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军与宋军南北相对,东面远处有座高山,张怕指着高山说道:“去那休息。”三人都是修士,行进速度很快,只一会儿便来到山脚。张怕张天放选处平整地方,各自丢出篷屋入内休息,扔下方渐左看又看,不知道该进哪间。
张怕掀帘道:“进来吧。”方渐强自忍住拒绝道:“出家人以身伺佛,要能吃苦,要修禅,要……”张怕打断他说话:“进来吧,大黑天的一个人在林子里坐着不无聊啊?”
方渐还想再辩,可是又怕张怕丢下他不管,真的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呆着,于是答应下来:“施主一片诚意,贫僧……”张怕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胳膊拽进屋子扔到松软皮毛上,跟着说道:“床是我的,其余地方睡哪儿都成。”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和方渐好象很熟悉,相互间不需要那些虚头八脑的繁文缛节。
方渐打小在清门修行,长到现在十九岁从没脱过贫。他有天才,可是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钱,所能接触到的都是最便宜最低级的修行材料功法器具;好容易叛出清门,却来到更加凄苦,以吃苦为享乐的枯禅寺院内,此时一下跌进厚软皮毛,身子轻陷,感觉无比舒适,欢喜道:“真舒服。”又道:“你们俩是世家子弟吧?一人一个篷屋,我在清门见过一次,师父说这东西华而不实,对修行没有帮助。”
张怕还没说话,张天放掀帘而入,边走边说话:“不公平,你们这里俩人,我那面就一个人,你们这里热闹,我那面孤单,不管,今天我也在这睡。”
方渐闻言又吃惊道:“你们还睡觉?从我炼气有成,基本上都是以打坐修炼代替睡眠,平均几天或十几天睡一次。”
张怕轻轻一笑说道:“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别把自己折腾那么辛苦。”心里在想,这家伙是不是筑基辟古谷以后就没吃过饭?
方渐道:“我没觉得辛苦。”
张怕仔细看他,中等个头,面目清秀,身体偏瘦,肤色苍白,十九岁结丹的天才,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想来他过的日子比自己以前还不如,一生只有修炼。拽过桌案,拿出瓶稀释过的灵酒,并两样干果,招呼二人坐下:“喝点儿吧,凑一起也算缘分。”张天放一把抢过酒瓶,开盖一闻,大叫道:“不公平,这酒比给我的要好。”
方渐知道瓶中装的是酒,面色犹豫道:“我从没喝过酒,寺里也不让喝酒。”这家伙还真执拗,张怕劝道:“你不是和尚!你是和我俩一样的修士!喝点酒算什么?”
“我为什么不是和尚?”在方渐心中,只要剃光了头,只要入寺生活,就都是和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寺里人并不认同自己的和尚身份。
“无妄大师临走时说过你与佛法无缘。”张怕对他很有耐心。
张天放却懒得等他,趁他不备一杯酒波到脸上,而后道:“成了,他喝了,咱俩走一个。”
方渐大怒:“你怎么这样?”张天放也生气:“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灵酒!对修行有帮助,能提高修为的灵酒!好心给你喝还冲我发脾气?”
方渐早觉察出这酒不一般,但一来对二人有些陌生,二来多年清苦生活,加之又在寺院熏陶月余,学会敛心收欲,忍舍一切,硬挺着不去问,见张天放发脾气,大吃一惊问道:“这是灵酒?”不要说灵酒,他这一生连灵药都没见过,何况是更奢侈的灵酒。
张天放发通脾气有些不好意思,倒杯酒端过去求和解:“不会害你的,不信我先喝。”说着话仰脖一干而尽,然后冲张怕发脾气:“就是比给我的酒好,你太过分了!”
张怕不理这茬,拿过酒瓶微笑说出句话:“你喝不喝?”张天放腾的扑过来夺下酒瓶,心里打定主意,发脾气也要等喝完酒再发,口中连道:“喝。”
二人胡闹,让方渐松下心神,试着喝几口酒,一面是辣,一面又有点甜,其中蕴涵的灵力又像鱼钩一样直直钓向自己,心里自我安慰:“我不是和尚,喝点儿酒没啥。”
他原本就是个少年,多年压抑生活难得解脱放松,这一夜总算有了机会有了借口,终于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醒来,与张怕张天放的关系自然而然进了一步。
因为张天放横加插手杀死对方三名术士,并且是蛮军前线战营中修为最高的三个人,使得蛮军不敢轻举妄动,收势不发,传回消息等待命令。所以此后几日一直没有战事。
张天放躺在草地上看天,嘟囔道:“到底打不打了?”张怕在翻看玉简,杀人越货得来后就没怎么看,难得有时间抓紧学习。
方渐在一旁打坐炼功,隔得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从来不修炼?”这几日,张怕二人除了喝酒睡觉就是发呆,根本一点正事没有。
张天放道:“该炼的早就炼完了。”张怕道:“这里不适宜修炼。”
方渐不想让自己与别人不同,停功起身,羡慕地看向两只巨虎:“这妖兽真棒,一定非常昂贵。”想了下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世家子弟?是表兄弟吧?”俩人都姓张,整日待在一起,容易让人误会。
俩人赶忙摇头同时说话。张怕:“我没这么笨的兄弟。”张天放:“我没这么无赖的兄弟。”
第169章 天一神教()
方渐对二人充满好奇,笑道:“你们俩挺有意思,家世应该不错。”
张怕对方渐的偏执有点无奈,回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俩家世不错?”方渐一本正经点数道:“一人一个篷屋,他有两只巨虎妖兽,你有一堆功法玉简,还有灵酒。”
张怕不喜欢多嘴,张天放懒得搭理别人,所以都没问方渐私事,没想到方渐与他俩正好相反。张天放大咧咧笑道:“和我俩多呆几天就知道了。”
“为什么多呆几天就会知道?”方渐是个问题少年。
张怕不想讨论这些,在储物袋里一顿寻找,丢出一座篷屋,跟方渐说:“给你了,现在你也家世不错。”
方渐不敢相信:“真的?为什么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张天放被他的喋喋不休折服,不耐烦道:“给你就给你,哪有为什么?”
“可是,怎么收起来?我没有储物袋。”
张怕再拣出个储物袋,里面还有些灵石、材料,一并塞给他,然后继续看玉简。方渐得到储物袋和篷屋十分欢欣,摆弄不停。张怕偷眼看,与自己当初得到第一只储物袋时一样激动,面上不觉露出轻和笑容。
摆弄会儿,方渐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这时蛮军出兵了。一只万人队扯着旗号在娘子关下列阵,接着行出几十匹战马,众星捧月般围着一辆驴车。驴车陈旧,拉车的毛驴又老又瘦,却甚是傲慢,眼睛朝天,根本瞧不起身边威风抖擞的战马。
驴车看上去比拉车的毛驴还老,无顶无壁,四围有一圈栏杆,当中坐着个老头,胡子稀疏,眯缝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驴车停下后,老头稍微把眼睛睁大些,左右看看,刚要开口讲话,心神猛地一震,转头东望,看向张怕三人所处位置,吩咐道:“阿三阿四,去那山脚看看,有两只妖兽,还有三个修士。”话音才落,身后窜出两名中年人朝大山疾行。
大山距离战场颇远,张怕发现蛮军出兵,收拾东西准备过去。才下山,打娘子关方向飞来两个中年人,神识探触知道是术士,于是停下来戒备。
两名术士速度奇快,片刻来到近前。神识微一接触黑虎,面色巨变,互相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起身回飞。搞得张怕三人先是紧张后是纳闷,这俩人干啥呢?
驴车上老头见两名手下往回飞,知道有问题,面上多了一丝警惕,问道:“上次可曾见到妖兽?”驴车周围几十骑,中有一人是上次领军的将领,回答道:“没有见过,上次只有两人,一个高大魁梧,手拿柄黑刀,另一个稍矮,好象是头目。”
说话时间,阿三阿四飞回来,报禀道:“上人,那两只妖兽起码六品以上。”六品妖兽相当于结丹期中阶修士,同等级妖兽与修士实力对比,妖兽稳占上风。
老人闻言神色一变,驭使两只结丹妖兽,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到的,沉声道:“景仇,该你动动了。”随他话语,驴车上凭空出现一个青年人,身穿红袍,懒洋洋说话:“同是上人,为什么总要听你的?”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朝东面飞去。
老头为保稳妥,再次下令道:“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阿五阿六,你们也去。”
张天放远望这些人折腾,无奈道:“得,又要打架了。”说着话摸摸鬼刀刀鞘。
“打架?出家人不能妄动刀剑,不能意气用事,不能与人争斗,不能……”方渐有些着急,想劝二人忍让,可是话没说完,想到自己不是和尚,叹气不语。
张怕好心道:“你往后点儿,他们人多,打起来没时间照看你。”
方渐“哦”一声,退后几步,心里不老舒服,一抬眼见到张天放似笑非笑看他,感觉好象被轻视,心里一横跨前两步道:“我和你们一起。”他是少年心性,原本冲动好斗,否则也不会叛出清门,此刻英气勃发精神抖擞,才不愧为天才少年的名号。
张怕有点儿意外,暗赞是条汉子,口里叮嘱:“小心些。”一弹指,双手各捏一柄无影刀。
红袍青年景仇带着六个人飞到,先是打量三人,术士和修士修炼功法不同,互相查不出修为深浅,见张怕三人都是少年模样,没放在心上。然后近距离探查黑虎,元神才接触到黑虎,景仇神色一凛,七品妖兽?怎么可能?马上退后二十米,向驴车上老头传音。
老头听到消息,面色变得紧张,也奔向东面大山。
这些术士如临大敌,张天放给方渐介绍经验:“准定打起来,我见过太多贪婪的人,大多都是这表情。”说着话又摸下刀鞘,鬼刀有鞘让他有点不自在。
张怕道:“不好收场了,俩老虎是结丹高阶修为,这些人探知后居然不走,想来有点本事。”此话说出,让张天放和方渐一同吃惊。方渐吃惊的是老虎太过强大,张天放吃惊的是第一次知道老虎实力,气问道:“以前为什么不说?”
“说不说都是你的东西,有什么区别?”张怕回避问题。张天放倒无所谓,想想说道:“也对。”抓过大老虎拍打拍打,称赞道:“小样挺猛啊。”
两只黑虎特别憋屈,不但被修为低它们很多的修士强行签定心约,而且还被这修士轻视,气得狂哮连连。张天放安慰道:“别叫别叫,一会儿我找那家伙要点肉给你们吃。”他口中的那家伙正在琢磨怎么办,思考良久终于确定下来一件事,今天过后肯定又多一门强敌。
老头来到,仔细看过三人两虎,眯缝双眼问道:“老朽叫景真,天一神教上人,不知道几位小友为何出现在此地?”
张怕冷冷回道:“此地是宋国境内,我等在此游玩有何不对?反倒是贵教公然带兵闯入宋国,那可是大大的错误。”
七品妖兽相当于结丹高阶修士,老头景真和红袍景仇是结丹高阶修士,二人对拿下妖兽心存疑虑,可是放它们走又有些不舍,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坚定,狠心一咬牙:“动手。”让手下六名弟子围攻张怕三人,自己与景仇分别对付一只黑虎。
老头严重判断错误,三人两虎里最可怕的只有一个人,那家伙高大魁梧嗜杀成性,褪去刀鞘后只一刀,老头六名手下齐齐断成两半,当场横死。
第170章 枯骨森林()
黑刀?景真景仇知道前些天杀死己方三名术士的高手使用的法器就是黑刀,难道是眼前这小子?景真双手一搓,拧出一根软软塌塌的绳子,绳子似活的一般,跳起来缠向张天放。景仇反手擎出一把匕首,凌空虚刺,无数道匕首光影罩向张天放。
俩人目标都是张天放,方渐着急道:“他还没结丹,太危险了。”低头乱踅摸。张怕纳闷问道:“你找什么呢?”
地上除去泥土还是泥土,方渐一跺脚:“拼了。”身子往前冲,吟诵法诀,双手搓出个火球打向景仇。火球还没出手,被张怕一把拽回来:“急什么,慢慢看。”
方渐的火球刚开始燃烧就已熄灭,急得大喊:“张天放危险。”张怕淡淡道:“你看看,危险么?”方渐赶忙转移注意力,此时场中发生变化,景真的绳子被砍成碎絮,景仇的万千刀影被一柄黑刀全部档住,二人显被打击到,脸色煞白掉头就跑。反观张天放显得很轻松,双手抱肩悠闲看着他俩逃跑,并不追赶,大声说道:“回去跟你们老大商量商量,停战吧。”
景真景仇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二人联手都讨不到好,何况边上还有两只七品妖兽两个不知实力深浅的修士虎视眈眈旁观,当机立断撒丫子逃跑。他俩逃跑没多久,蛮军将领发现异常,令旗一展,蛮军收队回营。
张天放问张怕:“咱这算一次成功停战吧?”张怕无奈道:“算,算,怎么不算。”方渐羡慕道:“你真厉害。”张怕突然大笑:“刚才方渐空着双手想上去帮你打架,搓出这么大个火球。”他用双手比画着。
张天放闻言看着方渐:“够意思,比那耍无赖的家伙强多了,以后我罩着你。”又转头骂张怕:“二打一你都不帮忙?不够意思!”
张怕还是笑:“我插手还能显出你的英雄气概么?”张天放想想:“也是。”问张怕:“现在该怎么办?”
“你让人家回去商量,怎么也得等等消息,回去睡觉。”
日子还能过的更无聊一些么?每天看两个疯子胡闹,方渐心里不自主的想起这么句话。前次打架以后,连续十几天都在大山上发呆,这俩疯子除了互相斗嘴就是互相拼酒。方渐看不过眼,大叫这不是我要过的日子。张怕懒得废话,直接丢出一储物袋的法器说道:“随便挑,想拿多少拿多少。”
方渐没有法器,叛出师门时将唯一一把法剑还给清门,导致打架时干着急出不上力。张怕原本打算帮他炼制件法宝,因他呱噪,索性拿法器堵他嘴。
看着眼前堆成山的法器,方渐眼都直了,足足挑选三天三夜,终于选中一把还算不错的法剑,然后找张怕归还储物袋。张怕见他只拿一把法剑,问道:“一件就够了?”方渐点头道:“够了,比我以前的剑好多了。”拿着剑去远处习练。
这以后好长的一段日子,张怕张天放虚耗岁月,方渐勤学苦练,蛮军依然驻扎在娘子关前,不进攻不撤退。终于有一天,张天放不耐烦:“俩多月,不战也不退,那帮家伙到底怎么个意思?”跟张怕商议:“回吧,等他们打起来咱再来。”
张怕也被耗的没多少耐心,同意道:“反正又不远,咱回宋城。”
二人招呼方渐,方渐当然坚定尾随。三人收篷屋上飞咫南行,方渐又是一阵咋呼:“飞咫都有,你们真有钱,肯定是世家子弟。”张怕被他弄的无言,幸好距离宋城不远,没多久到达皇宫。方渐见到皇宫,一副了然神情说话:“难怪这么有钱,原来是皇家子弟。”张怕彻底拜服,不敢多言,领着他直接进入公主寝宫。
张怕让张天放陪方渐等在外面,自己进到内室去见宋云翳。
分别两个多月,音训皆无,宋云翳十分焦急,担心张怕会出事,抱着小猪低语道:“早知道让你跟过去就好了,你这么厉害,他肯定不会有危险。”正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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