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道:“阿玛正在考虑一件关系道王府日后前程地大事,不能受到打搅,福晋不如先进宫去吧,等晚上回来再说。”
博尔济吉特氏冷笑一声:“哦?是吗?那我更该去见他了,有什么大事,也该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啊。”说罢便要往书房方向闯,雅尔江阿忙挡在她面前。她见状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我这个做福晋地,连见丈夫一面都不行么?”
桐英见场面有些僵,忙向兄长使了个眼色,笑道:“福晋误会了,只是阿玛英名神武,必定能有所决断。若真需要问别人的意见,他自会提出来的。方才他说了要静静考虑,所以暂时不好有人去打搅。”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有些发青,见雅尔江阿不肯让步,仍傲慢地拦在她跟前,眼看就要发作。这是门咣当一声开了,简亲王走出来,冷冷地道:“吵死了,真当我是死人哪?!”
雅尔江阿与桐英忙向父亲行礼,博尔济吉特氏却忙不迭地说:“王爷,你看他们有多无礼,居然拦着不肯让我见你…”“好了好了。”简亲王皱了眉头,“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动身,可就迟了,快去吧,别丢我们王府地脸。”说罢便重新回房,关上大门。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跟再她身后地管事小声叫了几声,她才醒过神来,瞪了桐英一眼,噔噔噔地走了。雅尔江阿冷哼一声,回头望向书房,蠢蠢欲动。
桐英忙压低声音对他道:“大哥先别忙找阿玛,只要你表现够好,对福晋们、弟弟们,都无可挑剔,谁又能和你比?若是惹得阿玛烦了,反倒不好。”
雅尔江阿想想也是,便拍拍弟弟地肩膀。再望书房几眼,离开了。
桐英目送他远去,暗暗叹了一声。
回到家里,他问起淑宁过得怎么样,淑宁道:“输了二两三钱银子去,嫂子嫌我笨,就不让我玩了,我再旁边看热闹。后来三弟和五弟和二妹来了,我又陪他们聊天,过得倒还好。”顿了顿,她轻声问道:“今儿说得怎么样?听说继福晋去闹了?我们再内院,亲眼看到她气冲冲地往外走呢。”
桐英道:“虽然还未有准信。但我看阿玛地神情,已有六成是肯地。我也只能做那么多了。最终地结果,就要看大哥的造化了。”他又把遇到雅尔江阿与继福晋的情形说给淑宁听。
淑宁有些担心,继福晋那边不知会作什么反应,而看雅尔江阿的反应,若真当了世子,会不会真的对弟弟们不好?
桐英得知她的想法,不由笑道:“你也想太多了。大哥就是大哥。这些年因为世子位子的事,才会对兄弟们有心结,心结去了,他还是位好大哥的。不管怎么说,还有我和阿玛呢。”
淑宁想想也是,便不再担心了,扯着桐英要他教自己几样打牌的诀窍,因侧福晋她们曾提前,他是高手。桐英无法,只好手把手地教她打。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他们不住在王府,但通过两府之间来往的仆役,也听到些风声。简亲王府内的情形有些诡异,几位福晋先后去找简亲王密谈,结果不知。但看脸色都不太好,而雅尔江阿这边却一改常态,对弟弟们关心起来。
三弟阿扎兰再骑射考试中表现不佳,未能得爵,只能应皇上要求去参加乡试会试。雅尔江阿特地为他请了一位饱学之士来当老师,又叫其他几个弟弟一起去学,还给每个手足都送了件皮裘,连二妹毓绣和已经分府得桐英也不例外。桐英收到的那件,甚至还是上好的狐皮。另外方面,雅尔江阿再公事上更加用心,对父亲的旧属也客气多了
这时正好发生一件事,继福晋所出的年仅十岁的六子敬顺,因为不想学功课,一时任性便把书本烧了,还顶撞了雅尔江阿。后者本来一时气愤,打了他一巴掌,再继母告到父亲面前时,却自责未能教好弟弟,以致于弟弟不求上进,玩物丧志,请父亲责罚。简亲王向老师问清事情的始末后,便罚了敬顺。
眼看雅尔江阿的地位越发稳固,有人惊慌了,甚至找到桐英这边来。桐英有些不耐烦,便决定照规矩陪妻子回娘家住对月,住满一个月。再怎么说,王府那边总不能闯到姻亲家里去吧?
淑宁高高兴兴地回娘家了。佟氏已经回到男爵府,再过几天,张保也会回来地。他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些时日了。再张保地任命书下来前,他们至少能挤出个把月地空余时间。
这趟会娘家,因要住上一个月,所以桐英身边地人也要带上几个。淑宁与他商量过,便决定只带小澜子、天阳和几个仆役。至于嬷嬷们,上次回门时,她们再外头宴席上,曾经对二嫫不太礼貌。淑宁过后才从素馨那里听说,这次便不肯再带她们出门,只带了四个丫环和两个媳妇子。
府里地事便托给罗公公与尹总管,小事他们自可决断,但大事必须要去问过她和桐英才行。金钱上,超过二百两地支出,她就要亲自过问。两位总管都一一应下了。
收拾了整整一车行礼,小夫妻俩带着众人往男爵府方向去了。来到府门前,便看到晋保带着两个儿子,穿了全套顶戴候着。他们一见桐英,便上来行大礼,桐英忙拦住,不知事怎么回事。
从前他们虽然很恭敬,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桐英与淑宁很快旧知道答案。原来先前再西北大战中立功地针国公苏努,在得了大笔财货赏赐候,前些天又晋了贝子。有传言说,同样立下大功得桐英,有可能会再晋封为贝勒。
二一五、大婚(上)
南边置办的家俱终于运到了京城,日期比预料的要晚了半个月,让佟氏与淑宁焦急不已。而淑宁在验收时更意外地发现,除了几对楠木匣子,那些家俱有许多不是原本定的楠木,居然是黄花梨的。这可要多花许多钱呢,她脸一沉,忙回报了母亲。
结果佟氏告诉她:“你忘了?原本说是在苏州打的,自然能弄到楠木,可后来改在广州打,哪里找那许多楠木去?倒是黄花梨更易得些。你和宁堂哥刚去不久,就曾写过信回来说起这事。不过我不在家,他又不知道你主理此事,因此问的是你大伯母。是你大伯母吩咐换了黄花梨的。”
淑宁虽觉得那拉氏越俎代疱,有些不悦,但此事本是她犯了错误在先,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要来账本细瞧花费了多少。看到当初交出去的八千两,居然还剩了三百多,不由得吃了一惊。
后来才发现,原来和宁觉得在付了家俱钱后,与其买笨重华贵的自鸣钟和金雕玉琢的座钟,不如买个简单的镀金座钟划算,而怀表之类的,想必贝子府有,不必再另买了,所以写信给京里,改了单子。那时佟氏已在京中,刚好收到荣大奶奶大刘氏送来给淑宁添箱的一块银怀表,便允了。后来霍买办帮付了玉竹盆景的钱,所以也省了下来。结果当初的八千两,扣掉和宁的辛苦钱,居然还有剩余。
淑宁问起霍买办为什么要帮付盆景的钱,佟氏却笑道:“他好处多着呢,这点子钱算什么。”原来张保与佟氏牵线搭桥,让晋保与霍买办达成了协议,将男爵府名下位于琉璃厂的一处极好的铺面以六千五百两的价格卖给了后者。然后张保又写信给兴保,引荐了霍家的珍宝轩。如今霍买办不但得了好铺面,有了安稳做生意的后盾。还能搭上内务府,以后金山银山数之不尽,对于张保一家自然就大方了。
他还另送了一盒子珠玉宝石来,都是中等以上的好东西。可惜淑宁地首饰都已置办好了,与母亲商量过后,只拿其中三成做了坠角或备用的零碎,充作陪嫁。一成给了大房,一成给真珍,剩下的全由佟氏紧紧收好,留着以后用。
大房那边得了几千两现银,虽是公中的。却大大缓解了银根紧张的窘况。李氏掌握财政大权,并没有因此大手大脚,所以这笔钱足够用很久了。她们妯娌都得了珠宝,自然是高兴的。就连那拉氏,也因为想到一但四贝勒封王。自己女儿要当侧福晋,这些珠宝就可以拿去镶头面,心里也极欢喜。从此对三房极和气亲近起来,甚至还让媳妇大方一下,送了个盆景给淑宁陪嫁。
四福晋玉敏、五福晋媛宁、七福晋魏莞、康亲王府上的絮絮,还有芳宁、二房、四房、他他拉氏、佟家那边都有送首饰来添箱,佟氏又把大定小定时收地东西都加进去,让淑宁的陪嫁更丰富了。
拒马河那处庄子,今年收了一轮小麦一轮豆子,倒还不错。淑宁又叫人将沙地改成西瓜地。部分贫瘠的地面挖池塘种上荷花莲藕,又种了许多果树,真正的农田只剩十顷半。那几间屋子,经她重新设计,改成了一处三进小院。田产的收益与改造地成本相抵。刚好持平。
淑宁算起总账,不算原本已有的东西。因省了盆景、钟表、小宅方面的支出,田产、家俱和衣料衣服首饰的钱,加上京里打的家俱,置办地各式用品、瓷器、脂粉,总共只花了一万五。如果算上自己主导的开源计划所得的利润,家里实际上只花了不到一万两。淑宁暗暗松口气,总算没给家人带来太大负担,而且几处产业都能长久收益,想必家里父母兄弟侄儿们以后都会有富足地日子。
陪嫁的丫环仆役,也都挑好了,素馨冬青以外,又添了檀香、菊香两个小丫头,还有牛小四两口子、素馨的叔叔周五福一家、堂兄周昌一家、王寅一家,总共四房人,其中周昌家的和王寅家的,都是月嫂。这一年多里先后侍候了几位孕妇产妇,可算经验丰富。淑宁这才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虽然不好意思,心下却很感动。
婚礼前十日,内务府派了教引嬷嬷来指导婚礼时的礼仪规矩及禁忌事宜。淑宁在轻松了两年后,又过了几天拘束日子。最痛苦的,是嬷嬷们指出她地耳洞不合规矩,要加刺几个。原来满族贵女,本就应该每耳穿三个耳洞。淑宁不知,佟氏以前提议时,见女儿怕痛,也没强求;崔嬷嬷老眼昏花,居然没留意到;选秀时条件放松了些,也有好几个秀女是只穿两个耳洞的,所以没人说什么。但现在要嫁进王府了,不能再混过去……
怪不得絮絮、媛宁、玉敏、嘉慧与魏莞都是穿六个耳洞呢。
那几个嬷嬷穿耳洞的功夫还算不错。她们早得了好些人的提点,所以对淑宁一家还算客气。内务府的大婚礼服也很快做好送来了,淑宁有些遗憾地收起自己做地那套大红绣花旗袍,预备以后当吉服穿。
所有陪嫁的妆奁都一一齐备,佟氏带着淑宁、真珍,外加小刘氏与二嫫,五个人亲自动手,将小件地东西一一装箱,大件的都由长福带人装好。结果后来发现首饰装了四十多盒,若算上其他东西,一定会超过一百二十八抬的,要是落了二房的脸面,倒不好了。于是佟氏大手一挥:“小件的挤一挤。”于是一个一盒的项圈变成两到四个一盒,坠角与零碎的珠宝放在一个匣子里,镯子耳坠按质地分放,挤成一堆,首饰总共装成了三十六盒。再让脂粉与梳洗家什伙儿挤一挤,又节省了一抬。家俱那边大小几案套着装,两柄如意都放在一起,字画卷起来装盒。最后加上陪嫁丫环仆役的行李,刚好整整一百二十八抬。
到了婚礼前一天,男爵府公中与三房各派几个家人。由真珍带着,前往贝子府送嫁妆,一路上引来众多旁观者。
为首第一抬装的是嫁妆本与两柄如意,大红绸子扎得很喜气。接着是十二块新瓦,象征着十二间房,是拒马河庄子的房屋数。十块土坯,包着彩纸。象征着十顷地。接着就是家俱。各种床、榻、案几、桌椅、箱柜、多宝格、凳、衣架、穿衣大镜等等,有黄花梨的,有黑酸枝的,还有楠木的,工艺精湛。造型优雅,虽没有描金漆,也没有太多的镶嵌与大块地雕刻,但却处处透着斯文精致。
接下来的钟表、盆景等摆设,都透着富贵气。各式各样的瓷器、梳洗家什伙儿、胭脂水粉,都不是寻常物件。铺盖衣裳、针线尺头、鞋袜荷包等等,流光溢彩。却不显俗气。
最引人注目的首饰,前后只有十八抬,但盒子装得极满,几乎没掉出来。各种各样的朝珠、手串、佩件、搬指、项圈、凤钗、簪子、镯环、耳坠耳钳、戒指、扁方、钿子与零碎珠宝,闪得人眼花缭乱。
当东西全部送到贝子府,在前院一一摆开,供人欣赏时,众人都赞叹不已。有人说新郎官向有画名。新娘子也是文雅闺秀,看那古董书画,便知两人相配了。也有人夸赞那抬拔步床,不是京城里常见的式样,丝毫不显笨重的同时。又有一种别样地雅致与富贵气。还有人估计那床的雕工与材料,在京里里没有三四千两都置办不下来。真珍听说后。忍住笑意,仍摆出一副端庄样。
简亲王府长媳瓜尔佳氏看到这些嫁妆,不禁心下一沉:小看那人了。
原本以为这个弟媳家世一般,家境寻常,传说在家族中也不太得宠,陪嫁应该不会丰厚到哪里去,以后大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嫁妆居然丰厚至此,只怕连王爷与继福晋那边都要刮目相看呢。想要让这府里的人不服她,只怕很难。
她想起自己那位两姨表妹,心里便泄了气。当初是她劝说滟滟表妹争取嫁给桐英的,没想到不成功,还累得表妹连指婚都不得。千辛万苦想办法让她嫁了另一位贝子,但随着桐英立下大功,而滟滟在夫家不得意,心里难免就把嫉恨放到幸运儿的身上。只是眼下看来,这位轻车都尉家地千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
东西摆了半日,便要收进屋里了。家俱则通通搬进正房,原本就是按尺寸打造的,不一会儿便摆放完毕。真珍帮着安妆。待诸事完毕,贝子府总管带了几个人,跟着送妆的队伍前往男爵府,代替桐英谢妆。
当晚,淑宁与父母家人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夜里佟氏还陪她睡在一张床上,教导夫妇之礼。淑宁一边听一边笑,虽然她对这些事多少还是知道些地,但还是细细记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她净身洗面,早早吃了晚饭,便开始妆身。贝子夫人的礼服极重,上头是用金丝绣的四爪蟒纹,穿上后,便有些走动不便。素馨帮她盘了个圆髻,然后用华贵地金约束住头发,再戴上礼冠。这头冠上顶着六颗东珠,最令人赞叹的,是礼帽上的两层金缕花,打得极薄极精致。不过,东西虽漂亮,穿戴在身上却不好受,待她上了披领、领约、朝珠…她不由得叹息:古代做新娘子也不容易啊,难怪要让人搀着走呢,重成这样,她能动就不错了。
幸运的是,贝子成婚有定制,比一般婚礼少了些步骤,但礼仪繁重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贝子府的人很快便来到男爵府外了。他他拉家不敢做些什么杀威风的事,府门早早打开,几个官员带着仪仗进府,花轿就停在中堂。几个内务府的嬷嬷进了内院,确认新娘子淑宁诸事完备,便示意吉时将至了。
佟氏流了眼泪,对女儿道:“以后…你就是别家的人了,要好好孝顺公婆,体贴丈夫,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家里…”
淑宁心里酸酸地,回想起穿越以来,从父母兄弟那里得到的亲情,不禁热泪盈框,拉着母亲的手道:“额娘,我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便说不出话来了。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
真珍与小刘氏都擦着眼,张保与端宁在门外听见,都很是不舍,但毕竟是大喜之日,不好太表现出来,听到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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