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谷老人不笑啦,忽地一声长叹,道:“老化子,以前,我们两人游戏风尘,自认天下无敌,又何尝把武林中人放在眼里,可是后来我变啦!不敢目空四海,心中无人,遇敌出手,也留了分寸,你不是还说过我么?说我老来越发畏首畏尾,遇事恐惧万分,现下你该明白,便是自那晚在天都峰下,得睹那娲母与天都秀士的一身武功,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小视天下,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真太对了!你看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明证,娲母和天都秀士,哪一个的道行,都在你我之上。”
麻谷老人又继续说道:“老化子,这天都秀士,真是大智若愚,装疯卖傻,不愿与蜗母较量道行,这也是读透易经,体会上天好生之德,步步礼让蜗母,事事不走极端,才把这一场恶斗死拼的杀机,化解得烟消云散,这么以来,这小子可就得个大大的便宜了,看来这小子也乖巧,深得秀士的喜爱!”
大幻神丐忽然说道:“原来这石壁之中,还另有天地,我说呢,那天都秀士怎么能在内一住就是十五年,原来如此?哈哈,麻谷老儿,我知道你失望啦,你这些年来,一直在物色衣钵传人,想将你一身武功传授出去。”
麻谷老人点了点头,说;“岂止为我一人着想呢?还有你呢,我们这一身祖师爷下的武功,若不传留与后世,何异成了师门的罪人,到此断绝,让那些武林中的败类,杀人放火,劫财害命的一些小丑跳梁之徒,兴风作浪,伤害百姓,那些贪官污吏,恶霸劣绅之辈,欺压百姓,诬陷忠良无是生非!
但是这些年来,观察所得,资质好的,有如风毛麟角,实难一得,天生具有异禀者的更是少见,要想找一个练武奇材做弟子,实不是一件易事。”
麻谷老人又继续说道:“老化子,自那天都秀士破壁而出之后,那几句问天问地,看似诳言,其实将天地宇宙,太以了解透澈,而以人的血肉之躯,短暂之年岁,当他过这十五年暗五天日的黑暗生活,现今出洞,一旦到这永恒的宇宙,怎不觉蝼蚁之比诸人,尚且不如,则越觉宇宙可永恒,而人生实有限,既然体会到宇宙之玄奇,岂不越觉人之小渺小,而人,就是武功峰造极,总有拔山移海之力,呼风唤雨之能,但比之天地宇宙自然之小,又小之又小,况天地宇宙可永恒存在而人寿则难逾百年,一旦生命结束,何人为强,又何人为弱,强者,弱者,均殊途同归,那时则无强弱之分!”
麻谷老人尚未说完,大幻神丐已大叫道:“麻谷老儿,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大道理,哈哈,这么一听,你的哲理还懂得很多!我这些年来,一直小看你啦!罪过!罪过!”
麻谷老人此时已是一脸肃容,道:“那小娃娃说得实是不错,天地、宇宙,虽是玄奇,无极,但天心至善,天心又复包罗万有,若以天心看世人,可就又渺小了,是以人的生命,有如蜉蝣,朝生而暮死,生存的时间,过于短暂,岂能和永恒的宇宙相比,是以,那天都秀士因他一句话,便立有所悟,而改变了见地,在他的生命中,起了生机,所以他将那个小娃娃捉将进去,必是两人谈论大道去啦,要说他会收他为徒,决不可能,走,老化子,我们且进去,看看情况,也听听他们说些甚么?”
大幻神丐道:“好啊!我倒和你有所不同,我只是想进洞府里探一探,我倒不想知道那人狂人谈些甚么,这洞府里可真奇怪得很?”
两人正要人洞,忽然,大幻神丐道:“麻谷老儿,且慢,呵呵,你知道适才我停身的那株大村后还藏着甚么稀奇的东西,我去把他拿出来!”
麻谷老人才一怔,大幻神丐的身形已倏地飞起,似冲天鹤,破空之鹰,向他适才飞落的那株大树飞去。
大幻神丐实有一身特异无俦的轻功,就是他的天梯云纵的功夫,已被他运用得奇妙之极,简直年示出他身形人曾在空畔停顿,既像流星滑行,也似飞燕穿云,一腾身便飞山七八丈远,一个个跃跃,即落到大树上。
大幻神丐身形方在那大树的浓枝密叶中隐去,忽地又有声音传来:“麻谷老儿,接好啦!若是人跌死了,可唯你是问。”
话声才止,早见一个黑黝黝长有四五尺之物,已向麻谷老人掷来!
尚未掷到,麻谷老人早已看出那是一个人,忙不迭伸手接过,他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当时跺脚,说:“你这老化子,什么事不好干,你偏偏要我接个女娃儿,是气死老夫也。”
人刚一到手,只觉手中一轻,人被一股吸力吸了开去。
只见大幻神丐身前,站定一位,白色罗衣飘飘的女子,那衣丑女,也站在她的身旁,正在伸手臂跟腿脚。
麻谷老人暗暗心惊,暗想:“就凭自己的一身功夫,这娲母竟从自己手中,轻易的把人抢回不算,而且眨眼间,已将她的穴道解开。”
其实这还不至于令麻谷老人恁地吃惊,先前是相隔甚远是月下,看得不十分真切,现下可近在咫尺,谁能会想到她年龄,总在六七十岁以上。
须知娲母在江湖上现身,已有数十年,无论如何,其年龄应和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相差无几,岂是当真驻颜有术,或得到常生不老的秘方?不然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怎会竟似年轻的少妇?
麻谷老人正惊疑间,也正是大幻神丐话声才落当时,早又见月光之下,似有两只翩跹的舞蝶,由远处飞来。
来的正的那媚娘和白衣少女,那媚娘面罩寒霜,脸上呈现怒容,白衣少女已趋至黑衣丑女身边说;“姊姊,原来你在此地!”
那娲母连正眼也不瞧大幻神丐一眼,却对赶来的媚娘道;“这个老化子要找我,你怎不早说,我们苗山的人,给人家留下了,你也不知?”
娲母说得声色俱厉,亦冷峻之极,麻谷老人暗里打个冷颤,却呵呵一笑,趋前一拱手,说;“这位想来便是娲母了,今日得睹仙仪,老化子和我,可是万千之幸。
娲母慢慢的回过头来,宝相庄严,目光正从大幻神丐脸上,慢慢移到麻谷老人的身上,并没有立即回答。
那媚娘虽被娲母斥责,但却不敢作声,那白衣少女却恨得咬牙啮啮,显然她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真恨不得和老化子一拼,只因在娲母和媚娘的面前,不敢妄自动手,只是心中忿忿不平,两只媚眼不停的瞟视着大幻神丐。
这个时刻,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静寂得怕人,真是群山寂寂,四野寞寞,惟有吹拂,枝动叶摇,飒飒作响。
麻谷老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心中暗道:“这娲母的内功真力,竟然达到了这样境界!”
原来娲母目光移向麻谷老人的刹那,表面看来,娲母的目光甚是柔和,但麻谷老人两眼和娲母双目打照面,不由的心头微微一震,只见娲母双目中,似有神光闪射,辉耀刺目,望之生畏,不敢久视。
随见那娲母忽然淡淡一声冷笑,道:“你们两个看上去还有两下子,跟常人比较还差不多,要和我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娲母这句话简直把两个老江湖贬得一文不值,大幻神丐最受不得激将,他再也控制不住,挥手即打,娲母一摆手,就躲开了大幻神丐的攻击,大幻神丐,又大声吼叫不停。
麻谷老人心道:“不得了,我要再不出手,今晚老化子可就毁了,他哪是蜗母的对手,这样下去,不出十招,必败无疑!”
却呵呵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我老头儿话可说在前头,你我无冤无仇今晚可是点到为止,我和老化子久仰苗山绝学,不过藉此讨教几样高招。”
说话间,看得明白,只见大幻神丐已将全身神力聚于右臂伸出,马步一沉,倏地一掌击出,但出手时很是缓慢,先前还在喊叫连天,此刻却闷声不响!
麻谷老人本要出手,忽然心中一动,这老化子把从来未在对敌时施展过的神拳也施展出来了,我倒先瞧瞧,看看他如何对娲母。
原来大幻神丐除了以快速有似幻术的轻身功夫,以及那手特殊遇到对手的撷叶飞花,驰名天下以外,因他天生神力,穷数十年功夫,研创了崩拳八式,休道:老化子从来未用以对敌,便麻谷老人亦仅仅听他说过而已,但从来就没有看过他的这手招式,以今天除要看看老化子的八式崩拳招式外,也藉这次了解了解神拳的威力,所以当要出手时竟未出手,先看看老化子的新招。
现一下见老化子出拳有异,心中登时一动,忖道:“莫非这便是老化子说的崩拳八式,娲母的武功,老化子岂能不知道的,既然敢向她找回过节,老化子岂无几分把握!”
说时迟,麻谷老人也不过心念才动的这会儿工夫,大幻神丐忽然大喝一声,身躯再又一沉,那拳已如闪电般崩出,登时狂飚陡卷,沙飞尘扬,附近树上软枝嫩叶,多被疾风扫断,大幻神丐崩拳的威力,也可想而知了。
娲母也瞧出老化子发拳有异,微微一怔,似乎也大出意外,霍地两袖一抖,只见那蝉翼倏张,身躯已腾空五丈,原来娲母肋下摺叠之衣,竟是羽翼,因衣服上有此羽翼,乃藉内力便可升飞上空,由上往下攻击,则难防守。
麻谷老人喜得心中骂了声:“好哇,你这个崩拳八式,果然了得。”
却早又喝起彩来::“呵呵,今晚我老头儿的眼福,可真不浅,得睹娲母的轻功神技。”
大幻神丐右拳崩出,便塌腰旋身,不待娲母落地,左拳却早向上崩出!
既名崩拳八式,其诀在崩,麻谷老人早又喊了声:“好,老化子,你这崩拳果然有道理!”
却听娲母冷哼一声,两臂倏垂,比飞鸟更快,早滑翔到了大幻神丐身后。’大幻神丐这一拳,虽然又告捣空,但拳风所激,激得近身的麻谷老人破麻衣,落花纷飞,远远看去像是蝴蝶在纷飞,可是大幻神丐内力之雄厚,拳法之霸道,连娲母也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老化子真有点本事,轻敌之意少了许多,而娲母也不轻意硬接老化子的崩拳。
麻谷老人本在兴高采烈,觉得大幻神丐崩拳诡异,力道沉而有力,而娲母又是一位娇弱女人,其内力再好,恐亦难抗一记大幻神丐崩拳劲道,但又想及娲母可与天都秀士,一较高下,其功力更不能轻忽,现在看到两人蓄劲待发,危机已现,势难破解,正在忧虑如何破解这场死拼的当儿。.那边的媚娘,雪娘,黑姑,也是神态紧张万分!
只见大幻神丐的拳,早已崩了娲母的掌心业已外吐!
破崖之中,一人怒道:“大道,大道,是谁在吵得耳噪!”
声音未了,人影早晃,麻谷老人才发现那天都秀士突然现身,却见娲母和大幻神丐往后暴退!
麻谷老人虽然在紧要关头,小眼睛也不由一闭,才放下心宋,心想:“现在天都秀士,出来干涉,那娲母得胜的机会就不会多了,老化子也可以保住他一条老命,不然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这是却听那破崖之中一人反复的说;“发而不发,崩面晃崩,动中有静,静动山崩。”
正是他适才看出大幻神丐那套崩拳的秘诀,一听口音,知是唐棣。
麻谷老人虽在目不暇给之顷,也心中暗道:“好小于,给你讨了乖去了!”
只见天都秀士其来如风,大笑哈哈,说:“我道是谁?原来娲母去而复返,咦!你是谁?你又是谁”
天都秀士向大幻神丐一指,随又向娲母一指。
破壁中跟着跃出一人,躬身道:“老前辈,这两位不是外人。”来的正是唐棣。
天都秀士转着眼珠,又瞧了两人一眼,再向自己身上瞧了又瞧,更是大笑,哈哈,原来他看到两人破破烂烂,与他一般无二,无独有偶,三个人都是不修边幅,蓬头垢面,怪里怪气,天都秀士目前乖逢两个同伴,就好像小孩子看到了伙伴一般,高兴已极,乐得手舞足蹈,蹦跳不已。
娲母看到这种情形,面上立即现出惊容,像又重新在打量这天都秀士。
因为她和大幻神丐正以真力相拼,胜败生死立判之际,这天都秀士不知用的哪种手法,忽地将两个人的真力,完全泄了,并且使用那单掌截波的手法,硬将两人分开,依娲母估计,两人运劲硬拼,这时合两人之力,总在万斤左右,而天都秀士,竟暗自运用掌力,右臂一探,即将两人轻易分开,不费吹灰之力,这手功夫,娲母如何不惊,暗道:“这么一看,难道他并没有疯?”
天都秀土不再瞧着娲母一眼,嚷道:“好好好,不是外人,你说他们是天心,是不是,既是是天心,天下一心,人人有心,何必大动干戈,来个你死我活,与其送了性命,不如化敌为友,长命百年。
在天都秀士这番语重深长的话语,大家听着,怒气渐渐地缓和忽然他又小孩般的道:“别打了,我们来玩老鹰抓小鸡好了大家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刚才一本正经,现在又发起神经来了,正当两人又要发作的时候,唐棣却已恭恭敬敬,向娲母一揖到地,道:“老前辈请息雷霆之怒,有话好说!”
不料娲母瞧也不瞧他一眼,兀自在打量天都秀土。
那天都秀士,实是反璞归真,就如同年纪老的人,会有小孩儿的心性一般,但看在人的眼里,却会当他疯癫,娲母面上复又现了疑惑之色,对天都秀士,既有怀疑,也有同情,怀疑其假装疯癫,不肯较量,同情的是,看他一举一动,与一般常人有别,胡言乱语不算,而且衣服破烂的难以避体,近似赤裸,而他竟不以为意,以天都峰相比,大相迳庭,。
因为早年的天都秀士,乃是一表人材,人也极端潇洒,身着讲究,谈吐儒雅,虽为练武之士,但由其外表看时,并不像习武的人,在在都表现出儒生丰仪,而今天的天都秀士则不然,粗犷外相,语无伦次,脏头垢面,长发跣足,无一是处,前后两相比较,实有天壤之别,如其不疯,岂能如斯。
唐棣心中本是诚惶诚恐,一见娲母似已怒气稍平,胆气更壮,复又躬身言道:“天都前辈,当年无心之错,业已引咎,还望老前辈不必再究既往,恕他无心之过!就此罢休!”
大幻神丐被天都秀士小孩儿般的举动,又惊又疑。
麻谷老人眼角瞄着那娲母,却在呵呵笑着;两手连番扬拂,拂得那片片破衣落而复起,竟为天都秀士助起兴来,更引得他乱扑乱抓,眼前的娲母,像是被他忘到九霄云外,脑中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麻谷老人先前还怀疑,此刻却已脸上挂不住,忽地冷冷一笑,向唐棣扫了一眼,怒道:“你是谁?我与天都秀士的事,也要你来多嘴,你这乳毛未干的小子,也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竟替他说话!”霍地左袖一抖,那软绵绵的罗袖,倏忽向唐棣臂上缠去,罗衣虽薄如蝉翼,但一拂的风力,就大得要命。
“嗳呀,娘!”
唐棣才觉得臂上一紧,身躯早被抖到半空,麻谷老人却已呵呵笑道:“有趣,哈哈,这里有个大的,我来替你捉!”
天都秀士同一刹那,叫道:“好啊!好啊!”
唐棣顿觉一股无形吸力,硬将自己往外飞去的身躯仍了出去“不要再去惹她,光棍不吃眼前亏,还不赶快躲过一边!”
唐棣听出是麻谷老人的声音,脚已着地,娲母早厉声喝道:“原来今晚你们连手对付我!好啊!今晚可要连你也要算上!
我就一个也不让你们逃走,必定将你们都逮住,给你们几个人一点苦头吃吃,不然你们也不死心,有机会就要出手还击,借此机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