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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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一臣-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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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莲……”二指禅迷离着双眼喃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一年他八岁,因为被哥哥欺负鼻青脸肿躲在胡同的角落里一个人哭泣,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安慰他一句。

    就在他哭得最伤心时,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

    他抹干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眼里除了泪水满是对世间仇怨。他出生在王侯之家,本该是锦衣玉食,把酒持螯,却因为母亲侍妾身份的低贱,受尽几个哥哥的欺凌,讥骂暴打已是家常便饭,每每被打得遍体鳞伤,母亲只能偷着抹眼泪,父亲却视若不见。

    他怨,怨母亲为什么宁肯在轿子里哭,也不选择在牛车上笑。他恨,每当看到大街上衣着肥大,颜色老旧的小孩被父亲疼爱的抱在怀中,满脸欢笑的举着糖葫芦时,他就恨自己那无情的父亲。

    站在他身前的女孩看到这样的眼神吓得连退两步,他狠狠的瞪了眼身上虽然穿着补丁衣服,手中却拿着一个大红苹果的女孩,重新把头埋进双膝里,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在自己****伤口的同时又仇视一切靠近的生物。

    “你被人欺负了吗?别哭,我把这个苹果送给你好吗?”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没有抬头。

    一只温暖的小手触碰到他的手臂,并轻轻摇着。

    “滚!”他猛然抬起头,脸孔因为怨恨变得扭曲,巨大的吼叫声吓得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苹果滚落到他的脚边。

    女孩张大眼睛看着他,泪水好像充气一样迅速鼓起,终于挣开眼眶的保护滑落下来。

    他虽然看到女孩眼泪落下,但没有去理会,再次埋下头。

    身前没有传来女孩的哭声,就在他以为女孩自己识趣已经走了时,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和咀嚼声,又是一声脆响和吞咽的声音,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上他的手臂。

    “你……”他抬起头正要发火,一阵好闻的果香味传到鼻中。

    女孩怯生生的将已经咬过两口的苹果送到他的嘴边。“妈妈说过,如果想哭的时候就咬一口苹果,你也咬一口,真的好甜!”

    他看着苹果上被咬的两个缺口,又看看女孩那张真诚纯净的小脸,还有两只无邪的好像水洗过的大眼睛,他本已冰凉死寂的心有了一丝触动,多了一丝温暖,他又哭了,他哭着咬下一口苹果,嘴里好甜,甜得连眼泪都在歌唱。

    女孩笑了,两只眼睛变成月牙,她笑着也咬了一口苹果,然后再将苹果送到他的嘴边。

    那个下午,他说的话比八年来说过的所有话还要多,女孩就坐在他身边静静聆听着。他将自己受过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女孩好像海绵一样吸走他心中所有苦水。

    女孩被前来寻找的父亲带走了,临走时她告诉他,她叫阿莲。

    他至今还记得夕阳下女孩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他觉得这张脸是世上最美的,也是他记忆中最美的,就像那大红苹果,每当想起时,嘴里都会甜甜的。

    他已经有两年……也可能是三年没有再想起这个女孩,可是今天他又想起了她,只因这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雪儿!”面色腊黄的公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空气中好像有一张女孩的脸正在对他笑。

    “小曼!”腿被包成粽子的公子愧疚的低下头,紧紧闭着的眼睛里滑下一滴咸咸的泪,他已经好久没有哭过。

    “若兰……”

    “天天……”

    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不管是初见还是初恋,每个男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曾经让他心动的女孩,酸甜苦辣各有不同。

    百花堂里的男人们在回忆,百花堂里女人们在流泪。青楼女子是可怜的,如果有得选择,谁又愿意走上这条路。她们每天都挂着程式化的笑容,说着早已没有感觉的蜜语,心就像在泥地里滚了无数圈的花瓣,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硬壳。

    她们早已不敢去奢想爱情的美,更不敢把花瓣一样柔软的心露出来,爱情就像一只沉入海底的水晶,虽然美丽但虚无飘渺,除非海枯石烂,除非江水枯竭。

    “人生若只如初见”说得不正是自己吗?她们披在灵魂外面漂亮的皮囊足可以让男人一见动情,但然后呢?她们又如同被用过的夜壶被男人厌恶。

    初见时的甜言蜜语,精心呵护终有一日会变成恶言相向,视而不见,就像词中那句“秋风悲画扇”,秋天来了,扇子还有什么用?她们多想永远停留在初见的那一刻。

    柳明月强迫自己从伤感中清醒过来,她想张开嘴说出“不好”两个字,又或者说“还是伍公子的诗好”,可是她的嘴张了又合,再张再合,始终说不出来。

    百花堂里,还能不为词动,保持清醒的如果算上柳明月也只有三人,一个是陈恂,一个是伍次友。

    伍次友是个傲气的人,他看不起所有人,看不起大街上的人,看不起身边的人,看不起现在的人,看不起古代的人,看不起男人,看不起女人,看不起普通百姓,看不起当官的人,就连当今皇上他也一样看不起。

    他是目空一切的,李白的诗固然好,但他觉得自己的词比他好。李煜的词好,但他觉得对方的诗不如自己。皇上也不过是出身好,论起才学照样不如他。至于女人嘛,不过是调剂生活的一味调料,有了让生活多些滋味,没有也无伤大雅。

    所以他没有被这首词触动,或者说他根本就体会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他的字典里没有情字,在他的心里,一切的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谁又会对一个工具有情?

    今日他本想用柳明月来调调口味,却被陈恂横空杀出破坏了好事,虽然他不在乎柳明月的得失,但他更看不起陈恂,这首词他不得不承认比自己那首东拼西凑的诗好,可是他也找到其中的不足。

    “这位公子,在下正等着听你的下阙,总不会是一首残词吧?”伍次友冷笑一声打破了堂中的寂静,同时也将这里的万千回忆斩断。

    柳明月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当下朝陈恂微微一福。“公子这首词的确是世间少有的佳妙之作,只不过如果只是一首残词的话,明月也只能首选伍公子了。”

    伍次友朝柳明月风度翩翩的微微欠身,心中却冷笑不已。什么清倌人,见着帅哥还不是母狗一样发情。

    柳明月朝伍次友嫣然一笑,心中却冷哼一声,装什么翩翩少年,就算你长得再帅也不过是个穷秀才,老娘又岂会看上你。

    陈恂并没有为柳明月心动,柳明月虽美,但心机太重,他从她似波流转的眼眸中早已看到机关算尽的冷漠,他跳出来横插一扛是因为不喜欢伍次友,因为苏麻的缘故他本就对伍次友看不顺眼,今日再一见对方不但寻花问柳,在谦谦君子的表象下,眼睛里还始终埋着一种视天下人为刍狗的傲气,所以他出手了。

    你视谁为刍狗我管不着,但你伤害我的苏麻,那我就让你先变成刍狗。

    明珠这时站起来,拉着伍次友的胳膊劝道:“伍公子,你喝醉了。”

    伍次友没喝醉,而且他也不傻,傲物的人起码要恃才,他看不起明珠,但他知道明珠有利用价值,他深知明珠的优点,更知明珠家族的势力,先前明珠一直没有出声,此时又突然阻拦,这其中必有缘故,所以他假意挣扎两下,借势坐了下来。

    陈恂又岂能放过他,你想战便战想逃便逃,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伍公子为何退缩了?是不想听了还是不敢听了?”

第四十九章 双儿出走(四)() 
伍次友骨子里的傲气比康熙还高,他又岂能容忍陈恂的挖苦,嗤笑一声。“不知道这位公子何来的不敢之说,不过骗人哭哭啼啼的一篇气短词而已,还真当自己成了文豪不成?”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伍次友这话就是在说陈恂没有英雄气概,说得再深点儿就是没有男儿气概。

    陈恂哈哈干笑两声。“说得好,伍公子如果气不短的话可敢与在下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一个好字!你我找个公证之人,若我说出的下阙他说好,你输,他若说不好,我输。输的人只需在这里喝三杯酒,每喝完一杯学一声狗叫即可,全当做个小游戏,搏大家一笑。”陈恂说完满脸微笑看着伍次友。

    要搁普通人断不会同意这种打赌,人家即然敢提出这样的赌约,必是对自己的词有十足把握。但伍次友不是普通人,他的傲气不允许他此时低头,尤其是此时陈恂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分明是料你小子也不敢赌的模样。

    “赌可以,不过公证之人由我来选!”伍次友虽然放不下傲气,但他也有自己的应对办法。

    胜负全在公证之人的一句话,所以他相信陈恂绝不会答应他提的要求,而后面他还会有话说。

    陈恂只要说不同意,他就以自己初来京城,而对方是久居京城之人,你选的肯定是认识你的人,我信不过为借口将这事搅黄,我选人你不同意,你选人我也不同意,那就作罢好了。

    计谋虽好但分用在谁身上,你算出第二步时别人已算到第三步甚至第四步,那什么计也会变成将计就计。

    陈恂早料到伍次友会用这一招,所以不怕他不同意,至于对付这一招的办法他才懒得费脑子去想,他知道对方不管选谁自己都会赢,这是对纳兰容若《饮水词》的信任。

    “就依你!”这三个字从陈恂口中说出,不光站在他身后的多隆和纨绔子弟们难以相信,就是整个百花堂里的客人也是惊讶不已,这是何等的自信,这个少年的自信从何而来?

    伍次友一时间也愣住了,他被打个措手不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反将一军。他怎么就能同意?他为什么就能同意?伍次友在心里重复着这两句话,他不停的反问自己,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明珠坐在一边没有再吱声,这是他聪明的地方,他已经看出陈恂对伍次友的敌意,他虽然不知道陈恂的身份是什么,但身后能站着一名内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他就知道这个人惹不起,如果自己再有什么举动,说不定就会被对方记恨。

    “明珠兄,你……”伍次友虽然没有找到答案,但他的戏还没谢幕,所以他还要硬着头皮演下去,为了不输得太惨,他只能厚着脸皮找到与自己同桌而坐的好友。

    只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出,明珠便打断了他。“伍兄,小弟对诗词一向愚钝,请伍兄还是另选他人吧。”

    陈恂暗赞一声,明珠的敏锐和入微就连他也自叹不如,若不是碰上康熙这样嫉贤妒能的千古一帝,他的生平会在历史中大放异彩。

    伍次友眼中滑过一道阴戾,明珠置身事外的意图傻子都看得出来。

    明珠不肯帮忙,还能选择谁?伍次友的目光直接落在柳明月的身上,看来只能凭借自己英俊的容颜来利用一下这个蠢女人了。

    伍次友帅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他不帅,苏麻也不会一见钟情喜欢上他。

    可惜他的帅也只能骗骗像苏麻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皇宫里虽说也有勾心斗角,但谁敢对苏麻使?她可是孝庄的心肝宝贝开心果,捧着都还来不及。

    而柳明月身边都是什么样的男人,哪个不是想尽各种办法手段,使尽各种奇谋异招只想与她**一刻的情场老手,别看柳明月实际年龄不大,但在男女实战交锋中已是一把老手,早就百炼成钢,金刚不坏,任你阳光普照,我自水泼不进。

    “柳姑娘,可否为我们做个公证?”伍次友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笑容。

    柳明月心中冷笑,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她妩媚的将耳边一丝乱发理顺,又羞涩的朝伍公子莞尔一笑。“承蒙伍公子看得起,明月从命就是。”

    伍次友看得不由心中一动,这柳明月不光长得漂亮,看样子还有几分情趣,他却哪里想得到蛇蝎美人的传说,女人若是突然展现出她美的一面时,一定是在遮掩什么,通常在这美丽的背后,就是致命的毒药。

    其实也不能怪柳明月歹毒,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对弈,如果她没有这些心思,好像苏麻一样傻乎乎,下场只怕比苏麻还要惨,古往今来,不慎失足的青楼女子实在太多太多,**破财还算轻的,香消玉殒大有人在,就好像那杜十娘,没从良前何等风光,万千宠爱集一身,最后却落个人去财空,投江自尽!

    伍次友自认柳明月已经痴迷自己而无法自拔,有她做公证人自己必胜,脸上重新恢复自信的笑容,温文而雅的朝陈恂拱手道:“公证之人已经找到,就请公子开始吧。”

    陈恂看看柳明月,原本还有的一丝担心早已灰飞烟灭,从对方的脸上他只看到两个字,解脱!

    柳明月当然解脱了,她已经成功将身上的麻烦转移给伍次友,此时的她只要考虑如何把这出戏演得再逼真一点,把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心思隐得再深一点,至于让她去解救伍公子把麻烦重新揽上身的事,那是想也不要想。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下半阙的吟出没有上半阙时的震撼,这到不是下半阙不如上半阙,只因上半阙易于理解,才让更多人产生共鸣,而下阙多用典故,只有那些饱读诗书的秀才书生才能听得明白。

    但这也不会失去人们的赞美,整整四波的赞美直接将伍次友打入地狱十八层,再也不能翻身。

    第一波叫好的自然是跟随陈恂一起来的纨绔子弟们,他们不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先喊一声好再说。

    第二波就是秀才书生们,他们在细细品味之后抚掌称赞,就连明珠都不由自主的赞扬一句,不过他赞完之后隐隐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词好像与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第三波是学问不够大但银子够大的金主们,他们虽然明明听不懂,但自是不会告诉别人我听不懂,是以他们随波逐浪的也跟着一起喊起好来,反正随大流,无大错。

    第四波就是柳明月,当陈恂将词吟完她就笑了,自己不用再费尽心思去遮掩,人家的词本来就好,她所要做的只是故作为难的赏给伍公子一个歉意的眼神即可。

    “喂,姓伍的,愿赌服输,你不会想要赖帐吧!”

    “四条腿的狗叫我听得多了,两条腿的还真没听过,今晚可要大开眼界喽!”

    “乖,痛快的叫三声,我看像不像……”

    下面的事不用陈恂去操心,他只要功成身退的坐下来静静看戏即可,纨绔子弟们平日无理还不饶人,更何况今日有理,说出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只怕伍次友再耽搁一会儿,他的长辈祖宗都要从坟地里爬出来找他了。

    伍次友脸涨个通红,有心还嘴又知自己理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没孙悟空那本事,他瞥了一眼仿佛不认识他的明珠,心中暗自发下宏愿,有朝一日我出人头地,定要让你为今天的无情付出代价。

    宏愿好发,狗难当,当他闭着眼睛喝完第一杯酒学完第一声狗叫时,耳中塞满耻笑声,当喝完第二杯叫完第二声时,耻笑声开始渗入脑海,第三声叫完后,耻笑声已经深入骨髓。

    伍次友脸色铁青的睁开眼睛,入眼全是讥笑的脸孔,人们好像过年一般,一边大笑着谈论一边举杯共饮,百花堂里普天同庆。

    “噗!噗!”接连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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