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衣却似乎对这森冷的话语完全没听入耳一般,冷静地穿好衣服,拢了拢头发,将面上收拾了一下,这才平稳地开口道:“夫君过虑了,这个法子原是当初我提出的,现在怎会胡乱去醋嫉那些女子。这次的数百名少女,夫君爱选谁便选谁,我绝对不发一语,我只是对夫君所说想要掳几个修仙者女子来采补不敢苟同罢了。夫君也知道,我们门派力量还微薄得很,连个凝丹期修士坐镇的都没有。若是掳到了大家族或是大宗派的弟子,便是一场泼天横祸。那夫君苦心保留下来的这点基业也便毁于一旦,我们这些年隐忍在此地韬光养晦的用意也全都白费了。”
她说的苦口婆心,那门主的声音却忽然尖锐起来,似乎被谁扯住了嗓子一般:“隐忍,隐忍,就知道隐忍,我困在筑基期第九层已经十余年了,那个法子似乎一点用也没有了,若是再不突破,再过个数十年寿元一尽,整个巫山派就是你的了。夫人可是打得这样的如意算盘。”
赵红衣轻叹一声,回身道:“我这不是也在替夫君想法子吗?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希望你陨落?”
那门主迅速收拾好了面上的神色,冷哼一声道:“但愿吧,只盼以夫人的聪明才智,能尽快想出。否则,三日之后,希望夫人亲自下山去替我寻人。”他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忽然回身道,“若是夫人真是那般的对为夫情深意重,为什么我从族中带来的仅余三颗的增元丹,你却偷偷取去一股脑给你爹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吃下了。若是三颗增元丹还在,便能足足增加我六十年的寿元,我怎至于焦虑至此?偏偏那老不死的,连灵根都没有,便是多活几年又有何用,真是暴殄天物。你可别忘了,你的性命也操之我手,凡事想想清楚些,若非你当日的建议让我修为从筑基中期提升至此,这些年也多有功劳,今日的你已是一捧白骨!”
门主碰的一声摔门而出,赵红衣却坐在梳妆台之前,一言不发,沉默了良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中却有些恍惚。
秦霜和飘云却是大大惊诧起来,增元丹听起来竟然似乎是增加寿元的,而那赵红衣偷了三颗给她父亲续命了六十年,难怪这老镇长能活的如此之久。这是何等逆天的灵丹,为什么在修仙界从未听闻。那门主口中族内到底是什么族,竟而能炼制这种丹药?不过这赵红衣却也是个矛盾的女子,一方面为了追求地位和实力的提升不择手段,等于亲手将巫山镇的数千名少女送上了黄泉路,另一方面得到了如此逆天的丹药居然没有自己吞服,一颗不剩地给自己的父亲吃了。但是,她并没有让自己的父亲知道此事。不过以她的修为,想要让老镇长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下这几颗丹药确实也非难事。
不过,她的父亲显然也不领情,毕竟那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每隔五年就要将乡亲邻里亲手送上死路,任谁也不会活得轻松的。而她的夫君因为此事,却也对她情淡爱驰,更似乎起了杀心。这赵红衣也算是个出色的女子了,落到如此境地,也只能叹一声天意弄人。说她错了,她追求力量,孝顺父亲,似乎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手段用错而已。
秦霜见她模样,知道她必是在苦思对策,避免三天之后替她的夫君下山掳人。这对夫妻倒也古怪,丈夫需要炉鼎来突破瓶颈,竟而让自己的妻子去找人,在秦霜看来着实难以理解。若是寻常少女,恐怕赵红衣也便掳了,但是她不过是筑基初期修士,要想掳来一个能帮助她的夫君突破到筑基期大圆满的女修士来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从巫山镇上那些少女看来,皆是元阴不失的,恐怕巫山派让这些少女修炼的秘法便有这个要求。而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女修,对她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秦霜早已恢复了平时模样,只是耳根之处还有些微红。说来好笑,三个凝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竟而在别人夫妻房顶之上不敢入内,苦冻了半夜,连雪丘都是如此,似乎被什么拘住了嘴一般。她摇头一笑,与飘云和雪丘一并飘身进入了房中,还顺手布置了一个禁制。
赵红衣虽然见得眼前两人一灵兽出现的古怪,便似乎从空气之中钻出一般,连门主都没有丝毫发现,心知几人的修为都远在自己之上,却也没有慌乱,猛地抬头打量了几人一眼,面色镇定地问道:“几位道友三更半夜,不告而入,究竟所为何来?我巫山派虽小,却也不是能随意轻辱的。”
若是几人未听得两人之前的对话,说不定还要掂量一下巫山派是否有什么强大后台或是修为高深的长老坐镇,可惜几人将两人的对话从头至尾听完,心知巫山派修为最高的恐怕就是刚刚离去的那个门主,才不过筑基后期修为,更似乎是从某族中偷了灵丹逃出的,更没有什么后台,自然不会被她随意唬住。
第二二八章 孝心虽犹存自有取死道
赵红衣自然想不到眼前这些她眼中的高人早已经听了半夜的壁角,此话说得倒也软中有硬。毕竟一般正派高阶修士自重身份,这种事情是不屑为之的。只是这三个中倒有两只灵兽,天赋传承之中根本不会教导这些为人处世的方法,他们本身与人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更不懂得这些所谓的规矩;另一个秦霜虽然是人类修士,但是在门派中所待时间不多,对这些避讳也不太明了,竟而毫无罪恶感地在屋顶听了半夜。更何况这三人之中,虽然拉出去已几乎算是一个跺一脚整个城市都要哆嗦一下的组合,单独一个也都战力非凡,却又有哪一个将自己真正当做高人待承了?
秦霜从她青肿的面庞之上勉强倒还能分辨出那位老镇长的轮廓,此女虽然罪大恶极,但是单只孝顺一条,虽然还不足以让她放过她这个祸首,但是却已经足以让她礼待她三分,没有直接动手擒下她以“惑”的功法逼问。但是她也知此女心机颇多,若是她耍花腔的话,说不得她也只能粗鲁些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容光映得赵红衣倒有些自惭形愧来了。正此时,赵红衣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秦霜的目光也亮了几分。
“门主夫人踩着巫山派千万人的尸骨上位,这日子似乎也不怎么逍遥啊。”秦霜不紧不慢地说道,自然也没有忽略她目中诡异的奇光。
赵红衣一个激灵,醒悟到对方竟是因此而来,今夜必不能善了了。她当初出了这个昧心的主意之后,虽然借此挣得了今天的局面,却也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故而常常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夫君韬光养晦。但是巫山镇的男子尽皆习武。出去闯荡之后见识广了,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破绽也未可知。只是若是不让巫山镇的男子习武,镇上的少女却大都被选走,巫山镇便有断了香火之虞。这其间的矛盾之处,也着实让她头疼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教导巫山镇的男子习武,一方面是施恩,另一方面可保这个法子长久使用下去,让门中的弟子在资质不济的情况下也都能顺利进阶到筑基期。况且这些男子出去行走江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修仙者的指点的。毕竟天元大陆虽然修士较多,但是自持身份。一般是不会与武林人士来往的。而真正因为有灵根而上山的巫山镇男子,为了自己的修为提升,竟而也大都默认了此事。只有两个不听话的,埋骨多时矣。这法子因此一用就是百年,至今也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对方两人修为看起来都在她之上,若是寻常人看来。她绝无幸理,只是她脑中不停转动,竟而想着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如何将秦霜留下来。她也看得出来,秦霜眉锁腰直、颈细背挺,显示元阴未失。这样合适的可以帮助自己的夫君突破的人选再难寻到了。对方修为虽高,但是巫山派自有自己的夫君从族中带出的秘药,分量应该刚巧足以迷倒两人。若是设计得巧妙,这个疯狂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成功的。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解了门派之威,也可再立一功。若是她的夫君借此一气突破到了凝丹期,巫山派短期之内可保无虞矣。她并不是个没脑子的女人。也不是对自己的丈夫夜夜流连花丛之中完全无动于衷。但是她心知肚明,她能成为正儿八经的门主夫人。是因为她还算灵活的头脑,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是处。她既没有这般倾城的绝色,灵根也不算优异,现在这点的修为,还是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得来的。若是她的夫君一死,门中分崩离析,以她的修为,一人绝对难以独撑大局,那这些年来苦心挣得的局面也都要付诸流水。
她虽然劝阻门主下山寻找女修来帮助突破瓶颈,却完全是为了他的安全考量,怕给弱小的巫山派招来什么祸端。但是眼前几人显然是路经巫山镇,看见了巫山派招收弟子的仪式,临时起兴而来,应当不会来得及通知门派。也就是说,只要将眼前两人全都留下,便不会有什么后患。面对这样的机会,她不是不动心的。当然,她自动忽略了重又站在了秦霜肩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雪丘。甚至,她还朝着飘云看了一眼,门中自然也有让女修采补男修的秘法,只是高高在上的门主如何会让她采补于他?这说不定不止是她夫君的机缘,也是她的机缘。更何况,飘云样貌如此清俊,正在万千女儿求都求不来的夫郎,哪怕是春风一度之后便杀了,也胜过每日对面门主的那张老脸。
如此短的时间,只在一个目光流转之间,她的脑中已经想到了这么多,更开始有意无意地考虑着究竟如何留下这两人。秦霜见她不答话,面色有些不豫,她也不及再细想,目中已经盈盈滴下泪来:“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个罪大恶极的妇人,为了自己,竟将那么多条人命都填在了这里。只是,你们这样的天之骄子,何曾想过我们这样的普通修士的苦楚。我上山之时,怀着对成仙的一腔热切之心。只是我却是几乎根本不适合修仙的四属性灵根,为了活下去,不落得那魂飞魄散的下场,我是如何艰难才走到这一步的?你可曾想过?你没有,你必定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看你的模样,大不过十几岁,想必是在门派之中,灵石和灵药都毫不匮乏,资质更是不用说了,因此早早就突破了筑基期,修炼到凝丹期也总共花了没几十年吧?可是我,我三十余岁才勉强筑基,筑基之后却再难寸进。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可笑你们这些自以为正派的弟子,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偏偏来与我们的小人物过不去。”她的目中射出痛恨之色,与之前的眼泪,那倒都是情真意切,半分没有作假。她也曾怨天尤人过,为什么不给自己够好的灵根,让她身在大家族之中,得以拜入大宗派,也省得这样营营碌碌,为了一点点微末的修为增长而拼死拼活,几乎泯灭人性。只是,她却不知,秦霜的自来的处境倒也比她强胜不了许多,如今的这一切,却都是自己亲手挣得。
秦霜见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样子,心下有些不耐,那边飘云手中的龙凤梭已经抵住了赵红衣的咽喉,冷声道:“少废话,增元丹哪里来的。”
若非想得到此物的下落,他哪容得她絮叨这么许多。秦霜虽然没有开口,也没有直接使用惑的功法逼问增元丹的下落。但是飘云与她相处这么久,只是一个眼神便差不多能明白她的心意,他心知秦霜对此物动了心思,一方面为了袁紫珊,另一方面秦霜分了一半寿元给他,时间原比别的修士紧迫得多。秦霜难得对什么东西动念,既是她想要,他自然得帮她寻来。他却不知,秦霜还有一个心思。她的父母在天南大陆之上,想来年纪也不小了。两人本就是灵根低劣之辈,突破到筑基期的希望本就渺茫得很。若是她得了此物,待她回去之时,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得还可以使用此物,也能多承欢膝下几年。她虽然恼恨两人抛下年幼的她,却终究还是无法放下这血肉亲情的。
至于赵红衣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目光还时不时向他这里飘来,他没有在意,当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慢说赵红衣这徐娘半老,鼻青脸肿的模样,就算她赵红衣是真正的仙女下凡,他也不会多瞄一眼,更别提对她动什么心思了。
赵红衣愣了一下,忽而娇笑起来:“哟,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打着替巫山镇死去的人报仇的名号,原来打得还是我巫山派秘宝的主意。”只是这个媚笑,在她的面庞之上有些扭曲,几乎惨不忍睹。她却忽然面色一整道:“东西已经被用光了,倒是这东西的出处,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去寻,但是你们须得立个誓来,得了这东西的下落,决不能再为难我巫山派满门。”
秦霜见她的目光仍然不时飘向飘云,竟是有些春意,心中本就如爬满了小虫一般不舒服,听她此言,面色一沉,五彩混天绫猛然出手,紧紧地绕在她的脖子之上。赵红衣只觉喉间一沉,便连一语也发不出了。她伸手想去将那五彩混天绫抓松一些,却只觉全身上下连一个小指也动不了。只是到了此处,她也相信秦霜不会杀她。毕竟,对于增元丹这样的秘宝,哪个修士会不动心?更何况,让他们立誓,她便有足够的时间做一些小动作,将她留下这两人的想法付诸行动。只是,她哪里想到,秦霜原是出于对她的重孝之心而留她一线生机,可惜她不合时宜的发嗲和拿捏,却将这一切生生毁了。
第二二九章 相聚苦无多死离古来难
秦霜再不与她啰嗦,先放开神念使用轮回大法查探一番。只是赵红衣入巫山派之时,这门主早已叛族,哪里还能够回去,因此她原没有亲自去过那门主的族里,只是曾经听得那门主略微提起过,使用轮回大法哪里看的到?
倒是秦霜一看之下,竟被赵红衣的所做所为气得发抖。她亲眼看着赵红衣将那些与她的夫君春风一度之后面容枯槁的少女带到巫山派的后山之上,竟是一声令下,剁碎了做了那牡丹花肥。巫山派的门主,所得到的帮助修为的少女,自然是最多的。虽然这门主也有几分头脑,终究还是选择了有灵根脑筋又灵活的赵红衣,并没有留下其他少女为侍妾。但是赵红衣却依旧一个不肯放过,以至于后山一片牡丹园,竟而都因此被染得血一般鲜红。她虽然知道赵红衣心狠手辣,却没有想到她狠毒至此,连那些身不由己被带上山来采补得濒死的少女也不肯留个全尸,与她之前对那门主所说的并不醋嫉那些少女的说法完全背道而驰,想来此事她也是瞒着这门主所为。她手指一抖,再不容情,四彩炫光从眼中射出,口中低喝一声:“惑!”
那赵红衣挣扎两下,也就不动了,面色呆滞起来。
那雪丘睁大眼睛看着秦霜施为,目中却无多少好奇之色,显然早就已经见过这样的手段。只是秦霜目中灵光色彩之绚烂让它略微有些吃惊而已,居然有四色之多。它倒也没有追问为何秦霜四种属性同修为何修为还能进步的如此之快,只是闲闲地在秦霜肩上问道:“小女孩,你是不是看见她眼色乱飞,吃醋了?你放心好了,就这样的容色,便是寻常村妇也看不上眼。何况这小子。”
秦霜恼怒地瞪了雪丘一眼,偷眼看看飘云,却见他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喜之色,只是却没有说话。但是那明亮的双眼和微弯的嘴角,显然昭示着他有多么欢喜。秦霜再情爱一字上本就比人迟钝了几分,若是当真因此而吃醋起来,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秦霜低了头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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