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一个“空无”,借着狐妖的身躯,神游九重天!
仙鹤直接落于学苑阁外的空地。两神者立刻出现,寒暄几句后便领他们至一处偏阁。几杯热茶后,她终于见到师父无彦,依然朦胧如影,漂浮在她不远处。一凡立刻上前参见,她却无法挪动半步,只敢静立遥望。
“九凤红狐凤莞,私自逃离天界,本是死罪!”师父依然声息平和。
“师父,九凤红狐家族惨遭毁灭,她也是情非所愿!”一凡倒显得略微激动。
“下界也不是不可,只是那日偏巧是神君上位庆典,女神艾辰亲点的神舞贺礼!领舞仙姬突然消失,凤飞天舞遭受多大谴责。”
无彦突然瞟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视。曾在地狱被烤得几近死亡时,她梦回妖王的血池!至于之前或是之后,她没有半点七夫人的记忆。
255 瑶池寄情()
“你,过来!”
师父这声轻唤,激起心中无数波澜。她抬头望着那张亲和含笑的俊容,步步走得心伤。那时的师父是如此淡雅清高,不曾经历人间那五百年沧桑,更不会痴念后来那个不争气的徒弟!
“本尊搭的是桥,能不能过完全靠自己。记住,神歌宴上只需征服一个神——就是神君长玄。”
“谨遵教诲!”她低下头,颤声应着。
不明白为何会感动,只知在师父面前总是无法坚强,哪怕眼前呈现的只是个万年前的影。
“天地机缘,孰之念?安心去吧。”
点点银光随着话语飘落,再次抬头目视时,无彦已消失在楼宇间。接着一仙婢闪身到她跟前,笑言:
“舞仙子乃神舞殿的奇迹,定可征服天界,无需担忧。此乃舞仙子当日备穿裙服,是女神艾辰特请风云阁的碧云仙子亲制。”
说着,仙婢递过一银托盘到她手里。七彩光亮的裙服如朝霞般热烈!以红为主,层层褪至透明的“无”,却依然可感知“存”。上身紧致,百褶如朵朵玫瑰活生地旋转绽放;下身紧裹至膝,而后鱼尾般展开。七彩粉带连天,千绕万转,色泽瞬变,似可舞动苍天。得艾辰亲点,出自碧云之手的九天玄衣做舞裳,凤莞委实不简单!
当穿着这身神赐的华贵,玲珑曲线丝毫不藏地站在瑶池正中的白玉舞台上时,她脑中一片空白!放眼望去,传说中神秘不可触及的瑶池,其实不过一汪清池坐落在神君殿东部以南一座仙山头,覆盖着淡蓝水雾。池面是一座座破水而出的独立神殿石台,纯色玉石白得虚幻,高低不同象征着神位各异。石台上已是或坐或躺或斜地散着无数神影,美酒佳肴神果自然不少。
然,神舞殿的风姿,要暗藏几分念想几分撩心的诱惑,才足以赎罪?而她,何罪之有?
仙音缈渺,百鹤悠翔。手臂横展,纤若无骨,她缓慢旋转着,目光一一晃过高坐神台的长老们。最高台上那蓝唇银黛,肌肤若有若无的该是女神艾辰。这具神造的完美之躯,她只有过梦中远影。如今得以近处亲见,反而多几分无法跨越的缥缈和游离。
女神艾辰右侧,那一头白发,高傲独饮的当是神君长玄,而左侧看似空虚之位,却隐现蓝亮之影——难道是传说中的八大神祖始创者——天帝?她禁不住眨眼想看得更为真切,当目光再次晃过时已是完全的空无。
天帝无所不在?又不真切存在?
她愕然,脚步却不能停止旋转!点地腾跃至高空,斜身顺次踏过绕着天空慢翔的仙鹤群,她把坐在中位的师父和恒天,还有东西南北和文长老依次看得清楚。下座席间有碧云仙子和不少神的家眷,还有站在仙婢和神兵将间的人族一凡。这高档神宴,他怕是为数不多允许出席的异族!然师父无彦的徒弟得神的特别眷恋,早不是奇事。在她眼里,此时的神族才是真正的完整。七界之首横空出世,神心所想所向一致,享受着心无芥蒂的逍遥和自在。
长玄,此刻的你,最想看到的又是什么?
神舞殿凤飞天舞所授凤莞的绝舞,她如何得知?此时脑中只有那支“羽一曲”,是后来凡人落烟舞翻神界之作,亦是长玄最爱!只能拿“羽一曲”,赌一次长玄与落烟的来世情缘!
微微润喉,暗里扑捉天界深处传来的灵音,她高舞清唱着:
“十年望川冰凌,
九命生死候静,
八福空撒穹苍,
七言不思语话,
六脏为之掏空,
五腹日积成伤,
四象乾坤逆流,
三念痴落成空,
二胡独弦悲唱,
一朝一夕望断。
落阳残,
天道无回,
只在乎今夜歌笙,
几道凡生几世因?
……”
歌音萦绕,如东海人鱼的悲泣;白鹤伴纱,如飘流无归的浮云;蛟龙腾翔,如平添的羽翼……她,笑颜含黛桃梨之美,妖躯似水亦含韧,时而旋转时而延伸时而飞跃……万里绫纱瑶池上空飞旋,绚烂色泽分秒骤变。
幻变蓝时,轻丝带迂回排列如微波轻荡,她踏浪翻转;幻变红时,绫纱舞成热火红玫,圈圈绕绕与她红裙一并绽放;当银光袭来,纱挽成月,她赫然静坐月之端,以海豚音轻唱,高冷的神韵谁与争锋?粉色浸染时,漫天飞舞的是朵朵神花……
万种风姿百媚娇态,都溶入最后一跃——高入云端,而后她用尽灵力震碎千环百绕的白色绫纱缎带,碎片如雪纷纷飘落,她便是最后那片无声无息撒落的红羽……可谓“雪”中独艳,寒心傲天!
这对从未落雪的天界算是奇景,从女神艾辰脸上浮现的那抹微笑足以证明她神舞的震心!
回落舞台前,她顺手抹去渗出嘴角的血迹,冷眼含笑回视台上的神族长老们。重伤在前,回生在后,此刻灵力少得可怜,如此舞法不死已是奇迹。但她有何可怕?眼前任何一位都有能力让她起死回生,或者死得更为彻底!
“此舞献得虽迟些时日,不过今日,凤仙子可谓全力以赴。如此震撼的神舞,天地间怕找不到几位,毁了甚是可惜。”女神艾辰微微转目,望向身侧长玄,蓝唇轻启,声色撩神。
长玄不紧不慢饮下杯中佳酿,缓缓应道:“不过一只舞曲,献与不献,何罪之有?”
“既是如此,凤仙子就继续留于神舞殿。”女神艾辰双眸微闪,若有若无地瞧她一眼。
“若要留于神界,必守神规!倘若众生皆可随意擅离职守,本君倒是要请教女神该如何统管七界?”长玄音色和悦,却目聚手中夜光杯,一副不屑与论之态。
“今日不过小聚,畅饮赏舞罢了,如何以理治七界需从长计议,何需扫了当下的雅兴?”无彦轻声插入话语,随即白袖一挥,绕瑶池飞翔的仙鹤立刻成直线离去,蛟龙也随之潜入云端。
静候发落的她无意间看到一凡拼命向台上使眼色,心领其意,礼貌性地面朝长玄低头行礼之后,飞身离开舞台,身后传来艾辰笑语:
“理治七界,何时轮到我参与?”
“呵呵,歌舞继续。”
这是恒天温文尔雅的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魔力牵扯心头,她禁不住回眸偷望高台的神影。来不及抚平心底的感触,身体已被一凡拉离。
“师父交待,无论何事,必回学苑阁等候。”
耳边传来一凡一阵细语。她猛然意识到周边神兵侍卫增多,而挤在瑶池之外偷望歌舞的修神者也不少,且故意涌动拥挤似乎暗里帮他们逃离。其实,留不留天界并不重要,她想要的不过是逃离公子莲的局。
瑶池位居东部以南,要回靠北的学苑阁委实费些气力。幸得之前的仙鹤候命在外,他们算是顺利飞离瑶池。不料途中百名银甲神兵闪现,前后把仙鹤围堵在高空。
“奉神君之令,请仙子留步。”其中领头嚷道。
她和一凡对望一眼,心中不明,歌宴上神君长玄也暗示“一只舞曲,何罪之有?”纵然不满女神艾辰,亦不用兴师动众留她?
“我还是相信师父。”一凡立刻附耳道。
这便意味着反抗?看到一凡眼中的坚定,她立马点头。一凡反手一拉,带着她飞跃跳离仙鹤。云游几万尺的高空,地面是重楼叠加的殿宇,他们要如何求生?银甲神兵怕是料想不到他们如此不顾生死,愣了半刻才尾追而下。
一凡定是得无彦亲授,加速飞落不亚于神者。几欲撞地时,他猛地一手扯下腰带,交到她手里,同时嚷道:“你比我厉害!”
她顿时心明,舞动丈把长的腰带,看准殿宇一尖角挥手而下。长带紧绕雕花红木尖端时,立刻减轻他们下落速度,接着“啪”地一声,腰带因受力过重而断裂。此时他们已顺势落地,但还是向前翻滚约两丈远撞到楼拦,才停下。
本已舞尽体力,加之这猛烈碰撞,她体内鲜血禁不住翻涌而上。尽管不想在一凡面前出丑,她还是无法克制身体本能的反应,扶着楼阁玉栏猛咳几声,直到喉头血液吐尽。这神的地域留下一滩妖的血迹,非她所愿却也万般无奈。
“走!”一凡立刻扶起她前逃。
眼前楼阁虽繁多,小道四通八达,但她甚是觉得眼熟,忽然忆起神君寝殿。装饰之物略有不同,但大致方向未曾改变。她马上“左左右右”指路,一路小有惊险却也顺利溜入寝宫大殿。据说那里普通神兵是无法进入。
“穿过后花园,应该有个仙鹤湖,说不定可召唤到另外一只!”她急切道。
一凡点头,顺着所指方向,拉着她朝后花园急速飞奔。那时的后花园非常简单,只有少数奇异花种在几颗夜明珠下闪光。她轻跃入空顺手摘下一明珠藏在怀里。
“这节骨眼你还有心情偷?”一凡不解。
“神族不差这粒。”她回以一笑。
256 覆神之婴()
一凡无奈摇头,只能当她童心未泯。穿过花园不久,他们便看到一池清湖。该是仙鹤湖却不见一只鹤舞?她满眼惊讶,难道长玄早暗令神鹤?
“不如你这里等候,待我去学苑阁见过师父,自然……”一凡斜望河边密集的草丛。
她自知体虚怕是无法再度急驰,外加这一身红艳,到哪里都惹眼。若得无彦相助当然万事不在话下,当下能逃一个算一个。于是她听话地藏于草丛间。一凡几度确认足够隐秘后,才匆匆离去。不料他离去不久,数百神兵追踪而至。
和一凡一样,她宁愿相信师父无彦。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被神追捕,她也绝不能落入长玄之手,给师父平添麻烦!在神兵们冲过来前,她毅然跳入仙鹤湖,拼死向对岸游去。记得这神君主殿的湖水最后会飞流直下,冲入二副殿的龙岚潭。她不惧怕再跨两殿做一次飞跃,哪怕这次没有师父无彦的灵气相互。
即便修炼千年,妖躯还是血肉而成。渐渐耗竭的气血让她如垂死的鱼儿般无助地在水里挣扎。几近绝望之际,忽觉身体被股强力托出水面,破浪前行。水花下忽隐忽现是青色粼皮。蛟龙!她心狂喜。小翠和她哥哥青岚一直活在记忆里。
“红峦?还是青岚?”她忍不住大叫。
蛟龙并未回答,很快载她到仙鹤湖边缘。只见平静湖水到此变得疯狂,源源不断成川流冲下无底深渊。若不是龙尾深扎入湖底,她有几条命都不够摔碎。心头冷颤颤连连,望着蛟龙一时不知该跳还是留?
蛟龙小心沿着湖边游动,她眼前逐渐出现无数顽强扎根在川流里的黑藤木,且越来越多。印象中的黑藤木总是和恐怖的古堡记忆相连,心中由诧然逐渐变得恐慌!禁不住紧抱蛟龙的身体,似乎这样可以寻得些生灵的温暖和依靠。
蛟龙忽然晃头,暗示她探头观望。俯视而下,只见密密麻麻的万年黑藤木条如绳索桥梁般,不断生长一直通向无底深渊——尽头那端该是二副殿。耳边忽然响起小翠的话语:
“五百年前那场妖魔偷袭之后,神族截断所有通天梯……神者只需去东午门报道即可下界……”
难道万年前的黑藤木就是当时小翠口中的“通天梯”,那她只要去到二副殿的“东午门”就可下界?未弄清楚形势前,她还是回人间比较保险。
蛟龙抬头咬下一根手臂长粗藤,扭头递到她跟前。她立刻接过藤条,蛟龙一把咬住她腰身,推出高岸边缘。她把短粗藤挂在一根通往无底的黑藤木上,双手紧握两端,道声“谢了!”。蛟龙松开唇齿,她呼啸着顺着古藤木飞入深渊。
幸得身体轻盈,快到尽头时她及时放开双手,借助下落气势几个翻腾后顺利落地。体内热血再次涌上心头,她自嘲冷笑一声,顺手抹去来不及咽下而流出嘴角的血水。在艰难她都要靠自己撑到离开的时日。这里没有无名,而浮动神界的师父无彦和恒天都是幻影,不属于她这个空灵。
看来神宴未曾结束,追捕她的神兵似乎暗里通气,也不敢大张旗鼓,这正好给时间逃离。紧闭双目,她拼命追寻久远的画面,东午门的方位逐渐清晰。当时小翠带她飞跃神殿也不过半日,不是特别遥远。提起微弱气息,她寻偏僻小径加速急行。如她所料,二副殿极其清幽安静,几乎不见仙婢或者修神之士。想必远古时的神族就该这样,修神生灵并不多,弟子也未能遍及七界!
几经周折终于靠近东午门。记得那是块神冰池,透亮得可见凡间各景。等待下界者踏冰择地,来去自由。再次咽下涌至喉头的咸腥味,她小心向前挪步。忽见远处两道金光柱直射云霄,赫然闪着神笔大字:“修神者红尘无染,擅入者九世无回!”,横向隐现“东午门”。
时不同神规自然有异。当时修神者本就不多,神君长玄又几界征战在外。严禁随意出入天界怕也有其道理。不过对于她,却是万般头疼之事。
万不得已只能硬闯!在这梦里本就不奢求轮回,有何所惧?她立刻飞身,冲向两道光柱间。
“神牌!”
空中传来一声大呼,“唰唰!”两个彪壮金甲天兵从天而降,双臂交叉拦在出口,凶神恶煞紧盯着她!
“呵呵——”她干笑两声,故意左右翻找,而后镇定道,“好像落在师父那里。”
金甲神兵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马上问:“嗯?你师父是谁?”
“就是,银袍黑发,高大无比,神韵无敌,容貌俊俏的——”她故意说得慢条斯理。
金甲神兵又互蹬一眼,另一个道:“别啰嗦!报上名号。”
“瑶池歌宴即将散场,神君有令,所有下界者必持通界神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呼,其中一金甲立刻笑着冲向前。
她禁不住回望,浓雾中又现一金甲身影,只闻那声音继续道:“你们赶紧多派些金甲神兵过来,此次随长老们来的仙婢仙卫不下五百!各个要查看!”
“是!姜将军!”
姜黎?她心头猛震!难道姜黎随神族走过万年?
“她,是谁?!”几乎同时,那身影朝她大喝一声。
“是——”
显然身前的金甲给吓一跳,来不及颤声回应,她已冲过金光柱,跃下浓厚云雾!身下一片空无,除了无尽止的“坠落”!她不曾注意到浓厚云雾里闪烁的银光,直到脚底落空,眼前银针闪闪,纷纷穿透云层涌来时,她才意识到东午门周边全是守卫。
神族的银针岂是儿戏?无数细针穿骨那刻,她根本无法哼出一个字,痛到双眼发黑,跟着不醒世事……用“痛极至死”来形容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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