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后世,资本也要和权力紧密结合,才能获得安然发展的护身符。抛开自由灯塔美利坚那一票权钱结合的财阀不提,就连大天朝的玛云和箭林也不例外——如果没有后台给他们撑腰,他们又怎么可能把规模做到那种程度?
“约纳斯,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智囊。当年你连元首的崛起都能够预见,让我早早加入了国社党,现在也一定有办法帮我度过难关的,对不对?”瓦&尔特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方彦的目光里陡然迸发出希望的光泽。他咬了咬牙,再度出言道:“如果你能想办法让元首认可我再连任一届,我就把一半,不,四分之三的财产转赠给你,这些钱够你在南方买下一座小县城了。”
方彦听得心情沉重,眼前熟悉的亲人已经彻底蜕化成了趴在国家身上疯狂吸血的饕餮官僚。然而自己却不得不违背初衷的和他站在一条战壕里,而且还要想方设法的保住他的权势,不让他被希特勒罢黜掉。在良久的沉默中,思绪飞转的方彦渐渐孕育出了一个可行的念头。只是,这却是一剂副作用极大的猛药,对整个德国都会产生无可估量的后果,而方彦对未来的驾驭也将因此彻底失控。
方彦闭上了眼睛,心中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一边是他两世为人数十年所坚持的底线信仰,一边是家族的命运和个人唾手可得的利益,两个意志在脑中铿锵交锋,让素来果决的方彦也陷入了持续的踟蹰。咬牙犹豫间,方彦眼前闪过祖父雷奥在船厂被英国强盗洗劫搬空后悲愤而亡的场景,继而是鲁道夫在一片萧瑟绝望中艰难扛起重振家业的重担。而瓦&尔特则为了帮助家族获得重启资金,毅然背井离乡、隐姓埋名的在美国潜伏了整整10年,归来后连母语都已说不通全。
“我无法成为兼济天下的圣人。如果历史会审判我今天做出的选择,那么就让我一力承担吧。”方彦喃喃默念,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睁开双眼,目光通彻平静的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元首改变心意,继续对你保持倚重。”
方彦转身锁好了房门,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如果元首准备将叔叔你罢免职权,那么从目前来看只有一个主要原因:你与父亲的天然权力…资本同盟,已经在客观能力上挑战到了元首的至高威权。你知道的,元首自国家一体化之后就始终提防着工业巨头,唯恐我们也变得像美国的财阀那样能对国策施以巨大影响。为此,他把法本化工等3个规模最大的卡塔尔拼成了一盘散沙,从而使得他的力量能够碾压其中任何一个工业家,确保中枢政令的畅通传达。”
瓦&尔特眉头皱起,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族的力量已经逾过了元首对于国内资本势力的容忍红线,所以才要平衡打压的?可是我完全没办法按照这个方向去弥补啊!鲁迪和我是亲兄弟,我不可能去拆散他的产业,就算我真的做出要和鲁迪决裂的姿态,我们之间天生的血缘关系也不可能让元首感到放心。”
方彦徐徐摇了摇头,道:“解决问题的办法并非只有这一条。如果元首的威权得到进一步的空前提升,能够让最强大的工业巨头都在他面前叩首拜服,那么他自然就会容许布罗姆家族继续发展,而叔叔你连任经济部长同样也就没有什么阻碍了。毕竟你在这4年间也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元首很难再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可是这比和鲁迪决裂更令我难做啊。”瓦&尔特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消散了下去,满脸愁色地说道,“元首今天的权威已经如此之高,连陆军司令部都被他压服,我又如何去帮他进一步提升?更何况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不到5个月了。”
方彦没有回答,起身走到了房间里侧的书柜跟前,瓦&尔特愣愣看着侄子在自己的资料库里上下扫望,然后从中抽出了一本厚实的黑色书本。当方彦将它递到跟前时,瓦&尔特愕然道:“《我的奋斗》?你给我看这本书又是什么意思?”
“叔叔,元首写的这本书你仔细将它读完过么?”方彦目光肃然,出言问道。瓦&尔特不解地摇头:“我连第一章都没有看完。谁都知道,元首的这本书太过枯燥冗长,实在让人提不起阅读的兴趣。除了赫斯那个精神狂信徒,以及鲍曼这条毫无下限的看门狗,党内高层就没有几个人把它读完过,即便是担任宣传工作的戈培尔也不例外。怎么,难道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用?”
“从现在起,你要用一切空余时间来钻研这本书籍,从中找出符合当前国家社会主义基调,以及汇聚了元首世界观、哲学观的理念,然后将它们演绎归纳,组成一套特点鲜明而又富有逻辑的思想工具。”方彦声音平缓地开口,脸上露出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意味,“在7月来临之前,你必须完成这项工作。之后,你就去找戈培尔阁下,请他协助你将这套思想理论宣传出去吧。”
瓦&尔特细细咀嚼着方彦的话语,眼眸蓦然精光大放,脱口道:“你的意思是人为掀起一场政治运动,利用强权来裹挟所有人的话语,然后将元首推向最光辉的潮头?可是这能取得你预想中的效果么?如果元首的威望得不到像慕尼黑协定时那样的质的飞跃,他仍然不会对我们家族消除戒备的。”
“叔叔,你有些小觑强权国家当中的政治运动的力量了。由秘密警察和集中营制造出的恐惧,可以让几乎所有人都战兢匍匐在统治者身下。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治国无能,把欧洲粮仓乌克兰祸害得饿死超过600万人,可他现在却是全苏维埃的至高教皇,所有人都称颂他是伟大领袖、当代列宁,对他的意志不敢有半点违逆。这一切都是造神的政治运动所赋予。”方彦不疾不徐地说道。
“相比于平庸凶戾的斯大林,将元首推上神坛显然再容易不过了。元首的功绩足以闪耀德意志千年民族史,倘若再有一个成体系的政治理论从思想上对全体国民进行统领,其局面必然是万民翼赞,将元首直接从传奇提升到现人神的层次。当年斯大林为了获得无上权力,捕杀镇压了成百上千万本国军民,而元首甚至不需要秘密警察营造恐怖,凭借自己的功业就能让一切都水到渠成。”
方彦顿了顿,继续出言道:“更重要的是,当叔叔你提出这个从《我的奋斗》中提炼出的理念时,也就等于是向元首和全体国民表明了鲜明的政治态度:你是元首的忠实追随者和国家社会主义的坚定护旗手,是我党志虑忠纯的革命同志。在这层光环的加身下,就算元首仍然想免去你的职权,也极有可能会因为政治和舆论上的顾忌而被迫收手。毕竟,不管军队和政府当中有多少勾心斗角、阴谋倾轧,他们对国民都必须展现出高层一片团结,为国家殚精奉献的光辉局面。”
瓦&尔特嘴唇微张,眼中渐渐绽放出激动狂喜之色。根据他这些年的认知阅历判断,方彦提出的这个策略绝对具备可行性,只要自己能在政治上摸准希特勒的利益要害,借此和对方完成一笔心照不宣的交易就完全有机会。只是有一点瓦&尔特还不明白,为什么方彦要强调自己的这次努力必须在7月前完成?现在瓦&尔特的任期只剩下4个多月,希特勒提前翻脸摊牌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第397章 松动的魔盒()
听得瓦&尔特关于期限的疑惑,方彦沉默片刻,随即答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显示,陆军在7月前极有可能取得一场大胜。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提出巩固元首权威的思想理念,对保住你的权位将起到最大效果。此外,这件事情本身也不宜拖延。每早一天完成,都能让你的忠实追随者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瓦&尔特神色郑重,缓缓点了点头。方彦的前半段话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后面的考虑让他深以为意。现在希特勒对他已有罢免之意,这就正需要他尽快采取实际行动,向希特勒以及全党全国民众表明他的赤诚忠心。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为自己造势,希特勒要拿掉自己就不会有任何顾忌:瓦&尔特始终记得,自己的前任沙赫特正是因为隐藏在幕后过于低调,这才被希特勒轻松扳倒!
“那么约纳斯,我还需要向元首上缴一笔财富表示悔罪么?”思虑半晌过后,瓦&尔特再度出言询问道。
方彦弋了一眼有些患得患失的便宜叔叔,淡然道:“不必了。元首不会认真追究你贪了多少钱,该受到怎样的惩处,他所在意的只有你是否与他一条心。你看宣传部长戈培尔,私生活糜烂放荡,以至于其夫人玛格丽特忍无可忍的告到元首那里要求和戈培尔离婚,可结果呢?元首只是口头责备了戈培尔,却向玛格丽特施加压力,让她必须与戈培尔保持模范夫妻。因为元首明白戈培尔是绝对忠诚于他的,同时也是他不可缺少的臂膀助力。”
瓦&尔特闻言松了口气。希特勒的态度他其实还是能把握住几分,其对身边战友的德行操守总是特别能容忍:只是瓦&尔特实在太在意那份丰厚的家底,一时有些关心则乱了。方彦看着瓦&尔特那张如释重负的脸,毫不留情的补刀道:“如果叔叔这次能够摆脱危机,那么就请你践行诺言,将75%的存款交给我吧。我未来有些计划需要用到大量的金钱,仅凭现有的资金还无法承担。”
“约纳斯,什么事情连你现在的财力都还不够满足?那可是将近3千万马克,几乎能造一艘新型防空巡洋舰了!”瓦&尔特张大了嘴巴,脸上满是惊愕和不可置信。方彦白眼微翻,摊手道:“无可奉告。等时间到了我会表态的。”
走出国会大厦,身家骤然倍增的方彦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对于扭曲人性的造神崇拜,方彦向来都是深恶痛绝,然而这个潘多拉魔盒却是他亲手在德国打开,讽刺打脸不说,由此产生的后果便是连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无法预见了。
与斯大林这个暴君封神的沙滩地基不同,希特勒的个人崇拜基础在德国却是雄厚坚实:德国人民亲眼见证了国家实力和自身生活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飞跃,早已把希特勒看作上帝派来的救世主。一旦瓦&尔特趁法兰西战役大胜之机提出所谓的“希特勒思想”,那就如同是在汽油库里投下了火星,其所绽爆出的能量将席卷整个德国乃至全欧洲。到那时,高居云端的希特勒必然将成为住在柏林的教宗,他还是否能听进不同的意见声音,方彦还能否劝动他放弃既有的种族灭绝?
“然而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么?”方彦喃喃自语道。现在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培植起自己的力量,然后再根据局势做出行动。想到这里,方彦决定先完成现有的使命,他走进自己座驾当中,然后驾驶它汇入了柏林街道的车流。
白日将近,晚霞绛红绚丽,位于德国西部的小镇科布伦茨上空,一架军用容克运输机缓缓从云层里钻出,三具强劲的发动机轰鸣声响彻四野。见到这幅场景,小镇内的居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自从上个月镇中心的“高塔”旅馆被陆军征用,连带周围300米都被划为军事禁区之后,每天在郊外起降的飞机就数以十计。现在即便长年种地的泥腿农夫,也对这些飞行器没有了任何关注的兴趣。
容克大妈越飞越低,最终在平坦的机场跑道上顺利降落,伴随着舱门扶梯的放下,方彦挺拔颀长的身形便从机舱走了出来。抬头四顾,只见一名身着灰色军装的陆军尉官正从跑道边缘向自己快步跑至,一辆迷彩敞篷越野车就停在百余米开外,正是大众汽车公司今年初才开始为陆军批量生产的军车“水桶”。
“我是A集团军群本部的通讯官格鲁兹中尉。尊敬的布罗姆将军,龙德施泰特将军此时正在指挥部,请跟我来吧。”年轻的陆军尉官向方彦肃然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方彦点了点头,跟随面前之人登上了车,伴随着发动机的刺耳噪音,这匹从甲壳虫脱胎而来的军马便朝着镇子的方向疾驰而去。
作为一个大集团军群的中枢驻地,科布伦茨周边的守卫可谓严密如林。方彦乘坐军车连续通过了七道关卡,才终于看到镇中央那幢已经被征用的三层旅馆楼房。走进原本是主饭厅的地方,方彦但见两百多平米的空间被有序分成了好几片区域,通讯、地图、后勤等各班人马穿花蝴蝶似的在其中忙碌,殊无任何混乱之感。而在靠窗的位置,几名陆军将官正站在一座沙盘前激烈讨论着什么。结合自己前世记忆中的照片,方彦片刻间已然把那几人都认了出来。
“布罗姆将军,欢迎您来到A集团军群与我们共同作战。请允许我做一个简短的介绍:我是集团军群司令龙德施泰特,这两位分别是装甲集团军司令克莱斯特,以及第3航空舰队司令凯塞林。这次您率领海军航空兵前来支援,整个集团军群都欢欣鼓舞,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距离胜利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面容苍老枯瘦的龙德施泰特向方彦微笑开口,神情和言语都令人如沐春风,方彦不敢有丝毫怠慢,闻言立即向面前之人行礼并恭敬答谢。作为被曼施坦因真心称赞为品德高尚的长者,龙德施泰特不仅性格敦厚温儒,其本身在陆军也是一面闪耀的旗帜。他早在1932年就已经是陆军上将,资历是所有现役将官中最深的,而考虑到当年德国陆军还只有10万规模,连一个少将位置都要让无数俊杰挤破头去争夺,龙德施泰特的职业才能便也毋庸置疑了。
虽然龙德施泰特由于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这导致他两次与陆军总司令的宝座失之交臂,但在陆军这块地盘,他却有着不亚于任何人的强大影响力。因此在方彦的计划中,龙德施泰特无疑是需要被大力争取的,得到了他的支持,就等于将他数量众多的下属旧部都拉入到了自己的阵营。
在龙德施泰特的带头下,克莱斯特与凯塞林也向方彦问候示意。他们的语气中流露有淡淡的隔阂,但总体上仍表现得友好而和气。方彦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对自己以及2个舰载航空团到来的作用完全不以为意,但他们对自己的名头还是颇有顾及的:毕竟方彦战胜的是称霸大洋三百年的皇家海军,这份沉甸甸的含金量绝不是他们之前屠灭那个扬言要平独镇露、实则中干弱鸡的波兰所能比拟。不过这也正在方彦的预料之中,只有拿出点干货才能让这些陆军精英另眼相看。
“大体的作战计划,相信您已经从最高统帅部那里知悉了。此次我军是以装甲集团军为前锋,从阿等山区率先挺进,因此所有的航空力量都将在战役第一阶段为装甲集团军护航,您指挥的舰载机部队也正是这样。”龙德施泰特温言开口,面对方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征询之意,“嗯,考虑到您麾下的2个航空团总体规模有限,陆战经验也比较缺乏,我打算,就请您先负责支援第4装甲军下的第7装甲师如何?等到大军突破马斯河后,再对您另有任用。”
听得这番言语,方彦心里刚刚对龙德施泰特升起的好感瞬间如镜子般破碎。他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并连带翻了无数个白眼。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长年游离于德国中枢的方彦却是异常清楚:目前陆军下辖的10个装甲师中,第7装甲师就是最没娘养的那个野娃。因为它不是陆军总司令部根据现有计划按部就班的组建起来,而是希特勒当初滥用统帅权,强行命令陆军拉出的一支人马。
早在波兰战役结束的1939年10月,时任元首大本营卫队长的埃尔文…隆美尔少将就对装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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