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他和妖儿,居然到了如此礼貌生疏的地步?
他不由再度反省,心道自己做错的真的是太多太多,然后就在褚妖儿床榻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褚妖儿原本指的是床沿,听出他坐在另外的地方,她也懒得说话,只直截了当地道:“你找我,是要干什么?”
临寒知道她不喜欢听废话,便也毫不拖泥带水的道:“我来找你道歉。”
“道歉?”
“嗯,之前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妖儿,对不起。”
他说得十分坦诚,显然是真的知道错了,道起歉来,也是没有什么迟疑之处。
很自然而然地便说了,没有什么是被人逼迫着才说出来的。
褚妖儿不语。
她眼前绑缚着厚厚的纱布,连眉毛和鼻梁也是被包住了,脑袋上更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十足十的病号。她嘴唇还是苍白的,没什么血色,妊娠反应说来就来,让得她身体非常难受。
她半靠在床头,伸手把垫在腰后的靠枕给挪了挪,好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这时候她才对着临寒道:“那你同我说说,你哪里做得不对。”
临寒看她坐着不舒服,原本想要帮忙让她躺下的,但碍着她的态度,他也不敢动,只得答道:“我不该误会你,不该对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不该”
话没说完,就见褚妖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看她抿了抿唇角,缓慢道:“这些都不是问题。你知道你做得最不对的地方,是哪里吗?”
临寒一愣:“哪里?”
褚妖儿轻轻勾了勾唇。
他果然还是没有真的想清楚。
哪怕他已经前来认错,可他到底是做错了哪里,他还是不知道。
她突然便觉得有些累,是身体上的疲惫,也是精神上的疲倦。明明刚刚才睡了一觉,可现在她又想睡了,便挥了挥手:“我要睡觉,你出去,不要让人打扰我。”
说着,抽掉腰后的靠枕,慢慢地就要躺下。
临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见状忙不迭的伸出手去,捉住她的手腕,难得语气焦灼道:“妖儿,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我改,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力气不大,但褚妖儿还是感到被他握着的手腕有些疼。
她便扭动了一番手腕,挣脱了他的桎梏,才平静道:“我累了,我想睡觉。请问你可以出去吗?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累了。
外人。
临寒只觉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恐慌。
妖儿居然会这样和他说话。
当真是他伤她太深,她才会连最后半分亲密都不给他?
这种恐慌甫一生出,便是飞快的席卷了四肢百骸,全身血肉都似是被放在了烈火之上炙烤,烤得**成灰,烤得鲜血成无。他脸容不复之前的冰凝如霜,而是拢上了一层焦急和茫然:“妖儿,我不是,我没你,你,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褚妖儿抬手按了按额角,以一种极疲惫的口吻道:“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他飞快点头:“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杀了它的时候,它是什么感受吗?”
褚妖儿这话一说,临寒再度愣住。
连眸光也是瞬间凝固。
他看向她被褥之下的小腹。
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个小生命,是他的孩子。
可是,可是。
可是在此之前,他来找到妖儿,不仅对着妖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还否认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他甚至亲自出手,想要将这个孩子从妖儿的肚子里打掉,因为他觉得这个孩子是参商大帝的,他说这个孩子是孽种。
他,他
临寒手指都要颤抖。
褚妖儿等了半晌,等不到他的任何回答和反应,更觉疲惫。然后再度挥了挥手:“好了,你出去,我真的要睡觉了。”
说完,继续着刚才没能做完的动作,慢慢躺进被窝里,侧头面向墙壁,不肯再面向临寒。
临寒在那里坐了很久,坐到褚妖儿都要睡着了,他才终于站起身,沉默着将她被角掖好,这才出去。
他出去了,褚妖儿转过头,面对着他刚刚离开的方向,唇瓣轻轻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转而便真的睡下了,连之后姬华进来看她都不知道。
信任太苦。
距离参商大帝所说的生死渡之约,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这十天里,除去给眼睛换药,末了再拆掉纱布,褚妖儿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城主府里,哪里也没去,却是连躺着都难受,觉都睡不安稳,成天成夜的吐,吐这个吐那个,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她却还是干呕不止,如果不是因为眼睛上包着纱布,怕是连眼泪都不知道要掉了多少回。
她这样难受,
这样难受,看得几个男人俱是心疼不已。
孕吐如此厉害,褚妖儿不止一次的吐槽。
知道怀孕的女人很辛苦,但她不知道,她居然能这么辛苦!
人家怀孕都是横向发展,各种补品补药好吃的不停地进肚子里补充营养,她倒好,吃进去,不出片刻,就绝对都要吐了个干净,莫说横向发展了,褚妖儿严重怀疑,她现在是不是瘦了很多,她有时候摸自己的脸,都感觉脸上要没肉了,骨头硌得手疼得慌。
对此褚妖儿感到十万分的无奈,懂医的那个执法大人,也是感到了十万分的头痛。
因为经过全方位的仔细检查,执法大人发现,帝妃凉凉的身体,除了那极为霸道的毒素之外,并没有哪里不对劲的,也没有哪里是有隐疾的,但妊娠反应这样厉害,却也是很少见的。
最终执法大人只能断定,可能因为是第一胎,所以才会如此。
等过了第一胎,以后再怀宝宝,应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不过怀孕的女人思维总是异于常人,情绪也是喜怒不定,当即听了这话,帝妃凉凉立即炸毛了。
如果不是姬华强行按住她,怕是她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什么!以后还要继续怀?!不行,我才不要继续怀!生了这个我就不生了,打死我也不要再生孩子了,要生你们自己生,我不生了,不生了!”
帝妃凉凉难得发脾气,将床上的枕头给一股脑儿地扔出去,边扔边道:“以后谁再说生孩子,我跟谁急!”
话才说完,姬华还没来得及劝慰她,就见她面色一变,上身一弓,立时明白她这是又要吐了,忙不迭地端来盆子,果然她抱着盆,直接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时候她眼睛已经好了,脑袋上的纱布全都拆掉了,吐得厉害,眼角也是涌出了生理性泪水。
吐完后,她趴在床沿,整个人虚弱得好像离了水的鱼,眼看着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坚决地重复之前的雄心壮志:“生完这个我就不生了再让我生,我就,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说完,一滴眼泪“唰”一下流过眼角,果然真哭了。
姬华见状,又好笑又心疼,给她递水让她漱口,然后耐心地哄道:“好好好,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绝对不拦你。”
帝妃凉凉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漱了口后,寻思半晌,这才回过味来:“不对啊,我说的是我一个都不要生了,你怎么说话的,你还想让我继续生?”
姬华听了摇头,却是不再接话,只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帝妃凉凉想了想,然后叹口气,十分的忧愁:“吃了也还要吐,不吃了,我睡觉,好难受。”
不过褚妖儿嘴上说着不吃,但还是被姬华给哄着简单吃了一点流食。等她睡下后,姬华随手设下一道禁制,便离开了。
却是才一出门,就有侍女急急过来禀报:“启禀古帝,城外百里处突然有大批人马聚集,吾皇说极有可能是北区的人。”
北区来军队了?
姬华微一蹙眉:“吾皇人呢?”
“吾皇已经出城了。”
于是姬华紫色袍袖一甩,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离开了城主府,去找祁皇了。
便在姬华离开后,那
400、中结局:伏龙之阵;墨衍归来()
“哗!”
因为用来摆设阵法的晶石,都是参商海里上好的灵石,其内蕴含的能量十分强大,是以阵法陡一运转开来,呈现着血色的能量从颗颗灵石之中升腾而起,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化作了一方血色的囚笼。
血色囚笼甫一成形,便是在阵法上方凭空开始旋转,速度快得肉眼都是看不清。
风声极响,血色弥漫间,有着极其强烈的危险感,传递到了褚妖儿的心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下床离开这里,却是发现,不等她有所动作,那血色的囚笼,已然是离开了阵法的上空,吹开半遮半掩的帷幔,直朝着她的头顶,当头盖下。
囚笼移动速度太快,褚妖儿只来得及在刹那时间里,为自身设下一道防御禁制,以免囚笼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而后她便是只能睁大了眼睛,毫无焦距的抬头,看向正飞快下落着的囚笼。
她认得这个囚笼,也认得这个阵法。
此阵法名为“伏龙阵”,是她当初还在东灵圣地里的时候,手把手教给参商大帝的。
这世上,除了她和参商大帝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会这个伏龙阵。
伏龙阵,顾名思义,能令神龙伏诛,是她当年自创的威力最大的阵法之一。她将其研究出来后,自己没怎么动用过,便并着别的几个阵法,一股脑儿地教给了参商大帝。
原本她将各种阵法各种武技各种秘法教给参商大帝的时候,只是想着如果有那么一天,参商大帝能够离开圣地去外界闯荡的话,就可以拿这些用来防身。
那个时候的她,不分昼夜的注视着参商大帝,看他研究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她觉得他有朝一日终会出了东灵圣地,担心他一直都是在圣地里生活,除了她之外没见过别的人,她就想把她会的全都教给他,这样一来,他就有了防御能力,出去之后,不会被别人欺负。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将她一身本领都教给了他,到头来,不仅被他亲手杀掉,连阵法都是要被他拿来擒住自己。
伏龙阵。
她如今身怀神龙血脉,倘若将这个血脉给修炼到了极致,便也是能如当初褚紫晟一样,化身成为紫色神龙。
所以,这个伏龙阵,当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真是讽刺。
褚妖儿勾了勾唇。
是谁说他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是谁说他们两个应该是最相爱的,是谁说他只是想要她陪在他身边而已?
是谁说的啊,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不,她记得的。
她一直都记得的。
说出了这些话的那个人,也是记得的。
只是两个人的记忆方式并不相同,所以她深切记得这些话,一直都对参商大帝对她的种种做法理解无能,而参商大帝却是借着这些话,来对她做出种种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总之,她和参商大帝,他们两人天生便是要站到彼此的对立面之上的。
一个复生,一个毁灭。
这样的组合,怎能称之为组合?
所以互相捅刀子,互相下杀手,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是这样。
呵。
即便不用灵识去感应,褚妖儿也知道,参商大帝胆敢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古城动用伏龙阵,定是已经做好了调虎离山的准备,能救她的姬华祁皇以及临寒,此刻定都不在这里。
而她自己更无法救自己。
因为这伏龙阵一旦开启,阵眼,也就是那血色囚笼,便能自发锁住目标,不论目标用出何种手段,伏龙阵都是能以自身威力将目标死死压制住,进而囚笼罩下,目标更加无法逃离。
褚妖儿近来因着怀孕的缘故,精神不好,感知力下降了许多,加之设下了这个伏龙阵的人,早早便将自身气息全部遮掩,形如空气,是以她在伏龙阵开启之前,并未发现房内有人闯入。
此时此刻,太过短暂的时间里,她也没想出什么能够针对这伏龙阵的方法,只得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血色囚笼的落下。
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距离三月之约不是还有好几天吗,大帝这么急来抓她干什么?
难道是得知七个人已经回来了三人,剩下四人也要回来了,所以就想将她抓去北区,她当人质,来和七人进行对峙谈判吗?
不可能,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他从来都是不惧怕那七个人的。
褚妖儿正想着,便听“嗤”的一声空气爆裂的声响,好似是有着谁突然到来。
她一愣。
这个时候,城主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人。
是谁来了?
她下意识地睁眼,充斥着血色的灵识感应之中,她毫无阻碍地便感应到有人正撕裂了空间,在伏龙阵的威力压制之下,生生撕开一条空间通道,瞬间便从伏龙阵之外,进入了伏龙阵里,来到了她的身边。
是谁?
头顶血色囚笼已然罩下,来人毫不停歇,倏然抬手,冰凉气息瞬间便覆盖了整个伏龙阵,试图以自身威压,将伏龙阵所散发出来的威能压迫下去。
与此同时,那抬起的手掌,也是“砰”的一声,与血色囚笼的最底部,正正相撞。
一个是阵法的阵眼,一个则是人类的双手。
一个呈现血红之色,一个则呈现冰雪
之色,一个则呈现冰雪色泽。
两者互相碰撞,按照以往伏龙阵所表现出来的威力来看,应当是伏龙阵力压来人,将来人和褚妖儿一样,压在阵法之中,不得而出。
然,在那携带着冰凉气息的威压之下,伏龙阵那蔓延在空气中的血色光泽,竟是隐隐有些要消散的迹象,那坚固得连最锋锐的刀锋都无法切开一条缝隙的血色囚笼,也是在那双如同冰雪般的手掌之前,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所谓伏龙阵,能够伏诛的是龙,是天底下灵兽之中,站在了生物链巅峰的那等神兽。
可倘若,伏龙阵里的是霜,是雪,是冰。
冰霜雨雪倘若融化开来,那便是水了。
伏龙阵,又能困得住水?
水向来无形,说水是它,说雪是它,说冰亦是它。
它是冰霜雨雪,然冰霜雨雪却无一是它。
这样的一种东西,一种物质,伏龙阵,岂能困得住?!
几乎是那冰凉气息才一出现,褚妖儿便立即知道了来人是谁。
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这样能让整个世界都变成冰天雪地的冷寒?
褚妖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情来,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又似是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只突然盘坐起来,双手抬起至胸前,食指中指伸出合并,其余六指收拢,合并起来的四指则是相对而合,立即便是有着紫色的灵力,在她这手印之下,飞快的自合并的四指之上凝聚而出。
紫色灵力甫一出现,便是以她四指为中心,“呼呼”的开始旋转。
旋转不过那么一瞬,便是形成了一道模糊的龙形。
只是这龙形太小也太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道龙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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