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怎么能和少君比，就是和你比，也是差一大截的。”
“那倒是。所以说，你还有得学。”田力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从严飞燕手里接过垂天之云。“飞燕，你在营里等我的消息，就别去阵前凑热闹了。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说不定今天晚饭就在栀子城里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严飞燕和北宫雁张口结舌，面面相觑，看着田力扬长而去。
…
第778章 非常之人（）
当初为了阻挡火莲大军的攻击，北宫雁在大营内外挖了三道壕沟。白玉薇针锋相对，又在外面挖了三道壕沟。六道壕沟宽各一丈有余，两壕之间三到五丈不等，壕沟里引来了重泽的湖水，偶尔还能看到有鱼在里面游动，看似充满了野趣，实质杀机四伏。
因为这些鱼吃的很可能是人的尸体。
扈三娘安排人在营前的壕沟上铺上木板当作临时通道，姬冰燕驻马壕沟之前，却没有继续前进。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浓雾渐渐散去，对面的大营已经隐约可见，但大营前完无一人，偃旗息鼓，别说迎战的阵列，就连大营里都看不到战旗的影子。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击鼓邀战了吗？”姬冰燕问道。
“是的，已经击了三通鼓了，但对方就是没有反应。”扈三娘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是知道殿下的威名，不敢应战？白玉薇用兵能力不错，但武功一般，一般不接受比武这种战斗方式。反倒是万山红倚仗武艺不错，常常在阵前挑战。”
“万山红？你那个弟子？”
扈三娘很尴尬。“是的，不过我奉帝诏书，实为误导，算不上真正的师傅。”
“这样也好，我若杀了她，也不会伤了扈将军的面子。”
正说着，田力策马从后面赶了上来，护卫们让开一条路，田力从中间穿过，来到姬冰燕身边，一看对面那架势，“咦”了一声：“对面怎么没人？”
姬冰燕头也不回，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大营。“我也正在奇怪，也许田国士能为我解惑。”
田力心知肚明，哈哈一笑，不动声色的顶了一句。“说不定是白玉薇被刺客干掉了，没法迎战呢。殿下，要不，我去看看？”
姬冰燕的脸抽搐了一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田力不仅没有一点心虚的意思，反而顶撞她，还特地提到刺客这么敏感的字眼，就差说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小把戏。这简直是太放肆了，不仅尊卑荡然无存，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按常理说，她现在就算不命人砍下田力的首级，也应该厉声喝斥一番。
但是，她偏偏不能。
她好容易才从姚梦云那儿将田力挖过来，刚刚还在众人面前当成一项功绩宣布，转眼间就要喝斥田力，打的不是田力的脸，而是她和姚梦云的脸。更重要的是，姚梦云早就提醒过她，田力不是普通男子，性格乖张，吃软不吃硬，当众斥责他，万一他毛了，说出更加放肆的话来，该怎么处理？
这男子不仅是个帮手，更是个麻烦。对他绝不能按照君臣之间的那一套规矩来，否则一定会弄巧成拙。
“国士小心。”姬冰燕淡淡地说道。
“殿下放心吧，我不仅武功好，保命的本事更是一流。”田力一提马缰，得意地哈哈一笑。“不管是谁，要想取我的性命，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点，扈大人最清楚，她见识过我逃命的本事。”
扈三娘不吭声，装作没听见。她当然见识过田力逃命的本事，她当时也在逃命，而且是跟着田力逃命，半夜住在山洞里，还闹了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好在田力本人并不清楚，而另一个知情人山鬼也不在此地。
姬冰燕也没吭声。她见也识过田力逃命的本事。那一次，田力明明已经被她擒住，一转眼就从她手里逃走了，临行之前还戏弄了她。一想到那一幕，她的身体就有些怪怪的，浑身不自在。
男子充当护骑士原本就有另外一层意思，姚梦云就和田力生了一个孩子，难道姬冰燕正自出神，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定睛一看，见田力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扈三娘等人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你还有事？”姬冰燕迅速镇定下来，虽然心跳有些乱。
“也没什么事。”田力举起手中的垂天之云。“这杆枪贵重，殿下要不要先收回去？万一我被人擒了，岂不是可惜了。”
“你”姬冰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田力。身为骑士，还没出战，先想着被人生擒，这真的好吗？“田国士这么没信心？”
“未算胜，先算败嘛。战场凶险，小心点总不会有错。”田力轻声笑道：“当初朝廷大军刚刚渡江的时候，又何曾会想到今天？火莲王准备多年，奇招迭出，我们已经见识过不少了，谁知道她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杀招？”
扈三娘等人脸色大变，谁也不敢吭声。尚未出战，先言战败，说得严重点，这是沮败士气，动摇军心，按照军法，姬冰燕就算下令杀了田力也没什么问题。田力这是怎么了，处处顶撞姬冰燕，莫非姬冰燕是用了什么强硬手段逼他改换门庭，他心里不服，这才故意激怒姬冰燕？
姬冰燕本来也很生气，强忍着才没有喝斥田力，可是转念一想，心里却是一惊，田力的话糙，理却不糙，而且颇有几分道理。双方战成这个局面，实际上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期，如果还按照以前的习惯去考虑事情，很可能会步顾漫漫、扈三娘的后尘。
这是田力对她的变相提醒。
姬冰燕怒气稍减，点了点头。“不用，我为国士掠阵，绝不会让国士有意外。”
“那就多谢殿下了。”田力拱拱手，拨转马头，轻踢战马。栗子黄小跑起来，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直奔对面的大营。前面的甲士连忙开始铺设最后几道壕沟上的浮桥，让田力顺利通过。
来到营前，隔着粗大结实的营栅，田力看到了营里的情况。
营里不是没有人，而是有很多人，但这些人都不说话，只是列成阵势，随时准备厮杀，沉默如山。与普通的甲士大阵相比，她们利用营栅防守，比普通的盾牌更稳固。要想冲进大营，营栅将是第一道防线。
换句话说，白玉薇根本没打算认怂。她虽然没有出营，却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且选择了一种最有利的方式，静候姬冰燕上门。
“我是茉莉国田力，请你们的白玉薇骑士出来说话。”
一位骑士排众而出，隔着营栅对田力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田国士，我是楚安安，你还记得我吗？”
…
第779章 我听你的（）
田力当然记得楚安安。为了救她，他策马奔驰三百多里，两天两夜没合眼。
“原来是你啊，伤好了？”
“早就没事了。”楚安安笑眯眯地说道：“一直想当面谢过国士的救命之恩，今天才算有机会。国士，白骑士去了栀子城请示少殿下，还请给点时间。”
田力心中一动。“火莲王不在栀子城？”
“火莲王回了火莲城，乌衣前辈也跟着去了。眼下在栀子城主事的是少殿下。”
田力明白了，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回报姬殿下。她武功高强，也许不会将你们的营栅放在眼里。战与不战，得由她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楚安安心领神会。“有劳国士。”
田力再次打量了一番营内的阵势，这才满意的拨马而回。他将白玉薇不在营中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默默归队。姬冰燕沉吟片刻，看看扈三娘，扈三娘拱手道：“殿下威名远播，她们大概也是怕了，不如给她们一点时间，仔细斟酌，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诚为上策。反正栀子城离此不过十余里，半天时间足以往来。”
“既然如此，那就给她们一个机会。”姬冰燕挽着马缰，看着远处的大营。“既然出来了，也不必急着回去。扈将军，你能否引我去看看白玉薇的大营，看看她有什么样的本事？”
“殿下有令，焉敢不从。殿下请。”
扈三娘一马当先，引着姬冰燕越过壕沟，来到白玉薇的大营之前，隔着营栅打量列阵的火莲甲士。楚安安很惊讶，不敢有丝毫大意，骑着马，跟着姬冰燕的步伐，高度警惕。姬冰燕倒是很放松，甚至连枪都交到了护卫手中，如果不是披着甲胄，身边又跟着杀气腾腾的骑士，会让人觉得她是来踏青的，而不是在两军阵前。
看了一会，姬冰燕拨马而回。
“扈将军，白玉薇的治兵能力不弱，那些甲士看起来比我们的甲士还要精悍，你们能守到现在，着实不易。”
“殿下所言甚是。我们能坚守到现在，北宫骑士才是首功，我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白玉薇麾下的甲士是已经训练了近一年的精锐，而我们营里的甲士除了一千茉莉甲士，其他的都是临时上阵，且战且练。若不是北宫骑士指挥有方，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姬冰燕看看扈三娘。“扈将军提携后进，不遗余力，堪称骑士楷模。”
扈三娘尴尬地笑了笑，闭上了嘴巴。她久经官场，岂能看不出姬冰燕的用意，只是当着田力和亲卫骑士的面，她不能不为北宫雁鸣几声不平田力护送她回营的时候，她单枪匹马，孑然一身，这些亲卫骑都是北宫雁为她挑选出来的。如果没有北宫雁主动让出主将的位置，她现在哪有资格站在姬冰燕面前。
知恩不报，有违骑士风范，不仅她身边的亲卫骑会对她失去尊敬，她甚至可能名声扫地，遭到世人鄙视。因此明知会拂姬冰燕的意，她也要仗义直言几句。
十余里外，栀子城头。
万山红按着城头，极目远眺。在这里，她能看到远处大营的一点影子。
白玉薇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她已经将田力传递的消息转告了万山红，战还是不战，现在需要万山红做出决定。
“玉薇，你的意思呢？”
“殿下，我的母国和家人都被姬冰燕控制了，恐怕很难再”
白玉薇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山红打断了。“我信你。你不要担心这些，就想想有没有可能击败姬冰燕。”
白玉薇咬了咬嘴唇，用力的点点头。“有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在此之前，你可是一直反对主动进攻的，现在来了一个王道高手，你反而有信心了？”
“之前反对进攻，是因为北宫雁守营守得坚实，我们如果主动进攻，损失会非常大。现在姬冰燕来了，自以为武功高强，要主动进攻我们，形势便倒转过来了。我们以守代攻，以逸待劳，大量消耗她们的实力，完全有可能取胜。”
“那王道高手怎么对付？”
白玉薇笑了。“殿下真以为一个王道高手就能左右战场的胜负？”
“顾漫漫、田力冲阵的先例在前，再往远了说，月季城下，我姐姐可就是这么阵亡的。”
白玉薇低下了头，沉默片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更加坚定。“殿下，我想了很久，想到了两个方法来对付高手冲阵。”
“有方法，还有两个？”万山红转过身，打量着白玉薇，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说看。”
“第一，也是最简单的办法，以高手对高手，就像比武一样。”
万山红眉毛一挑。“嗯，这办法虽然简单，对我们却极难。我们现在别说王道高手，就连真正的霸道高手都没有几个，而且人人身居高位，不可能上阵与人搏杀。”
“那就用第二个办法：以甲士大阵对付高手。一个人的力量再强，还能强得过百人千人？一个人的速度再快，还能比人快上十倍、百倍？同时面对十杆、百杆长枪刺击，就算是王道高手又能坚持多久？”
万山红眨眨眼睛，盯着白玉薇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在武功上用功了，原来你早就觉得这是一个亏本生意，是不是？”
白玉薇歪了歪嘴，也不否认。“殿下，兵形如水，因时而变，拘泥守旧可不是致胜之道。”
万山红点点头。“没错，几个月前，谁能想到这一战坚持到最后的是你和北宫雁呢。大浪淘沙，泥石俱下，时代变了，我们也要跟着变，不然就要被冲走了。玉薇，你好好筹划一下，如果用你的甲士大阵对付了王道高手，我看还有什么人敢在王面前说三道四，阻碍你的升迁。”
“谢殿下。”白玉薇躬身施礼，又道：“不过，此战之后，不管胜负都不能再战，当见好就收，与姬冰燕谈判，争取时间。”
“只要能打赢，我什么都听你的。”
…
第780章 无路可退（）
忙乎了一天，连白玉薇的面都没见着，田力却是松了一口气，哼着小曲儿回到大营。
姬冰燕被他哼得心烦意乱，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身体不动，咬牙低声说道：“田国士，你如此怯战，不怕人笑话吗？”
田力轻叹一声：“殿下，你打过仗吗？”
姬冰燕瞅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寒意森森，看得田力心里一紧。亏得她还不是大圆满，要不然这可就有生命危险了。田力还好，跟在一旁的两个护卫骑士却承受不住姬冰燕的气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勒住马缰，放慢脚步，保持距离，避免误伤。
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位护国士出身草莽，没什么眼头见识，什么人都敢惹，居然敢在冰殿下面前这么说话，说他是恃宠而骄都是客气的，简直是作死。明知冰殿下第一次上战仗，最烦人说她没有作战经验，还这么说话，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田力自己却没有这样的自觉，继续唉声叹气。“殿下，你没打过仗，我打过。一个月前，从茉莉国来的三百骑士随顾大人出战，最后活着回来的人只有九个人，剩下的人都战死沙场了。二百九十一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前后不到半天时间。你觉得，如果今天冲阵，这九十八位骑士能回来几个？”
姬冰燕没吭声。她要立威，重振士气，却没想过这些骑士的死活。她当然可以回田力一句“牺牲在所难免”，但是当着这些骑士的面，她才不会这么说没有人希望自己效忠的对象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当然了，打战嘛，牺牲是难免的。”田力接着说道：“可是，杀死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和杀死认识的人，甚至可能是好朋友，那完全是两种感觉。殿下，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姬冰燕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据我所知，白玉薇的同胞姐姐白玉蔷是你杀的吧？”
田力叹了口气，摇头不语。对杀死白玉蔷这件事，他没什么好后悔的，白玉蔷几次三番要杀他，他不可能不反击。只不过，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了，大可不必和姬冰燕争一时长短。和女人讲道理哪怕这个女人聪明绝顶绝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但田力的理性退让却让姬冰燕更加郁闷，特别是田力摇头的动作让她很受伤。
回到大营，姬冰燕和扈三娘商量对策。白玉薇闭营不出，接下来怎么办，是强攻还是就此撤退。姚大彪、北宫雁也出席了会议，田力和夏月菲却没有参加。他们是亲卫骑将领，毋须参加军事会议。况且田力也知道姬冰燕那点小心思，姚大彪、北宫雁两人已经足够彰显姚梦云的存在，他和夏月菲再进去只怕姬冰燕会压力山大。
夏月菲没想到这些，她很开心地与亲卫骑的骑士们聊起了天，相互熟悉情况。不过，那些骑士并不怎么热情，看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