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书将信将疑,让侍卫取出一把藏品龙泉宝剑,让杨志辨别。
果然“仙人”指点杨志道:“斗胆为大人相剑。此为峨眉山盈虚道人仿春秋越国铸剑师欧冶子所铸名剑‘鱼肠剑’锻造的‘淬映雪’,乃急火打制后用峨眉山积雪淬火而成,柔韧坚硬并得,属于宝剑之极品。”
梁中书只知道此剑来自川滇,是把古物,柔韧异常,身后的典故却全不知晓。听杨志娓娓道来,头头是道,并不像虚妄之言,大喜过望,又唤侍卫取来另一件收藏。
杨志抬头一看,不禁眉头紧锁。
“仙人”说那是支寻常宋代长枪。
他不禁大汗淋漓,生怕直言会激怒梁中书。不过考虑再三,还是向梁中书如实说了。
梁中书听完哈哈大笑,果然兵仙名不虚传,这就是一支从侍卫处借来的红缨枪而已。
皇天助我!
梁中书有意提拔杨志,只是怕他配军的身份为人说三道四,低头一想,计上心头。
不几天有月例点兵,何不教这杨志与诸军将演武试艺,万一胜出,也令各人诚悦信服。
当场赐杨志衣甲一副。
杨志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心中诚惶诚恐地感谢他身上的那位“仙人”,天可怜见,拨云见日。
银河系地球军火商杨智,也在历史的长河中舒了一口穿越千万年的气。
第七章 教场()
这一日,风和日暖。
梁中书同随行人等来到东郭城武教场。
教场大点兵。
见过都监,指挥使,团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校尉,正牌军,副牌军等诸位武将官员。
还有各级将校,率领着各自的军马,排列整齐,军纪严明。
梁中书看众军马演练了一番阵法,待尘埃落定,点副牌军周谨演练军马武艺。
周谨得令,有意要在中书面前卖弄本事,马上马下,翻滚腾挪,使尽浑身解数,一人一马一枪十分好看。
众人都喝采。
演练完毕,梁中书唤出杨志,说道:“杨志,我知你是原东京殿司府制使军官,犯罪发配至此。而今贼人当道,群盗四起,国家用人之际。你敢与周谨比试武艺否?如若赢得,便前罪不究,充其职役。”
杨志躬身道:“若蒙恩相差遣,安敢有违钧旨。”
他刚才看那副牌军周谨的演练,好看是好看,只是破绽太多,实战时并不见得实用。并且“仙人”告诉他那周谨所使的一杆长枪虽然外表精美,花纹繁复,但是雕刻入髓,本末倒置,枪杆受力易为折断。虽然杨志仍有押解时的棒疮在身,并未痊愈,这一场较量,他胜算已有了七八成。
杨志得令后取来衣甲,去兵械库领马匹军器。
那兵械库十八般兵刃都有,杨志每看到一样,脑子里的那位“仙人”便报给他兵刃的优劣好坏。最终在“仙人”的指点下,杨志也挑了一把枪。
那枪看似普通寻常,枪杆因为年月久远,乌黑的表面甚至有些发霉。枪头也一层铁锈,并无任何逼人的锋芒。此枪和杨志还颇有渊源,是杨家将杨门将侯使用过的名枪,和那“乌金刀”原本是同一匠人打造,人称“乌金枪”。杨家没落之时这把枪遗失在江湖,没想到在这大名府兵械库和杨志有缘重逢。
杨志遂披挂上马,着实威风凛凛。
梁中书发令:“杨志与周谨比试马上武艺。”
兵马都监急忙上前一步道:“启禀恩相:‘比武乃为切磋技艺,诚刀枪无眼,轻则伤残,重则殒命。今当以荡寇杀贼为要,国家生力,何须自相残杀。可卸去枪头,包以毡布,蘸以石灰,上场比试时甲胄外套深色皂衣,兵刃点到为止。望大人明鉴。’”
此言正中梁中书下怀,当即允了。
二将立马套上皂衣,改造兵器。
杨志向那自祖上起跟随先人征战四方的“乌金枪”微微一拜,开始拆卸枪头。没想到年代久远,枪头甚是难拆。杨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猛地一撬,枪头“嘭”地一声落下。拾起看时,枪头内部为中空,似乎藏有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枪头中的东西倒在手中,贴身收好,将枪柄包了毡布,蘸了石灰,重新上马,来战周谨。
再看副牌军周谨,也是同样的装束打扮,同样的器械。
战鼓擂了一通,二人呐喊着厮杀在一处。
周谨的脚力是匹良驹,论速度和灵敏度,都比杨志的马高了一筹。可是即使这般杨志闪转翻滚,动作武艺上一点都不处于下风。倒是那周谨顾了此又失了彼,破绽百出,手忙脚乱。
周谨逞强,拿他那雕花的枪杆猛地劈到,力道使了九分,超出比武的范畴,简直是痛下杀手。
杨志看准来势,没有拿“乌金枪”的枪杆去格,而是用没了枪尖的枪杆一头,猛戳在周谨劈过来的雕花枪杆中央,只听“啪”地一声,一个枪杆顿时断作两截。
此时鸣金收势,下马看时,杨志只有肩胛处有一处淡淡的石灰印痕,再看那周谨时,却好似一头雪豹,白点斑斑,少说有五六十处。
兵马都监报梁中书:东京军健杨志先下一城,拔得头筹。
梁中书喜不自胜,就要下令让杨志代替周谨的职位。
兵马都监连忙禀复梁中书道:“周谨枪法生疏,弓马熟娴。若只凭一次比试便革了他的官职,恐怕慢了军心。再教周谨与杨志马上比箭如何?”
梁中书道:“言之极当。”
再传下将令来,让二人比马上射箭。
周谨羞愤难当,把手中的断枪扔给手下,恶狠狠取过一副强弓,一壶雁翎追风箭。
杨志则收好枪杆,在“仙人”的指点下拿了一副看似寻常却做工优良、质地坚韧的弓,一壶箭羽凋零却三百六十度分风匀称、准头十足的箭。
他把弓箭调校端正,擎了弓,跑到梁中书面前,凛身禀道:“恩相,弓箭发处,事不容情;恐有伤损,乞请赎罪。”
梁中书会意道:“好男比武,亦为报效。何虑伤残?射死无论!”
杨志得令,回到阵前待命。
兵马都监又令二人将遮箭防牌绑在臂上。
杨志看周谨那弓时,弓弦虽强,弓木吃紧,隐隐有勉强之势,便放言激他道:“你先射我三箭,我再还你三箭。意下如何?”
周谨大怒,心下却窃喜对手送上“厚礼”,有心要占这份便宜:“军中无戏言!贼配军胆敢口出狂言,教你知道我周某人的手段!”
令旗指处,周谨拍马便迎向杨志。
杨志放马望南边驰去。周谨忙纵马追去,迫不及待地搭弓瞄准,拽得满月一般,望杨志后心“嗖”地射去。杨志听得身后弦响,附身向下攀住马肚,见那羽箭从马身之上空飞了过去。
周谨一射不中,心急火燎,忙拈箭上弦,使出浑身力气,朝杨志射出第二支箭。
杨志听得弦响箭至,未回头看,只拿弓轻巧地一拨,那箭便改变了方向,摔在草丛中。
周谨二射不中,心里发慌,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平躺在马背上,右手扒住马身,左手扣弦搭箭,双脚踩住弓身,脚踩弓手勒弦,直将那弓硬生生拉成了半人多长。左手放弦送箭,左脚踢弓向上,复用左手接住,身子恢复骑马姿势。
好杨志,不慌不忙,听身后风声凌厉,不敢造次,也反身面朝上躺在马背,左手扒住马身,右手凭空一抓,刚好抓到那支羽箭,然后恢复骑乘姿势,把那支箭放入自己的箭壶。却拈了一支自己挑选的精准羽箭,搭在弓上,回马向周谨袭来。
周谨三射不中,心灰胆丧,疲于逃命。好在他胯下良驹脚力甚健,并不见杨志和坐骑接近太多。忽听身后弦响,忙附身躲箭。哪知并未等到箭至,乃是杨志拉了空弦。回首望时,谁知杨志刚才不等弓弦停止颤动,就势一拉一放,那飞袭而至的羽箭正巧射在他左手擎弓处,弓断手穿,跌落下马来。
胜负已分。
将台随即鸣金。军医扶周谨入账治疗。杨志策马来到将台前下马躬身请功。
梁中书满心欢喜,遂命杨志代替周谨任副牌军一职。
杨志刚想施礼谢封,哪知旁边抢出一员大将,不等杨志开口,向梁中书唱个大喏道:“周谨夜感风寒,未曾痊愈,今日让这军健得了先机。让我来战他三百回合,再做计较。”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军中正牌军,周谨的师父,最是性急,对敌时常常自荐做先锋,人唤“急先锋”索超的便是。
杨志望时,赞叹一声,原是一员猛将。
尤其是他的兵刃——一支古代流传下来的开山长斧,颇受“仙人”瞩目。只因这开山长斧可扎可挑可劈可锁,使得好时,实属马上战斗力可怕的一种实战武器。
梁中书见是索超索战,心里爱才,不想让两员爱将伤了任何一个,又不好驳了正牌军的面子,以弱士气,只得从中周旋。
先赐杨志一副纯银踩云盔甲,又赐良驹一匹。
杨志领赏,转身去换甲换马。
又赐索超镶金龙虎盔甲一副,把自己的坐骑汗血宝马赐予他骑,并叮嘱道:“索爱将,这杨志是忠烈名门的后代,实为军中良材,人中龙凤。今日比武时切切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索超回道:“恩相一百个放心,索超赢他时,并不要他的性命。只是索超爱徒被伤,咽不下这口气。”然后转身亦去换甲换马。
梁中书担着颗心,心中好似一面小鼓懂不隆冬地乱敲,看两员爱将准备完毕,无奈下令比武。
杨志抖擞精神,仍旧提了他选中的“乌金枪”,迎战索超的开山长斧。
那索超果然比徒弟周谨高出不知多少本领,一招一式朴实无华,却一式一招杀机四伏。再加上他脾气火爆,急攻之下,开山之斧的斧刃寒光飞舞,着实令对手生畏。
杨志一来棒疮复发,疼痛难忍,二来和周谨比试两轮,体力消耗不小,多亏梁中书所赐的良驹才勉强与索超打个平手。
梁中书在将台看比武的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两马战成一团黑雾般难解难分,心下焦急,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让将旗下令鸣金收兵。
两位马上好汉也暗自赞叹对手的功力,英雄交手,惺惺相惜。
梁中书又重赏了正副牌军二人。
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大名府不提。
第八章 鸳鸯劫()
东京汴梁,阳春三月,清平世界。
数不清的店铺,门幡招展。繁华市井,花花阡陌,人潮如织,好不热闹。
只见人群中一搓纨绔子弟,提着鸟笼,拎着弹弓,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地踱着方步。
为首的那个,五短身材,挺着肚腩,大脑袋,塌鼻子,油光满面的脸上撒着几粒雀斑。只见他斜戴着绣花紫纱帽,耳根别了一枝大油椿花,说不出的恶俗,让人望而生厌。
他左右的随从也个个穿红戴绿,奇装异服。这身装扮教科书般地给他们贴着“狗腿子”和“帮闲”的标签。
不消说他们那目光只黏在那大姑娘小媳妇的脸上和身上,盯得闺秀碧玉个个花容失色,掩面而逃。而他们则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浑然不知体统和羞耻如何读写。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聪明的看官了,那为首的正是大宋太尉高俅的螟蛉之子高衙内,左右都是他鸡鸣狗盗之流的玩伴。
这帮大宋小混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专门调戏良家妇女,干尽那伤天害理之龌龊事。真真让人气愤而不敢言。
因为他们集官二代和富二代于一身,无人敢招惹上身。
似乎是一览众山小,没有什么能放在眼里。
但是通常这类人总是遇到比他们更加高山仰止的人。
高衙内色迷迷的小眼猛然瞥见一个美妇和一个陪同丫鬟打身边经过,那嘴就张大了再也没有闭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在他肥满的脖子上挂着的兜兜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人物。
肌肤胜雪,面若凝脂,脖颈像粉雕玉琢的一般。眉如新月,目似秋波,绿鬓带云,绛唇飞虹。藕臂盈盈,葱指纤纤,霓裳飘动处,香风阵阵。简直就是下凡的仙女,天上的人间。
那帮闲中有个叫富安的乖巧小厮,顺着高衙内呆滞的目光望去,瞬时明白了衙内的心思。他用手在高衙内眼前晃晃,把他的魂魄唤回体内。高衙内这才收拾好自己的三神七魄,屁颠屁颠地尾行上去,冲在那妇人面前,伸出双臂拦住了她。
那妇人往左,他也往左,往右,他也往右,转身后退时,那一帮帮闲的小厮痴汉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圈,把那妇人围在了正中间。那随送的丫鬟人小敏捷,突破包围圈去找这妇人的官人求救去了。众人并不追赶。
小流氓高衙内淫笑着搭讪:“小娘子,去往何处啊?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啊?”
那妇人掩饰住内心的惊恐,后退一步,杏眼圆睁,张朱唇,启玉齿道:“清平世界,为何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不说还好,那声音好似莺歌燕语,银铃玉笙般动听,让人听了说不出的受用。
高衙内浑身一阵酥软,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他闭上了眼,竖起蒲扇一样的招风耳要把那声音收集起来细细品味。
那美妇想趁机从高衙内身旁突围,不料富安又侧身拦住了她,道:“你可知这位是谁?当朝高太尉的公子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之高衙内!被咱们高衙内看上是你的造化!”
高衙内瞪了富安一眼,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格温——滚!别吓坏了小娘子。”
然后嬉皮笑脸地撅着屁股对那美妇深深作揖道:“小子给小娘子赔罪了。不知道小娘子可否赏个脸?”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那美妇。
此时斜出一只手似铁箍般抓住高衙内的胳膊,疼得高衙内像杀猪般嚎天呼地起来。
众人看去,抓住高衙内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站在人群边上,身旁站着刚才那个突了围的美妇随从丫鬟。
富安眼快,认出那人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人送外号“豹子头”,忙招呼到:“原来是林冲林教头,没看见高衙内在此吗?还不速速退下。”
原来那汉子正是林冲,被高衙内拦住的那个美妇是他的娘子。这日…他和丫鬟陪林娘子去大相国寺烧香许愿,只是碰上泼皮在菜园偷菜被他撞见料理了一下,耽搁了一些时辰,没想到先行的林娘子和丫鬟碰上了高衙内一伙儿。
林冲接到突围出来的丫鬟报信,怒气冲冲地赶来,心想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清平世界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抓住那厮的手一看,原来是当朝太尉之养子高衙内。
林冲强忍住心中怒火,收回手,抱拳作揖道:“不知高衙内在此,还望恕罪。”
高衙内揉着酸痛的胳膊,怒目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冲。罢了。”说完想把林冲一拨,继续去拉那林娘子。
林冲依旧横着身子抱着拳一动不动,道:“衙内,这是林某的拙荆。”
高衙内见林冲不动,怒道:“你‘捉鲸’干…我鸟事?快闪开!”
富安一看事头不对,俯首在高衙内耳边低声道:“‘拙荆’就是老婆!”
高衙内一愣,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那帮小喽罗也连追带撵,叮铃咣当走远。
林冲铁青着脸,带着林娘子和丫鬟锦儿回家去了。
话说那花花太岁高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