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办就办,碧云果真不愧为神君而生的主。当下唤来上千仙子,几个时辰便把风云阁变换一新。天然舞台高设在七彩浮云间,周边圆桌环绕,又是另一番绝美神景。仙果美酒糕点凡间天上,纷纷送至。同时无数仙鹤嘴叼请柬,匆忙飞入凡界。神宴无需理由,由碧云仙子出面,女神艾辰应允,神长老们岂敢不给薄面?
几个时辰后,她重新站在神族最高舞台上,面戴薄纱双目含晶,闪亮扫过在场的所有高位神祖。开场的不是她,而是神舞殿那群可爱的小仙子。粉若桃花轻若纱,翻飞而来飘忽而去,最后手持银盘玉杯,落在每个圆桌中央。
她手持银壶,一跳千丈!踏彩云跃至每桌高空。翻转扭动间,神酿如雨纷洒而下,只落玉杯不溅银盘。上百圆桌,万种舞姿千种倒酒媚态。神呼异呼,看呆每一位观者。最后是女神艾辰“啪啪”几声清脆掌声唤醒众神。
小仙子们把手中银盘递向观者。他们意犹未尽拿过玉杯,饮尽神酿。
“白发叔叔,你的酒。”
那是小落烟的声音,此时如团粉纱,跪坐在长玄身前的圆桌上,甜笑着。神君长玄似从沉思中惊醒,不言不笑接过她手中玉杯,一饮而尽。小落烟脸上露出满足一笑。
此时炫音才渐而响起,她浅笑回望他们一眼,踏着一片浮云,落回高台开始回舞“羽一曲”!万里长纱,舞出的全是映天的血红!观众席上一白影忽然拍案而起,踏过红纱长绫,冲向舞池里的她。
“哈哈!就凭你?”
一声长笑,万里长绫纱高转成漩涡,紧接着“砰!砰!”几声巨响,如水坝炸裂,红带粉碎,最后居然溶成片片水花,四处飞溅。整个风云阁瞬间落入一片血海,舞台桌椅美酒佳肴……凡落入红流之物,皆纷纷消融,仙子神者亦不例外。
人间早已是血雨腥风,惨不忍睹!
长玄面色难看,嘴角居然渗出一丝红。本是神,何来凡生的血?然而不止他,几乎所有神者都口带血迹,有些早已痛苦不堪倒地呻 吟,更有甚者根本无法反击,直接被吞入巨浪……他斜眼望向手中玉杯,那空洒的神酿早已不是神族的酒!
小落烟依然半跪圆桌上,手托银盘,惊恐地望着长玄。盘里玉杯发出“咯咯”轻响,那是她害怕的颤抖。长玄无奈一笑,拉过那团粉云,在红浪飞天扑来之际,跃上层层云端。
“长玄,你——”一蓝影同时闪入高空,正是女神艾辰。
长玄俯视,目光正好碰上凤莞仰视的目光!突然一声神令苍宇回响:
“无彦,她不是凤莞!”
不是舞仙姬,如此大逆定是死罪!长玄下的是无赦令!
“她不能杀!”女神艾辰及时大喝!
262 启天之锁()
此时无彦神光之影如一飞驰的巨船,劈云破浪直击浮悬半空的血姬,掀起红浪万丈,泼波相连涌向四方。四大神族长老应声而起,分立东南西北玄天之位,神光汇集顶头上空,成光栅密网落下——欲禁锢妖身!已跃身稳踏云端的文长老则念念有词,凡未被巨浪吞噬的神影闪电般消失!那是藏物术的威力,可瞬间移物入异灵空间。还有一神祖恒天,早护在长玄和艾辰身前,警惕地观望这场惊煞神界之战。
以一妖身舞动血阵,胆敢如此公然挑战神界,委实震撼!
看来艾辰那声厉喝并未能阻止无彦毫不留情的攻击。众神盯着神之光劈入密网,而那扭动的妖身似无处可逃。正欲舒展一口悬喉之气时,只见婀娜之影瞬间软化成液,眨眼功夫便流出密网,重新站立成形。紧接着连空后翻舞动红浪缎带,如飓风袭卷,片刻吞噬无彦神光船影。
舞动缎带的招招式式不是她这个“空无”所控,却幕幕过眼,意识清楚。神族依然是她所敬重和爱戴的高贵一族,如今半梦半醒中看得心碎!特别是师父无彦神影被打翻入浪时,“师父!”那声惊呼几欲脱口!
“哈哈,我虽摧毁不了整个天界!但能内伤神祖之体,足矣!”血姬狂笑。
云上云,道中道。无彦冲破翻天血浪,带起一道光柱冲入云上云,如白龙升天。忽然云龙转向,银雨挥洒,润七界泽苍生!天地间银光笼罩,苍红血色渐渐褪却。血姬面色大变,转身欲跃下云端舞台。忽然眼前白影闪现,无彦拦在她身前,十指交错口中默念,通天光柱劈闪而下。
“师父!”这声叫得清晰,她自己都吓一跳。
仅是那万分之一的瞬间停顿,血姬再次化成泥流,顺着无彦劈天之势打穿的舞台天缝,融入血雨朝凡界滚落。
“无彦,救天为重。”
身后传来长玄大喝,血姬随之发出一串得意的笑。身影虽逃,但留下的漫天红艳可不容易处理。无论飘落神殿何处,毁物不留痕。外加之前那些妖红之酒入体,够神族头痛几阵。
神界重伤如此,更何况人界?
一场妖血风雨,绿林化为枯叶,无数苍生活生生被腐蚀,拖着肤肉残缺的白骨,生死挣扎!她是最后落入凡界的血滴,缓慢重聚成人形,带着无比妖艳的笑,踩踏过一滩滩血肉,朝血池奔去。
“哈哈,不愧为本王的血姬!痛快。”迎面而来的是妖王那张娇媚的脸。
“她意识越来越清晰,我得回血池。”
意识?难道指自己?原来那句“师父”真是出自她的口。
“等等,主人想见你。”
主人?恍惚间她记起一些对话,却毫无“主人”的印象。
去血池必经一道峡谷,深不见天长不见尽头,而狭缝只容一身。她跟随妖王如两只猴子般,攀狭缝岩石而上,穿过层层云雾,最后融入一黑暗洞穴,只闻深处传来一男音:
“可有找到开天锁的钥匙?”
“没有!”
她答得果断,随后脑筋一阵剧烈抽痛。抬起手轻柔太阳穴,她忽然意识到是自己重新控制这具妖身,而血姬妖灵之血只能在体内翻滚。难道血姬早已受伤,此时正妖力虚弱?她这个“空灵”不知不觉重获妖身的主控权?想到此,她立刻紧闭双眼,不让双眸透露心底的惊慌。
分明记得血姬在“凤莞舞殿”追寻神步,听到女神艾辰那句“凤莞,定要守护天地之门的钥匙……”,还有血姬最后那神秘一笑。这天之钥匙和凤莞定有关系,只是何种关系?这主人又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寻这把钥匙?打开天地之门,又会怎样?……太多疑问太多不解,外加血姬在体内不停地挣扎,她眉头紧皱,身心皆痛苦不堪。
“主人,我看血姬需要歇息。”一直站她身侧的妖王大胆进言。
“此次也算给神族重创,你们先下去吧。”
“是!”妖王立刻转身,扶她离开黑穴。
血池依然静如死水。满崖玫瑰似感应到她的到来,枝叶无风自摆,朵朵旋转绽放,更为娇艳!她似乎听到狐魂凄厉的呼唤声,每靠近一步,体内血姬就多激愤几分。
红纱轻撩,她一只脚刚踏入血池,如有千万只手拉拖般,整个身体立刻滑入池底。血姬如饥渴婴儿般疯狂吸收热血中的灵异妖力。原来天界那几场血雨让血姬早已枯竭,重生需要更多的血液。
她静耳聆听,直到池边的妖王离去,她才吃力浮出液面,攀着红狐浮尸艰难游至崖边。当年红莜护百灵而藏身的小块浮石还在,此时只是爬满更多带刺玫瑰。
红狐虽死,却不能助纣为虐摧毁七界!更不能让其他族类如九凤红狐家族般凄惨!婴孩无食无家无父无母!你们若懂我,便助我偷生!
她心底祈祷着,拖着几欲融化在血池的身躯,死抓着几根粗壮的玫瑰枝丫。可无论如何努力,身体都无法离开血池。一连几日的不懈努力,最后她只能残喘维护渐渐消逝的意识。
“喂!喂!”
头顶忽然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呼唤,她抬头只见满崖红艳,并不见任何生物,只道自己又是死睡前的幻觉。苦笑一声,望着紧抓玫瑰枝丫的手臂早已红透,她心知血姬即将复活,天地不知又要沦陷到哪般惨景?
一只粗大手掌突然搭在她手腕间,随着一股强大玄力,她整个身体顿时脱离血池,高挂在玫瑰枝干间。惊讶中她脱口叫出:“恒——”
“天”字立刻淹没在他掌心间。他捂住她的嘴,眼光微闪,暗示不可出声。那双眼眸和略带笑意的唇角,正是三年前跌入洪流的那个迷失在远古的恒天!见她冷静下来,他放开手臂,暗示性地指指上空。
血色玫瑰本该是活物,不容生灵共存。不知他用何种手法,有几株玫瑰看似红艳,却毫无生机,和普通花物毫无区别,生长的位置正好如阶梯般通向崖壁之端。他上爬几步,回头伸过一只手。她毫不犹豫紧抓住他的手掌,跟着攀爬。
似感应到她体内血姬的灵唤,池水开始涌动,脓血形成双双手臂,蜂拥而上拽住她脚跟,紧吸住肌肤,如蚂蝗般不肯松口。恒天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竹筒,仰头喝下几口“酒水”,接着双脚倒挂枝头,身体翻飞而下,朝她双腿喷洒“酒水”。其实她并不清楚那些银光液体是何物,只知浓稠血液如鬼魅般惨叫着缩回血池。她趁机飞爬到高空,沿着普通玫瑰花路逃离!
有恒天在身后,她心变得如此安然,似有用之不尽的勇气支撑着她——活下去,定可回去!
爬上满是玫瑰枝的高崖巅峰,近处只见深黑秃石,远处则白雾一片。她回头望向恒天,眼光疑惑,似在问:不见路该往何处走?晃眼间她看到他身后追爬而上的玫瑰枝叶,如巨鞭般抽打着崖壁,碎石纷落。
来不及解释,恒天冲上前,抱着她飞入浓雾。脚底突然落空,她又一次感受到“北川之巅”那一跃。早已学会不再惊慌,只紧紧抱着他的腰。
生死,陪你!
然她深知,恒天不会让她就此消失。不过是个万丈悬崖,最后“噗通”一声巨响,他们落入深潭。在水的缓冲下,猛烈下潜的身体渐渐停缓。黑暗中只要还握着他的手,她就不会害怕。
随后一点亮光从他嘴里发出,是神族的夜明珠?!他露出略微得意的笑,拉着她游出水面。前后折腾也将近几个时辰,带他们爬上湖岸,天色早已黑得不见五指。
他吐出闪亮的珠子放到她手里,小声道:“物归原主。”
她疑惑地望着手心中的夜明珠,拼命回想!太多故事许多早已遗忘,更何况此时分享这具凤莞躯体的还有血姬,那股一直在体内蠢蠢欲动的邪力。
“我们还得离血池远一点。”他似乎也感到血姬的挣扎,抓着她往古林深处飞奔。
一路跑得急,彼此都无语。凡间三年,她身陷血池,不知他又是如何逃生?可否忆起一些关于神君的身份?还有那个苦守仙羽山的轻羽?
“夫人,现在感觉如何?”他终于停下脚步,暗夜里凝视着她。
“好多了。”她平静应答。
“我们就这里歇息一晚。”
他带她跃上高枝。如三年前那些日夜,他们总是相依靠高枝过夜。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怀里总有个婴儿——小落烟。
她禁不住抬头,望着满天星斗,不知此时神族是何光景?小落烟又如何?
“那珠子,其实是三年多前你落入人族之手时,在你身上搜到的。我偷偷藏着,一直想还给你。谁知后来发生太多意外,就忘了。”他笨拙地找到一个话题。
“嗯!三年前?”她回望他一眼,接口道,“你如何逃出洪流?”
当时他背上中箭无数,连之后的长玄都无法抵御妖王的血雨,更何况他?
“说来也巧,正是这颗明珠照亮水底路,借它一点温热存活下来。”
263 血姬之死()
“不过是神君殿最为普通的一粒夜明珠。当时偷来本是想唤醒你的记忆。许是神息感应,反而成救命稻草。”再次望着手中明珠,她低声自语。
“哪些记忆?”
“这些珠子在神君殿处处皆是。”她双掌托起手中明珠,移到他眼底,回望那迷茫双眸,动情道,“恒天,你在那里住了上万年。”
必须唤醒神君的逆天之力!即便他们不能立刻回归,至少能保他自己不死!三年前的心痛,她没有勇气再去承受!
“可记得我们初见时,你提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猎杀妖魔者?他就是远古时期的你——神族的始祖之一。几千年后,你会是七界之首,神族的君王!为守承诺,助一凡人女子成神,你启动逆天之轮,最后误入远古。那个你深爱的女子名叫轻羽。她早已苏醒,在仙羽山等候你的回归,而整个神族亦等你苏醒!”
隔着星点明珠之光,他望着她,似陷入沉思,良久才启齿:“那,千年后,我和夫人又是何种关系?”
她愣在当下,一时无语。何种关系?远古的恒天该知有那么一个舞天姬凤莞,却不是她这个附体漂流的“空无”。而凤莞几世所追的,该是人族之首一凡!最后下嫁的是狐王,心底留的却是——无名!
“你和七夫人,终生无缘!”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好答案。
“是吗?”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淡然道,“那为何夫人如此了解我的过去和未来?”
“神君的故事七界皆知!神君恒天怕是唯一一个敢逆转命运之轮的神!”
“若是唯一,七夫人又如何落回远古?”他突然紧扣她手腕,盯着那透红的双眼,沉声问,“落烟是谁?初见时夫人带我落崖,心底念着落烟,她到底是谁?”
原来落崖那日,那句“落烟爱你,一如从前!”当时虽未能说出口,他却感应得到她心底的呼唤!可几度轮转存活的“落烟”又该如何解释?那么漫长的故事,他和落烟的几世纠结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你,到底想起多少?”她冷静问道。
“不瞒夫人,我确实有些异能。自从那日读到夫人心里那个名字,我便寻找叫落烟的女孩,最后预知有个人族部落将有一女婴降临,而且会被命名为——落烟!故而混入那个部落,不料偶遇重伤的夫人。”他松开她的手,视线落向远处,似乎在逃避之前的鲁莽。
“小落烟的将来和神族的命运走向密不可分。你若信我,就助我找到带黑藤曼的古堡,那是我们回去的路。待你苏醒,一切自有答案。”她把夜明珠塞到他手里,接着道,“这明珠是我从神君殿偷来,本就打算给你。神息相应,希望它能带给你更多熟悉的感觉。”
“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混在人族里等待时机,想上神殿一次。”他坦然。
“为何要上神殿?”她不解地回望他一眼,心头却担心不已。若是要让神族知道有这么一个异物,不知要如何处置?
“三年前我血浪里逃生,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后遇族长才知小落烟得神族所救,长居天界,而你却下落不明。我沿着当时的洪流方向,一路跟到刚才我们落入的红湖。当时以为只是一红色深湖,地势低洼,周边水流入湖也不是奇事,故而并未多想。不过我不愿放弃寻觅你的足迹,日日潜入湖底。心想若是死,也该有个尸。”
“族长也遣派不少人手相助打捞,只是日复一日,最后大家不得不放弃。族长留我在族人里,并许诺若有一天能上界见女儿,定求个机会问问神君可知你的下落。谁知一晃便是三年,终未得一果。”
“人族之长是不会有机会见到神君的。”她记得那日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