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带柔韧帘卷金箭。古林顿时一片金红。艳丽光环下的死亡和消失。看得她心寒。公子莲肩头的无名几次死里求生。她几次欲护。无奈只是他们世界里的幻影。待身中无数金箭的公子莲。带着无名逃离金甲包围。來至断天谷时。谷底只剩一堆碎石和干竭的裂土。
207 命不该绝()
“呵呵。毁得彻底。”公子莲仰天悲痛狂喊。
姜黎。去找姜黎。她冲过去。急切地想抓住公子莲。可惜空影无法成形。亦无法出声。此时的她是“空无”。感受着无名越來越弱的气息。她急得不知所措。
这天。不能绝他之息。
“无名。你不能死。不能死。”公子莲吃力地托起他。继续寻路。
“我带你去见神君恒天。”他喃喃自语。双脚却不听使唤地瘫软在地。之后昏迷不醒。
护神君殿的金箭岂会不杀神。公子莲撑着最后那口神气。爬到断天谷已是奇迹。此刻的绝望加之重伤。他再也无法承救无名。
姜黎。。俯身望着无名。她呼喊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许是得她召唤。又或是姜黎本來的使命是不能让羽姬和无名死。关键时刻必然出现。果真如她所想。茶盏功夫后。古林深处缓步走出那个头戴斗笠的黑影。只见他停在无名身侧深深叹口长气。而后移开公子莲的身体。取下他身上金箭。抹上些药物。黯然道:
“未得神令。金甲是不会取神长老之子的性命。城池妖魔也快斩尽。如今皆闻神丧胆。断然不敢惹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抱起无名消失在古林里。她立刻紧紧跟随姜黎。心念着。必须确保无名得以安置妥当。虽然此时她无法为他做任何事。
姜黎巧妙避过搜成的神兵将。有意无意留出一条神护通道。不少城池里的生灵得以逃生。与死去被焚烧的百万相比。这偶得求活的确实为数不多。离开无名之城。姜黎急速北上。越过江南丛山峻岭。踏过平原小溪。最后來至冰山雪地的极北之地。
“这乱世无道。我能做的也就那么多了。生死由命。”他把无名置于一山洞深处。摇头离去。
你。怎么能把他扔在此地。她急得跳到姜黎身前。想阻止他离去。当姜黎穿过她身体时。她才记起自己不过是个空影。毫无它法。她只好静坐在无名身边。守着盼着。
妖魔聚集南方。自是神族搜索的重点。姜黎不辞辛苦万里。带无名來至极北自有他的道理。北川浩渺。上千洞穴。他选此穴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到此。她起身四处打探。可寻來寻去。确是个死穴。除了洞口还算隐秘外。别无其他特别。
已是第四日。她焦急等待祈盼的奇迹并未发生。无名依然呼吸微弱。昏迷不醒。身上血迹早已风干。破损的黑色绸缎丝袍已无法遮寒。露出的肌肉早冻成黑紫。看不到的部分亦不会好到哪里。她无法再坐等。快步跑出洞穴。心想。即便洠в星嵊稹K挡欢ㄋ烧业角蹇梢栏健U庋辽倏晌顾褪澄铩
知道无名不会死。可这漫长的等死到获得新生的过程。该是如何的痛苦。她无法继续看着他遭受这样的折磨。
洞外大雪纷飞。从他们入洞那日开始一直未曾停歇。如此恶劣天气。连个活物的影都难见。更不用说附体。轻羽是她前世。她一路跟着那具凡体成长。最后脱离。而这梦境里附体于其他生灵。她从未尝试过。师父也从未提到过。在他们的世界里。她是“空”;在她的世界里。他们亦是“梦的幻影”。“附体”怕也只能是痴想。
她失望地踱步回至洞穴。忽见几只毛茸茸之物趴在无名身上。一动不动。她好奇靠近。看清是几只银狐。正咬着无名躯体不停啃食吸血。她吓得大喊:走开。走开。即便手脚并用撕牙咧齿。也毫无效果。她痛苦地跌坐在地。蜷缩着灵体。无法再看那一块块血肉吞入狐狸肚子。
无名。快点醒來。求你。快点醒來。她不停呼唤着。
“你们找死。”
空中突然传來一女子厉声吼叫。几只银狐立刻停止咬食。似惊恐万分。“哗”地一声四处逃散。窜出洞外。
“爹爹让你们找食。不是独食。”
女子叨念着靠近无名。只见她媚眼时刻含泪。红唇娇艳欲滴。身材更是丰润有致。一身白净素裙。外带绒毛皮袄。长发略微散乱披在肩头。平添几分风情。
怜儿。。
望着女子这副容颜。她想起那只修得极其美丽的银狐。轻羽曾在北神冰川修炼十年。偶遇一银狐。后入仙果会误食神果。重伤回神君殿。当时一直陪伴轻羽修炼并领她至仙果会的。该是这只银狐。当年轻羽曾求神君网开一面。领她去九重修神。无奈神君未能应允。想到此。她禁不住多看眼前这只修成人形的银狐怜儿几眼。心头悬石算是稳落。至少无名不用再遭受病痛折磨。
“哟。还是个俊俏的。这身绸缎看着倒像个富豪公子。”怜儿忽然自语。同时蹲下身翻弄着长袍。似在寻找身份的线索。
“看來又是个來历不明的逃荒者。这身肉煮了委实可惜。”只见她起身。拍拍手。顺道拍打衣裙。似要抖去沾身的尘土。而后飘出洞穴。
看着白影之躯踏雪不留痕。她想:这银狐修行已至极高境界。遇之乃无名福气。至于怜儿和无名那一世回忆。她实在不想涉足。记得他们有过白头契约。若不是神者落烟的出现。后面几世不也同样安然。
她重新來到无名身边。蹲下身。细指再次滑过那张永世不能相忘的脸。指尖隐约可穿透他皮肤。她默念道:无名。从此刻起。你的未來千年。将是和这位怜儿纠结不清。忘记轻羽。你们尘缘已断。我不能再陪你。我要去寻找天地恒梦的解法。我必须苏醒。
师父。不能神息粉碎在九天银河。神君恒天不能永留远古。而神者落烟。更不能永世沉睡。元神涣散在此地。一无是处。
我怎能容忍自己。连滴水都不能送到你嘴里。她最后补充道。缓慢起身正欲离去。忽闻洞外传來嘈杂声。紧接着几个大汉手持砍刀冲入洞中。
“把他砍成八块。送去爹爹的白圣洞。娘亲的见怜洞……”
随后闪入的怜儿。边说边掰着指头。神情认真。似要数出至少八个狐狸洞穴。生怕数错或数漏。其中一大汉早难奈不住。铁着脸。毫不犹豫挥刀直下。
不可以。她吓得冲过去。趴在无名身上。砍刀穿过她的影。狠狠切入无名大腿。停止在骨头硬处。
“妈的。这骨头还挺硬。”
大汉砍刀脱手。只见他朝手心吐口唾沫。揉搓几下后重新握紧刀柄。“唰”地一声抽出刀口。血肉随之横飞。她心疼得几欲昏倒。
梦境的感觉毫不逊色。师父。你这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着他。
看着大刀再次破风砍下。这次是冲着腰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闭双眼。呼喊着“如何才能醒來。到底要如何。”
原來不单是轻羽的凡生梦痛苦。无名的更为残忍。
那具几近僵硬的身躯突然翻身。右腿横空扫过。大汉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踢入石洞岩壁。深三尺。刀竖挂头骨。双目残挂脸颊。死相惊恐。
剩下大汉高嚷着一齐冲上。拼命疯砍。无名急速后滚数步。一个鲤鱼翻身弹跳离地。冲至岩壁夺下大刀。回身正迎上数刀乱砍。他冷笑一声。闭上那绝冷的双眼。刀在指缝间旋转。未曾出手。几个大汉已碎成肉末。刀不过是晃眼之物。杀人破骨。只需几股戾气之风。
他们若知对手曾是无名城池的王。怕连洞穴外几里都不敢靠近。而怜儿不知何时已瘫倒在地。无声无息。无名以刀为杖。略为吃力地走到那具白裙身影前。冰冷刀刃撩开她散落脸颊上的细发。刀尖划过如雪肌肤。她居然可一动不动。无名忽然单膝蹲下。移开她覆盖在腹部上的双手。不知何时那细腰已留下三寸长的刀口。洁白裙服下血染得更为刺眼。
怜儿一睡便是七日。他静坐身边七日。时不时长刀脱手。旋飞出洞外挑些白雪。送入她口中。
故事始于欺骗。无论之后爱得如何。岂会有好的结果。
幻影的她。一直望着他们。无法离开半步。如今让她怎能放心无名。
第七日夜里。终于传出怜儿嘤嘤的哭声。似个婴孩般柔弱。无名一直沉默。似不存在于那个时空。
“多。多谢公子。相救。”终于忍不住。怜儿还是颤声道。
等过多时。不见回音。她继续道:“不瞒公子。我本是极北狐王白狐家族一员。修得真身。因貌美如仙。惹來这些……他们捕捉我到此……居然想要……”说着又自行哭过几声。
“我誓死不从。若不是恩公及时醒來。我怕是……”
待她打住细语。洞穴重新恢复至冷寂。黑暗且无生息。良久。突然传來她一声厉呼:“恩公。你。你不能死。”接着一个身影冲出洞外。
不久雪地上飘闪无数火把。急速向洞穴驰來。她终于看清此时的无名。满目冰霜。气息全无。无法动用内力御寒。他只有死路一条。
怜儿为求活命。受伤昏迷是真。无名守她以雪水延迟其生命亦不假。七日里。狐心如何微变谁也不知。不过。七日后。确实是她动用整个狐狸家族的力量。救活他。
208 不离不弃()
洞穴涌入五、六个修炼成人形的狐妖。依怜儿之命。抬起无名轻放至粗藤编制的担架上。并盖上厚重毛皮后。匆匆离去。
踏雪急行数十里。他们來至一冰川谷底。只见延绵不断的山脉盘旋四周。在这冰天雪地的极北。这些山脉奇迹般保持绿林。却被冰封在雪地上。透过晶莹冰凌。似看到翠绿新枝。仿佛是春天刚至。整座山便被冰冻。翠绿之色保鲜万年。如琥珀般诱人。
“來者报上名号。”冰凌空谷传來巨响。
“九尾银狐怜儿。特來拜见极北狐王。”怜儿立刻上前数步。大声应答。片刻后。雪地冰川居然“轰轰”移位。腾出一条道路直通山脉。
“快点。”怜儿转身大嚷。同时迈开大步朝山脉洞穴走去。狐妖们不敢拖后。扛着无名战战兢兢跟着进入冰林。入洞后一片漆黑。只闻怜儿小声道:“你们跟紧了。”
忽见地面闪现几簇火光。陆陆续续亮至远处。待他们走过。火光随即熄灭。这样的洞穴不会毫无守卫。这怜儿怕是常客。一路也走得顺畅。约莫几个时辰后。眼前忽然亮起一出口。狐妖们迫不及待朝洞口奔去。看样子早已无法承受这黑暗的压抑。。看不到自己的世界。随时都感知死亡的危险。
步出洞口。似一下子从冬季走入夏季。从冰川走进绿林深穴。虽看不到天空。但满天绿叶透射下來的光和户外毫无区别。地面所见全是碧悠草地。丛林间坐落着无数洞穴小屋。更有数不尽的狐妖或是未能成人形的狐狸。或四处嬉戏打闹。或躺于草间悠然沐浴阳光……大多对他们不闻不问。少数露出微笑。算是招呼问好。怜儿自是不作搭理。只顾赶路。
难道这就是传说极北狐妖家族的老巢。只剩元神幻影的她一路跟随。看得新奇。
“放置这里。”怜儿突然停步在一洞穴前。转身吩咐着。狐妖们立刻把无名放在草地上。安静退至怜儿身后。
幻影的她好奇望向洞穴。只见黑乎一片。这空穴该是极深。根本无法视里面之物。她抬头。看到白圣洞三字。忽然想起之前怜儿欲砍无名八块。其中一块正是要送给爹爹的白圣洞。
“爹爹。我要救他。”怜儿忽然朝洞口大喊。
等了半响。洞内才传來回音:“你姐姐万魂香受困东神殿百年。你不去救援。反倒为个山野农夫來烦我。”
“呵呵。万魂香当年可是自愿受困公子莲海底府。于我何干。”怜儿冷笑一声。
“你姐姐千年修行已毁。”
“那不正好。做个神宠也不错。”
“公子莲早不在东神殿。你姐姐几次欲逃离都未能成功。爹爹只要你配合演场戏。”
“为何是我。”显然。她很不满。且语气里充满对这个所谓姐姐的不敬。
“你是狐妖家族里唯一一个得神赐不杀的狐妖。闯神族之地。救姐妹。义不容辞。”洞里声音略微发怒。
她想起百年前。轻羽确实求过神君保那只小狐妖不死。凡得神君特赐的生灵。神族自然不敢怠慢。
“爹爹还是如此偏爱姐姐。”怜儿脸上闪过怒意。
“你若不去。这年轻人必死。”
洞穴深处忽然厉风袭卷而出。带起无名甩向洞前那株千年老树。早似无知无觉的无名。硬生生给重撞出几口鲜血。而后整个身体滑落树根。她和怜儿几乎同时冲过去。心恨却无奈。
她抬头望向怜儿。心里默念着:无论如何。请救他。
“好。我去救万魂香。一月后回來。他必须醒着。不然。你永远无法见到你女儿。”怜儿狠狠朝洞口嚷道。而后旋身急速离开。
“立刻通传下去。狐妖家族所有成员。必须配合怜儿小主。”洞内传來厉声命令。洞外狐妖们马上消失。
“呵呵。这妖魔之王。岂会如此容易死。。”洞内传來一声低语。接着飓风再次横出。把无名拖入洞穴深处。
她毫不犹豫跟入白圣洞。原來这洞穴外看似间小圆门屋。入内却直通地底。无数岔道四通八达。她心知必须紧跟无名身体。半点分心不得。这岔道若走错一道。怕永远转不出土。极北狐王果真伶俐。拖着无名身躯几乎转过千道。才落到地底。若有普通跟踪者。怕早给转晕头绪。失去线索。可惜。她不是一般跟踪者。
地底又是另一番天地。宽敞空间里最为惹眼的是那张铺满毛绒兽皮的高榻。上面斜躺着一中年人模样的男狐妖。脸部轮廓略微四方。浓眉大眼。厚唇白齿。身高八尺。披件黑色绸缎长挂。腰间缎带珠光宝石。夺目刺眼。外加一貂皮大衣。整体不能称之为俊朗。倒是雄性味十足。野性更浓。
七、八个美艳狐妖相伴前后左右。手中美酒佳肴自是不少。笑声荡漾。浓郁妖色醉诱。好一副欢场美景。她看得面红耳赤。只好转目打探周围景致。这地底深穴。四壁虽为土墙。却和着某种唾液之物。粘合紧密。毫无粉末刷落。墙脚四周明珠高悬用以照明。这神族之物。想不到狐妖家族也偷藏不少。古木排架上摆着不少珍奇玩物。看來这狐王也有一番奇特爱好。
这从天而落的躯体。当然引起那些女狐妖的好奇。其中一位已走到无名身侧。用脚踢翻他身体。看到那副容颜时。狐妖禁不住叫道:“大王。这小子还挺俊俏。”“啪。”地一声。狐妖给阵急风掀翻在地。脸上顿现一片火辣红印。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颤声道:“当然洠в泻跬洹!
“哈哈。你们可知他是谁。”极北狐王忽然大笑。似哭吼般可怕。
几个美艳狐妖吓得花容错乱。无一敢应答。
“神族守得住妖魔之城一时。却守不住永世。我等了五千年。终于盼到这天。哈哈。神和妖之子。动天之力。将由我控。”
狐王五指成勾伸入长空。似巨大吸盘把无名吸至脚下。再得意得踩在他头上。空中传來无尽狂笑。震得空灵的她都感到心几欲碎裂。
狐王忽然蹲下。往无名嘴里塞入一粒黑色药丸。虽不知是何物。但断然不会是善物。她急得四处转悠。却想不出法子。日日夜夜看着无名倍受煎熬。她比他还难受。
附体。
她再次环视那七、八个美艳狐妖。之前因说错一句就给狠狠扇个耳光的那位。怕是最为不受宠爱。于是她靠近狐妖。心念着:姐姐。借体一用。日后定会归还。
可惜试过几次。即便全身融入那具狐狸之躯。她还是无法找到之前她和轻羽身心完全合一的感觉。。那种同体同呼吸共命运。根本无法分清你我的感觉。
“你们先下去。”
狐王一声令下。狐妖们立刻退到高榻后。挪开土墙。钻入一洞穴。接着另一面土墙松动。又挪出一个深洞。跳下五、六个强壮人形汉子。
“他已服食我的魔魂散。先用诛天链锁住。继续喂食魔魂散。直到他意识受控为止。”狐王那副因得意而抽动的脸。她看着恶心。却又无法阻止他们带走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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