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惊醒,只怕再这样下去,对皇上交待的差事我要有心无力了。”
“再加一千两!”索额图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你把我比作恶鬼之事我也忍下了,这回该差不多了吧?
陈恂把手又移到下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昨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托我办一件要紧的事,我怎么死活想不起来了,该不会是得了脑震荡后遗症吧?到底是件什么事呢?”
昨日陈恂被劫的消息传到皇宫,孝庄立刻派人去了索府询问,同时索尼也得知太皇太后要封赫舍里为皇后之事,去的人又说了,给未来皇后的信物龙凤佩在陈恂手中,虽说只是一块信物,但颇有传国玉玺的意思,只有得到龙凤佩的人,才有资格做皇后,所以今日索额图才心急火燎的一大早赶来,又是放低姿态的作揖又是自降身份的称在下。
索额图后槽牙已快被咬碎,脸上虽是赔着笑,心里那张脸早已睚眦欲裂。小子,你也忒狠了吧,一千两黄金就是十万两银子,三年清知府,才不过十万雪花银,我已经许给你四千两黄金你还不知足。
索尼虽为中堂,但还真不是什么贪官,所有家底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万两银子,府宅是皇上赐的,不算在内。今日只为了赫舍里能做上皇后,四千两黄金已是挥泪大出血,如果再许下一千两,只怕家中存银也不够,真的要变卖家什了。
索额图犹豫着不说话,陈恂偷眼察颜观色,估计着已经到了对方的底线,好吧,再敲完这一千两就算了。他装作想起什么的样子,摸索着从怀中取出那块龙凤佩,上下翻看着。“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索额图的目光被龙凤佩吸引,连带着脑袋也随着那玉佩左右上下移动。这也难怪,赫舍里如果真的成为皇后,他索额图就算不是国丈,也是皇上的叔父,况且赫舍里的父亲噶布喇早已过世,说不定他这个叔叔就会被追封国丈。
“我索府宝库中有一枚戒指,是几百年前灭绝的黑水国镇国之宝,若将此物含在口中可解百毒,就算遇到那无法解的奇毒,也能起到缓解的功效,它现在是陈大人的了。”索额图缩在袖子里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小子,差不多就行了,你要再不知足,可就别怪我……
“喔,我想起来了,恭喜索大人,贺喜索大人,你马上就要成为当今皇上的叔父了。”陈恂一拍脑门,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来到索额图面前,双手捧着龙凤佩递了过去。心里却在想着这黑水国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是国丈!索额图心中呐喊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高举双手接过那玉佩。“谢皇上,吾皇万岁……”
索额图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再和陈恂客套,自己已经贵为国丈,你不过一个伴读,我和你有啥共同语言,喜滋滋的打马回府。
陈恂也不担心索额图赖帐,堂堂国丈,你如果不要脸,我就能更不要脸,天天派人堵你家门口要债!
送走索额图,陈恂才发现双儿仍盯着箱子里的黄金站在那里发呆,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好糊涂啊,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不爱财?尤其是越亮的东西就越喜欢,黄金珠宝,钻石……嗯,钻石是什么东西?
陈恂从箱子中拿出一锭比他手掌还要大,明晃晃的金元宝走到双儿面前。“送给你了!”
双儿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冰椎一样的目光移到陈恂的脸上。“公子这是何意?”
“莫非你不喜欢?”陈恂自以为抓到双儿的弱点,说话的底气也比先前硬了许多。
双儿笑了,虽然这笑容里满含凄苦,但还是笑了。
陈恂也笑了,冰山要融化,自己的美梦是不是要成真?
“刷!”一道银光闪过,双儿的右手重新放回在腰间,陈恂手中的金元宝却从中一分为二,从他手的两边跌落到地上,翻滚几圈后停了下来。
“如果是两年前,公子肯送我这黄金,双儿只会感激不尽,为公子做牛做马也绝无怨言,但今天你就是把这一箱黄金送我,也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双儿脸上的笑容还在,却比不笑时还冷。
陈恂看看完好无损的手掌,又瞧瞧躺在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元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变得正经起来。“双儿,能不能把你的仇恨说给我听?”
“你?”双儿轻蔑的瞥一眼陈恂。“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当官还不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
陈恂盯着双儿的眼睛侧身指向身后那箱黄金。“如果我告诉你这些黄金是为受苦百姓要来的,你信吗?”
双儿才要开口说不信,却因为近在面前清澈的双眼犹豫起来。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如此单纯的明亮,好像一枉泉水清可见底,又好像浩瀚的大海纯正深邃。这双眼睛不该出现在他这样人的脸上,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鳌拜不久就会借换地之名大肆圈地,京城周边以至河北数县十几万百姓马上要面临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情况,到那时他们会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我知道天下受苦的百姓远不止这些,而我的能力也有限,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帮助自己能瞧见看到的,这些金子我陈恂一毫都不要,它们会用于开设粥棚,会用来建造避难之所,会用来分发给灾民,让更多的人能活下来。现在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陈恂这番话只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双儿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细小的变化,虽不是那雪遇骄阳般冰消雪融,但也有了春风拂雪般丝丝暖意。
第三十四章 双魂一体(四)()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双儿的语气不再似先前的冰冷。
“是真是假你会亲眼看到。”陈恂从地上捡起那两半的金元宝,转身放回到箱中。
双儿摇摇头。“你不是打算轰我走吗?我又去哪亲眼看到?就算今天我不走,明天你肯定也会想办法哄骗她走……”
“如果你能对我温柔一点,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你们走。”陈恂转回身动情的看向双儿,想去抓住她的手,伸出一半瞥见对方腰间的软剑,两只手停在半空中。
双儿扫了眼陈恂伸过来的手,退后两步冷哼一声。“那也是你自找的,你敢说你昨晚没有别的想法?”
陈恂装作整理衣服把手缩回来,走到椅子前坐下。“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该说的也已经说完,是不是也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听?也许我听完后就会改变主意不再轰你走。”
双儿看着不远处的那箱金子,咬了咬嘴唇。“如果两年前我能有百两黄金,我的家人也就不会被满门抄斩,我的兄弟姐妹也就不会惨死的满清狗的刀下。其实我家本住在承德的城边……”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陈恂只觉得这词好熟,心中默念下来,却和双儿说得完全不一样。
“……大名县,虽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衣食无忧,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亲是一名书商。那日,家中来了一个人自称是知府的师爷,说父亲所卖之书是反书,如果不想获罪就需要交一万两白银。莫说我家凑不出这些银子,就是能凑出来也不会平白无故送给他人。父亲将来人轰走,全然没放在心上,可后来他就真得被知府抓走,关入牢中,并通知我们拿银子去赎人,给了七天的期限,父亲不准母亲交银子,只说他就是死也不能让家里跟着受穷,七日后,忽然一道圣旨下来,父亲反书案已经定下,判满门抄斩。母亲带着我们逃出来,可是在逃亡的路上被官兵一路追杀,母亲姐姐弟弟妹妹相继被杀,我幸得陈军师搭救才……”双儿说到这里哽咽的再也讲不下去。
“可恶,又是文字狱,这个该死的鳌拜!”陈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里关鳌拜什么事?是狗皇帝下旨杀我全家!”双儿并没有哭,调整一下情绪沉声说道。
陈恂摇摇头解释:“康熙到现在都还未亲政,又如何能知道地方的事情,更加不可能大兴文字狱,而据我所知,这两年所有的文字狱都是鳌拜一手策划,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那些肯追随他的地方官员送福利。地方官员敲诈得来的银两不必上交或只交一小部分,绝大部分还是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所以这些人才会视鳌拜为财神,对他唯命是从,至于所谓的圣旨,只不过是蓝批罢了,和皇上无半点瓜葛!”
双儿瞪着眼睛听完陈恂的解释,虽然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懂了。“你是说这一切都鳌拜这个狗贼做的?”
陈恂再次走到双儿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是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鳌拜为你的家人报仇,嗯……”
后面的话陈恂等着双儿自己讲出来。先前听双儿说如果两年前给她金子,她肯做牛做马,现在我为你报了仇,你也不用为我做牛做马,只要做我媳妇就好,嗯,苏麻是大老婆,你是小老婆。
先前双儿没有收下他送出的金子,又讲出那些话时,他就已经猜到这个女子一定有个仇深似海的故事,所以才大义凛然许诺把所有黄金用在难民身上(原本只想用一半留一半),哄着双儿讲出自己的身世,反正得罪双儿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能帮她报仇岂不是一石二鸟,既除恶又抱得美人归。
双儿见陈恂支吾着后面的话不讲出来,猜到他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他打的是另外的主意。“你若真能帮我一家人报了仇,我就给你做牛做马又如何!”
陈恂心里对这个承诺不太满意,但知道这事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下点点头。“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不过在这之前你不准再对我喊打喊杀,更不准再拿剑威胁我。”
双儿狠狠的瞪了眼陈恂。“那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如果你敢欺负另一个我,第二天我照样会加倍还给你!”
康熙四年十二月,恢复女儿身的赫舍里被召入宫,封为皇后。陈恂从孝庄口中得知,赫舍里的病虽然医好,但无法再生育,如果一定要生育,将有性命之忧。
康熙五年三月,穷困潦倒的班布尔善被鳌拜召入府中,从巳时一直聊到亥时才由鳌拜亲自送出大门。从这一天起,门可罗雀的班府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每日里轿子排满整条胡同,到最后甚至再想拜会班大人的官员就要像那吉庆楼三层的宴客厅一般,要提前预约才行。
康熙五年六月,班布尔善得鳌拜保举力荐,晋封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不但爵位尽复,还官拜三品,可谓是春风得意。满朝上下无人不知班大人是鳌拜的亲信,就连比他品阶高的官员见到他,也要主动上前打声招呼,鳌拜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康熙五年八月,负责换地前期勘察事宜的国史院大学士,兼管户部的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工部尚书王登联因联名上了一道奏折《圈地疏》不同意换地之事,希望皇上能亲自发出停止换地的命令,从而得罪鳌拜,被鳌拜以办事不力为借口将三人逮捕入狱。
陈恂早已知道三人必会死于鳌拜的刀下,但还是想尽力搭救,持皇上口谕密传刑部尚书,以案件没有先例,无法可依的理由判处每人杖责一百。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没想到次月,鳌拜居然假冒皇上圣旨,把苏纳海三人的办事不力升级为依附多尔衮的罪名,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待陈恂得到信儿时,三人的脑袋已经落地。从这件事陈恂看出鳌拜睚眦必报的性格,在对付鳌拜事宜上更加谨慎小心,周全考虑。
康熙五年十月,镶黄旗与正白旗换地事宜正式启动,果然如陈恂所料,鳌拜借换地之机大肆圈占土地,京城至河北一带的十几万百姓被迫离开家园,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沦落为流民。尤其是到了十二月,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饿死冻死之人不计其数,路边随处可见尸体冰雕和饿殍,那一月,一个四肢健全的痴岁男孩,只卖一斗米(相当现在的十五斤左右)。
陈恂在双儿的监视下,在京城至河北的官道上广开粥棚,又重金买下京城旁边大兴地界的土地,搭起避难所,无吃无穿无处申冤的流民大量涌向京城大兴,以至于陈恂在索额图处敲来的四十万两白银全扔在里面不说,自家还搭进去数万两,最后孝庄得知此事,又拨出二十万两白银,此事才算勉强得以解决。只待开春将这些流民发放周边各省,妥善安置。陈恂的名字开始在流民口中流传,亲民大臣的称号也被挖了出来。
康熙六年二月,换地事件让鳌拜在朝堂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一时无两,无人再敢与其抗衡,辅政大臣遏必隆见鳌拜势大,决心依附,主动要求各部官员将鳌拜的名字放在自己名字前面。
遏必隆的归顺让鳌拜完全掌握满洲八旗中最强的镶黄旗,班布尔善的加入又为鳌拜争取到爱新觉罗部分家族的支持,捧杀的计策顺利进行着。
康熙六年三月,自从孙女被封为皇后,虽然恢复上朝却从不发表意见,对鳌拜的强势又视若不见的索尼忽然发威,上表让皇上提前亲政奏折。皇上将奏折交与众大臣商议,结果先是鳌拜不同意,随后遏必隆不同意,苏克萨哈也不同意,朝中大臣多半附议,亲政之事暂且搁置。
康熙六年六月,索尼病重,康熙下旨五名御医长驻索府,每日里消耗千年人参、何首乌、灵芝无数,此时的索尼早已陷入深度昏迷,只靠这些珍贵的草药吊住胸中一口气,苦苦挣扎十三天后,于月末最后的一天还是没有坚持住,逝世!
康熙六年七月,绝望的苏克萨哈上奏请求解除自己辅臣之职,愿往遵化守护先皇陵寝,试图避开鳌拜的迫害。鳌拜没有放他走,以“背负先帝,别怀异心”等二十四项罪名逼令康熙将其处死,康熙得陈恂授意以“核议未当,不许所请”的借口顶住压力,坚决不允,后与鳌拜在亲政之事上秘密达成协议,同月,苏克萨哈被处绞刑。
苏克萨哈是可怜的,他本来有机会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反叛者,甚至更有机会自己当上皇帝,只可惜陈恂的出现让他的人生从此成为悲剧,一直到死他也只恨鳌拜一人,却没有想到真正致他于死地的另有其人,他的每一步都在陈恂与康熙孝庄的算计之中,从成为鳌拜的目标到成为皇上亲政的筹码。他的后半生用八个字得以概括,人生如棋,我愿为卒!这也是他死后的第三年被康熙追封时亲笔赐下的碑文。
同月,苏克萨哈死后第八天,康熙在鳌拜不反对的情况下,提前亲政,开始他六十一年的皇帝生涯,但就是在这一年,他也同样迎来了生涯中的第一个对手,第一个权臣,鳌拜!这也加剧康熙妒才嫉能阴暗一面的激化。
第三十五章 最佳时机(一)()
此时鳌拜的支持者已经渗透到六部之中,如吏部尚书阿思哈,户部尚书玛迩赛,兵部尚书噶褚哈,工部尚书济世,镶黄旗都统穆里玛……鳌拜之势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所以鳌拜并不怕康熙亲政,他根本没把这个十四岁的小皇帝放在眼里,如果大清朝还有让他怕的人也只有两个,孝庄和索尼!对于孝庄他是出于骨子里的畏惧,从对方的身上他能看到皇太极,多尔衮,顺治的身影,尤其是多尔衮和顺治身影的存在,就如那压在孙悟空身上的五指山。
至于对索尼的怕是因为索尼的老谋深算,几十年的同朝为官让他深知这只老狐狸的狡猾,别看他总是装病卧床在家,不理朝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