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先生,里面请。小女老毛病又犯了,这回受了凉,情况比较凶险,劳烦诸位了。”
辽国公努力摆好脸上的表情,没有让自己对这一帮老不死的发火,而是摆出十二分友好的态度面对他们。
这几个大夫背着药箱,在辽国公的陪伴之下进了内室,一一诊脉。
“辽国公想必也清楚,辽姑娘这是老毛病了,药方坚持着吃就好。有些寒气入体,开几副去热降温的方子混着吃。吃药毕竟是辅助,还要辽姑娘心情好,如果每日抑郁寡欢,只怕这病也难治。”
最后这大夫中推举了以为比较年轻的来说话,他这几句话说出来就不如那些经常出入大户人家的好听。辽国公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人是在讽刺,或者是在怠慢他家。
他当时就不高兴了,这帮人分明就是因为卫侯府的人,所以才怠慢他的芷儿。卫侯府算什么东西!
“几位先生,小女这虽然是老毛病了,但是这次在地上躺了一夜,没吃也没喝的,身上连块毯子都没盖,寒邪入侵。恐怕她这病躯也承受不住,不如各位先生在这里住上几日,等她稍微好一些了,诸位再离开?”
辽国公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是语气却没有原先那样温和了,相反还十分阴冷,带着几分胁迫的意味。
那个年轻的大夫立刻就要跨步往前跟他理论,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愤怒的神色:“你凭什么?人家卫侯府的小公子病成那样儿了,卫侯府都没有强制做什么?你这分明就是强盗!”
眼看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像样子,甚至最后一句话还把辽国公惹怒了,终于站出来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大夫,阻拦着道:“哎,后生,怎么跟辽国公说话呢?辽国公也是因为关心嫡姑娘的病情,所以才有些乱了方寸,他怎么可能强制性地拘禁我们?”
辽国公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方才的确存了要威胁这些老不死的意思,但是这样说出来了,肯定是不能的,而且他不愿意把这些人真的得罪狠了。
现在一口气憋在心底,着实难受。他冷静了片刻,才低声道:“是我唐突了,我以为诸位先生会因为担忧那卫侯府的小公子,给小女诊治就不怎么尽心了。医者仁心,诸位先生要一视同仁才好。”
他这话刚说完,那位年轻的大夫就不由得轻嗤了一声,似乎十分不屑。
“这点国公爷可以放心,我们几位都是熟悉大姑娘病情的,如果国公爷还不放心,可以递帖子请宫中的太医来诊脉。”另一位大夫也站了出来,显然对辽国公这种怀疑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
这些人终于被送走了,辽国公气得差点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扔掉了。这些老不死的简直欺人太甚,根本就是向着卫侯府。他这团怒火无处可发,只有把这件事情记到了卫侯府的头上。
肯定是卫侯府的人收买了那些大夫,否则为何每个人都是这种态度。
“国公爷,国公爷。”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赶了进来,他的脸上十分惊慌,似乎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辽国公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呵斥道:“究竟怎么了,好好说,莫要打扰了姑娘休息。”
这个小厮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低声道:“国公爷,方才小的去后门查看,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泼了一门的血。”
辽国公听完之后吓了一跳,立刻就让人带他去看。
国公府的地方自然都没有寒酸的,即使是后门也装饰得十分奢华。这大门也不小,只不过两块门板上都被泼了一层血,现在血迹已经有些干涸了,呈现一种暗红色。
但是当时泼的时候,血迹的数量不会少,那些落在地上的还没有完全干涸,一股子血腥味直接冲着鼻尖而来,来势汹涌,让人不由得皱眉。
“这是什么血?人血吗?”
辽国公的面色十分难看,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缺德鬼,来国公府泼血,而且还把两扇大门泼的满满当当,丝毫原来的颜色都看不出了,甚至一旁的门槛上都没有放过,分明就是故意争对他家的。
“小的也不知道,昨儿看门的几位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一丁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这个小厮被吓得够呛,面色苍白。旁边那几个看门的人都跪在地上请罪,一个个心里都没底。当值这么久了,还真没人敢如此在辽国公府的地盘这样肆意张狂地挑衅的。
“没用的废物!好好查,这究竟是不是人血!谁敢在我头上动土!”辽国公气得上前踹了几脚,只觉得不过瘾,厉声地吩咐道。
其实无论是不是人血,到了这种程度都可以报官了,京官肯定不敢怠慢辽国公的。不过辽国公府的后门被泼了这么多的血,却丝毫线索都没有,真够丢人的。
第099章 断绝来往()
辽国公今儿当真是踩到狗屎了,诸事不顺。从找大夫来看病,不仅他想要请的大夫全部被死对头卫侯府请走了,连来府上的大夫,对他家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到处都在挑刺儿,再到开了后门就发现被泼了血。
最终这些血迹被确定是狗血,并不是人血,辽国公提起来的心才放下一半,只要不涉及人命就好。
“国公爷。”先前派出去请人的小厮再次空手而归。
“让你去宫里给静妃娘娘递帖子请太医,怎么没带回来?”
辽国公看着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立刻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来。
那个小厮踌躇了一下,还是低着头轻声道:“国公爷,静妃娘娘身边的小公公特地跑出宫给奴才递了句话,静妃娘娘正在跟六皇子说话。如果大姑娘的病情不是太严重,还是请京都里的大夫治吧,太医院的太医都脱不开身。”
辽国公听完之后,整张脸都变得异常难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忽然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出去。
“好啊,这是什么意思?就差没有直接告诉老夫,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也跑去给卫侯府的小公子治病了是不是?我的姑娘就不是人了?”
茶盏摔到地上,应声而碎,那清脆的声响,把站在面前汇报的小厮吓得差点腿发软直接跪下。
“你有没有跟公公说,让她问问静妃。静妃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也姓辽,竟然让一个卫侯府压到头上来。而且我的姑娘是嫡长姑娘,生而高贵!卫侯府那小野种算什么东西,一个庶房生出来的,天生就身子不好,怎么能跟我的姑娘比!”
辽国公是真的被气到了,一直来回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暗自咬紧了牙齿,显然十分痛恨这些太医也请不来。
“国公爷,大姑娘醒了。只是她一直喊着身上难受。”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个老嬷嬷,一看就是辽芷身边伺候的奶嬷嬷,此刻脸上的神色十分着急。
辽国公一听,当下也顾不得发火,立刻跑去了辽芷的房间里。
还没进去,就听到辽芷嘤嘤的哭声,似乎是疼得厉害了。她一直低声地抽泣着,辽国公夫人在旁边安抚着,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柔声说着话,不过辽芷根本就不搭理。
“娘,我好难受啊。爹呢?为什么没有大夫来?我还要上回那位太医给我开的药,他开的药很管用的,吃完了之后芷儿的身上就不痛了。”
辽芷细声细气地说着话,尾调也在不停地喘息着,似乎说了上一句,就没了下一句一般。
“我的儿,你慢点儿说,娘都听着呢!你还是别说话了,娘心疼啊,我的儿!”国公夫人看着她这样,几乎要承受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差点哭得晕厥过去。
辽国公终于忍不住了,立刻冲了进去,嚷嚷着让人伺候辽芷喝药。
“乖,芷儿。喝了这药,你很快就会好了。”辽国公让人端着药过来。
辽芷却是连连摇头,低声道:“爹,您就当芷儿任性一回。其他人开的药方子都不管用,只有太医院的王院判给我诊治的时候,开的药方子管用。但是他每回开的都不一样,我吃的都觉得效果很好。这些药吃再多也不管用,爹,您就把王院判请过来吧!”
她边说边可怜巴巴地看着辽国公,眼眶再次红了。
辽国公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当场就心软了,很想立刻点头答应。但是别说王院判,太医院任何一位太医他都请不来。
辽国公沉默了,国公夫人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心里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她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亲手端起了药碗,将药汁吹凉了递到辽芷的嘴边。
“乖芷儿,先听娘的话,把这药喝了。王院判之后再给你诊脉,你爹已经派人去请了。好好的啊,不要让爹娘担心你!”
辽芷还想抗拒,但是听到辽国公夫人这几句话,最终还是乖乖地张嘴将药汁吞了下去,温度适中。直到一碗药喝下肚,国公夫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向艰巨的任务一般。
她拿起锦帕替辽芷细细地擦拭着嘴角,低声道:“还是娘的芷儿乖,喝完药睡上一觉,身子很快就能好了。”
辽芷轻扯着嘴角笑了笑,点了点头温柔地说道:“爹、娘,你们一定要让王院判过来给我诊治啊,只要他开的要房子,我的病一定能很快就好的。我现在还有些难受呢!你们不用陪着我了,去请他要紧!”
她说完这几句话,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辽国公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无奈,相互扶持着离开了她的闺房。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除了守在一旁的贴身丫鬟,几乎没有其他人。原本闭上眼睛还在微笑的辽芷,忽然就睁开了眼睛,脸上闪过几分愤恨。她的指甲恶狠狠地掐住了身底下的锦被,似乎要将那顺滑的锦被撕出一道口子来似的。
“你说王院判为何不来替我诊治?是不是被卫侯府那个小杂种请去了?啊,谁稀罕那个臭老头来替我治病,还不是因为我不想他去给那个小杂种治。他们为什么都要跟我作对!让那个小杂种死了不好么?卫家的人都该死!”
她长长的指甲在锦被上滑过,发出一阵短促的“吱吱”声,有些刺耳。
守在一旁的红衣丫鬟,猛地听到自家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听着那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噪声,她只觉得姑娘那指甲是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还是直接冒血的那种。
辽国公夫妇俩出了辽芷的院子之后,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辽国公夫人更是拿着锦帕,不停地擦拭着眼角,嘤嘤地哭泣着。
“老爷,您可得想想法子,芷儿心心念念要王院判来诊治,咱家就算抬也要把他抬来啊。”
辽国公没有法子,再加上他是真的心疼辽芷,立刻就派人再去催催宫里的静妃。
静妃此刻也没闲着,她正在苦口婆心地跟沈铉说话。对于皇上最终松口,给沈铉和卫长安赐婚这事儿,她是一百个不愿意,想来想去,真的还不如把辽芷娶进来。
虽然辽芷某些行为及其令人厌恶,但是这儿媳妇是自己人啊,随时可以打探到儿子的信息。如果是卫长安进宫,毫不夸张地说,沈铉这个儿子,她真的是白白怀胎十月生下来了。
“小六,芷儿好歹是你表妹,不用如此赶尽杀绝吧?不禁京都里最好的大夫,连太医院的几个称得上名号的,你都送给了卫侯府,那芷儿那边也犯病了,让那些不熟悉芷儿病情的或者医术不精湛的大夫过去,那也没用啊!芷儿很可能还会被治出其他毛病!”
静妃勉强压下心底的火气,好声好气地跟六皇子说话。尽量还是扮演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想要挽回一点在六皇子心底的形象。
沈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盏,慢悠悠地抿着茶水。听到静妃这么说,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对于她所说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一样,连反应都是奢侈。
静妃的耐心即将告罄,不由得太瘦轻拍了一下桌面,声音扬高了些许:“小六,母妃在跟你说话!”
“母妃,您不用劝儿子。当初辽芷给人家小娃娃喂药的时候,可没想过她自己是不是不熟悉他的病情或者医术不精湛。我不相信那些大夫医术再差,能比辽芷差?人家不满周岁的小孩子,都能喝下她喂得药,她怎么就喝不下大夫开的药方子了?管不管用另说,先喝下去几碗安睡的药,不吵不闹就行,生死有命呗!”
他的声音不急不慢,语调甚至还悠哉悠哉的,听起来就像是跟静妃在闲聊。虽然这几句话的内容嘲讽意味十足,甚至还透着些报复的感觉。
静妃被他气得脸色发白,开口想说辽芷是表妹,卫家那小杂种非亲非故的,却要帮着小杂种,不帮着自家人,沈铉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但是临到最后又忍住了,她知道说出这些话就收不回了。那到时候沈铉就真的与她渐行渐远了。
“那你也不能一个太医也不给芷儿留,至少派一个过去。你舅舅方才又派人来,说芷儿就想要王院判去给她诊治,王院判开的药方子她吃着最管用!你还真准备跟辽国公府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
静妃翻了个白眼,最后这一句话就说的有些重了,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沈铉的面色一沉,他捏紧了手中的茶盏,变得沉默了下来。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僵冷了许多,静妃心里有些没底,悄悄瞥了他一眼。这儿子长大了,又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真的是再怎么笼络,感情都回不来了。
“辽芷什么心思,母妃还能看不透吗?什么臭毛病,全天下都得围绕她转吗?舅舅的人走了没?我去同他说,辽芷要是想死趁早死,省得拉着所有人都不痛快!”
他轻哼了一声,猛地将茶盏扔到了桌面上,面色暗沉。
第100章 前挂猪头()
静妃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果然儿子大了,不仅是不服管教了,而且还想着造反,完全就是生出了一个白眼狼来。
沈铉的视线一直盯着静妃,见到她此刻的表情,眸光冰冷,似乎有些心凉。他轻轻抿了抿嘴唇,低声道:“至于母妃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从来不怕跟辽国公府老死不相往来,儿子只是害怕您会因此而和我决裂。”
他说完这句话就彻底地沉默了,静妃也默不作声起来,殿内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异常糟糕。
最终沈铉只是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依然没有说一句话。不过卫侯府那边的太医倒是去了一个到辽国公府,只是辽芷要求的王院判,依然连个影子都不见,显然还是被留在卫侯府。
第二日辽国公刚起床梳洗,外头就有小厮跑了进来。
“国公爷,国公爷,大门外头挂了个猪头!”这小厮的声音又急又燥,甚至冲到门口似乎想要行礼,不过由于跑得太急,竟然踉跄了一下,直接摔了进来。
辽国公气得一巴掌就往他的头上招呼,身边的小丫鬟们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飞快地将他的衣裳穿好,发髻梳好。
等到他急匆匆地从后院跑到前院,再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大门最上面的横梁上用麻绳吊着一个猪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个猪头面对着街道,甚至脖子上的血还没有弄干净,直对着猪头的地面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显然是挂上去之后滴落下来的。
往常总是会对着辽国公府产生敬畏的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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