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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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聊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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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张先生是否看得上我……” 
  (众人昏倒!) 
   既然一方有意,那么在秦媒婆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有保不成功的媒呢?在她的游说鼓动下,本来没有这个念头的张鬼(张氏前夫之鬼)也不由动心了,很快两团黑影就从张氏和陈桥身上抽离出来,渐渐飘到了一处:“虽然我们是鬼,不过也要明媒正娶,聘媒行礼都不能少……” 
  这倒是好办,反正现成的锣鼓音乐,合欢酒席都在,无非是另外用红纸剪一套纸人纸马作为舆从送嫁罢了。送走了这对鬼新人(其实是瘟神),张氏和陈桥终于太太平平地入了洞房,嗣后两人也平安到老,再也没有生出事端来。 
  不过经此一役,秦媒婆可真是出了大名,现在四乡八邻的人都知道——别说是人,连鬼的媒,她都一样能做呢!

孝道 
   
  十多匹上好的江南缂丝,在日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将缂丝那难以描绘的绮丽色泽完全呈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哗——”不等众人充分表示惊讶,随着一只只箱笼的打开,汪以炘从里面陆续取出了精美的银器、润泽的珍珠、甚至还有南方难得一见的狐裘…… 
  “太花费了……”虽然儿子的这份孝心令汪老太太十分受用,可几十年养成的节俭习惯仍然让她忍不住开口责备:“不过是做个整寿而已……” 
  “母亲,还有呢!”面对老母的轻声责备,汪以炘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一次取出来的是各色的江南名点、还有来自西域的珍稀水果……桩桩件件都看得来宾眼花缭乱赞不绝口:“汪老太太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孝顺的儿子……”更有不少人暗暗下了决心,回去定要把这一切都形容给家里的小辈,让他们瞧瞧人家儿子是怎么孝敬母亲的——虽然汪以炘的举动在这些同样节俭惯了的老人们看来,某种程度上也几乎无异于是败家子了。 
  汪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便在人们无比艳羡的眼神中愉快地过去了。 
  送走宾客,再服侍母亲上床安歇后,汪以炘刚踏进自己的房门,就有一个软枕迎面飞来,幸亏他早有防备,侧一侧身子躲了过去。 
  “要死了!”嗔骂着的是他的妻子宜珍:“孝敬老娘也不是这么个孝敬法,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也难怪宜珍生气,今晚的这些寿礼几乎花掉了五百多金,汪家虽然不穷,可这样的花销也难免让人有点吃不消。 
  “将来你就会明白的……”对于妻子的唠叨,汪以炘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这才只是开始呢……” 
  果然打从这儿起,汪以炘每天花在老母亲身上的钱简直如流水一般,不但一日三餐鸡鸭鱼肉珍馐罗列,四时应季的水果时时更换,又隔三岔五地请来裁缝为老母亲定制新衣,从绸缎到皮草一应俱全。至于各式各样的首饰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购买了全套的红木家具给老母亲换上…… 
  对于汪以炘的这种举动,有夸奖他孝顺的,有说他失心疯的,总之汪以炘对此一概听而不闻,不顾母亲的唠叨反对(汪母:孝顺我是喜欢的,可也不能乱花钱啊)和妻子的怒目相向(宜珍: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始终如流水价般在母亲身上花销着重金。 
  只是在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奢靡的供奉中,本来身体甚为健壮的汪母却日益地衰弱下去,很快就卧床不起了。奇怪的是汪以炘却并不曾延医诊视,只是继续着他的挥霍——开始重金准备母亲的后事——金丝楠木的棺材、全套的纸人纸马、一块价值六百多金的向阳吉穴……而在百忙之中他还时不时地穿梭于母亲的病榻之前,神情异常焦虑,却又拒绝了亲戚朋友们请医生的提议…… 
  终于在所有人都认定汪以炘脑子进水了的情况下,汪母咽下最后一口气,寿终正寝了。而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汪以炘只是简简单单地操办了母亲的后事。这种前后截然不同的做派,更是让人看得满头雾水。最后还是汪以炘自己在母亲灵前流着泪向妻子说出在心中隐藏了几年的秘密: 
  “……是死去的老友林某曾经托梦给我,说他现在职司本县东面的土地神庙,无意中知道我母亲因为前生罪孽,故此今世份当雷击……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恶劫,无法儴解,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我极尽孝养之道,凡是母亲平日一饮一馔、一帐一衣都要务求加倍浪费,让她命中禄数尽快耗尽,抢在雷击之前得到善终……” 
  原来如此!听到汪以炘的这通解释,人们还是半信半疑,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不过一年多后,果然在某日大暴雨中,无数的天雷环绕在汪家良久,最后忽然转移了地方,将县东头的土地庙击成了一片废墟。
╭⌒╮¤      ‘  


鬼屋 
   
  槐家镇西头的马家闹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到入夜,不是场院空地上瓦石横飞,就是有啾啾的鬼声从四处角落里隐约传来。更为糟糕的是,隔上三五日便会有一场无名火起,尽管烧掉的只是些不值钱的粮仓柴房,但也弄得马家人焦头烂额不得安生。 
  马家为此也曾请了不少和尚、道士、法师……设坛祷禳,却丝毫不起作用,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卖掉了祖居已有三代的老宅,另迁新居。 
  临搬走的那一日,马家老太爷老泪纵横——如果不是考虑到孙辈们年纪幼小经不起惊吓,他自己这把老骨头真是恨不能死在这里。 
  马家走了,厄运降临在了这所居宅的新主人头上……鬼火、鬼哭、飞沙走石……很快因为招架不住恶鬼没日没夜的嬲闹,这套宅院便被再一次转卖……只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经过数十次转手,这套上佳的青石大屋尽管价钱已经跌到了几乎和白给一样,也无人再敢问津。 
  最后还是同镇的一位老儒蒋业生不信邪,硬是不顾家人的反对买下了它。说也怪,自从他住进去以后,这套房子倒是再也没有闹过鬼。镇上的人在羡慕之余也都猜测,大概是他平时积善行德,所以鬼怪才不敢相挠吧。 
  鬼没有再来,不过人倒是来了。某天清早,六七个人围在马宅——当然现在应该是蒋宅——门口,撸袖子抡胳膊的,口里嚷嚷个没完: 
  “……说好了让我们装鬼,把别人吓跑了,你要给我们二百金的,现在居然敢赖帐……哼,打量我们是好欺负的吗……” 
  此时正有不少晨练的人在门口经过,见到这种情形自然而然地围了上来。仅仅一柱香的光景,人们就已经从这几个一望而知绝非善类的人口中探听到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蒋业生早就觊觎马家这套房子多日,只是马家三代祖居于此,绝无转卖之理,何况就算是马家肯卖,那一大笔银子蒋业生也力有不逮。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个恶毒的法子,买通一群无赖装神弄鬼,两年多下来吓跑了几任房主,终于让蒋业生用极低廉的价钱得到了这套房子。 
  没想到这群无赖也不是好相与的,见蒋业生捡了这样一个大便宜,便坐地起价,非要将原先谈好的“工钱”翻上两番,蒋业生自然不肯,于是就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在全镇人的责骂声之中,先是蒋家的儿女们和父亲断绝了来往,接着蒋妻也气得跑回了娘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蒋业生只好灰溜溜地把房子退还给了马家,自己借游学的名头外出避风头去了。 
  重回故宅的那一天,马家放了百多串鞭炮,马家老太爷更是热泪盈眶,当然,这一次是欢喜的眼泪。 

双妻 
   
  先从轿子里踏出来的,是一双精美异常的绣花鞋,鞋头上丝线绣成的花苞里,颤巍巍地垂缀着一颗明珠,似乎在预告着主人的尊贵与娇柔。 
  果然,顺着多褶斜裙和红绫短襦打量上去,从轿子里出来的女子果然面貌不俗,虽然谈不上天香国色,但白皙的面庞,清秀的眉目,尤其是举手投足中那种温雅的大家之风,都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魏老板真是艳福不浅啊……”随着人们的赞叹之声,轿子里竟然又走出了一名女子,双姝并立,看上去直如一株并蒂莲花般亭亭玉植。 
  在众人艳羡的眼神里,魏元福挽起两个女子的手臂,微笑着走进了府宅。 
  没过几天,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魏元福就正式迎娶了二人,年纪略长的钟氏做了正房,年轻一些的梅氏则是妾室。两个女子虽然共事一夫,感情却似乎十分融洽,从未有过争风吃醋的迹象,无论是在房中静坐聊天,还是外出烧香礼佛,总是同进同出。惹得那些常常因为家里大小老婆争风而搞得焦头烂额的朋友们眼红异常,常常追着问魏元福有什么降妻秘籍。 
  “呵呵……”魏元福对此当然是志得意满:“她们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丫鬟出身,当然和那些小户人家的女子不一样啦!” 
  唯一可惜的是,两位夫人到老也没有给魏家生下一儿半女,还是魏元福在五十岁上另娶了一房侍妾才算得了个儿子,而在孩子刚长大成人后不久,夫妻三人也就随之相继去世了。 
  将父亲落葬完后,魏家少爷当天晚上便得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的父亲和两位嫡母在阴司受审,父亲被发落的罪名居然是“趁人之危,污人名节”,两位嫡母则是“畏死忍耻,其罪难逭”。这奇怪的说法让魏少爷一头雾水,自己的父亲一生温良胆小,两位嫡母也是明媒正娶,怎么会有这种说法呢?模糊迷离梦境的亦真亦幻,魏少爷醒来后便忍不住跑去追问母亲,母亲却也只是摇头不知。最后还是随侍在一边的魏家老仆魏光揭开了谜底。 
  原来魏元福的两房妻妾竟然并非女子之身,而是皇宫里的宦官! 
  那还是前朝皇帝驾崩的时候,宫中离乱,登基的新皇在权臣的授意下杀戮了内宫大批的宫人。其中有两个宦官一名福来,一名双桂,见机得早,趁乱逃出了皇宫。因为二人昔时曾与魏元福有过一面之缘,便大着胆子去投奔了他。魏元福考虑到宦官形貌有异常人,时日久了必然会被搜捕出来,便提议他们索性改扮女装,暂时屈意为自己的妻妾,同时表示愿意在风声过后带他们回老家长居久安。 
  福来与双桂虽然不甚情愿,但当时进退无计,舍此之外也别无良策,二人沉思良久,终于首肯。于是魏元福便替他们悄悄置办了女子服饰,又穿起了耳洞,同时用软骨药将二人的脚板缠小。两个人久居宫中,举止本就温文柔雅,两个多月后从外表上果然已经看不出丝毫男子痕迹了。 
  见已无破绽,魏元福便如约将他们带回了老家,替其改名换姓,与之共渡了余生。 
  “二位夫人感念老爷的再生之恩,起初虽然情有不甘,慢慢也就安心与他一起偕老了。”魏光回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福来与双桂仓惶的面容、他们袍袖下摆溅上的其它被斩杀宫人的点点血斑、整个京城彻夜不停的搜捕之声……似乎仍然心有余悸:“其实老爷虽然救了他们的性命,私心里却是因为他喜好男风,大概也想着正好可以捡这个便宜……本来只道此事做得隐密无人知晓,谁知天地间真有鬼神一说,竟是丝毫不可相欺……” 


运程 
   
   “嘻嘻!” 看着邻座的生员黄轩被抬出了考场,吴鹤龄忍不住在心底偷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考虑到周围人多眼杂,他真想现在就放声大笑一场。 
  这是朝廷每六年才开放一次的拔贡之试,由各省学政选拔文行兼优的生员送入京城。入选的拔贡生上者将担任七品京官,次者则会外放各地知县,最不济也有官学的教职可以担任,和普通的童生、秀才、举人……层递进阶需要轮番考试相比,这可谓是读书人入仕的一条有效捷径。 
  刚才被抬出去的黄轩就是此次考试中最有希望得中的佼佼者,听说学使大人早就在暗地里许诺过他,只要此次考试发挥得当,就立刻把他作为头名贡生荐入京城。 
  这样的优待自然难免令旁人又羡又妒,吴鹤龄就是其中一员。虽然他自己的学问也不差,但和黄轩相比显然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现在最有威胁力的竞争对手因为突发疾病而中途退场,名额得以空出,自己眼看着多了一份希望,吴鹤龄怎能不心花怒放呢?美滋滋地在心里哼着小曲,吴鹤龄只觉落笔如有神助,很快三篇文章便已一挥而就。 
  在去了黄轩这个有力竞争对手之后,学使大人不得不在余下的仕子里挑录人选,果真吴鹤龄便得偿所愿,成为这一次拔贡试里的佼佼者被荐入了京城。虽然在殿试中因为强手如林,最后只是忝陪末座,领授了一个溧水县的教职,但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自己也算是国家官员,不仅每月有定额俸禄可领,将来更少不了还有升迁的机会,所以吴鹤龄也就高高兴兴地去上任了。 
  可惜福兮祸相倚,在溧水不过两年光景,吴鹤龄便因为伤寒病而不治身亡,终其一生,也仅仅只是一名不得意的贡生而已。 
  倒是黄轩,虽然失去了六年才有一次的拔贡良机,而且当时这场病来得极为蹊跷,刚被抬出考场不到半个时辰,便不药而愈,为此黄轩自哀自叹,只觉是因为福薄命浅所以才无缘这次良机,对于功名利禄难免起了灰心之意。可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三年常科考里,黄轩居然连中连捷,最后在殿试中因为发挥出色,被皇帝钦点为了头名状元——这可是每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文魁之位啊,如果不是因为在那次拔贡之试中突发怪病,又岂来今日之荣耀?这样一想,黄轩简直要感谢起那场急病了。而他以后的仕途也是异常地一帆风顺——先是被授以翰林院修撰一职,几年后调放外任,最后在七十岁的时候以二品文臣的荣衔告老还乡。 
  状元不能拔贡——也许冥冥中真有定数,每个人甫一降生就已注定此生运程,食粥食饭,得多得少,无法有分毫改变。 

 
鱼怪 
   
  “我不去——不去……” 
  如果现在有谁跑到县衙的大堂上,那一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向来以清正严明闻名的县令大人秦云林,此刻正牢牢抱着大堂上的红漆立柱不放,而在他的身后,衙役们拉得拉拖得拖,几乎将他身上的官袍也撕成了两截。 
  而他从家乡带出来的老仆秦重,此刻则站在秦云林身旁,不住低声下气地劝说着:“……少爷,还是去吧,得罪了天师大人,这可了不得啊……” 
  可无论秦重怎么劝说,秦云林始终把头摇得象拔浪鼓一般:“我平生最恨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和尚了,说破天我也不去!” 
  那些被秦重叫来帮忙的衙役们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既惊诧于知县大人的“神力”,又担心知县大人日后找他们算帐,不由慢慢松开了手,站在旁边看着秦重等待他的示下——谁都知道,秦重在秦家世代为仆,秦大人对他一向十分尊重,看来硬的不行,还是要靠秦重的软功才能奏效了。 
  但任凭秦重说得口干舌噪,秦云林怎么也不肯松口去见一见“来自京城、皇家御敕巡视天下”的张天师,最后甚至表示情愿弃官不做,也绝不妥协。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主人,秦重急得团团转,正寻思着究竟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说动秦云林,门外已经传来了朗朗的话语声: 
  “既然大人不愿与贫道相见,那只好我自己来了……” 
  “啊呀……真对不起,请道长稍待,稍待!”见张天师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衙门,秦重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催促着衙役们斟茶递水,一边上前陪着笑脸向张天师行礼。 
  但进门后的张天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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