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么。”
陶德阳听到爷爷这么说,意识到刚才自己确实被文章所惊艳,完全没了平时咬文嚼字的习惯,不由摇了摇头,细细思考起来,“孙儿知道了,此处世人皆爱牡丹,不妥。”
“有何不妥?”
“世人范围太广,以偏概全,牡丹并没有流行全国,但是改成京都之人盛爱牡丹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老先生点了点头,“依你之见,应该如何修改?”
陶德阳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地摇了摇头,“虽可以用其他花草来替代牡丹,但是世人这词却是恰到好处,陶渊明、世人与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奈何实在是没有世人盛爱的花卉啊。”
老先生把视线投向窗外,喃喃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浑然天成的文章,当真一字一句都不能修改么。”
“此文莫不是范遥补完的?”陶德阳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自然,范遥现在是老夫的弟子,德阳,你已经不可直呼其名了。”
“孙儿早已与他相识,自然可以平辈论交。”陶德阳不服气地说道。
上回眼睁睁看着陶德阳与范遥不欢而散,拂袖而去的老先生笑着看了他一眼,也不点破。
“范遥确实是个人才,爷爷,我们这次是捡到宝了啊。”陶德阳有些兴奋,“两日后的雅集我陶家势在必得。”
“不可放松大意,你也需早做准备才是。”老先生见德阳有些自信过头,敲打道。
“爷爷教训的是,那毕竟是范遥的实力,不能完全算是陶家的实力,孙儿自己有所成就才是正道。”陶德阳态度端正地说道。
突然间一到惊雷闪过,倾盆的雨如同决堤一般瞬间泄了下来。
老先生制止了陶德阳关窗的举动,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在雨中摇曳的槐树,深深地邹起了眉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化简为繁()
大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一个时辰,范遥站在路边客栈的屋檐下静静地等雨下完,将买好的各式礼品揣进怀里,为了不让嫂子太过担心,在雨后泥泞的道路上飞奔起来。
客栈二楼,韩二少爷正在宴请一位文士,看到了范遥似曾相识的背影楞了一下,偏了一下头,没想起来,摇了摇头也不在意,继续与对面的文士攀谈起来。
远远地看到嫂子在门口站着,跑了一路,已经气喘吁吁的范遥不由加快了脚步,左手紧了一下怀中的包裹,右手向嫂子招招手,示意自己回来了。
到了家门口,嫂子接过范遥递过来的包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范遥,见他不是冒雨回家的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摸了摸范遥的头发,似乎出了不少汗,“何必这么着急呢,后背上都有泥点子了,一路跑回来一定给累坏了吧?还不快去洗把脸休息休息。”
范遥也不说破嫂子在门口等待其实显得比自己更心急,只是嘿嘿傻笑着遵从嫂子吩咐,进了屋内休息。
没过多久,范远也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嫂子赶忙准备开饭。
“哥。我问你个问题啊。”范遥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饭桌上轻声问道。
“嗯?什么问题?说吧。”范远加了一口菜,随口答道。嫂子似乎已经知道范遥要问什么了,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强忍住笑意。
“那个……六礼都有什么意思?”范遥不满地看了嫂子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噗——”范远闻言连忙捂住自己差点喷饭的嘴,似乎是呛到了,大声咳嗽几声,又喝了嫂子递过来的一大碗水,缓了口气,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范遥,沉声回答道,“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小子未及束发就动了春心?莫不是招惹了谁家姑娘,人家****找你了?如果是的话就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有担当。”
嫂子已经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来。范遥知道了真相,深感嫂子会玩,深深地叹了口气,闷头扒饭。
范远被两人的反应弄糊涂了,回忆了一遍自己没说错话,拍了拍桌子,“问你话呢,会完话再吃。”
“哥!子曾经曰过:食不语寝不言。而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范遥无奈地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老先生收我做了弟子。六礼是拜师用的束修六礼。”
“老先生?哪位老先生?”
“自然是陶家的陶老先生啊。”
“真的?”范远有些不信。
“不信?老先生回礼都给我了,明日补上束修六礼便是礼成。”范遥放下碗筷,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宣笔交给范远。
“哦?素来重礼的老先生这次居然如此仓促地收你为徒?十四年来我也没有看出你小子居然天赋异禀?当时是什么情况吃完饭好好说道说道。”范远双手接过宣笔,盯着似乎变得有些陌生的范遥道。
嫂子也好奇地看着范遥,刚才一激动,忘了询问具体过程了。
范遥挠了挠脑袋,快速扒拉完剩下的一点饭,帮嫂子做完家务,开始详细叙述事情过程来……
第二天,范遥由于太过激动起了个大早。匆匆用完早饭,在范远和嫂子满含笑意的目光中挎着个竹篮出了家门。
像往常一样敲开了陶家的后门,开门的是先生身边胖胖的一位童子,平日里除了老先生谁都爱理不理的陶圆今日破天荒地对范遥露出了笑容,可能是不经常和人沟通的缘故,说话有些模糊,“范……范公子,老爷让我在这里等候,老爷说,如果你今日还来走后门,就让你走前门。”
范遥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理解先生的意思,谢过陶圆,绕到陶府正门。
预想中的汉白玉石狮子并没有出现,朱红色的大门由于年代久远显得有些暗淡,有些地方的漆已经因古老而略被腐蚀,但却有种沧桑的美感。远远望去铜制的门环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反射着微微的亮光。
范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走上台阶,铺首和门环上的漆似乎是人为剥去的。范遥正待伸手敲门,门却缓缓地开了,居然没有意料之中刺耳的摩擦声。
“范公子,随我来,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门后的果然是陶方。
本来以为今天起了个大早,还怕来太早了打扰到先生的休息,范遥摇头一笑,“今日怎的人人喊我公子?陶方你还是向往常一样对待我吧,我有些不习惯。”
“范公子,自昨日起,你的身份就不同了。老爷的亲传弟子,我等岂可怠慢?”陶方板着脸回答道。
范遥听了也不再劝,跟在陶方身后,沿路陶家的美景也不再在意,“说到底这个时代还是身份决定地位,区区一个弟子身份就能让自己的地位上升一个台阶。”范遥默默地想着,紧了紧手中的竹篮。
到了书楼,陶方在楼下停下脚步,陶圆也早已回来了。范遥熟门熟路地换鞋上楼进入书房,老先生好整以暇地端着茶坐着。见陶方到了,放下茶碗,笑着说道,“范遥来了,为师料定你今日来得早,故而早已来这等你。”
范遥双手递过竹篮,“蒙先生不弃,收小子为徒,这个……”
老先生接过竹篮,“既然师徒名分已实,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昨日在小王爷面前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家也不富裕,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吧。今日早来是有要事。”
范遥看着老先生随手将竹篮放在了案几上,暗叹一声,大哥啊,说好的老先生重礼呢?“不知先生有何要事?”
老先生瞪了范遥一眼,“后天你和德阳要去参加雅集忘了吗?”
“没有啊,此事学生岂敢忘?”范遥忙道。
“那你上次说只认字,不会写字,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老先生看着范遥,“莫不是当日诓骗为师?”
“啊!”范遥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学生会写字,大哥也曾教过我,但是……”范遥斟酌了下言辞,“但是学生自学的是简化字。”
“何谓简化字?”老先生奇怪地问道。
范遥上前一步,“先生不如给学生一支笔,学生写来便是。”
老先生依言递过一张宣纸与一支毛笔,范遥接过,在砚台中轻轻一蘸,小学时候参加兴趣班练过的写毛笔字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又要在先生面前展示书法,范遥有些紧张。
老先生皱眉看着范遥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写字不可浮躁,平心静气。”
范遥依言,闭上眼睛吸一口气。终于下笔。
“先生且看,学生以拙作爱莲说为例。”一气呵成,范遥长舒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字先不论,气势不错。”老先生夸了一句,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昨日亲自写的来对比。
从看题目开始,老先生始终皱着眉,范遥紧张地站在一旁。
一字一句地对比完,老先生不满地说道,“胡闹!这字谁教你的?你大哥?还是哪里的野人?完全是误人子弟。”
范遥汗颜,自己生活的时代居然有那么多野人,“先生息怒,这是学生自己琢磨的。”
“你有那闲工夫琢磨这个,为什么不好好学学正字?你看看题目这愛字,愛是发自于心。你这简化字,心呢?没有心何来愛?这莲里面的車字,四方为車,你这車都漏了。还有这个說字言字何在?你这写的都是什么?”老先生气呼呼地断然道,“你写的这些完全违背了六书造字的原则,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里很多字都丢失了形声或者会意,可以说除了笔画简单以外一无是处。”
范遥满头大汗,低着头听先生训话,也无从反驳。
老先生看着范遥战战兢兢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为师说的太重了,有创新意识是好的,但是也要有一定的道理。剩下那些正字倒是写的有模有样,虽然不能称得上大家,但也勉强过得去,这样吧。今明两天,你就给我呆在书房哪里都不许去,饭食为师会让人送来,你家里也会去通知一声。好好纠正一下你这错误的写法,把那些简化字全忘了。后天我陶家还要仰仗你的表现。”
范遥连连称是。心里却突然冒出一句话:创新也要按照基本法。虽然这个基本法是中华民族传承四千年的牢固思想。看来这个时代传统的观念还是稳稳当当地把持着人们的思想,不管开发什么,研究什么,推广什么,创新什么,都不能太过破坏传统啊。
范遥握紧了手中的毛笔,在老先生的监督指导下开始化简为繁之路。
第十三章 文会开始()
今天是五九八年七月十日,农历六月初二,受南亚高压影响,江淮上空维持一个强大的暖性反气旋,扬州地区晴转雷阵雨,局部地区雨势可达大到暴雨,上述局部地区并伴有短时强降水、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空气质量描述为优,森林火险等级一级。
哦不对,应该是,开皇十八年己未月辛丑日。江淮梅雨时节,宜订盟、纳采、祭祀、祈福、开光,忌嫁娶、安葬、行丧、破土、修坟。
嗯以上都是胡扯。
辰时,范遥拜别先生,带着陶适等几位随从,与陶德阳一同走出陶府大门,前往石头山赴约。
经过连续两天的刻苦修行,虽然字写的还比较难看,结构松散,但终于将常用字的繁体写法都勉强记了下来。
走了没多远,范遥马上就理解了先生临出门时要自己看住德阳的用意。
二少爷似乎被老先生禁足在家很久了一般,四处乱跑。
“遥弟,此花如此美丽,不知是何品种?”
“遥弟,如此山清水秀之处,岂能不留下点墨宝?”
“遥弟,你我二人不若在此畅饮一杯?”
“遥弟,见此瑰丽之景,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一篇文章正在喷涌而出吗?”
范遥揉着头疼的脑袋,询问尴尬地笑着的陶适:“二少爷多久没出来了?”
“二少爷出门总是如此,诗兴大发却又常常半天崩不出个屁来,啊,这话是老爷说的,回家之后还会因此黯然神伤许久。因此老爷才不轻易让二少爷出门。不过不用担心,有外人的时候二少爷就会收敛一些了。”陶适无奈地解释道。
心里有话,但是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的时候确实难受,但也不能让二公子这样下去了。范遥闻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着陶德阳喊道,“二少爷,有人来了!”
陶德阳闻言,果然消停了下来,回身看到范遥,“说了多少遍,你现在喊我德阳便可。”范遥正待扯谎,却没想到陶德阳接着道:“奇哉怪也,这不是韩家的马车么?怎么,韩家居然也会参加雅集?”
范遥疑惑地往身后望去,果然有一辆马车在渐渐靠近。
“陶二公子,韩某有礼了。”经过陶家几人之时。马车慢了下来,韩二少撩开车窗说道。
“哦?没想到是韩二公子,怎么韩家也想主持修志?那为什么不是大公子?”陶德阳随意施了一礼。
范遥听陶德阳如此回答,挑了挑眉毛,这言辞未免太不给韩家,尤其是韩二少面子了。韩家与陶家已经水火不容了么?
韩二少闻言也不反驳,扫视了一眼陶家的队伍,看到范遥时微微一顿,略了过去,“二公子多虑了,韩家不过想附庸风雅,见识一下文会,结交一下各方人才,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论花钱,大哥远不及我,自然由小弟前往。二公子慢走,小弟先行一步。”
放下窗帘的一瞬间,范遥似乎隐隐约约看到车内还有一个人,但是此人躲在车内不出来相见是何故?
范遥眯着眼看着远去的马车,似乎韩家所图并不是如韩二少所说的那么简单。“二少……德阳兄,韩家似乎留有后手。”
“遥弟多虑了,若韩家是大公子前来,可能还有些看头,这二公子……”陶德阳摇了摇头,丝毫不放在心上。
范遥见此也不在此事上多言,“德阳兄,我们也要加快脚步了。”
……
石头山,虎踞楼*。
杨广携杨昭,柳挼冉醺恢诠僭闭诓贾醚偶岢
“顾言,今日之事尽皆托付于你了。”
“岂敢,在下已是不惑之年,河南王殿下才思敏捷,定能一举夺魁。”柳捛榈馈
“柳先生谬赞了。”杨昭对柳捤坪跤行┎宦嬉馑档馈
“顾言大才,昭儿年幼,还请顾言多多费心了。”杨广说着向柳捠沽烁鲅凵肮搜郧鬃猿鍪郑醺ń孟峦访!
柳捫睦锟┼庖幌拢钪栈故蔷龆ㄒ龃讼虏吡寺穑坑淘チ艘幌拢故遣欢氐懔说阃贰
杨昭将杨广的眼神看在眼里,留了个心眼,心里有些疑惑,却也不便多问。
……
范遥几人慢吞吞地拖到巳时过半才抵达虎踞楼,这还是范遥一直催促的结果。
“德阳兄,我们恐怕是最后到达的了,未免有失礼数。”已经能看见虎踞楼大门了,范遥小声对德阳说道。
“有失礼数?为何?我们是代表陶家,自然要最后抵达,不然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前来?”陶德阳奇怪的问道。
范遥尴尬地低头摸了摸鼻子,自己一度以为二少爷不坐马车是为了能到处逛,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说了,走着来才能玩的这么痛快啊。只是苦了你们了,陪我起了个大早。”陶德阳补充道。
范遥刚有的尴尬瞬间就消失了,重新挺直了身子。
门童接过请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