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一左右提前回到国内呢?」
纱耶加歪着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那一定是看错人了。他离开时,看起来
不像是去去就回来的样子。」
「假设,只是假设,如果堂本提前从台湾回国,除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
可以投靠的地方呢?」
「我不知道。」她想都没想,立刻回答。
「我想他一定是已经走投无路,才会投靠到我这儿,其实我们好几年没联络
了,连通电话也没有。他毫无预警地跑来,应该真是无处可去了吧,我想他应该
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地方了……」
12
「对不起,特地找你一块儿来,却扑了空。」
走出山之内纱耶加的住处后,田代深深地鞠躬表示歉意。这种事情事先无法
预料,纶太郎也无法责怪田代。
「不过我们应该再试着追问看看,说不定可以取得堂本去向的线索。」
「不,应该无法问出什么了,她连堂本是否真的前往台湾都搞不清楚。不如
拜托学长的父亲确认飞往海外班机的乘客名单,或许比较确实。」
「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恐怕有点困难。」
纶太郎支支吾吾地说着。川岛敦志强烈要求这件事情不能公开,因此他无法
找法月警视商量。
「那么我再催促饭田找找看。都是那家伙没搞清楚状况,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我会要他好好给我一个交代,让我联络一下。」
田代从上衣口袋中取出手机,拨电话给饭田。铃声响了很久对方才接电话。
对方似乎从睡梦中被吵醒,田代对着电话臭骂了许久,最后才抛下一句:「电话
里说不清楚,出来见面再说。」
田代蛮横地要求对方出面商量后,收起手机。
「我现在要去饭田家附近,学长等会有事吗?」
「我四点钟约人在在新宿见面,在那之前都没事。」
「那么一块儿去吧,虽然等会儿到新宿有点不顺路。饭田在中野坡道下的复
合式大众餐厅等我。」
纶太郎决定与田代同行。他们走回四谷三丁目车站,搭乘丸之内线前往中野
坡道上那站,再顺着青梅街往前走,走进神田川附近的复合式餐厅。
约定见面的人大剌剌地坐在四人席位上,正在检查手机简讯。染成黄色的小
平头,满脸的扎人胡髭,撇着嘴笑了笑。如果没有那些髭须,他看起来像一个永
远无法得知真实年龄的的Q 比娃娃。不知是否罹患了结膜炎,他的左眼戴着眼罩,
穿着迷你T 恤,猎装外套,所有口袋都塞得鼓鼓的,看起来像是穿了一件救生衣。
「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耶,真的能够信赖吗?」
「这点你放心,他虽然看起来是那副德性,却很守江湖道义。即使他是个滑
头份子,在我的面前他只敢点头,绝不敢摇头。」
田代严肃的拍胸膛保证,对着饭田招手,看来他的工作让他接触到各式各样
的怪人。不过说不定纶太郎也被他列入怪人一族。
饭田起身恭迎两人入座,他语带谄媚地向田代打招呼,然后从口袋中拿出花
俏的彩色名片,轻轻地推到纶太郎面前。名片上写着「万能记者饭田才藏」,除
了联络方法外,还明载「才藏的纯属可疑纪事」网站网址。
「您就是法月先生吧。平时承蒙田代先生多方关照我了。」
饭田机灵地吹捧田代,田代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想起刚才的电话应对,
看来他确实亏欠田代。
「真是令人羡慕哇,睡到现在才起床。我们可是大老远跑到四谷,结果白跑
一趟。」
「我熬夜更新网站资讯,直到早上才上床睡觉。不过接到田代先生的电话后,
我立刻寄了封简讯给山之内纱耶加,以往她都会立刻回复,不过这次还没有回答。」
「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了啦。堂本上星期三去台湾了。你和纱耶加约定
会面时,她难道都没有提及吗?」
「……堂本到台湾去了?」
饭田才藏撇过头猛眨眼,自信全无地说:「这就奇怪了。如果他有任何动静,
应该会传到我的耳里。我以为那家伙还藏匿在纱耶加的屋子里。」
「她告诉你的吗?」
「她并没有正面承认。我拜托她传话给堂本,她回答说虽然没有把握,如果
有机会她会代为传达。我当时猜想,她可能不方便公开承认堂本藏匿在她家,所
以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回答。」
餐厅服务生端上饮料,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等服务生离开后,纶太郎才慎
重的开口:「你是如何得知堂本藏匿在纱耶加那儿的?」
「其实是在很偶然的状况下。」
饭田搔着黄色小平头,撇着嘴笑了笑。
「透过特种行业的采访,我认识山之内纱耶加,后来定期以简讯联络。我听
说她曾受过堂本的照顾,所以东问问,西问问,她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说的也是,纱耶加曾说过什么以前的交情之类的话。」
「不是什么普通交情喔。两年前,堂本为了帮忙纱耶加差点闹到要坐牢。」
「差点要坐牢?」
听到对方惊异的反应,饭田得意洋洋地点点头,说:「纱耶加高中的时候,
母亲再婚的对象是个混帐东西,纱耶加受不了他的猥亵骚扰,高中毕业后就离家
出走。过了几年,那个混帐继父竟然找到她的工作场所,不断地跑来勒索。那个
男人本来是汽车销售公司的业务,被公司解雇后,纱耶加的母亲也懒得理他,他
顿时失去生活依靠。纱耶加断然拒绝继父的要求,对方大概因此恼羞成怒,开始
不断骚扰她。当时纱耶加正在拍摄写真杂志,摄影师刚好是堂本,她便请求他帮
忙。」
「结果演变成暴力事件?」
「答对了。堂本将那个男人叫到饭店房间痛打一顿,还将他身上的钱财全部
洗劫一空,威胁他不准再靠近纱耶加。其实这就是仙人跳之类的伎俩,这种案件
即使报警也难以说明申诉。最后那个男人谎称是亲戚之间的纠纷,撤除告诉,堂
本才不需要吃牢饭。」
「原来如此。」
纶太郎以吸管搅拌着杯中的冰块。约两年前的事情,将纱耶加继父与堂本的
立场加以对调,根本就像是江知佳事件的翻版。堂本痛殴纱耶加的继父,或许是
想泄愤,宣泄自己对川岛伊作的愤恨。
「如果纱耶加还感念当时的情义,逃到台湾的说法搞不好只是烟幕弹,为了
帮堂本掩饰……。还是说,那家伙在台湾真的有可以投靠的朋友?」田代问着。
饭田的大拇指与食指揪着下巴的胡髭玩着。
「或许真的有呢。不久之前,有本骗人的写真投稿杂志《PIXies》,听说堂
本经常出入那家杂志的编辑部。杂志不到半年就停刊了,听说是和堂本鬼混的副
总编胡乱花光了经费,丢下烂摊子逃到台湾去了。不过,也有一说是堂本才是背
后唆使者,如果他真的逃到台湾,应该就是去找那个副总编吧。」
「堂本这家伙四处为非作歹,真是罄竹难书。那你能找到那个副总编的下落
吗?」
「应该没有问题。」
「嗯,堂本是否真的逃到国外,你也一并追查。这件事情如果办成功,一定
有赏。」
田代稍微给点好脸色,饭田立刻涎着脸说:「我不需要任何奖赏。不过,调
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很有兴趣知道。田代先生留意堂本的行踪当然没有任何
不妥,可是为什么偏偏这时特别注意这家伙的行踪?还有为什么法月先生也搅和
在一起,两位不妨开个金口,偷偷地告诉我吧。」
「无可奉告。」
「别这么见外嘛。多年交情了,我一定不会泄露出去的。莫非和最近过世的
那位著名雕刻家的掌上明珠有关?你们看这张照片……」
饭田像是展露才刚学会的魔术一般,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以彩色印表机打印的
数位彩色照片,照片中是捧着父亲牌位的江知佳。公祭那天,媒体也前来采访,
这张照片应该是饭田在网路新闻当中发现的。
「好像叫什么川岛江知佳吧。约在三年前,听说堂本和她有些过节。我还听
说前天在町田举行的川岛伊作公祭,田代先生和法月先生都出席……,啊!好痛
喔!」
饭田突然跳起,他的小腿被踢了一下,田代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咬牙切齿地
说:「看来你对自己的立场搞不太清楚喔。关于调查这件事的原因,不准再多问。」
「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提起。」
饭田哭丧着脸趴在桌上谢罪,纶太郎从没看过田代如此蛮横的一面。莫非田
代与堂本的牵连颇深?纶太郎很想向饭田才藏问个清楚,但是在田代本人面前毕
竟不妥。纶太郎打消念头,想着日后应该还有机会吧。
看看手表,纶太郎与宇佐见的约定时间快到了,他向饭田询问堂本峻的自家
兼工作室的住址后,顺手拿起帐单与江知佳的数位相片,先行离开。
饭店大厅休息区的最后方,宇佐见彰甚正与其他客人谈话。他穿着短袖衬衫
与棉织裤,一派休闲打扮,看似正与编辑讨论。宇佐见注意到纶太郎到来,作势
要他稍等。
宇佐见结束讨论送走编辑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谢谢你特地前来。实在有太多太多媒体请我写川岛先生的追悼文,截稿日
期排得紧密,逼得自己只好在这里闭关赶稿。」
「恐怕都是宇佐见先生自己宣传的吧,好为秋天的回顾展铺路。我在公祭中
耳闻一些颇为吃味的意见喔,说什么这种宣传手法再好不过了,追悼展如果举行
成功,所有功劳都将归在你身上呢。」纶太郎毫不客气地说。
纶太郎想先下手为强,他可不想成为宇佐见手上的一颗棋子,任其摆布。
「今天换您先给我下马威呢。」
宇佐见毫无不悦神情,反而满脸愉快地说:「不过,你多少和事情有所关联,
我反而放心,省得我还得多费唇舌说明。到我的房间谈吧,这里人多,隔墙有耳,
问题敏感,消息如果走漏恐怕会节外生枝。」
纶太郎觉得对手的演技更胜一筹,只能面无表情地随着宇佐见走向电梯。
宇佐见彰甚的房间是饭店本馆的套房。他预计停留到星期二然后直接从饭店
出发前往名古屋。套房卧室的桌上,摆着开机状态的笔记型电脑,向客房服务叫
来的咖啡壶已空,床上散着一箱资料,看来他夸耀邀稿密集,并不是吹牛。
宇佐见拨电话向饭店柜台追加咖啡。他请纶太郎坐在餐桌椅上,自己也面对
面坐下。他看看手表,像是在暗自决定谈话时间的长短,便毫不拐弯抹角地开口
说:「我不愿意趁早报警告知石膏像头部被切断,川岛先生和国友小姐都认为我
的态度很可疑吧?」
「那是当然的。两人都觉得作品损害在其次,但是江知佳的人身安全更令人
担忧。川岛会恳求我出手帮忙,就是为了保护江知佳。」
纶太郎强调,宇佐见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十分了解。特别是川岛先生很在意堂本峻这位摄影师,因为他以
前曾经骚扰过江知佳。川岛大师设法处理并加以隔离,对方大概怀恨在心。因此
川岛先生才会怀疑他趁着大师过世,想要重施故伎。」
「堂本峻的事情,江知佳已经亲口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只是,川岛的怀疑可
能模糊焦点了。其实在和你见面前,我本来打算亲自见见堂本本人,好好责问他,
不过……」
纶太郎简单地叙述在「四谷都市公寓」的经过。宇佐见听到扑空的结果后,
一点也不惊讶。
「原来如此。堂本峻在川岛大师过世前就已经逃到台湾了。如果这项消息属
实,管家秋山女士在町田车站前看到类似堂本的男子,应该是认错人了。其实,
我早就认为是她认错人。」
话说到一半,房门铃响起,宇佐见起身开门。饭店服务生端来两个咖啡杯,
以及一壶刚煮好的咖啡。宇佐见在帐单上签名后送走饭店服务生,返回座位上,
他突然改变话题。
「前天调查川岛大师的工作室时,你似乎非常在意窗户和大门是否上锁,你
是否已经注意到什么了?」
原来他已看出自己的行动目的。纶太郎啜着咖啡,看着宇佐见。
「一进到工作室时,我看见地上还留着扫帚扫过石膏粉的痕迹。那些痕迹不
是在窗户或石膏像的周围,而是在大门入口。宇佐见先生指出,那是切断石膏像
头部的窃贼为了湮灭自己的足迹才扫的,您不觉得不太符合逻辑吗?」
「什么地方不合逻辑呢?」
「宇佐见先生,在您的说明当中,窃贼是从工作室的窗户侵入的。他使用玻
璃切割器切开玻璃,然后打开窗户锁进入室内,切断石膏像头部后再使用同样手
法从窗户出去,从玻璃破洞伸手进来上锁……。如果窃贼是从窗户进出,他没有
必要接近大门。既然如此,窃贼更不可能在大门旁边留下足迹。那么他为什么要
清扫大门旁边,消除根本不存在的足迹呢?」
「为了点亮灯光,他得走到大门旁边吧。电灯开关在入口的地方。」
宇佐见随口说着,纶太郎摇摇头。
「窃贼闯入工作室的最佳时机就是星期六中午,因为举行家祭,早上十点至
下午四点间,全家人都外出不在。即使放下南面窗户的百叶窗,还有天窗采光,
所以那段时间是不需要点灯的。」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但是这样的推论未免太草率了。窃贼即使不从大门出
入,并不证明在那附近不会留下足迹。或许他在工作室中四处寻找道具,以便切
断石膏像头部。」
「那个可能性不高吧。就我所见,我认为窃案是熟悉工作室内部的人所为。
既然他打算从窗户侵入,而且自行准备玻璃切割器,应该也会准备切断石膏像头
部的锯子吧。因为在室内四处寻找工具会浪费时间。假设他没有自行携带工具,
或许他一开始就打算使用放在架上的线锯,进行切割作业。换句话说,窃贼事先
就知道线锯的存在……。所以我才说他熟悉工作室内部。」
宇佐见翻着白眼,头往后仰二副不容侵犯的模样,藉以掩饰自己的无言以对。
「嗯……,或许真如你所说的。」
「不仅如此,就我的看法,切割窗户玻璃的玻璃切割器也是工作室中的工具。
我们无法在工具箱中找到,是因为有人已经偷偷带走,藏了起来。」
宇佐见推着黑框眼镜,惊讶地皱着眉。
「原本在工作室中的玻璃切割器,被窃贼拿走了?突然听你这么说,实在有
点难以接受。假设你的推测准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说窃贼将工具拿走喔。关于这点,我等会儿再做说明……,我认为切
断石膏像头部并非外人所为,而是能够自由进出的熟人。唯有如此,此人才能够
使用工作室内的玻璃切割器,制造外部闯入的迹象。此人先以钥匙从大门进入,
完成切断作业后再大大方方地从大门离开。在窗户玻璃上开洞,只是玩弄个小花
招,伪装是外人犯案。」
「等等。」
宇佐见的动作越来越不自在,声调也突然粗暴了起来。
「你说是熟人切断石膏像的头部?胡闹也要有个分寸。星期六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