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58部分

就在我们三人吃得津津有味，气氛其乐融融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粗暴的声音：“你们做得这是什么东西，是喂猪的吗？”话音刚落，紧接而来的是摔盘子的声音，白色的瓷片落地，碎成一片一片，鲜红的汤汁洒了一地，那盘菜正是我们也点了的红烧牛肉。

“快去叫你们的老板来。”刚才说话的人衣着华丽，大腹便便，身上堆肉，圆脸小眼，身边站着几个仆从打扮的人，也是面露凶色，一把抓起小二的衣领，那小二脸色早已吓得惨自，失声连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那侍从模样的人放了手，却还是神色凶狠地对小二说：“没听见我家公子的吩咐吗？快去把你们的老板叫来。”

那小二早已被吓破了胆，连忙按照那人的话去叫来了老板。

“客官，您别生气，我马上派人去给您重新做一盘。”老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满脸堆笑，又道：“这桌菜就当我给您接风洗尘，不收您的一分银子。”

“不收我的钱？”那人露出一丝冷笑，又说，“我这身子可是金贵得很，我吃了你们这不干不净的饭菜说不难就生了病，生了病可是要花大钱去医治的，你说要怎么办？”说完大拇指和食指撮了撮，那是要银子的动作。

“客官，我们这是小本生意。”那老板也急出了一头冷汗，那老板也明明知道那是勒索，但看这伙人气势汹汹的态度，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围的人看到这种情形也是一脸愤怒，只是碍于周围那几个身材魁梧的侍从，也只能不好说些什么。

“你骗人，这红烧肉明明这么美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地上，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小鬼，你知道些什么，快闪一边去。”那侍从打扮的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我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刚想出手帮他。就听见倩娘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大声说了一声：“住手！”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人捂着头向我们这边走来。

眼看他就要走到倩娘的面前，我从口袋中出一块碎银子丢了出去，正重那人的额头，虽然只用了三分的力气却已经让那人额头渗出了一丝血迹，他一只手捂住了额头，怒吼道：“什么人，有种就给我出来。”

那人转头四顾，似乎并不知道是我出的手，他大喊了一声：“到底是谁？”

我坐在原位置，冷冷地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能让站在酒楼里的人听见，而刚才在那里欺负人的大腹便便的公子也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一双小眼睛圆溜溜地直转，嘴上浮现出一点笑意，他示意他手下的人让开，然后几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华衣贵公子嘴角一挑，道：“美人，本公子对你感兴趣，不如你跟随着我，我保证你荣华富贵。怎么样？”

“抱歉，我对你这样的人可是没有半点兴趣。”我淡淡道。

他脸色一沉，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人就已经围在了我的周围。

“客官，有话好好说。”老板一看这情形急了，如果打斗起来还不把他的小店砸了。

店里的人跑了大半，但依然有人神情自若，安然喝茶，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一个面若玉冠的年轻公子从对面的桌子旁站起来，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我仔细地看着那人的面容，细长的眉，如画的眉目，陶瓷般白皙的肌肤，身上有淡淡的香气。

这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我低头沉思着，但是仍然没有想起我是在哪里见过。

“你又是什么人？”那华衣贵公子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突然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哟，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美人。原来一个姑娘穿上了男装也怪好看的！”

女子？我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一抹红色的倩影，我轻轻勾起嘴角，目视着站在眼前的“公子”——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不如你们俩一起跟了我，我保证你们穿金戴银、吃尽山珍海味，怎么样？”

“哼！”那男扮女装的女子眉毛一挑，话从口里说出却又显得不屑和嘲笑。她转身吩咐身边的随从拿出了一个令牌，丢了过去，那华衣公子仔细一看令牌，脸色一变。

“原来是燕王府的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多多得罪了，还请大人饶了小的一命。”见到旁边的侍从已经开始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那人马上跪在了地上，大惊失色，他连续地磕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红姑娘，这些人要怎么处置？”站在那“公子”身边的人高马大的侍从问。

“把他们赶出这里，省的碍了其他人的眼。”

“是。”侍从走过去，厉声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听见话了没，你们现在还不赶快滚。”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滚。”那华衣公子带着他手下的一班人连滚带爬地出了酒楼。

“多谢红姑娘相助。”我对着那俊俏公子打扮的红姑娘轻声道。

“哦，你认识我？”那红姑娘挑了挑眉毛，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我。

我当然认识她，那时候我曾经呆在燕王府数日之久，而且也曾经和她有过一次争锋相对。燕王府的红姑娘，燕王长子萧弋的宠姬，可不是一般的在豪门大宅里藏着的纤弱美人。不过我也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刚才我竟然口快喊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心里复杂的思绪只停留了几秒，我马上还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刚才听你随身的侍从喊你红姑娘，而且又听说你是燕王府宅的人，那猜到姑娘的身份自然就不奇怪了。”

“是啊，是啊。”不知什么时候倩姑娘也走到了我的身边，打起了圆场，“我就说怎么这‘公子

看着眼熟呢，原来是燕王府宅的红姑娘，记得几个月前你还带着丫鬟来我这里买香料呢。”

站在她身边侍从开口，恭敬地说：“红姑娘，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恩。”红姑娘略一点头，回头，转身和我们告了别，于是便慢慢地走出了酒楼。

她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些许奇异的神色。然后，她终于走出门去了，再也寻不到踪影。

……

回去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我发现小浩一直盯着我着，眼神说不出的怪异，于是，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了？小浩。”

我喊他的名字，他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冥姐姐会武功吗？”他突然好奇地开口问，脸上带着探索的表情。

“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今天扔出银子打伤那大胖子的人是姐姐你吧，我都看见了，嘿嘿。”他轻声说着，眼睛中透着狡黠和灵动的光彩。

“你看见了？”虽说我出手的时候并没有加以掩饰，但是那一招动作非常快，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发现的。

“我眼力很好。”小浩托着一只手柱着腮帮子又笑道，“冥姐姐，你是不是练过什么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见到他问得认真，脸上还露出了无比羡慕的表情，我不由得轻笑出声，“算不上什么武功秘籍，只是学过一些功夫罢了。”

“太好了！”小浩欢呼说，脸上羡慕的表情更多，“那冥姐姐能不能教我武功呢？我以前一直想学，也曾经偷偷地跑去武馆偷学，但是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就被武馆的管事赶了出来。”

听他这样说，我想到了什么，于是好奇地问他：“对了，你是学过轻功吗？那次你偷我的东西逃跑的时候，步伐轻盈，身姿轻巧，动作敏捷，看上去就像是专门学过轻功一样。”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道：“以前的确是偷看人家练习，自己学过一些，不过是学到一半被人发现赶走了，因此也成了半吊子，懂一些，不懂一些。”

“那你学了多久？”

“就半个月吧。”他想了想回答。

“半个月能达到这种速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嘿嘿，所以当时我觉得能追到我的冥姐姐更是厉害呢……既然姐姐你的武功这么好，不如教教我吧？”

“不行。”我一口回绝。

“为什么？”他睁大眼看着我，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我想学会武功去闯荡江湖，像个大侠一样除恶济贫、行侠仗义，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呀！”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而又耐心地和他说　　“其实有的时候武功好并不能代表什么，所谓的行侠仗义的大侠做起来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是人总要受到很多规则的束缚，你根本不可能拥有你想要的自由。”

“可是……我仍然想出去闯一闯，我不想一个人都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之中。我不想一辈子这么平平庸庸地过下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中有不甘，更有一种下定决心誓不罢休的坚定和认真。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清澈。

我吸了一口气：“所谓的江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所谓的武林都是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所以……就算是平庸地过一辈子，也比卷入这趟浑水之中要好得多。”

“即使是这样，我也想去看看，如果不自己去体会一番其中的滋味，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坚定，“所以，冥姐姐，我想和你学武功。”

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沉默着，没有做出肯定的回答，也没有做出反对的决定。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也犹豫着是否答应他。江湖上的事情，不仅仅是充满了血雨腥风的鲜血和尸体的，更是充满了心计和算计，争斗和权力。

记得在洛水宫的日子里，我是处于宫主之下的宫影，可以说在那里拥有的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和地位。我站在宫主身边，和她一起俯视底下众人的时候，只能看见他们低垂着的头和恭敬的声音。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看不到他们恭维的外表之下真正的内心世界。或许我离开洛水宫，除了背叛宫主没有资格留在那里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我厌倦了那样站在高处的生活，厌倦了杀戮，厌倦了那里的一切一切。

“冥姐姐，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了小浩的声音，我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他看着我，似乎是在询问他刚才提出的，要我教他武功的那件事情。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把目光移向了远处，敷衍般地回答说。

……

小浩似乎并没有放弃让我教他武功，他缠着我一天又一天，甚至我和倩娘去卖香料的时候，他也跟着我们过去了。

我被缠着没撤，只能随便教了他几招几式，说是让他强身健体。他倒是一脸兴奋，每天都在屋子里练习。他这孩子有耐心也有毅力，而且颇具天分，无论学什么总是学得很快。于是，我便找了一根据木剑给他，教他练了两套剑法，他也十分用功地学着。

。

天还未全亮，院子里就已经传来了声响。我看向窗外，只见得朝气蓬勃的少年挥舞着木剑，剑法干净利落，身体熟练敏捷，宛若一只展翅欲将高飞的雌鹰。

见到小浩在院子里练剑，倩娘也去了隔几条街的商铺采购，我也就清闲了起来，准备一大早去外面走走。走着走着，脚步已经迈出了西夜国的都城，来到了郊区。

一大清早，阳光还并不刺眼，阳光照在身上也是很柔和的，就像是刚睡醒的人眼睛朦胧，似醒非醒，表情慵懒。

走在西域京城的郊外，空气也比繁华的京城里清新了不少。

也许是天色还很早的缘故，来往的人也不是太多，偶尔看到附近摆着的简单的小摊位，馒头豆浆，面条稀饭，清淡的农家口味。

我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决定在附近转转，突然眉头皱了一下，身后似乎有人影闪过。

是错觉吧？摇了摇头，揉揉眼角想抛掉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停下了脚步，迅速回头，一袭黑影闪过，我确定了刚才的想法，手按在剑柄上，屏住呼吸，空气似乎凝结了，转身，对着刚才有人影的方向说：“谁？”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难道是洛水宫的人？

“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既然你是来找我的，那就当面和我说清楚吧。”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黑衣蒙面的人便从暗处走了出来，身材略比我矮小，只能着见一双明亮的眼眸。

我有种奇妙的感觉，那双眼睛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不知道阁下跟踪我是为了什么？”我拔出宝剑，幽蓝色的光芒正威。

见到他没有回答，我冷笑了一声：“那么我的宝剑会让你开口的。”我举着剑过去，他竟然闪开了，我又一剑，他也飞快地闪开，行影轻巧，身手敏捷。

“阁下是敌是友，为何不出手？”我停在了他的面前，刚才两剑并没有用全力，我始终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到一点杀气。

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说，竟然挥舞着一把未出鞘的剑向我冲了过来。

那人剑法利落，身手很快，但是显然功力还不足。

剑光一闪，他肯定也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把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冥姐姐，你果真很厉害。”他一只手拉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庞。

有些黝黑但很健康的皮肤，清澈明亮的眼眸满是兴奋。脸上的线条已经有了分明的轮廓。

“小浩，怎么是你？”我把宝剑收了起来，诧异地问他，“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当然是和冥姐姐比试比试，看看我晕近练习的成果。”他的两只眼睛放着奇异的光彩，充满期待。

我的脸色严肃起来，对他说：“这可不是儿戏，你知道这江湖有多么险恶吗？也许随时都会丧命的。”

“我当然知道。”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冥姐姐肯定会让我的，那样的话我也就试不出我真正的水平。”

“哎，着来我不还得多加练习，本来还以为我这些日子的努力，可以多接冥姐姐几招的，但是没想到三招就被冥姐姐钳制住了。”小浩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起来。

“你刚能躲过我的两剑，已经很不错了。”我赞赏说。

“还差得远呢。我和姐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他那说话的语气活像一个满脸怨气的小老头子，让我忍不住轻轻一笑。

“练武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成果的。”

“恩。”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新月。

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二卷　苍原荒雪　第六十六章

……

刚和小浩回到房子那里，就见到倩娘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但是与此同时，她的眼睛里闪现着激动兴奋的光芒，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怎么了？”我见到倩娘跑到了我和小浩的面前，她一只手插着腰，大口地喘着气，明亮的眸子之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刚才她看见我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就像是夜空之中划过天际的流星。

“有……天大的好事！”倩娘似乎是才刚从外面跑回来的，喘气的声音不断，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

“什么好事？”小浩忍不住在旁边插口道，“难道是倩姐姐你遇到了大卖家？”

“何止是大卖家？”倩娘笑得眼睛都弯了，“简直就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卖家！”

“今天我上街卖香料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公子。那公子看起来清雅纤瘦、俊美懦雅，他身着一身白色锦锻……”倩娘想了想，似乎是在想应该用些什么词语来形容那人，“……总之，是个长得很好看又很贵气的公子……哎，然后，他竟然对我说，他要买下我一年的香料。”

“哇，莫非是那个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