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哪一件也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情,一直到夜幕降临,再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才算是处理了个大概。
经过清理战场,各部将士的战损数量也清点了出来,曹操所部损失最为严重,一万多人损失了足足六千人有余;孙坚所部战损过半,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了;而马超所部的损失最小,只有千人左右,可这千余人,那可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奔雷骑精锐啊,严格说起来,损失最惨重的,其实还是马超的部队了。
在战利品分配的时候,三部人马除了更换坏损的武器衣甲、阵亡的战马、弓箭的补充之外,其余的装备什么都不带,全部堆放到一起,准备稍后付之一炬,将其彻底烧毁,防止这些武器装备再落回到董卓的手上。
而最引人瞩目的财宝分配上,除了准备送到长安献给小天子刘协和分发给附近流亡百姓的以外,还有数百辆大车之多,马超等三部人马按照先前的协议,对着些财宝进行了划分,最终曹操分到了一百一十多辆大车的财宝,孙坚分到了百余辆左右,马超只分到了九十多辆车的份额。
不过,马超的部下们,在貂蝉的刻意安排下,可不像曹操和孙坚的部下那样,只管挑选装着真金白银的车辆,而是尽量去挑选那些比较值钱的东西,以貂蝉久居深宫、阅宝无数的眼光,尽管最后马超只获得了九十多辆车的份额,可实际价值,却绝不比孙坚获得的好处少,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在马超他们在山谷之中,兴高采烈的坐地分赃的时候,在山谷另一头的洛阳城中,袁绍等人的脸色却已经气的铁青!
袁绍他们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洛阳城,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在他们的想象中,城内囤积如山的钱粮,现在根本就不存在了,这还不算,就连城中原本密集的人口,现在都已经是十室九空了,整个洛阳显得一片苍凉、破败,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鼎盛时期的样子?甚至连传承了两百多年的皇宫,都已经被烧的成了断壁残垣,诺大的皇宫内,甚至连一间可以避雨的屋子都找不到了!原本的金碧辉煌,现在只剩下了一堆瓦砾!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袁绍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视线在皇宫的废墟上缓慢的掠过,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董卓真的胆大包天,洗劫了整个洛阳城还不算,竟然还把传承了两百多年的皇宫给烧了!
不光是袁绍,跟随袁绍一起进入洛阳的其他各路诸侯,脸色也都难看到了极点,其中有一些老资历的诸侯,忍不住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了起来,跪倒在成为一片废墟的皇宫前面,哀嚎不止。
不管怎么说,汉朝还没有灭亡,人们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大多数人还是心向汉朝的,看到昔日引以为傲的皇宫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那些上了岁数的诸侯们,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在这些老一辈的诸侯哀嚎声中,袁绍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了天际刚刚初升的太阳,在朝阳的映照下,他却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昏暗,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那种无边的黑暗,令他倍感沮丧、彷徨和绝望。
“噗——”
毫无征兆的,仰天而望的袁绍忽然张嘴喷出了一大口逆血,随即身体一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耗费了那么久的时光,消耗了那么多钱粮,甚至不惜搭上了自家长辈袁隗的身家性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能在这一场政治博弈中,取得一席立足之地吗?可是结果呢?洛阳城被洗劫一空,天子刘协依旧还在董卓的手中,董卓逃到了长安去继续风流快活、作威作福,袁绍又得到了什么?除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还平白折损了许多的兵马!这让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的他,情何以堪?
“唉——天意,天意不助我袁家啊……”平日里和袁绍面和心不合的袁术,此刻心中却泛起了和袁绍一样的苦涩,苦闷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哈……”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声,忽然响起。
公孙瓒大踏步走了出来,指着倒地的袁绍以及满脸苦涩的袁术怒骂道:“心怀鬼胎,当断不断,坐失良机,这就是袁家人的手段?你们袁家,你,袁本初,还有你,袁公路,你们也配成为十九路诸侯的盟主?我呸!你们简直就是国贼董卓的帮凶!简直是……愚蠢之极!吾真后悔当初为何没跟着冠军侯一起离开,不然又何来今日这般的奇耻大辱!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孙瓒,告辞了!”
言罢,也不顾袁术是何反应,公孙瓒一甩袍袖,转身便走,率领部下人马径直离去,连头都不曾回转一下。
公孙瓒的激烈言辞,袁术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也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的漂亮话来了,事实摆在眼前,任他巧舌如簧,此刻却也是哑口无言。
继公孙瓒之后,河内太守王匡,冀州牧韩馥等七、八路诸侯,冷冷的看了袁术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各自转身率部离去,曾经煊赫之际的十八路,哦,算上刘备在内的十九路诸侯,眨眼之间便走掉了一半。
剩下未曾离开的人,一个个呆若木鸡,欲哭,却无泪!
第五十八章 分道扬镳()
离函谷关数十里处的山谷之外,马超和孙坚、曹操并驱而行,三人默然无语。
走到这里,已经走出了一天前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山谷了,再往前,便是岔路口,三人便要互道珍重而别了,异样的思绪,在他们三个人的心中纷涌而至。
这三个人和袁绍那帮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多少都能看到一些问题的本质,他们都具有各自独特的眼光。在这三个人心中,他们都清楚,今日这一别,日后怕是再难像今日一样一起并肩作战了。
大汉的气数将尽,早晚会被另一股势力所取代,而这三个人,都想做那股新势力的领袖。他日若是再见,恐怕就会是在刀枪相对的战场上了,到那个时候,今日并肩作战的他们,将会成为不死不休的对手。
只是,没有人愿意把这番话说出来,不是为了顾及彼此之间的颜面,更不是为了保全这短暂的精诚合作,而是,时机尚还不够成熟,毕竟,现在的天下,还是姓刘的。
于沉默中,曹操第一次主动开口打破了平衡:“冠军侯,文台兄,曹某稍后便要折道返回陈留了,这些时日以来,能与二位同生共死,曹某深感三生有幸!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再见吧。”
孙坚展颜一笑,向着曹操抱拳说道:“孟德兄,有缘必能再见,请。”
三人之中最年轻的马超也笑了一下,有些感慨的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孟起祝二位将军一路顺风。”
待相互寒暄了几句之后,曹操便不再多做停留,调转马头,向着东边奔去。在策马奔出十余丈之后,曹操忽的又勒住了战马,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马超一眼,默默地向着马超抱了抱拳。
马超挥手示意,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他日战场之上,我等你!”
曹操一怔,随即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之后挥鞭在坐下绝影的马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绝影吃痛,撒开四蹄闪电一样的向前奔去,空气中,只留下曹操伴随着大笑的声音:“生子当如马孟起!生子当如马孟起啊——”
看着曹操所部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视野中,马超回过头来,正视着孙坚,开口说道:“文台兄,孟起有一事,想请教文台兄,还望文台兄勿怪孟起唐突。”
孙坚一直以来便对马超的印象极佳,见到马超开口询问,连忙说道:“冠军侯,孙某有幸,能和冠军侯一沾袍泽之谊,冠军侯有话但说无妨,孙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双目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孙坚,马超缓缓的说道:“十常侍时失落的传国玉玺,敢问此刻是否在文台兄的手上?”
孙坚猛地吃了一惊,他不明白马超怎地会知晓此事,这可是孙坚最大的秘密了,除了少数的亲信之外,连他的部下都不知情,马超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此刻马超忽然言及传国玉玺,难道,是要出手抢夺不成?
“冠军侯这是说的哪里话?孙某若是有幸得到传国玉玺,自然会上交朝廷,岂能据为己有?此时,纯属谣传!”孙坚的心中念头翻转,口气却显得很是坚定,显然并不打算承认他已经得到了传国玉玺的事实。
孙坚的心里念头翻转,眼神自然便会有些飘忽。马超将孙坚的神色变化一丝不拉的全看在了眼里,又听到他矢口否认,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叹道:“文台兄,孟起并无抢夺宝物之意,只是这传国玉玺,极易招惹事端,若是文台兄真的得到了它,还望文台兄早作处理,以免惹祸上身。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凭文台兄一念之间,孟起告辞了。”
言罢,马超向孙坚抱了抱拳,率部取道一路向西而去。
看着马超渐行渐远的背影,孙坚心中却是有些后悔。自从数年前在西凉相识以来,马超对自己,一直是坦诚相待,为何一涉及到传国玉玺,自己反而不能与马超坦诚了呢?
策马立于孙坚身后的孙策,忽的冷声哼道:“哼,这个马孟起鬼主意最多,天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试探父亲,进而抢夺传国玉玺呢?父亲,我们还是尽早回转江东,另做别图吧。”
孙坚没有转头,依旧定定的看着马超远去的背影,良久,方才长叹道:“策儿啊,冠军侯实乃人中之龙,他的心思,又岂是你所能揣测到的?难道你没听曹孟德的那句感叹吗?生子当如马孟起啊……”
孙坚的无心之语,深深地刺激到了孙策,让他的心中顿时怒火升腾!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那么推崇马超,而且还三番五次的拿马超来当做教育自己的例子,难道在父亲的眼中,自己这个嫡长子,还比上一个外人马孟起吗?
孙策不服!无论如何也不服!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等着有朝一日亲自验证给孙坚看,自己并不比马超差,甚至还要更强!
物极必反!
孙坚的本意,原是想让孙策多向马超学习,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事集团领袖,未来好接过自己手中的古锭刀,成为江东集团的最高首领,却没想到适得其反,非但没有引起孙策任何的改变,反而还迫使孙策,在心中种下了一颗对马超极度仇恨的种子!这是孙坚从始至终也未曾想到过的……
策马徐行的马超,一边按辔而行,一边转头对身边一名身型较小的士兵笑道:“那些马车上的东西,还可以吗?”
那名士兵嫣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用比黄鹂还动听的声音说道:“貂蝉怎么说也在宫内呆了许多年,还是见过一些宝贝的,咱们挑选的这一批财宝,即便不全是其中最值钱的,也差不离了。”
马超伸手在女扮男装的貂蝉琼鼻上轻轻一捏,宠爱的笑道:“是啊是啊,本侯的貂蝉大小姐,那可是见多识广的才女呢。”
貂蝉扁着嘴歪了歪臻首,佯装不依的说道:“君侯好生霸道!什么叫‘本侯的貂蝉大小姐’?我怎么就变成君侯的了呢?”
话虽如此说,可貂蝉脸上飞起的红晕和媚眼儿中快要溢出来的浓情蜜意,却是显而易见的,惹得马超忍不住畅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马超笑的正欢快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便来到了马超的身后不远处。
听闻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马超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再也无心和貂蝉打闹嬉笑,连忙转头向后看去。
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在战马奔驰到马超身前半丈远的地方,便急吼吼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急促的说道:“禀主公,后面有一队追兵不知从何处而来,已经追到距离我军不足五里的地方了!”
果然是坏消息!马超连忙问道:“可曾看清是何人的旗号?”
那名斥候喘着粗气答道:“看旗号,应是吕布的部队!”
吕布!追来的竟然是吕布!
该死的!自己这边的将士经过昨日一个白天的激战,体力早已透支,又经过半宿的清理战场,此刻面对吕布的追兵,哪里还有再战的力气?
无数个念头在马超的脑海中快速的闪动着,他迅速的推演着各种抵挡吕布追兵的可能,但是他很快便无奈的发现,任何一种办法,都不可能有效的抵挡住吕布的追击,毕竟自己的部下们已经是人困马乏,而吕布那边却都是生力军!这场意外的追击战,无论怎么对比,自己这边都将处于绝对的下风!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马超无奈的宽慰着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已经没有战斗力的部众以及大批的财宝先行转移,剩下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瑾!武安国!你们带着受伤的兄弟和马车先行,胡车儿会在前面接应你们的。”马超快速的下达着命令:“子义,挑选五百还能再战的奔雷骑,在左翼列阵!云长,挑选五百人,在右翼列阵!本侯率部居中,我们再来会一会那吕布!”
一只柔弱无骨的柔荑,轻轻地挽住了马超的手臂,那只柔荑主人的眼中,满是渴求。
马超心中一阵酸楚,可却很是无情的将那只柔荑从自己的手臂上拉开,语气强硬的说道:“貂蝉,此一战,凶险异常。你,不能留下。”
不等貂蝉再说些什么,马超霍然转头,喝令道:“周瑜!将貂蝉带走,半途若是出半点差错,本侯拿你试问!”
周瑜知道,马超之所以把保护貂蝉的任务交给他,是因为马超根本就不想让他留下来,而是希望他和貂蝉一起撤出战场。这,是马超对他的信任,也是爱护。
此时此刻,周瑜虽有心留下和马超一起奋战到底,可在努力的翕动了几下嘴唇之后,却始终无法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他不能辜负马超对他的重托,更不能辜负马超对他的信任。
“若夫人少了一根头发,周瑜愿提头来见!”
最终,周瑜还是开了口,语气坚定异常,但却也充满了酸楚。
第五十九章 殊死激战(上)()
周瑜和武安国率众离开,貂蝉轻轻地啜泣之声,搅得马超心如刀割。
关羽和太史慈已经各自指挥着五百精锐奔雷骑在两翼列成了战阵,但他们二人却没有立刻回到侧翼的主将位置上,而是选择留在了马超的身边。
抬头看了一眼正默默陪伴着自己的关羽和太史慈,马超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整理好心中的思绪,开口说道:“云长,子义,我没事了,你们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记住,这一战,我们只为求生,不为求死!尽量拖延时间,为公瑾他们多争取一些撤退的时间。”
关羽和太史慈对视了一眼,各自向马超抱拳行礼,而后便握持着武器,回到了两翼的战阵中。
转身离去的瞬间,关羽和太史慈的心中,同时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生,便同生!死,便同死!
在马超的身后,留下来的还有五百名精锐,加上两翼各自的五百人,总数不过一千五百人而已,而且这一千多人中,有不少人还是带伤作战的。尽管明知来犯之敌是名震天下的吕布,尽管他们清楚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每一名奔雷骑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战前的畏惧之色,他们的脸上依旧狂热,只要有马超在,他们从不会轻言放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