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舰艇人员编制的3成。这种超大编制的情况也是当前的德国海军所独有:毕竟现在总共就只有这么几艘船处在现役状态,能多装一些人自然就要多装一些人了!
由于这一因素,当方彦背着个人物品来到自己的住舱中后,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不大的空间里整齐排列着一层层单人木板床,显得颇为狭小拥挤,这和他在岸上军营里的宿舍条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然而,自己搞过战舰设计的方彦也明白,军舰上宝贵的吨位应该投入到更有价值的地方中去,像维内托皇宫和前卫游艇这种特例的情况简直就是无法被原谅的犯罪。真正居住条件最差的当属日本水兵,据说除了2艘大和级战列舰之外的所有舰艇都只为水兵配备了吊床;相比之下,方彦这名欧提手下的准军官已经是相当幸运。
将自己的个人物品安置妥当之后,方彦便迅速来到了航海室中,向那名兼管第一分队的面容粗犷的大副报道。今天是他当值的首日,而一个良好的印象必然会让他在今后的训练中得到更好的照顾。然而令方彦完全没想到的是,对方在与自己进行了几句简短的介绍之后,就扔下一句“20分钟后让军舰启航出港”离开了舰桥;方彦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给予自己的考验和任务!
面对周围那些航海部老鸟的异样目光,站在原地的方彦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对方的这一不按套路出牌的行动令他根本措手不及,完全只能凭借自己的固有素质来加以应付。让停泊的军舰从港口中驶出听起来似乎非常简单,但在具体的操作中却要细化到诸多层面:锅炉升火、吹扫暖管、收起锚链、鸣笛示意、冲转轮机、倒车脱离、控速操舵……如果前方有引导舰的话,还要向引导舰打出相应的请求出港的旗语。若非指挥者对海军专业业务极为谙熟,否则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过程尽数完成。平静下来的方彦深深吸气,脑中开始急速回想之前自己在实习训练中所学到的一切;数息之后,他眼眸中光芒闪动,随即抓起了面前通信中枢上面的其中一个通话机。
位于战舰内部深处的锅炉舱中,负责管理整艘军舰动力系统的中尉正在其中一台锅炉前进行着例常的巡检。忽然,尖锐的电话铃声从自己的办公间里响起,猛地一激灵的他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一把将电话听筒抓起。片刻之后,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呆愣,因为电话中传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嗓音,其对自己的发号施令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当机。不过片刻之后,这名中尉就已然反应过来,等到对方说完之后的他,在应声称是中挂断了电话,随即开始通过广播,向动力舱中的水兵大声传达自己的相关命令。
“呼!”伴随着引风机和送风机的相继运转,大量的新鲜空气被送入了准备停当的1号锅炉内;粘稠的重油通过布置在锅炉顶部的高压喷嘴形成雾化,并在电火花的刺激下被轰然点燃。由于燃油锅炉较燃煤锅炉的巨大技术优势,即便是德国这种几乎完全贫油的国度,也一样在战后走上了全面燃油的道路。几在同时,比饮用水的杂质含量还低的锅炉用水也被高压水泵压入锅炉的管道;它的作用是吸收重油燃烧后产生的热量,并转化成过热蒸汽推动汽轮机透平做功,从而驱动位于战舰后部的传动轴。主蒸汽管道阀门被打开,冲涌而出的蒸汽直接带动了舰桥汽笛的嘶鸣锐响,这也是战舰启航前的一个标志性信号。这些在锅炉生火前期被放掉的都是参数不达标、不能被汽轮机利用的蒸汽,等到蒸汽参数随着锅炉的不断运作而达到额定值之后,才是其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在向动力舱传达命令的同时,身处航海室中的方彦也向其他分队的负责人下达了狐假虎威的一连串指示。他虽然面色紧张,牙关微咬,但所发出的一道道指令却都是有例可循,简洁明了。巨大的铁锚被拔出水面,随即放在舰艏两侧的凹陷处卡死固定;一则旗语从绳索上被拉至半空,向战舰和码头上的人彰示本舰马上就要采取的动作。当动力系统被完全点亮之后,方彦用略带沙哑、但却洪亮有力的声音下达了40%倒车功率的指令;六千多吨的战舰在一阵细微的颤动中开始缓缓向后移动,并在莫约两分钟后完全离开了原先的泊位。
“透平反转,8节航速前进,船舵左转6个罗经点!”方彦的额头已经隐隐见汗,两只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那一双明亮的星眸正目不转睛的牢牢注视着战舰前方的海面,不到1海里外就是那条所有舰只进港都必须通过的天然水道。尽管它足有200多米宽,且总共也只有2个不算急的拐弯,但初次操舰的方彦仍是感到心中砰砰乱跳。当他下达船舵扶正的命令之后,战舰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左偏移了一小会儿,感到航向有些失常的方彦立即加以弥补;而这一次,有了经验的他便算好了提前量,使得战舰的航向完全处在他的预料之下。最终,埃姆登号顺利通过水道驶出了基尔港,迎着东方骄阳的方彦只觉得眼前一片璀璨,仿佛整座大海都被映照成了灿烂夺目的亮金色光彩。
不知什么时候,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副站在了航海室的门口,那张粗犷的脸上所呈现出的仍旧是方彦初见他时的平静神色,只是双眼中已经有淡淡的赞赏之意流露了出来。之前他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一直都在附近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如果那个菜鸟发出了会危及全舰的指令,那么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冲到通话机前加以纠正。看到双手支撑在舱壁上、明显是松了一口大气的少年,大副心中不由得略微有些赧然;他刚才之所以会让初次上舰的对方就做这件事情,更多的还是对其花瓶外观的先入为主的反感,想要通过一阵杀威棒来让对方在今后的训练中老实下来。然而现在,他却是全然认可了方彦的硬实力:对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实习训练第一人,除了最后的操舵还有些缺乏经验之外,其他的所有命令都找不出能过多挑剔的余地,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手学员!
“做的不错。航海课程的最初级阶段你已经掌握了。”大副走到方彦跟前,微微点头说道。虽然他在心中对少年的初战表现很是赞赏,但在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身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在一次成功之后忘乎所以,更何况将战舰开出港本来也只是实际航海中最基础的科目。在真正航海的过程中,会遇到风、浪、雨、雾等诸多变数,出现意料之外的偏航也一点都不奇怪,而在狂暴汹涌的大洋深处与浪涛搏击,才是能真正体现一名航海官素质高低的绝佳试验。
方彦向大副恭敬行礼,神情间满是克服困难之后的喜悦和激动;在有了今天这次记忆深刻的经历之后,自己只怕是在今后都再无法忘记其中的过程了。他微微欠身,让出了被自己僭越许久的指挥岗位。而大副也再没有对他加以为难,吩咐给方彦做的都是以传授技艺和巩固训练为主的相关事务。
明月初升,星辉闪烁,方彦的第一天航海训练很快就迎来了结束。舰上所学到的东西果然和岸上的纸上谈兵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他在整个白天都过得异常充实,获得了许多之前完全未曾触摸到的实际经验和知识。晚餐过后,没有轮值的方彦坐在船首那个不到15平方米大小的阅览室内,将自己的今天所得全部认真的梳理了一遍。眼见距离夜晚10时的熄灯时间还有不短的空余,心中微动的方彦忽然想起了之前雷德尔对他提出的出书愿望;借着灯泡的光亮,他随即在一张白纸上开始了他的挥笔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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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航海()
大海浩淼无垠,入目所及全是一片波涛荡漾的深蓝,即便是在相对狭小的波罗的海,对于一艘战舰而言也绝对是足够广阔的天地舞台。驶出基尔港的埃姆登号巡洋舰,无疑像是摆脱了束缚的游鱼般,在动力系统的欢快运转间,整艘军舰已经完全驰入了波罗的海的深处地段。
方彦站在航海室中,此刻正全神贯注的在一张小比例精细海图上用尺规铅笔进行着计算和标注。一根细细的蓝色线条被他勾勒而出,代表战舰的航行轨迹;而在蓝线折转处的那一个个红色小圈、以及旁边的文字注解,则清晰表示出了本舰的航行状态发生改变的时间和地点。在没有GPS卫星定位的时代,依靠航行中产生的实时数据对自身舰艇在海图上进行精确定位,是所有在大海中航行的船只最基础同时也是最关键的工作;否则一旦在茫茫大海上迷失位置,对任何一艘战舰来说都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局面。
此时,距离战舰出港已有半个多月,而方彦也逐渐适应了条件较陆地更为艰苦的军舰生活,并开始在这份岗位上展现出了他所独有的峥嵘。之前大副考虑到他是刚上舰的新手,且又是在中学毕业之后就通过考试成为了军校生,因此打算让他在最基础的海图员岗位上先历练一段时间;然而,早已为自己的军官生涯打好了提前量的方彦却是表现得令大副震惊,这种结合了航速、方向、时间、以及复杂三角函数计算的任务,在方彦的手中完成起来竟是异常的轻松。经过这段时间的砥砺,本身就拥有不错数学功底的方彦,对这种定位计算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难度了;要知道他可是有能力主设军舰的人,怎么会被这种活给难住?
感受到方彦飞速成长的大副,在惊愕之余,也开始向他教授除了船位确定之外的航海学的另两个核心要素:航线设计和航行方法。在航海室中发号施令的军官需要根据航行任务和航行地区的气象、水文情况,以及船舶自身的状态和船员的经验水平,来综合设计出理想的航线规划;而在具体的航行过程中,如果遇到大雾、风暴等天气又不能避开的话,该名军官也需要能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从而将不利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而要想实现这两点,除了需要阅读大量前人所著的书籍、对特定海区和特定航线中的天气有一个完整的了解之外,还需要依靠长年的航海经验来积累阅历,以及少许的天赋聪慧。从某种意义上,航海学也是评判一名舰长甚至是舰队司令能力强弱的关键因素;要想指挥军舰决胜于万里汪洋,高超的航海技艺无疑是必不可少的成功前提!
听得大副的介绍,方彦的心中忍不住燃起了澎湃的斗志;他没有过多的话语,而是直接以实际行动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航海学精髓的钻研中去。而经历了最初的开船事件的大副,对眼前这名年轻的大男孩已经是充满了赏识;他将自己的航海经验都毫无保留的向方彦倾囊相授,并在自己代替舰长当值的时候,为方彦创造出了不少能够将其设想付诸实施的客观条件。如此种种,让方彦在心怀感激的同时也不禁喟然感慨:虽然德国海军今天的实力早已比不上当年,但这个群体却已经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被传承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月,埃姆登号徐徐返回了位于德国北部的基尔港。在波罗的海游弋了一圈的埃姆登号仅仅只是其热身的开始,接下来,她将根据计划相继前进到北海和北大西洋当中,在那里完成深海急速测试、以及各种设备之间的磨合,整个过程预计将持续半年之久。对于方彦而言,这也无疑是他期盼已久的一次远航:除了能比在封闭温和的波罗的海更能有效的练习航海术之外,一向以风高浪急的天气居多而闻名于世的北大西洋,也正是今后他与英国海军之间的主战场!
经过了一天的补给之后,满载燃油、淡水、和食品的战舰再度驶离港口,这一次她的航向不再是东面,而是向西通过那条全长53海里的基尔运河进入北海。这条东西贯穿日德兰半岛的水道,是在德皇威廉二世即位之初的1888年动工开凿、并于世界大战爆发前夕的1914年7月完成第二次扩建,是德国海军赖以实现自身战略的重要航线。通过这条运河,德国海军的战舰可以随心所欲的实现从北海到波罗的海的安全快速部署,从而极大提升了舰队的出勤效率。1914年夏季德国统帅部之所以会下定开战的决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正是基尔运河的扩建完成,可以通过舰队的调度来实现对波罗的海海权的掌控。
对于全宽不过14米出头、满载吃水也只有6。6米的轻巡洋舰来说,通过主航道宽44米、深度达到11米的运河完全没有任何的难度;四个小时后,埃姆登号已经驶过了基尔运河西段的碧玉船闸,朝着远比波罗的海宽广的海洋深处加速疾驰。站在航海室中的方彦心潮激涌,对即将到来的经历充满期待。7月初的北海泛起了方彦在之前的波罗的海中所从未见到的浓郁海雾,留给他的第一个航海挑战就这么不期而至;冷静下来的方彦开始极其仔细的进行航迹推算,并根据大副传授给他的知识,对这片海雾的笼罩范围和生消趋势进行初步的判断。
时光匆匆,1925年很快就迎来了属于它的寒冬。方彦穿上了厚厚的冬装,说话呼吸间也都滋生出了氤氲弥漫的白雾。在多雾的北海逗留了两个月后,埃姆登号随即驶入了浩瀚无垠的大西洋;也正是在这里,方彦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暴风骤雨、惊涛骇浪,同时深深感慨于自然力量的强大。而在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超强台风之时,在船舱里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方彦,甚至产生出了一丝自己就要葬身于此的森寒恐惧;4个密封舱破裂进水,前部发电机舱也停止了运转。幸亏老船长临危不惧,果断判定出了台风的运动方向和速度;在他的正确应对下,台风只肆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逐渐远去,全舰因此得以转危为安。经过这番事件,方彦更加体会到了航海能力的重要性,而他的努力也变得更加刻苦。
方彦的努力无疑为他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在这莫约4个月的远洋时间里,他的航海技能得到了飞速的提升和巩固;无论是设计航线,还是规避风浪,其在各种形势下可圈可点的表现,都让大副眼中的赞赏之意愈发的浓郁。最后,感到方彦已经在航海学上有所小成的大副,竟允许少年在航海训练期间就开辟另外一个附属专业,让他系统性的开始研习海军火力的相关知识。一般情况下,学员们都是要等到成为候补军官、在舰队中真正服役之后,才会将自己的知识领域扩充到其他方面,以便能够向舰长、乃至分舰队司令的综合高位不断攀爬。
就在方彦于大洋深处不断锤炼自身能力的时候,德国也迎来了一次更胜于3年前拉帕洛条约的重要外交胜利。1925年12月1日,英、法、德、意、波、捷、比共7个国家签署了旨在维护欧洲秩序的《洛迦诺公约》:德、法、比利时三国互相保证德比,德法边境不受侵犯,遵守《凡尔赛和约》中莱茵区非军事化的规定,英国和意大利充当保证国,承担援助被侵略国的义务。除此之外,德国与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这两个法国在东方的盟友,也互相保证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彼此间的纠纷。公约通过了将德国接纳成为国际联盟成员的决定。
洛迦诺公约对德国而言无疑是一场重大的外交胜利。柏林没有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就将昔日的协约国集团给拆得土崩瓦解,同时大大松动了法国在战后东欧苦心经营的对德包围。德国与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