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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是漫长的钻洞。这怕是她一生感受到的最难忍的折磨。是不是这天下都认为无名不会死。无论对他如何残忍。她跟到他们更深地底的囚室。原來这诛天链影于无形。密如网。锁入其中不见链条。只见皮肉深陷印痕。如网般套住全身。无一幸免。
从未曾听过“哼”痛一声的妖魔之王。如今也忍不住痛苦低吟几声。哪怕仅仅是那短暂的几声。足矣让她哭泣。可惜。眼泪都不能成真。不成实物。她转身离开。心里不停地念道:无名。我定会回來。
奇迹般地。她钻过无数洞穴。终于找到那位失宠的狐妖。日日夜夜感受着狐狸的气息。缠住那具妖魅躯体。举手投足。半步不离。即便是那千年的媚态。她亦学得入木三分。真假难辨。
附体即是融合。身与心。她便是狐妖。狐妖便是她。只有融入狐妖的世界。才能找回自己的感觉。
数日后。她终于开始感到冷暖。感到食之味。触觉痛觉味觉似慢慢苏醒。慢慢回归她心控。虽然。有时候她迷糊不知自己是谁。但至少。摸着左胸。她感觉得到心跳。不再是空。
他们叫她“七夫人”。她开始懂得应答。从未想过。为了无名。她会成为狐王的七夫人。即便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却也是狐狸世家的“夫人”。她开始聪明地避开争宠和惹眼。处事变得冷静而低调。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熟悉这上千个狐狸家族的通道。原來地面看到的那些无数洞形小屋。地下都是相同的。每个地底洞穴都有自家装饰和摆设。比如这个七夫人的。就偏于简陋。除了角落那块铺地做床的兽皮毯感觉高贵一点外。再无其他值得炫耀之物。连照明的也是半粒破损神珠。
这七夫人身边只有一半成形的小红狐伺候。她叫“红攸”。第一眼见到红攸。她就有种熟识感。不是來至过去。而是未來。然此时的她。为成狐妖。有时脑子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比如。神者落烟。比如师父和那些长梦。有时模糊到遗忘。
是她自封锁记忆。一心融入狐妖。才能寻得机会。触到无名。救他出水火。
209 入体寻音()
这覆盖在冰川下的琥珀似山脉倒是日日夜夜春色昂然。其实七夫人平日也无事可做。不是地底发呆。就是窜出地面晒晒不知何处而來的光亮。有时她望着模糊天空。会突然想到这光并不自然。像是某种结界的产物。有时她在草地上小憩。睡着睡着。脑里清晰可见地下洞穴通道。道的尽头是个锁在无形网里的身影。
她总是无法看清那张面孔。却有强烈的意识要救出他。那日。她实在无法甩掉脑里这奇异的想法。“唰”地窜入白圣洞。。狐王圣地。几经周转來到底层的囚禁室。
“我要见他。”她直言。
“夫人。未得狐王……”守卫的狐妖自是不敢放行。亦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夫人。
“呵。连爹爹的夫人你们都敢得罪。不要命了。”本就不宽敞的地下底层突然冒出怜儿身影。
“怜儿小主。”守卫的狐妖更是左右为难。
“爹爹可有说过。必须配合我。今日我要问他几个问睿?捎胁煌住!绷侠鳌D抗獬渎狻K朴胁幌б磺兄啤
“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便是。何需和这些小妖啰嗦。”她立刻补充道。
“那就。就几个问睿!
守卫已是胆战心惊。话未完身已让出通道。这倒让她暗里吃惊不小。牢狱重地不见把守。而眼前这唯一看守小妖也不像厉害角色。虽纳闷着。脚步却不敢放慢。她几乎和怜儿同时冲到囚禁室深处。
再次见到无名时。她们几乎无法想象网状般丝条深陷全身肌肤是何种感受。诛天链似活物般日日深陷。他身上无数地方已被割裂。流出的血化成脓水。新血混着旧脓。根本无法愈合。
“你。你们要这样折磨他到何时。”怜儿气得发抖。回身朝那守卫一顿拳打脚踢。
“小。小主别生气。狐王说。只要他失去自己意念。受控于魔魂散即刻。”守卫吓得跪地求饶。
“魔魂散。。食了几日。”怜儿急着问。
“从入囚室以來。已过四十日。”
“普通生灵十日即生效。多食一日便是无解之毒。你们这是要……”七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所谓端庄。一脚踹到小妖身上。发泄怒气。
“都怪我。许爹爹一月期限。谁知那东海灵珠甚是难缠。”怜儿连连跺脚。
“如何得知受不受控。”她突然想到眼前的无名早无声息。他们何以判断他依然未受魔药控制。
“快说。”怜儿“唰”地一声抽出随身短匕首。朝小妖手臂就是一刀。
小妖吓得连滚带爬跑到石壁一角。推开机关暗壁。掏出一只金色短笛。怯生道:“魔魂散受控于魔界的幽灵之音。音出金笛。神魔皆控。小的试过几次。都未能控制他的神智。”
怜儿***过金笛。细细端详。
“服魔魂散又锁入诛天链者根本无法逃离此地。平日除了送水食的小妖。此地是无需看守的。我也是每日按时來试试音律操控。万洠Я系浇袢沼龅搅轿弧毙⊙屯纷匝宰杂铩
原來如此。服食药物者。受控于千里之外。能逃至何处。
七夫人和怜儿对望一眼。同时挥手劈下。小妖闷声倒地。
“待我学成这幽灵之音。立刻回來。无名暂时拜托你。”怜儿扛着小妖闪入穴道。
“幽灵之音。。”她不断重复着。神情恍惚回到自己小洞穴屋。
从那以后。她一直深居地底。琢磨着幽灵之音。据说狐王要出山数月。正好给她清闲。本就不受宠。如今更是洞穴冷落。无妖造访。却也正和她意。常常深夜惊醒。她脑中不断重复一画面:
一白衣长裙女子。在众神台上漫天起舞。那不染风尘的裙服上。开满神族之羽铃花。只见那女子十指如花。双臂如水般柔软。和着腰身不停扭转。耳边飘过那曲魔界绝唱……另一浓脂红粉。红裙缠身的女子坐在舞台一侧。神色悠然轻拨古琴。
她开始不停旋转。身体似和灵魂脱离。完全不由自己意识操控……忽见师父冲上舞台。一指断琴。而她随后落入神君怀里。
“若洠Ω冈市怼N以醺以谏褡辶斓匮葑嗄У挠牧橹簟!蹦呛煲屡永淠μ浮
若冰。九重天弹奏的是魔界的幽灵之音。
神者落烟的意识越來越清晰。最后她反客为主。倒是得心应手地操纵起这具狐妖之躯。自己曾经跟着这曲在天界漫舞千遍。岂会忘记。
次日。她立刻唤來红莜。问道:“可有法子弄到一古琴。”
“古琴。姐姐不是从來不喜狐王的歌宴。从來不触碰这些乐器。”红莜给问的一惊一咋。
“嗯。。我从來不……”她立刻陪笑道。“也有寂寥之时。想尝试些新东西。”
“乐器倒是不难。百年前狐王痴迷歌舞。后不知为何突然取消所有歌宴。很多乐器都滞留歌仙洞。我这就给姐姐取一古琴。”
待红莜离去。她端坐皮毯上有些痴恍。低头细看这具肌肤光滑极富弹性的身姿。至少也需修炼千年。而百年前这狐妖之地也曾有过歌舞。为何七夫人自己一点印象皆无。
不多时。红莜拿着一古琴出现在她面前。琴身不大。约三尺來长。木料琴弦皆为上品。琴木上还细刻一排小字“魔音神舞”。字迹清秀。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她紧忙用袖擦尽琴上灰尘。细指轻轻拨弄。
“音纯量至。果真好琴。”她兴奋叫道。
“姐姐。会弹琴。”红莜惊讶道。
“应该不会。我不是从未触碰这些乐器。”她反问。
“我被派遣至此地。姐姐已是夫人之位。我确实从未见过姐姐拨弄。不过之前……”说着红莜抬头望她一眼。
是啊。之前。这七夫人千年成形。她忽然觉得记忆甚少。不过此时一心想找回幽灵之音的主旋律。七夫人过去如何似乎和她无关。
“可有安静之地。”
“姐姐可记得。见怜洞后有块清池地。不过狐王曾有令不得擅闯。”
“狐王数月内不会回來。我偷用几日安静之地。无伤大雅。”她坚持道。
“也罢。据说那里也只是狐王清静之所。 ”
“嗯。今夜我们就过去。”她本想问具体方向。但转一想。若七夫人长居于此。不会不知那块清池。与其问得唐突。不如暗里摸藤。
入夜后。她和红莜悄然前往。她故意走慢几步。跟在红莜身后。见怜洞离她住地不算远。她们沿着地面漫步也不过几里之遥。路过见怜洞。她忍不住多望几眼。记得怜儿曾提到过她娘亲。怕是深居此地。
“怜儿娘亲可是居于此地。”她小声问。
“嗯。姐姐近來记忆受损。”红莜略微惊讶回望着她。
“哦。随便问问。”她立刻收回话睿
她试图寻找七夫人自身的记忆。关于这见怜洞的确实不多。
“到了。”
忽见红莜停步。拉开身前无数垂掉的莲蔓藤条。随之步入藤蔓之后。眼前出现一荷花池。轻浮碧叶间。有粉蕾含羞待放。有层层红莲灼艳。更有清露点叶……淡淡夜光下。更显恬静优美。
“果真优雅之地。”她禁不住赞叹着。
“姐姐。这里。”红莜轻呼一声。同时跑到池边一石桌椅前。利索拂尽落叶凡尘。置放好古琴。
她踱步到桌边坐下。一指拨动一弦。接着便无法收音。音符在脑海里翻腾。牵扯着十指。震动着古琴。那悠扬的旋律。怎堪称之魔音。
一曲终罢。身侧的红莜依然紧盯古琴。目光凝固。似妖魂离体。寻不到归路。
“红莜。红莜。”她急唤几声。
“姐姐。你确信从未触摸过乐器。”良久。红莜才缓缓吐出这句疑问。
望着芊芊十指。她愕然。九天界上她确实听过这魔音千万遍。可从未碰过古琴。而刚刚。这十指为何能运用自如。仿佛与这古琴早有百年默契。
“呵呵。还得继续练习。”她干笑两声。
从那以后。每每入夜。她便独自潜入荷花池不停练习那曲幽灵之音。不再带着红莜。以免引起注意。数月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琴声似得琴魂音魄。欲震荡山河。最后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感觉每一指拂下。似牵动一魂。发号一令。待那曲终。她吓得脸色铁青。俯身琴弦上久久不能回神。
“你。何时找回抚琴的能力。”
空中突然传來一低语。她惊惧地抬头。此时狐王已站至跟前。那夜间闪白光的眼正死盯着她的脸。她全身俱软。几欲滑入桌底。他及时抓住她胳膊。带入怀里。那双有力的胳膊如钳甲一样扣住她腰身。
他们本就是夫妻。不是么。为何她觉得浑身不自然。拼命挣扎。处于内心深处的反抗。
“你。还要躲我多久。”他问得出奇温柔。她哑然。
不是不受宠。不是……
“呵呵。我不过是狐王最不入眼的一个。何需纠缠。”她镇定下來。冷笑道。
“你不要再惹怒我。”他答得冷然。
惹怒。曾经的故事又该从何开始。她忽然觉得心痛。來至七夫人的心痛。
210 逃离妖界()
“当年救你。并不是为了嫁你。”她唇瓣轻动。机械地吐出几个字。似越过思维直接从心口发出。那是七夫人自己的回答。
“那又如何。”他盯着她。双眼在夜间泛起白皙之光。
“哈哈哈。是啊。又能如何。。你可是要这琥珀之脉再毁一次。”她回眸侧望。目光冷得他双臂僵硬。只需两根指头。她便可挪开腰间粗壮手臂。急步离去。
那夜空气凝固得奇怪。整个狐狸洞里上千岔道。传來欢歌不断。她把头深埋入皮袄。依然隔不断狭小洞穴传來的欢爱之息。那触不到的过去。即便附在她身体。亦无法感知。
她猛然坐起。夺过琴弦狂乱拨弄。顿时魔音四溢。如波涌动。震透上千岔道冲出地面……据后來的红莜描述。琴波冲出时如无数火山爆发。震翻上千狐洞小屋。那场景既壮观又惊恐。而当时的她早失去理智。是狐王掀翻古琴。一掌击中后脑骨。让她及时昏睡。才止住那场疯狂。
望着缠满厚布的十指。疼痛依然揪心。她想。这要疯狂到何种地步。才会拨碎十个指尖甲。血满琴弦。当然那古琴早被洠铡H缜盅氐墓徘僮匀灰彩谴雍燧谥械弥
从那日起。这七夫人的狐魂似陷入极度冬眠。万呼不应。若不是她这附体之神灵。撑着这副优美身姿。此时的七夫人该是如死去般躺在地底。无法逃避的是情感的折磨。七夫人若选择沉睡。她也无计可施。断然不能现在放弃这具躯体。看着她香消玉损而不作努力。
接下來的日子。狐王似早就放弃她这位夫人。任其逍遥。她也无处可去。只能日夜來这荷花池。琢磨幽灵之音。算算也有一段日子。不知无名可好。那日她和怜儿冲入囚禁之穴。狐王不可能不知。却只字不提。背后定有文章。据说囚禁之穴早已挪位。她不能再贸然行动。想想。狐王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想控无名之力。不会斩杀。与其冒险。不如等待时机。
“夫人。狐王设宴于百花谷。”红莜突然匆匆來报。
“那又如何。”她抬起头。目光恬静温柔。问得慵懒。
“奉狐王之令。七夫人必须立刻到场。”
“七夫人早死了。”她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此话不妥。却不知为何会如此作答。
红莜略微惊讶道:“王。王说。死要见尸。让那尸体过來说话……夫人。王早料到你会这样回答。”
“他们的游戏。我该如何玩。”她远眺荷花池。那朦胧之景。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夫人。夫人。”红莜急着叫唤。
她朝红莜微笑点头。缓步走出花池。红莜立刻拿过古琴。跟随在后。
“红莜。这百花谷又是何地。”走出荷花池。她突然不知去路。
“夫人。百花谷是……我听说是王与夫人的初见之地。”
“呵呵。他不是有九个夫人。却不知和谁的初见。。”她嘲讽笑道。“他若独爱。为何之前的依然留着。之后还娶。”
红莜不再接话。小跑至她身前带路。在她眼里。该是认为这七夫人后脑受过重击。刚刚苏醒。说些胡话倒也正常。又或者魔音修炼过度。也会走火入魔。
百花争艳。只能存于一狭谷。看似美艳却也不乏零落的凄凉。狐王一身白绒长袍。高艳冷傲端坐高台。俯看台下那些歌舞。狐媚之躯。魔界之音。如是常人能看此景。早已无魂。而他身侧那几个夫人更是绝艳。狐眼望神。可猜心智。顺君心得君意。何为缺。
“百年歌宴。只为重生。”他突然起身高呼。
“重生。谁的重生。”一夫人立刻追问。
“她。”
高台之上。白袖间伸出一指。带着指风横扫过她。那一刻。千音俱静。万目同归。齐齐望向台下的她。
“我狐妖家族统领魔界数千年。七夫人功不可洠А!被耙袈洹0子爸痢R皇掷抗<负跏钦Q奂浔愦潘匦抡净馗咛ā
“从此。我这后宫。皆由七夫人做主。”他忽然低头望着她。那抹含情之光让她不知所措。
“呵呵。”她只能干笑两声。这狐妖的后宫还是少惹的好。她盘算着待救出无名。唤醒七夫人。再溜走便是。
“慢着。”空中突然传來一声大吼。接着怜儿出现在高台之下。肩头扛着一只小金色狐狸。
“爹爹留恋的不过是魔界幽灵之音。”说着。怜儿抓过肩头小金狐狸。抛向高台。
“你。”狐王面色大变。
“我又如何。据说这天下就这只金狐懂金笛控魔魂。如今他已死。金笛在我手里。爹爹可要把后宫交付于我。”怜儿仰头遥望他们。面色冷然。
“你不配。”狐王怒吼着冲下高台。
怜儿猛退后百步。金笛紧贴唇瓣。一曲魔音悠然飘荡。百花残落。上千狐妖魔兽风云四起。冲向歌宴舞台。他们目光呆滞。四肢僵硬机械。明显受控于魔音旋律。这些歌宴上的不过舞狐。哪里有反抗之力。顷刻间便落入受控狐妖魔兽之手。看似魔音留情。他们只挟持不屠杀。
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