感,甚至渴望着有机会再与田力一战。
十日前,他终于比田力再次相逢,两人再次交手,但他仍然觉得不尽兴。他自己有所保留,田力也没有全力以赴,更重要的是他们比的是拳脚,并不是真正的比武。
现在,他们终于站在了比武场中,持枪相对。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看不透田力了。
眼前的田力和两个月前那个撒他一脸土的少年真是一个人吗?那时候的他拿自己的铁枪都觉得费力,只能偷袭,现在他却拿着一杆重五十余斤,长达一丈六尺的铁枪,比自己的枪还要重二十斤,长三尺。
这怎么可能?
虽然桓十七说得信誓旦旦,但张八一直抱有疑虑,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此刻看到田力立马跑道中段,持枪而立,他一时竟有些不安起来。如果田力手中的长枪真是铁枪,那自己枪重的优势将丧失殆尽,他就必须另想他法。可如果不是,那田力手中的长枪究竟是什么样的枪,便成了一个未知的问题。
他不知道是该相信桓十七的话好,还是不相信桓十七的话好。
这是他练枪三十年,对敌近千次,第一次觉得这么没把握。
张八不动,田力也不动,两人沉默的对峙着。
围观的群众不安起来,嘘声四起,鼓励张八上前送死。在他们看来,桓十七都挂了,张八自然不在话下。他不动,自然是不敢动,这时候应该给他一点鼓励,让他早死早超生。
西山胜按捺不住了。他被田力打断了胳膊,现在疼得钻心。花君乱了心神,没心情理他,茉莉国的医生恼他伤了夏月菲,也没人来替他包扎。他只能自己抱着断臂,忍着钻心的疼痛,等着张八击杀田力。见张八迟迟未动,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听到西山胜的提醒,张八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相信桓十七的话。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听说田力的枪法很糟,只会一招。
张八轻踢QH骢的马腹,QH骢迈步上前,开始小跑。
见张八开始小跑,田力垂下了眼皮,凝神倾听。
…
…
第200章 两败俱伤()
田力虽然没有动,但他的脑子没有闲着,一直在观察张八,回想与他认识以来的所有经过。
夏月菲说,张八的破绽就是没破绽,而没破绽本身就是破绽。听起来,这是一句囫囵话,但是细细分析,这却是高手的经验之谈,一针见血。
张八无疑是高手。真正的高手不仅需要明师指点,还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绝不是一句空话,没有长时间的苦练,真正的功夫不会从天而降。田力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突飞猛进,固然和他前世的积累有关,但他没日没夜的苦练同样不可或缺。
功夫练得久了便成了本能。这当然是好事,功夫成了本能,招法信手拈来,随心所欲,有时候手比脑子快,脑子还没想到,手已经到了。对瞬息万变的比武来说,这几乎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但也有可能是坏事。一旦对手掌握了你的节奏,就可以针对你的节奏出招,最起码也能打断你的节奏,让你处处别扭。所以每个人都想找到对手的节奏并加以利用,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要找到对方的习惯不容易,要抓住对方的节奏加以利用更不容易,这需要极高明的眼力,更需要极高明的反应和功力。夏月菲发现了张八的节奏,但是她的功力不足,无法加以利用,反被张八克制住了,最后活活被累惨。
可是田力有这样的功力,两年多的拳脚练习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控制能力,而明悟了擒龙诀更是让他一日千里,一只脚跨进了悟道的大门。
他欠缺的只是骑术。站在地上,他可以随心所欲,坐在马上,他却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坐骑。一旦马跑起来,他就失了根,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所以他只能不动,等着张八来攻。不仅不能冲锋,最好能让战马变成石雕。否则战马的动作会让他分心,会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捕捉张八的节奏。
他听到了张八的马蹄声,听到了那清晰的节奏,不禁心中暗笑。不管张八是不是明白他的用意,他多年苦练养成的习惯无法一时克服,他还是采用了正常的节奏,以确保自己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这是高手最理智的反应,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片刻之间,张八来到了田力的面前,双手握枪刺出。
田力同时出枪。
两马对冲,出枪速度需要叠加双方的马速,通常会比平地出枪快一倍以上,远远超出一般人的反应时间,即使是真正的高手也不可能做到临机应变。但田力静止不动,叠加的马速就只剩下一半,只比平地出枪的速度快一半左右。对普通人来说,这依然很快,可是对田力来说,这却已经接近他可控制的范围。
虽然还是有所超出,但超出有限。
双方的枪杆接触,并没有猛烈撞击的巨响,只有滑行的声音,轻柔得像风吹过。
这声音虽然轻柔,可是张八却大吃一惊。双方的枪杆一搭,他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田力的枪绝对不可能是铁枪,更不可能有五十斤重。听声音,这分明是一杆木枪,感受枪上的力量,绝对不超过二十斤。
高手较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张八一直是以田力的枪是五十斤重的铁重来准备的,此刻发现田力的枪并不如自己所想,原本严丝合缝的自信瞬间出现了一丝动摇,手中的动作也慢了那么一点。虽然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却造成了致命的后果。
张八格挡的力量超出了实际需要,原本与田力的枪杆相碰后应该正对田力胸口的枪头偏了方向,向外偏了两寸,刺向田力的右肩,而田力应该被他格拦出去的枪杆却出现了一个弧度,枪头比他预期的更靠近胸口。
不多,只有一寸。
但是,足够致命。
田力的枪长一丈六,原本就比张八的铁枪长三尺,等田力的枪头刺张八的左胸,从后背透出,张八的枪才刺中了田力的右肩。中枪在先,张八的枪力道损失大半,虽然刺中了田力的肩头,却没能重创田力,只是在田的肩膀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出,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鲜血泉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整条手臂。
但张八的伤要比田力重得多,烈火燎原从他的左胸刺入,从后背透出,险些刺断他的脊柱。
“轰!”田力被枪杆上传来的反弹力撞得飞起,飞出十余米才落在地上,灰土大起。
张八还坐在马背上,但他也没能坚持多久,勉强将马停住,他就从马上滑了下来。他紧紧的抓住烈火燎原的枪杆,弯下身子,让枪根靠在地上。一丈六尺长的枪杆太沉,即使他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单手握住,只能靠地面的支撑分担力量,要不然,他的肩骨会被枪挑断。
他不敢拔枪,这么大的伤口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他会失血而亡。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田力,暗自祈祷。
他已经受了重伤,无力再战。如果田力不死,西山胜必死无疑。
校场内外一片死寂,这个结果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外。都以为田力将轻松取胜,没想到却是两败俱伤,而田力看起来似乎还要伤得更重一些,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他如果死了,只剩下夏月华,怎么可能是西山胜的对手。就算只用一只手,西山胜也能轻松的杀死她。
夏老太太身体一振,就要站起来,却被乌衣国士拉住了。乌衣国士摇摇头。“别急,再等等,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真的?”夏老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愿吧。”
夏老太太欲言又止。
姚梦云站了起来,身体靠在桌子上,拼命的向前探,仿佛这样就能离田力近一点,看得清楚一点。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奔下观礼台,向田力飞奔而去,一开口,却带上了哭音。
“阿力——”
夏老太太看了姚梦云一眼,又看了乌衣国士一眼。“原来跟她妈一样,也是个情种。”
乌衣国士也瞅了夏老太太一眼,撇了撇嘴。“那也比你这个拗种强。”
…
…
第201章 一老一少()
姚小蛮和北宫雁离得近,来得更快一些。一看到满地的鲜血,姚小蛮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阿力,阿力,你醒醒。”
北宫雁冷静一点,伸手探到田力鼻子下面,又将手指按在田力的脖子旁,感觉到了强劲的脉搏,这才长出一口气。“小蛮姐,阿力没死。快,我们将他翻过来,让他能呼吸。”
姚小蛮大喜,和姚小蛮合力将田力翻了过来。田力仰面躺在姚小蛮的怀中,长长的出一口气。
“痛死我了。”
“别动。”北宫雁手脚麻烦,从靴筒里拔出一柄短刀,割开了田力的上衣,露出了伤口。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刚刚赶到的姚梦云吓得捂住了嘴。姚小蛮也有些慌,北宫雁却咬着牙,一声不吭,还用手将伤口扒得更大一些。鲜血泉涌而出,田力疼得直叫。
“北宫,你干嘛?”
北宫雁仔细看了一下,松了手,将位置让给赶来的医生。“皮肉伤,没伤着骨头,伤口有些土,不过都被血冲掉了,你们立刻给他包扎止血,其他的不用问。”
医生愣了一下,连连点头,迅速拿出包扎伤口用的白布,将田力的伤口包了起来。
张八坐在不远处,看着一群人围着田力忙碌,自己却没人问,不禁暗自神伤。不过他更多的是绝望。田力没死,西山胜就离死不远了。他咬咬牙,站了起来,想将烈火燎原从身上拔出来。可是刚刚一动,就痛得他浑身痉挛,鲜血更是泉涌而出,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我命绝矣。张八看着田力,一声长叹。他很想拼着一口气,过去杀死田力。可是他也清楚,有姚小蛮、北宫雁在,他不可能得逞,只会激怒她们,将西山胜推入绝境。
这时,西山胜也赶了过来,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张八,你怎么样?”
“殿下,认输吧。”张八苦笑着。“我们上当了,田力的枪不是铁枪。”
“是吗?”西山胜这才注意到还插在张八身体内的长枪,伸手就要去拿,可是一看张八的模样,又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这是什么枪,好吓人。”
“殿下,认输吧。暂忍一时,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千万不要误了大事。去找竹老,让他安排人保护殿下。”
张八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西山胜手足无措,拼命的叫喊着,却没有一个人理他。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张八刚刚说的话,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向观礼台赶去。
“站住!”夏月华骑着小马冲了过来。西山胜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他吓得一激零,在地上蹭了几下。“你想干什么?”
夏月华双手端枪,指着西山胜。“想去求花君饶命吗?休想,今天非杀了你这个面首不可。”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西山胜跪倒在地,连连叩头。“不用比了,我认输了。”
“不行!起来,上马。”
“我不比了,我不比了。”西山胜连连摇头,泪如雨下。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上马,要不然别怪我没有骑士风度,直接杀了你。”
见求饶无果,求援又无望,西山胜慢慢抬起头,像一只狼似的盯着夏月华。“真要比?”
“当然要比。”
“那好,你退后一点,让我上马,我们堂堂正正的比一场。”
夏月华哼了一声,勒着马,缓缓退后。就在这时,西山胜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冲到夏月华的另一侧,一跃而起,将夏月华从马背上拖了下来。夏月华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被西山胜一下子从马上拖了下来。她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田力,救命啊!”
“他自己都要死了,哪有力气救你……”西山胜刚刚说了一半,脖子一紧,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抬头一看,只见他以为快要死的田力正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掐着他的脖子。
“松手!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和小骑士打起来了?”田力一呲牙。“小骑士,你着什么急啊,我说了要将他打成死狗再给你的,你这么急干什么。”又对西山胜说道:“我说单手能干翻你,就绝对不用两只手。”
西山胜还不敢松,田力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边踩住了西山胜的断臂,用力碾动。西山胜顿时痛得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失声惨叫。
夏月华爬了起来,狠狠地踢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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