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向他介绍的是王族中的第一美女……长了一部又黑又密的大胡子(罗新初:婉言谢绝)
接着是贵族中的第一美女……胡长过膝(罗新初:欲哭无泪)
接着是岛上的著名美女……胡子如同杨柳拂面……(罗新初:昏厥在地)
接着是……
……
最后因为实在无法抵抗扶桑洲居民的巨大热情,罗新初勉强挑选了一位据说因为胡须长得过于稀少而无人问津的著名丑女,在得知女儿竟然被来自天朝大国的贵人挑中之后,她的父母激动地忘了长幼尊卑,反过来向自己的女婿连磕了几个响头(呵……真是太幸福了……本来还担心这个丑丫头嫁不出去呢……)。
而在进洞房的前一刻,几位大臣还不无惋惜地对罗新初说:“……以罗兄的才貌……可惜呀……如果以后要娶小,可别忘了对我们说啊,我们一定会替你留心一个绝色的……”
“唉,罢了,大不了以后只看她嘴巴以上的地方……”最后抱着这样的念头,罗新初还是强打精神,完成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应该说这位新娘子确实不错,不但性情温柔,又有一双巧手,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只可惜在容貌上有所欠缺,当然不同的人看法是不会一样的:
——扶桑洲的人觉得她的胡子实在太少了,少得不象话!
——罗新初则觉得她没有这点胡子就十全十美啦!
不过抛开关于胡子的这点烦恼,罗新初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幸福的,没多久,妻子替他生下了一儿一女,谢天谢地,女儿的下巴十分光洁!尽管妻子为此很是发了一阵愁,罗新初可是高兴地了不得——自己将来总要想办法回中原的,女儿没有胡子,眼下在扶桑洲虽然难免被看成丑八怪,可到了中原就不同啦。
时光荏苒,转眼罗新初在扶桑洲已经过了十年,这一天清晨吃过早餐刚走出家门,只见门外黑鸦鸦地跪倒了一大片,自君王到宰相到第一大臣第二大臣左将军右将军……从人群的规模上来看,大概扶桑洲里所有的人都跪到了罗新初的家门口。
“这……这是怎么说的……”罗新初吓了一跳,忙扶起君王,只见本来十分威严的君王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大难临头了……求先生救命……!”
听了老半天,罗新初才算明白了一个大概,君王是要自己帮忙到海里去会一会龙王,向他老人家报告东海第三汊第十岛长须国有难。毕竟在岛上生活了这么久,罗新初虽然听得晕头转向——海龙王?——第三汊?——还是拍着义不容辞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坐在居说会自动把他带到目的地的小船上,罗新初还在回想刚才的情形:长须国???原来不是说扶桑洲吗?难怪岛上每个人都长胡子了。胡思乱想了一通,船已经停泊在了一处海岸边,沙滩上执戈的武士身材异常高大,听了罗新初谒见龙王的请求,两名武士把他带入了龙宫。
并不如同传说中青睛暴牙的模样,看上去长得象普通人一样的龙王客客气气地把罗新初迎到了上座。听了他的请求,龙王很快命手下去寻勘查访,可等了老半天,侍从们却摇着头回报说龙宫辖下并无这样的国家。
“噢……莫不是……”最后还是后厨的大师傅得到消息,抄着大勺跑了出来:“是第三汊第十岛吗?它们是天庭这个月配给大王的食料,我已经下锅了……”说着捏住法诀用手一招,面前凭空出现了十几口架在熊熊火焰上的大铁锅:“喏,本来准备这一锅红烧……这一锅出了水腊干……这一锅最大的,预备月中请客的时候用的……”
满锅的沸水中,无数虾子都早已由青转红一命呜呼,只有那一锅个头最大的,还在水中不住跳跃挣扎,其中有五六只大如人臂的,见了罗新初近前,更是拼命往外蹦着,似乎在求他救援。
原来自己竟是和一群虾子做了十年邻居!罗新初恍然大悟,难怪岛上居民虽然近海,却从来不见他们食虾,很显然自己的妻子儿女也已经被龙王的厨师一锅烩了,看着锅里长得一模一样无从分辨的虾子,罗新初不禁悲从中来,滚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先生请节哀!”龙王为难了半晌,才象是下了大决心一般道:“我每个月的肉食可都是定量配给的……这样吧,看在罗先生的面子上,这个月我权当是减餐了……把这些还没熟的都放了吧……”
随着龙王的大袖挥舞,那些侥幸存活的虾子顺势飞出了宫门,消失在茫茫的海中。罗新初悲伤渐止,新的烦恼又陡然生出——长须国已经没了,自己要到哪里去容身呢?
象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龙王笑了笑:“莫急,我派人送先生回去吧。”龙王再一次挥动了万能的袖子,一条云雾缠绕的巨龙出现在了宫门外……
在海难中失踪了十年的罗新初终于回家了!人们在替他庆幸之余又不禁惋惜:……可怜哟……大概是在外面吃的苦太多了……脑子好象有点不好使了……说什么自己曾经和一只虾子成亲拜堂……
也难怪,这样离奇的遭遇谁会信呢?换了是你,你能相信吗?
溺爱一
“都是我的错!”
喃喃地自语了几遍,张酉从病床上支起身子,向妻子黄氏道:“快替我准备后事吧!”
“你烧胡涂啦,瞎说什么……”听丈夫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黄氏不由嗔怪地啐了一口:“刚才医师不是说了,吃了这几贴药再发一发汗,包你三天病好。快躺下睡吧,不要再着了凉。”
“你不知道……”虽然重新躺到了床上,张酉却并没有合上双目,望着帐顶怔忡了半天,才开口道:“刚才我在睡梦中看到二哥了!他在怪我呢!说要我偿还他独生子的性命……”
“……”
虽然因为丈夫正在患病,所以并不出言反驳,但黄氏的不以为然是显而易见的——别说是她,便是侍立在身后的管家、仆从、婢女……听了老爷的话,一个个都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是啊,说起来二老爷张辰有什么可以怪罪兄弟的呢?自打他过世之后,张酉不但将一份祖业打理得有声有色,对哥哥留下的遗腹子更是爱如己出,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无论读书、娶妻……可谓事事殚竭心力。往往自家儿子都舍不得的花销,用到侄子身上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年前侄子患病不起,张酉为他延医请药,昼夜护视,侄子亡故后自己也伤心得大病一场——这样的好兄弟、好叔叔到哪里去找?一定是三老爷病中昏瞀,才会做了如此不合情理的恶梦吧?
“他怪我过份溺爱侄儿,任赁他行差踏错为所欲为也不去管束,结果因为纵情声色,侄儿年纪轻轻便染上花柳恶疾一命呜呼。”闭上眼,张酉流下了两行浊泪:“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过爱近杀,确实是我的错!”
果然第二天早上,仆人过来服侍张酉吃早饭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溺爱二
日影渐移,眼看着太阳底下竹竿子的黑影越来越小,终于日行中天,午时已到。
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三声炮响,陈氏连一声“哎哟”都没有叫出来,身子已自从椅上软软滑下,唬得丫鬟和老妈子们慌了手脚,忙不迭得扑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摩挲胸口的摩挲胸口,好半天才救得她悠悠醒转。
“儿啊……”睁开双眼,大概是想到了已经发生的事情,陈氏嚎啕痛哭起来——她的独生子陈逸霄,正是今天午时三刻在郊外的法场行刑,此时想必已经人头落地不复得生了。
虽然早已知道事难挽回,但当这最后一刻来临,陈氏仍然伤心得不能自已,也难怪,自从丈夫死后,她对这唯一的儿子便宠得如珍如宝,虽然明知儿子是罪有应得,但一想到他幼时那种娇憨可爱的调皮模样,陈氏只觉心中痛如刀搅。再想起今后漫长岁月,自己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她的眼泪更是如同断线珍珠般怎么也止不住,连着哀哭了几天,渐渐忧思成疾,卧床不起。
幸亏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办事落力,一手经办了少爷的丧事。见主母病得气息奄奄,老管家便动了心思,暗地买通一个游方道士来陈府扶乩。明着说是要卜一卜公子死后的情形,其实预先已嘱咐好道士到时候做做手脚,便说公子死后在地府甚是享福,以此来抚慰陈氏丧子之痛。
有钱好办事,反正扶乩一道原本就是靠两只人手来写,道士收了银子,自然一口应承,谁知丫鬟们扶着陈氏刚在沙盘边坐下,不等道士动手,那乩笔竟然自己狂写了起来,老半天才收住。
大家定睛一看,文字大意为自己即是刚去世的陈逸霄,死后到了地府方知,原来前世曾欠负母亲陈氏性命,故今生才因果牵缠互为母子——陈氏宠溺自己养成骄恣之性,终致被明正典刑——此是上天故意以爱之者杀之。如今彼此冤孽已已,互不相欠,来生再无干系云云。
这一段话看得众人瞠目结舌,平日里常说前生相欠,今世便投胎作逆子来讨债,但偿冤而为慈母,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回想起来,这种说法似乎也颇有几分道理——陈府家法本来甚是严厉,陈逸霄幼时本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可自从丧父之后,母亲陈氏便对他宠溺异常,从不舍得有丝毫拂逆,由此陈逸霄渐渐变得奢纵骄横,最后终于因为在妓院中争风吃醋连伤二命而被官府正法。
慈母的一片怜爱痛惜之心,最终却成了杀子的利器——无论是否真是老天作此安排,闻之言之都令人唏嘘感叹。
窃玉
“拜托李妈妈了!”递上银锭,钱琴生郑重其事地又嘱咐了一遍:“全靠您居中调和,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谢!”
“哎唷,和我还客气什么?您就等好吧!”笑咪咪地收起银子,李氏颠颠地跑进了自己的屋子,掩上房门却不由皱起了眉头——要上哪儿去找钱琴生看到的这个“年约三十,容貌秀丽,修饰整洁但衣裳甚是敝旧”的妇人呢?
“真是,有了几个钱,便整天寻思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小声骂了一句,李氏籑着手中的银锭飞速地盘算开了。
——那钱琴生本是在京待考的举子,听说家中甚是有钱,此次来京,不但包下了此处高升客栈后院的一溜上房,而且手面异常阔绰。本来已经把客栈生意交给儿子打理的李氏生怕照应不好这位有钱的主儿,便亲自接手,整天在这后院进进出出,照拂得十分殷勤。那钱琴生见了她也十分客气,总是“李妈妈”长“李妈妈”短的。
这天钱琴生拉着李氏到了房中,嗫嚅半晌才轻轻开言,说自己方才无意间在后墙豁口处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长得姿色不俗,颇令自己动心,希望李氏能替自己去试探一下,是否可以有机会与那妇人暗通款曲?
虽然在听钱琴生描述的时候,李氏的心里已经犯起嘀咕——此处七邻八舍她都再熟不过,哪里有钱琴生所说的那样一位妇人?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李氏自然没口子的答应,谁会嫌钱多呢?好歹先让银钱落袋为安,其它的事慢慢再说不迟。
隔了两天,等得心焦的钱琴生得了好信——那美妇人因为家贫难活,愿意陪他度夜,每次需给付她二金银两。不过她是良家女子,迫于生计才做此下流之事,所以一定要钱琴生严守秘密——既不可开口交谈,也绝不能有烛火之光,以免让人知晓。每夜二更天来,四更天走,钱琴生不得强加挽留……
听着李妈妈的一一告诫,钱琴生自然是满口应允,果然当天晚上二更更锣正响着呢,就有女子摸到了钱琴生的床边。两个人都守约不语,摸黑在床上云雨了一番。待四更刚过,那女子便披衣而起独自离开了。
从这天起,那女子每晚都会准时前来幽会,两人暗中来往了一个多月,因为手段隐秘,倒也始终无人察觉。寂寞孤旅忽然有了这样一番香艳的遇合,钱琴生便如同刘阮入天台般乐不可支,虽然美中不足的是无法再见到那妇人的容颜,但因为觉得每天只需二金就可以一亲芳泽大是划算,所以钱琴生也就不作他想了。
美梦是被一场无情的大火终结掉的。
这天晚上,那妇人刚登床入帐,忽然就听到隔壁房中有人大叫:“着火了!”原来是邻室火烛不慎烧着了床帐,时逢秋季物候干燥,很快大火便已经将一层楼烧得象白昼一般。钱琴生的僮仆本来都睡在楼下,听到楼上着火,关心主人,纷纷冲上来扑救。钱琴生此时也顾不得守秘之约了,从床铺上连人带被裹起来便往室外狂奔,谁知缎被柔腻细滑,一个没抱稳从他手中脱落在地,而从被中滚落出来的半裸妇人竟然就是李妈妈!
现在再到京师去的人,当然已经找不到高升客栈了——出了这样一个大丑,李氏无脸再呆下去,带着儿子变卖了家产,也不知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据说象钱琴生这样的事倒也不算稀奇,京城中人最是奸黠,遇上外乡人买妾纳婢什么的,常常便会这样先领着美人让你瞧上一眼,临入洞房再以次充好。李妈妈也只是因循实例,为了银子亲自赤膊上阵罢了。
倒是钱琴生后来也曾打听过当日所见的那位美妇人,据说四邻八村确实并无此人,估计多半非狐即魅,这样一说倒还真要谢谢李妈妈了,算起来她也仅仅让钱琴生破了点小财而已,那倒是远胜于被狐魅纠缠丢了性命吧!
人熊
见过叶廷贞的人都知道,在他的右耳有一个如绿豆大小的耳洞。身为七尺男儿却带着女子才有的耳环痕迹,为此叶廷贞没少受好奇的朋友们询问:
“是不是你们家乡风俗,男孩子要戴耳环啊?”
“叶先生你一表人材如玉树临风,加意装饰也是无可厚非,不过这个耳环未免与男子气概有所不符呀……”
“……叶兄,莫非你喜好的竟是男风?!……那你看小弟如何……想不到我们竟是同道中人……”
各种各样的胡乱猜测,简直越说越不象话!也难怪,来自江南繁华之地的叶廷贞外貌白晰文秀,在这北方胡地本就十分显眼,加上他这个在北方人看来十分怪异的耳洞,确实难免要让众人有诸多猜疑了。
大概是实在被问得烦了,终于在一次聚会上,微醺的叶廷贞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本来我可不想说的,实在是想起来就怕……不过省得你们胡思乱想,我就告诉你们罢……”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叶廷贞还是一个贩洋的商人,每年里总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在飘洋过海。这天货船遇上了一场小风暴,偏离航线停泊在了某处风景秀丽的小岛上。乘着船主修检船只的功夫,叶廷贞便和几个同行的商人一起到岛上闲步。
深入岛中才一里多地,忽然迎面就遇上了一头身高丈余的人熊,双方力量悬殊,叶廷贞等人除了在心中大呼“倒霉”之外,也别无它法,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本以为就此要成为人熊的口中餐,没想到那头人熊甚是古怪,只是用一根长藤将他们的耳朵逐个穿过串起,牢牢缚系在大树上,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一等人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叶廷贞马上掏出身上的小刀割断了滕条。侥幸脱难的几个人还来不及庆幸,耳边只听远处树丛中有纷旮踏来的脚步声传来,吓得众人手脚并用爬上身畔的高树,躲在浓密的树荫里静观其变。
只见四头人熊抬着一块大石板,板上一只巨大的人熊半卧半躺,而当先领路的正是刚才捕获众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