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的银针岂是儿戏?无数细针穿骨那刻,她根本无法哼出一个字,痛到双眼发黑,跟着不醒世事……用“痛极至死”来形容亦不为过!但残存的心念怎会不知?公子莲不会让她如此幸福就此断节,这折磨又怎会停止在那刻?
只是不知下一次,又从哪里开始哪里结束?
天地不灭,此梦不醒!
师父,天地又怎会灭?谁能灭?
……
似心头刺被狠狠拔出,剧痛再次激活她所有感官!本能张开嘴却无力嘶喊,只能发出一声闷响,证明自己还活着。接着一盆冰水从头而下,彻底唤醒昏迷的她。缓慢睁开双眼,朦胧中她只见一片火光,若近若离。耳边忽然传来“铛!”地一声,似利器落盘。她随声望去,算是看清身侧一松垮木架上,倒挂着一昏暗火把。而火把下那盆染红的水里,银针重叠,还闪着神光。
正欲开口说声“谢”,突然一把明火闪至耳边,她几乎闻到自己烧焦的头发。而眼前那张甚是丑陋的脸,半人半兽,吓得她心口再次涌血。
“一百八十道神针穿体,居然能活!定不是普通异族!”
半人兽翻着白眼球,食指沾起她心口血,放入口中似有味地品尝。想挣扎却无法动弹,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手脚皆被粗藤绑在十字木架上,身体只能由恐惧而不停寒颤。
“大巫,生了!生了!”
黑暗中传来一震天高呼!紧接着一阵紧促的婴儿哭声响彻大地,似破晓之音。“唔!唔!唔!”随之传来无数附和的欢呼声。瞬间火把四起,照亮方圆几里。她终于看到人族的面孔,虽然陌生但他们毕竟是人族——原始中的弱族。
“是女婴!族长问,大巫可想好名字?”一黑呼人影不知何时已窜到半人兽跟前。
“落阳重升,孤烟覆云!就叫——落烟!”
落烟?!她一口血直喷出去!
这族在一凡一统后,定会命名为“羽铃族”,今夜伴着她凤莞出生的女婴,就是羽铃族族长之女——落烟!将来翻云之角色。然,云,不就暗指碧云仙子——命理该配的神妃?
“拿碗来,放血!喝下这奇异族的血,定可胜神!”半人兽突然大喊。
立刻有人送上大碗。她看得心紧,如今这副残躯怕是抽皮割骨,掏出骨髓都凑不到半碗?
“让我来!”之前问名字的黑人抢先拿过碗,“琤!”地一声,从怀里掏出把牛角刀。
盯着黑脸人步步靠近,她早无气力喊出声,只能怒目大睁,心底狂吼:要杀就快点!说不怕是假,这时候宁可立刻死去,总比活受罪的强。
冰冷的牛角刀贴着她脸颊滑至颈项,黑脸人“嘿嘿”冷笑着,不紧不慢移动手中刀刃,又从颈项滑落心口。她根本无法控制发自内心的阵阵颤栗。
“怎么?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黑面孔忽然凑到她脸侧,冷笑道。
带着热风的话语拂过耳际,她恨意无法平息!万料不到黑面孔居然升出温热舌头,顺势添过她脸颊。心尖酸痒却欲哭无泪,她只剩咬牙“咯咯咯”响的能力。
“再坚持会!”黑脸人突然凑耳低语,如股热流直冲脑海,她几乎招架不住!
恒天?她猛然转头望向他,本以为早已枯竭的泪腺,不知不觉早已滋润着满是血丝的眼眶,几欲滴落。透过满是污泥遮盖的面孔,她终于看清恒天那双眸独有的坚韧,无物可代。只是此时还是少些神韵,他依然迷失在远古!
257 缘错亦惜()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手中牛角刀滑向她手腕动脉。刀锋突转,刀背划过自己,刀口却对着他假意拿碗接血的手臂。原体为神,他又何来血肉之躯替她凑足一碗生血?!
“不要!”她破口大叫!
这声吼叫能量巨大,如巨石陨落,吓懵一群人,包括他!似乎来源于体外,来至她这个空灵的呼喊?还是来至沉睡在九天银河的她——轻羽的重生?
仿佛是应着她的悲泣,高空突现星星点点火光,伴着“嗖!嗖!嗖!”破风之声急速划落。待她看清是无数长箭时,耳边已是震天惊恐尖叫,密密麻麻人影窜动!半人兽当场一箭穿腹,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恒天立刻刀落粗藤,抱起奄奄一息的她夺路而逃。
“婴儿!无罪!”抓着他破损的领口,她祈求道。
“嗯!”他立刻点点头,抱着她转身冲向婴儿滴哭处。
不过一简陋木屋,里面横躺着四五具尸体,皆是中箭身亡。火种早已蔓延,里外一片热焰!他们在一女子怀里找到啼哭的婴儿。明显地,那女子一直用身体护着婴儿,即便气血早绝也不肯松手。他费不少劲才抱出婴儿。
当他把还裹着母体血迹的婴儿放到她怀里,一并抱着冲出熊熊燃烧的部族木屋时,圣神族长住地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瞬间倒塌在他们身后,为又一个部族的灭亡画上句点。
“部族之争,百年不止。”他摇头感叹一声,抱着她们择道逃生。
何止百年?这万年来不就是一部争斗史?强强相争,弱肉相食!
空中火光依然星点,到处是未亡者的哭喊和逃窜。他跨过横尸避过乱箭,逃得飞速。想必这百年古林迷途期间,他逃跑技巧倒是修炼到位?路边突然冒出如风——那只白眉猴,拼命把他们往黑暗丛林里带。直至看到天边那道曙光,生死哭嚎远远甩在身后时,他才停步喘气。白眉猴及时跳入昏暗处,趁烈日未烤干古林前,给他们摘到几片带露珠的叶片。
望着她添干露水,他脸上才露出一抹微笑,如晨光般灿烂。身心极度困倦,她却舍不得睡去,失神凝望那张满是黑泥的脸,直到怀里婴儿再次啼哭。
“小落烟……”她低低唤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夫人,她,可能是饿了?”他笨拙地提醒着。
白眉猴“哇哇哇”大叫,跳上跳下不知从何处又挖来几片露水树叶和几个野果。可初生的婴儿单靠露水如何存活?她再次望向他,有些束手无措。毕竟自己未曾抚养过婴孩,总不能看着这团热乎乎的小肉在自己手里咽气?他给望得不好意思撇过脸,她忽然“噗嗤”笑出声。
神君恒天岂会照顾婴孩?况且此刻他连自己来至何方都记忆迷糊,更不懂要如何喂养。还是如风悟性高,跳到他们面前,拍拍胸脯,指指高枝,又甩甩自己尾巴……
“母猴?!”他们同时叫道。
如风拼命点头,接着害怕地得躲到恒天身后。
“它不敢去请?”
猜到如风之意,他立刻抱起她们跃上一棵古木高枝丫处,轻声道:“这里等我,待我去抓只母猴!”说着往她怀里塞上几个野果,而后叫道:“如风,我们走!”
他直接跳越至另一枝丫,头也不回地和如风攀枝穿林离去。
“记得吃野果!”
空林里传来他最后这句叮咛,久久不散。她听话地抓起野果放到口中咬食,嘴不食滋味,心却杂味交错……
原以为抓只猴子是件很简单的事,不料等到深夜都不见他们的影,她只能以血代乳,暂时喂食。此时倒真希望半人兽的话是真,但愿凤莞这九凤红狐真属灵异一族,狐血可救婴孩一命。
千辛万苦逃离天界却落入原始人族部落,若不是巧遇迷失的恒天和突然来袭的部族争斗,她不敢想象此时的自己还能剩几块肉?凤莞和人族极有机缘,怕也逃不过与小落烟的纠结。高枝近天,借着昏暗月光,她望着怀里小眼未睁,津津有味吮 吸她指尖的小婴儿,欣慰一笑,而后靠着树干昏睡过去。
忽被惊雷声惊醒,黑暗中只见两道白光距离自己面孔不到几寸,还透着活息。野兽!心头一惊,情急之下一脚踹到黑影身上。
“嗯!”只闻一声闷哼,黑影一动不动。
“恒天?”
“嘘——”他嘟起嘴做个安静之势,同时斜望她怀中婴儿,不停眨眼。
她蓦然醒悟。累至极点,自己居然未意识到雷雨突袭。而此时恒天正双臂撑开几片巨大莲蓬叶,为她们遮挡雨滴。幸得上空古树还有不少枝叶,他虽满额满脸的水珠,却也不太狼狈。
恒天,谢谢你,陪我。
她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在这寒冷的暗夜里,笑比哭来得更为实用,更能鼓励求生而不是放弃。他裂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牙齿,算是回以一笑,接着低头拼命望向自己怀里。读懂他眼里暗语,她伸手入他破烂的兽皮衣兜,摸出一竹筒,还带着体温。一股浓郁奶香顿时扑鼻而来。
“母猴太过凶残,带不回来。”他细声解释。
带着浅笑,她抬头望着他双眼,似在问:你,挤的?
他立刻撇开目光,极其不好意思地点头。她终是忍不住笑出声,幻想着此刻他脸上若没有那些黑泥,不知红成何样?她指尖撩起点滴猴乳,放入婴儿口中,就这样一点一滴喂食。浓郁的乳白里参合着血丝,那是她破损的肌肤,十指无一完整。
“如风,过来撑伞!”他忽然抬头呼唤一声。
一阵急风扫过,如风听话地滑落到枝头,“呜呜”嚷着抢过莲蓬叶,学模学样地支在她头顶。他从怀里掏出另一竹筒,递到她面前命令道:
“你也喝!我来喂她。”
说着不由分说抱过婴孩,笨拙地学她用指尖挑着喂食,不忘盯她几眼。她马上喝下猴奶换得他一脸愉悦。不料婴儿在他手里似极度不适,不肯吮 吸他的指头。脑袋晃过几次,执拗不过只能放声大哭,几乎盖过雨声。她笑着摇头,正欲重新抱过小落烟,突然听到林子深处传来几声人族的吼叫。接着火光点点,草丛灌木跟着沙沙晃动。该是追着他们足迹而来的人族,却不知敌友?
“去崖壁,找一凡!”
她猛推开他,朝树下急跃!人族,无论敌友,最后皆归一凡!自己本就重伤在身,逃与不逃怕都是负担。她死不足惜,但恒天和小落烟必须活!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身后传来他一声怒语,急伸出手拉住她下落的身躯,带回树干,同时把小落烟塞回她怀里,略微生气道:
“等着!”
“呼——”地一闪,他顿时消失在眼前。接着听到丛林里传来唧唧歪歪地土族语,似在交谈。片刻后,火光重新远去。他闪出丛林跃上树枝,得意道:
“百年迷路,我可不是瞎混。这古林约有百个部落,哪个不识得我?可惜深交那些很多都死去,甚是奇怪?我看似与他们相同,却又不甚相同。至少我不会老死?”
“你,不属于这里。”心知此时解释还是太早,但她希望他能早日明白自己的处境。
“该属于哪里?”他忽然深沉凝望。
“去找一凡!百年后会有答案。”
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闪过一凡和师父无彦,还有神族的长老们!一切冥冥中似有联系,一环扣一环,她若跳跃,怕永远也找不到缠着黑藤木的古堡。
“一凡?上次崖壁上救我们的那个?”
“嗯!你可知是谁毁掉她的族人?”低头望着重新舔舐指尖的小落烟,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当时看不真切,不好论断。善用火箭的部族太多。他们几乎天天战!不过死的是娘,爹一定会寻气味找来。”
“刚才那些?”
“他们不是!只是一对狩猎部族。我说是我妻儿,他们便转道。”
她暗里踹他一脚,笑着不再接话。
“睡吧!明日我们就去找一凡!”
他重新撑起莲蓬叶,遮挡藏在枝叶间欲欲坠落的水滴。那是大雨洗过的古林深夜,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清新暗香。错的时间和地点,错的记忆和对白,就算不能用七夫人来爱你,但你永远活在神者落烟的心里。
恒天,原谅我!
此时的你该属于轻羽,当你醒来那日便是迎娶轻羽之时。而七夫人一生有个未完结的梦,我必须为她完成!
合上双眼,她根本无法入睡,聆听着些许水滴落在莲蓬叶上,似低弦断音,却声声染心。脑中不停浮现天界那场歌宴,那支“羽一曲”似无端参合很多舞姿,像后来凡人落烟之舞又不尽相似。沉寂很久,黑暗中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夫人,可知我的过去?”
“可说是,亦可说不是!”她答得含糊。
其实,恒梦里一步步跟过来的,是无名!在轻羽见到恒天时,他已是神君!未做神族君王前,她不过看过几段他和凡人落烟的情意断片,何来知与不知?
或者不知,心更能简单地保留着天倾殿和神君殿里所有的美好回忆?
258 半人兽族()
不料数月过去,除了绿林野兽,不见半个高崖峭壁。那日又转过几个时辰,恒天突然一把挽过她细腰,腾跃至一棵千年大树枝顶。
“看看,这四周深林环环相接至天际,哪里来的耸天高崖?”他迷惑道。
她亦万般不解。不过时隔数月,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崖怎会自己消失?仰望长空,她猛然意识到:
难道是这天,要封他们的眼?
“我就奇怪了。走过百年之久土坡都未见,那日怎会突然冒出个高崖?”
“唉。凡生肉眼,往往看不到诸多异事。”望着怀中熟睡的小落烟,她默然感慨:可惜你却不愿成神,万年之后留下一缕残魂,拨乱天地。
“不就个石崖,不找也罢。我带你去个地方,保你喜欢。”说着,他带她们落下高枝,回头喊道,“如风,咱们回家!”
“家?”她诧异地斜目对视。
“嗯!想必这小家伙也会喜欢。”
他伸出指头轻点小落烟鼻尖。小舌头随之伸出,习惯性地找吃,模样甚是贪杯。她“噗嗤”一笑,心想这样长期古林游转终究不是办法,婴孩还是得妥善安置。只是不知他口中的“家”又是哪番风景?
一路跟着白眉猴穿林过溪,走走歇歇,也用了将近一个月。可谓林中林树中树,古藤挡道奇花冷放,最后雾气浓郁到根本无法望见紧贴身侧的彼此,更不用说脚下的路?他凭借白眉猴独特的叫声,小心扶着她们,紧跟其后。她走得胆颤心惊,生怕自己一个脚踏空,碎尸无憾,只是委屈了怀中的婴儿。
小落烟似乎也感受到异样,紧闭双眼不哭不闹,两小手却紧握成拳。
“你,家住得可真诡异!”她禁不住颤声。
“嗯!就在前面。”他紧揽着她腰身,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前面?除了几根碰到额前的枯黄古藤可见外,其他就是一片白茫茫。有那么一刻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白眼瞎?目中完全看不到物体!
空林忽然传来如风几声尖叫,他立刻附耳道:
“小心,抱紧婴孩。”
她听话地搂紧怀中小落烟,只觉腰间一紧,同时脚底踏空。心都来不及猛跳,已随他腾空跃谷。
“呵呵,放心。我虽不常回家,这攀藤之术还是学得甚好!”和着浅笑的话语拂过耳际,她顿觉心宽不少。
他一手缠绕着手臂粗的古藤,一手紧扣她细腰,腾空飞跃数十里,期间还单臂更换过几条粗藤。脚底白雾一片,看似条无底深谷,偶尔有些山石和花树显现,她惊惧心跳过几次,但每次皆有惊无险。
如此攀岩走避地玩心跳,看来他并不陌生?那日她抓他跳入高崖,他又怎会惊恐惧怕?
“强强相争,往往弱势能存活。在分不清敌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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