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之长是不会有机会见到神君的。”她记得那日随族长上神界,能到的地方也只是三副殿的神舞殿,再说神君受伤三年,更不会见一个凡人!
“确实是!后来族长才和我坦言,他一年一次上界,只能在舞殿外见见小落烟。本想既无希望,不如早些离去,继续寻找你口中的古堡。不料那日族长急报,说找到小落烟的救命恩人。我见到你时,却是神色黯然目光呆滞,当时就觉得十分诡异,并未立刻相认。族长凡眼视物,加上兴奋至极,哪里看得出端倪。后听说你本是舞天姬,神族一直寻找的仙子。族长当即求得机会带你回天界。”
原来能回天界并不是巧合,她只能苦笑两声。
“接着人间下了几场血雨!凡雨水触到之处,草木皆枯苍生皆毁。这次我留意到异样,连低处血水都倒流入红湖。这般深暗雨水流入,湖水却只是微红。我跟着潜入湖底,才发现深谙血色如幽灵般,居然可透过湖底淤泥,流入另一侧岩壁。”
“这些妖血为何伤不了你?”她诧然。
“我也不知。似乎因我活在苍生之外?!”他答得含糊,怕是半醒半迷。
“于是,你跟着攀爬过去?”她接着问。
“不错。我爬过巅峰,只见满崖玫瑰,攻击性极强,根本无法落脚。”
“那你是如何?”
“万物相生相克,这些红艳玫瑰当然有可降服之物。回到族里我细细想来,不料红雨之后引起大片瘟疫!人畜急速死伤过半,根本来不及掩埋,只能天天焚尸!其他魔兽妖物,凡界生灵皆大量死亡!生灵涂炭,动彻苍天!后来天降甘露,带着神族特有的神异之光。据我所知,若不是七界濒临绝灭,神族是不可能动用如此巨大的玄力。我收集一些甘露,再次闯入玫瑰山崖,后来果真见到你,目光清亮,求生之息浓厚。”说着,他掏出怀中一竹筒,递到她跟前,继续道,
“喝点吧。兴许能帮你!神族甘露怕是万年只降一次!”
她立刻接过竹筒,拼命喝下几口,体内血姬顿时安静许多。
“为何如此说?”缓过口气,她禁不住问。
“九凤红狐灵异之血可溶苍生。妖灵血咒威力所在便是以灵异之血为引,带着恶怨之气入侵苍生之体。若血咒修炼至精,可意控血脉触及心之重地,脑之要部。天地间除八大神祖神创之外,七界皆由苍生修炼而成。若控苍生之本——血与肉,这乾坤之主不就明了?
“神降甘露必触动八大神祖之玄根,溶神女之息!泽被七界,融入万物之灵!据说八大神祖动天脉降雨时,还身受重伤!可谓险中求胜,死而后生之势!”他忽然抬头仰望长天,叹息道,“如今长玄怕还躺在神殿动弹不得,更不用说其他。”
她越听越不对劲,句句有理,不过这理,他是不是懂得太多?并未上过神君殿,而此时的他对一切如亲历,除了记忆恢复,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该是恢复记忆?动天之力怕也?
“恒天,带我离开这里!”
她突然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凝望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喜极而泣。他猛然侧过头,冷眼相望。双目如刀光划过,她眼前一黑,腹部随之剧痛不止!不得不紧抓他手臂,痛苦挣扎。体内妖血如万只无头怪般乱窜!五腹六脏皆被牵扯撕拉。感到七窍有脓物流出,却又无法视之为何物?
“我定会带你离开,但不能让血姬打扰你美梦!坚持住!”他抱住她,温文声音在耳边徘徊。
她想告诉他,她会坚持,可血泪俱下,说出口却是:
“恒天,求你,让我死去!”
他只紧抱她入怀,不再多语。
可那活剥一层皮般的痛苦,要她如何煎熬?无法想象当时的自己是如何疯狂,只知最后还是挣脱他的怀抱,跌落树枝。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忽觉自己撞到古木,她不躲不让,拼命把头磕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体内的痛!
“夫人!对不起!”
她听到恒天一声呼唤,接着有利刃穿透胸膛!
“血灵择体而栖,如今我便毁这躯体,烤干你这堆淤血!”
利刃抽空那瞬间,她心口一阵冰凉,感到她这个“空灵”也被扼杀!接着是无知无觉无思无念,似又回到生命的起点?良久,耳边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主人,主人,可要救她?”
“血池里怎会有生?她既能自生,就留她自灭吧。”
……
“主人,为何要杀这只红狐?瞧这毛色多么罕见?”
“杀吧。这一世不需要她的存在!下一世才是她的缘起之日。”
……
“主人?你又要神游?”
“等下我会救活一女子,她叫凤莞!将是这血池的主人!”
“那我呢?”
“你还是妖王,是她的主人!”
……
“主人,已过两年,她还是不受控制。主人为何我不让我杀掉这最后一只九凤红狐?”
“因为她不是最后一只!只是个过客!”
……
“出来吧,你想要什么?”
“我,我会听主人差遣。”
“寄生血池千年,也未能修炼成形,可怜可悲。你若能控这具妖身,也算圆满。从此我便叫你血姬吧。”
“多谢主人。”
……
主人!主人!她挣扎着拼命想看清黑暗中的影,却依然只是一片黑透的暗。
264 旧情吻伤()
琐碎细语渐渐淡去,她又落入无底的静。仿若独行沙漠百年,她一路望着自己的血液滴滴洒落在炽热干沙之上,冒着“嗞嗞”白气消失!当最后一滴淤血随热气融入干沙,她整个身体随之倒下。风沙磨皮蚀骨,等着最后的风化……
“夫人,醒醒!没事了!”忽闻恒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缓慢睁开眼,只见白茫茫雾气一片。未能拾回思绪,耳边又听到恒天低呼一声:
“夫人,别动。”
她下意识轻柔眼角穴位,半响才分辨出茫茫雾气之下是一汪清池,水透蓝不见底,而自己正一丝不挂沉浸在池水间。腰间有股玄力微托着身体,保持眼鼻浮出水面。恒天那句“别动”暗藏几分它意。她重新轻闭双眼,不敢回头,只低声问:
“此地是?”
“瑶池。”
答得淡然,她却惊吓得睁开双眼。女神圣池,岂是她能用来——沐浴?还带着妖血之躯?若不是腰间那股玄力随之增加,她定是要把持不住冲出水面。
“瑶池之水,净苍生之灵。若要完全脱骨,除尽血姬余息不予重生,必须静养瑶池。”轻柔话语再次从身后传来。
想到那痛苦的挣扎,她禁不住沉池更深,同时忍不住问道:“血姬她?”
“血姬乃修炼千年的蚂蝗精。血池未溶九凤红狐血液前,是一沉积千年腐尸的烂泥塘。藏于淤泥间吸食淤血为生的蚂蝗不计其数,然千年能修成精的却只有血姬一只。”
她忽然记起迷糊间有个“主人”一直低语,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些对话。本就无法通透的梦境,此时更莫不着头脑。
“其实九凤红狐灵异之血,未受侵染前有温骨疗伤之效。但血池积怨千年,恶怨早已聚成巨能。妖灵血咒就是利用红狐的灵异之血,引恶怨异能入万物之体,后妖咒控之,铸成杀生利器!”
她终于明白,后来人族的落烟为何能以血治疗神伤。不是得神缘,而是因她曾以纯净的九凤红狐之血养之。
“你如何得知瑶池神地?”
望着远处那些高低不平独立碧波的玉石台柱,她想起那场瑶池神舞。高台之上曾留着神族的高傲,俯视她这个妖界舞姬。然,这九重天可不是说来就来,而且还能偷入女神禁地?
“那日见你太过痛苦,我脑海里突然出现这蓝池影像,且清晰记得它就是九重天之上的瑶池。寻得族长相助,唤来仙鹤,居然顺利偷入此地。你说得没错,我和神族确实关系密切。步入九重如同回归故园,所见所闻皆万般熟识。”
他身上灵异神息,怕是仙鹤也分辨不出,那些暗守天界的神兵将怕也误当神祖之影,哪敢露面更不用说阻拦?
“你可记起轻羽?”
“即便我记不起自己的过去,看不到将来,但遇到夫人那刻,就有种情不自禁地想寻找一种感觉——穿透我这身虚幻的神骨!”
虚幻的神骨!她心随默念,看来他已透析自己的本属——神族的一员却又不为此空间的神。
“夫人身上有种特别的灵气……”
此话忽然在耳畔间响起,她顿时感受到他的体温。肌肤间似乎只隔层薄雾,心弦在那瞬间触动,仿佛回到当年天倾殿那双目一视,似曾相识又隔几世之遥!
“恒——”
他食指立刻轻搭她唇间,未让话语出口,耳边急促吹起一阵清风“嘘——”过敏感耳垂。她酥软听话地倒入他怀。浓雾更浓,空中飘落无数荷花瓣,清香如醇引醉意!几个仙子细微话语亦随花瓣飘过:
“神君也太不给情面,天界相伴也有千载!神罚下界可不是儿戏!”
“那场歌宴深得女神支持,却不料几欲摧毁七界!这下凡间助苍生复苏已是轻罚。听说神舞殿是全部贬入凡尘,做人做兽做妖做魔皆有,但终世不得修神!且一罪株连全族。失去神族庇佑,族运自然走低,弱肉强食七界皆通,最终灭亡已是定数!”
“凤飞天舞也?”
“歌宴前她已断双膝。若神君未受重伤,让她神骨重合也不是难事。只可惜……神君不救,这断膝之痛对舞者便是最狠神罚。她虽得以特赦留天界,却和废物无异!如今留风云阁端茶送水,亦好不到哪里。”
“为何碧云仙子可留天界?”
“那碧云如何与神君争?天地间敢对神君说不的,除女神还有谁?怕是下界为晃,除异为实!”
“这,切不可乱语!”
……
接着空中又落下无数玫瑰花瓣,带着浓郁的诱惑。
本是美丽之物,此时在她眼里却刺眼到恐惧。血姬虽死,这连带的罪却足以摧毁整个神舞殿。已修成神的仙子千年功力殆尽,而那些幼小的舞者也这样被扼杀。想到小落烟的命运,在她一念救生间得以存活,却万料不到“几世无法修神”的传说,源于那场神宴歌舞和神族的几近毁灭。她心怎能不痛?
许是那柔弱的颤抖激发他的保护欲,又或许是跨越几世的灵犀瞬间激开心门。他突然右手挑过她下颚,转过那张含带碧珠水滴的娇容,不顾一切地摄住红唇,启开皓齿——探索那份曾经熟悉的感觉!
无论更换几副容颜,我只想吻住你的灵!
他的吻清新如兰,牵引着她沉入深池。仿若再见漫天羽铃花飞,萦绕阵阵笑语……
“无神尊你输了。我说过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吧。”
“过来我瞧瞧。好像是给欺负了。”
“这茶泡得不温不火,一杯未尽,已思下杯。”
“本君昨夜入梦颇深,梦中怀抱仙子纵入北川之巅。今日正好用你一试那梦中之景。”
“我助你成神那两百年,读过你三生三世,却未曾抹去你一丝记忆……”
……
她猛然睁开双眼,手脚并用狠命推开他,疯逃窜出水面!此时的恒天,记忆轻轨只能停在助轻羽成神那段时光。他终将会苏醒,第一件事便是迎娶仙羽山上的轻羽!而她这个寄居七夫人身体的“空无”,本就不该误入这段凡尘琐事!下一刻她若苏醒,还不知魂归何处?
恒天,对不起!此时此刻我多想假装遗忘所有,贪婪地享受你的柔情!一如往昔般温馨。可心底那“反抗”的声音是如此强烈,我无法忽视!如若我们走乱这步,百年后苏醒的你,又如何面对轻羽?而我,若能走出公子莲的局,还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情缘错增,若只能留下毒瘤般无法清除的痛,不如断然扼杀!
狼狈地冲出池面,她晃眼看到不远处一高台柱上蓝裙悬浮。不假思索地点池飞跃,跳过数个白玉台柱,她抓起蓝裙就往身上套。不知自己瑶池浸泡多久,只知这神水确实有效。肌肤淤暗血色早已褪去,只剩那粉玉透亮,此时外加这轻若羽的仙裙绕身,金丝缠边蓝裙覆地,白纱绕袖明透适宜。
美得她有点神魂颠倒!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温婉女声,倒也问得不惊不慌。
她回头一望,“艾辰!”脱口而出!
幽蓝银光下轻浮碧波之上的美丽胴 体正是女神艾辰。待看清她的脸,艾辰面色“唰”地巨变,暗藏不住惊恐。想必之前血姬阴影太过沉重,连女神都惧怕几分?
不远处水波浮动,她暗叫“不妙”!若被神族感知她和恒天这两个异类,还不知能否有生机回归?
“女神,惊扰了。”
她立刻转身,朝岸边逃得飞快!心念着,若有追兵,朝她来就好!
“恒天!”
身后随即传来女神艾辰又一声惊呼,伴着水花扑溅声。
“呵呵,女神,打扰了。”
恒天略带笑意的话语不由分说传入她耳。她暗哭,不知好歹的家伙,非得这个时候凑热闹!
“可我,并未召唤你!”那是女神低语!
她猛然领悟,原来远古时候,恒天是负责守护女神艾辰的,难怪他们可潜入瑶池而不引起惊动!她禁不住回头,那悬空的飘然白影和半沉入碧池的完美娇躯,花色撩心,真是一副难得美图!恒天忽然转头接过她偷窃的目光,脸上闪过一抹浅笑。
女神无遮,不到最后断然不会召唤救兵!池边伺候的仙子们虽面带惊恐,却也安静留守,不敢急呼。
此时此地最为安全,她何需逃?
“呵呵,我,不是血姬。”她干笑两声,欲解除尴尬。
“即是恒天带入,定有其理,恕不相陪!”
女神艾辰说完,立刻深潜入池。池面仙雾越加浓厚,最后不透一丝蓝水。
恒天跃至她跟前,小声道:“走吧!”
瑶池飞驰而下,他们来至神君殿。果真熟门熟路,他走得如回自家般轻松。
“难道你不怕遇见?”
“这数月来我可是暗中跟随那影,他作息时辰早已摸透!”
“数月?”她哑然。
“嗯,整整半载!我还盗得这身玄服,尘土不沾水不透湿!闲极无聊时也会偷偷苦练一番。如今不但神色姿态,就连内在气质都分毫不差。”他得意一笑。
你本就是他,他本就是你!若不如此,天地间谁可模仿未来的七界之首——恒天?
265 诛神高台()
她回以一笑,随后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传说中的古堡!”
心里又是一惊?当年神君恒天救醒凡人轻羽后,跟着沉睡两百年。那两百年间,他该是元神逆天回古,忘却一切迷途流落。如今算算离苏醒之日还有几十年光景。
难道她这误撞的缘,会让神君恒天提前苏醒?想到此,她禁不住满脸惊讶地偷望几眼,不知不觉跟他来至神君寝殿的书房。她记得那满阁书屋,可和师父天倾殿的神界之书相比。
“你看这个。”
他拉她直奔巨大圆桌,指着腾空悬浮的一副蓝图轻语。只见苍郁古林间,一耸天高崖独树一帜。崖顶密布横条竖框,隐约成现古堡气势。
“果真有高崖!”她惊讶应答。
“不错!黑藤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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