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天气,他望着案头盛开的大朵紫裳菊,突然强烈地思念起某人,就好像是在回应他这种思念,他听到内侍尖细的嗓子报告:〃谢将军在外求见。〃
姬末其面庞上突然焕发出极为耀眼的光彩,令那张本来已经很俊美的脸上,更加神采焕发,他甚至都等不及谢景臣走进房来,已经跑到了门边。
有一瞬间,姬末其感到一阵心痛。
从来没有看到过脸色白到这个地步的谢景臣,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点温暖的意思,虽然明亮得异常,却只不过是像冬天冰凌上被阳光反射出来的冰冷光芒,没有一点热度,血色慢慢从姬末其脸上褪尽。
他不是傻子,一个月来避而不见,拒绝所有的官职,根本连大门都不出,谢景臣这种决绝的态度,早已经明确告诉了姬末其,他是不会原谅的,绝对不会原谅。
但是心里的猜测怎么也及不上亲眼看到这个人带来的刺激强烈,姬末其知道,从前那过温柔而顺从到有些谦卑的谢景臣,不存在了。
他下令杀掉谢石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是一个皇帝,一个统治着姬朝有史以来最为宽广版图的皇帝,做像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不会因为谢石是某个人的父亲,他就会手下留情,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反对他的人,他绝对不会容忍。
他不后悔。
哪怕因此再次被人抛弃。
所以当谢景臣走到他身边时,姬末其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嘴角已经浮出一缕微笑:〃景臣,你来了。〃
谢景臣直着眼看着他,这个美丽而又冷酷的年青皇帝,他那么地爱他,就算这种时候,他仍然爱他,这该死的温柔的黑色眼睛,这浅浅却足以摇动人心的微笑,景臣的手微微攥紧,他为什么非要毁灭得如此彻底?不留一点余地?
痛入骨髓的恨和刻骨铭心的爱,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区别?都只会令你的心在刹那间粉碎罢了。景臣面带着绝望的神情看着姬末其,他穿着浅色的衣裳,秋日的午后,风拂起他的衣襟,这年青的君主看起来像水畔河边不染凡尘的世外天人,只有景臣知道,那浅白的白玉的肌肤,会泛出怎样撩人的粉色光泽,那柔韧修长的腰身,会令人迷失一切,没有人能抗拒这个人的魅惑力,他也不能。
他一把抓住姬末其,这当然不是对一个皇帝应有的态度,但姬末其并没有抗议的意思,反而伸手挥退了惊诧地准备上前来的内侍们,他淡然说道:〃都出去,不叫你们,谁也不准进来。〃
谢景臣死气沉沉的眼睛开始活了起来,他粗暴地将姬末其从门边拉开,大力地关上书房沉重的木门,室的光线在瞬间微微一暗,但是阳光仍然从窗棂里透了进来,屋子里仍然明亮,光线足以看清彼此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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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臣死死抓住姬末其,距离如此之近,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景臣却感到一阵茫然,姬末其被他抓住,即不挣扎也不作声,温顺地由景臣抓在手里,好像真的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一样。
他嘴角微微一牵,用平静得叫景臣发狂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了?我的谢大将军?〃
他雪白的牙齿从浅红的唇下露出来一点,细碎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着白光,往上是秀挺的鼻梁,一双狭长而秀美的凤眼,半眯缝起来,从浓密纤长的睫毛下面看着他,那样慵懒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胆敢冒犯他的臣下,那眼光看的,分明是可以放肆地调笑玩弄的情人。
谢景臣脸上一阵发热,他恨死这种感觉,这个人总是用这样轻佻的笑空,轻易地煽动他的心,姬末其清脆冷冽的声音,像青瓷碎裂般动听的声音懒洋洋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景臣心中的怒火瞬间点燃,他单手抓住姬末其,将他直接按到在书桌上,堆在桌上的奏折哗啦一声被推到桌下,景臣一手摁住他,将姬末其整个上半身都按倒在书桌上,右手自怀里掏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尖利的刀尖直抵在姬末其线条优美的脖颈下,匕首的寒光映在颈部雪白的肌肤上,显出一种冷冽而残酷的美丽,那是逼近死亡献祭般的美丽。
姬末其动弹不得,眼帘下垂,艰难地仰着头看着暴怒的谢景臣,嘴角的笑纹扩大:〃怎么?想杀了我?为什么不快一点动手?〃
景臣纵身压上去,几乎是俯在他身上,看到那双漆黑的凤眼里,全是不屑与戏谑,这个人为什么还敢这样看着自己,他不知道死到临头了吗?
刀尖再往里一点,几乎立刻可以戳破那薄薄的皮肤,然而景臣却无法再往里推进一点,姬末其抬起手指,轻轻移开刀尖:〃这不行的,景臣,用这个。。。。你杀不了我。〃
他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望住景臣,一只手拉住了景臣的腰带系扣,往里一带,谢景臣不由自主往前一扑,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姬末其启开双唇:〃 要这样,比你的刀更有效。〃
他说着,微微地欠起上身,嘴唇覆上了景臣的唇。
血蓦地涌上景臣的脸,刚才还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色,顷刻间便布满红潮,那唇仍是那样柔软,只不过含住自己的唇微微地吮吸一下,手里的匕首便落了下去,当地一声掉在脚下。
姬末其黑色的眼睛里储满了笑意,那是得意的,胜券在握的笑容,景臣被这笑容刺激得暴怒,他猛地甩开姬末其的唇,冷笑道:〃你原来是喜欢这样的吗?这样地被我弄死吗?〃
他不要再受这个人的摆布,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么得由他来。
他受这个人的钳制已经很久了,用各种手段,美丽的脸庞,扭曲的个性,时而流露的依恋,落寞神情,甚至仅仅一个背影,也能够钳制他,他实在受够了。
他猛力地扭住姬末其的双臂,只稍一用力,便将他仰在桌案上的身体翻了个,左手一挥,将桌上纸笔墨砚连同那盆正在盛开的紫裳菊,统统扫落在地下,发出巨大而骇人的声音。
他没有去想姬末其为什么没叫人,这宫殿四周都有他的侍卫,至少有三个景臣是不能对付的,他无暇去想这件事。
他恶狠狠地翻转姬末其的身体,强力的手臂钳制着对方,令姬末其动弹不得,然后一把将姬末其身上的衣服撕扯了下来,圆润光滑的肩背顿时暴露在他面前, 他撕下他衣裳的动作太快,指甲在背上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呈现出一种妖丽的美,谢景臣狞笑了一下:〃你喜欢这个是不是?〃
姬末其的脸被他死死摁在书桌上,艰难的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景臣一只手便扭住他细白的手腕,这是多么没有力量的双手,他想,为什么他竟然会被这样一双手钳制了这么多年, 他恨恨地想,毫不留情地继续将衣裳撕开,姬末其几乎全裸地被他压在了身下,完全失去了反抗力。
谢景臣在进入之前,微微地怔了一下,多么美丽而修长的身体,在秋天的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赤裸身体,看起来像是用半透明的玉料雕琢而成一般,细腻光滑,带着琉璃般的薄脆感,然而很快仇恨与愤怒让他失去了欣赏的兴趣,他恶狠狠地把自己送入那具单薄纤瘦的身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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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润滑的缘故,姬末其痛得闷哼了一声,微微咬住嘴唇。但这个声音,在谢景臣听来,无疑是一声煽情的暗示。
心里很明白,他,一个罪臣的儿子,能在这个房间里面压住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只因这本是皇帝自己的意思。他能站在这里,能和皇帝继续肉体之好,那是因为,皇帝知道,他必不忍下手。他──不过是姬末其手中一个有趣的玩具吧。。。。。。
这个皇帝,这个妖孽,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仍然是倨傲而充满掌控力的。
谢景臣无声地冷笑,恶狠狠地一个冲刺,满意地看到皇帝痛得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闷闷地抽气。若是平时,谢景臣定会放柔了动作,小心呵护爱怜,这时候看到皇帝眼中的痛意,却只有嗜血的快感。
很痛是吗?呵呵,多么好,终于──能让这个人有一点痛苦的感觉。。。。。。
一挺身,又是狠狠一下撞击,他的身体强力冲撞到皇帝最柔软温热的所在,甚至隐约听到了某种接近裂开的声音。这一下十分的凶猛有力,活像一个士兵最凌厉的刺杀,果然成功让皇帝痛得一颤,似乎想让开,却被他铁钳般坚硬的手牢牢按定,那手势,活像钉死一只脆弱的小兽,并没有丝毫犹疑。
〃还早得很呢,我的──陛下。〃谢景臣的嘴角吐出冰冷的气息,黑黝黝的眼睛盯着皇帝,口气平静得奇怪。
姬末其又轻轻挣了一下,却被谢景臣钳制得更紧,将他的身体拗得大大张开,腰身拱曲得几乎到了不可能的程度,甚至是一种绝难想像的凌虐姿势。面色惨白的大将军便就着这个古怪的体位,毫不犹豫地反复抽插,很快就感觉到结合部位湿漉漉的。他心里有数,那是皇帝的鲜血。
忽然就是心如刀割。
怎么就这样了。。。。。。曾经那么珍若拱璧的人。。。。。。
那个刹那,姬末其看到景臣眼中的一丝不忍,便噗地一声,笑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皇帝分明痛得面色煞白,冷汗直流,笑得却十分悠然。
景臣闷哼一声,厉喝:〃住嘴!住嘴!〃
可姬末其眼中的笑意还是那么清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控制一切的人,不是他谢景臣,正是这个倒在他身下喘息的绝色少年。而他,谢景臣,就算他强健、高挑、有力、文武双全、战无不胜,但在这个冷酷强悍的帝王面前,他的存在有真正的意义和价值么?
谢景臣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皇帝到底是什么感情呢?爱他吗?恨他吗?这可真是个荒谬的问题。。。。。。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所谓爱情,在权力、鲜血和生命面前,显得多么的淡薄可笑。
谢景臣果然闷闷地笑了一声,耳边依稀听到某种稀哩哗啦的破碎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跌得一地散碎了吗?其实,还有什么是完整的,还有什么应该是完整的?
碎了吧,碎了吧,碎了吧!
皇帝被他反复蹂躏,那姿态果然很像一个破碎的木偶,甚至痛得连呻吟都有些困难。可景臣心里明白,那是假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那是因为姬末其允许他在床第间放肆。无论如何,姬末其就是帝国的最高地位者,八荒六合的共主,这不是任何体位或者欢爱姿势能够改变的事实。
他深深吸口气,低下头,略微松手,让皇帝躺得平顺一些,然后看着皇帝平静微笑的脸庞。
〃陛下,〃景臣笑:〃时至今日,为何还容我近你的身?〃
姬末其一怔,自然没有回答。
景臣似乎也不介意,手掌沉稳有力地抚弄皇帝纤长秀丽的身躯,有一下没一下,竟然十分耐心沉着的样子,碰到的却是皇帝素来最敏感的地方,果然成功撩起一片又一片的火焰。姬末其低哼一声,脸上现出淡淡的绯红,眼中水意盈盈,睫毛轻颤不休,分明已是动情。
景臣手势越发温存,一指一指挤入皇帝隐秘的所在,有条不紊地转圈搅动。姬末其闷闷抽气一声,脚趾微微蜷起,心里觉得这样的景臣实在有些奇怪,甚至脱离控制。不过他明白,无论如何,必须过这一关。今日若不能彻底收服景臣的心,大概再没有以后。
景臣看到皇帝一会晕红一会惨白的脸色,忽然又笑了。
〃是因为。。。。。。陛下爱微臣吗?〃
他的身子沉沉压了下来,冰冷的气息就在皇帝耳边,问得还是漫不经心的口气,甚至是笑微微的。
姬末其似乎有了某种奇特的感应,看着这个目光阴沉的男人,莞尔一笑:〃你说呢?朕的谢大将军。。。。。。〃
景臣的眼越发黑沉沉的,犹如没有底的深海,欲望和风暴都在其中焦煎,凝视皇帝一阵,肆意而笑:〃不肯说是么?没关系。我就当。。。。。。你很爱我罢。〃
他一笑低头,在皇帝的身上烙印下密密麻麻的亲吻,舌尖在皇帝柔润的肩头流连不去,温存的气息让姬末其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景臣语气温柔如耳语:〃其实,我也很爱你啊,爱得恨不能──〃
他忽然狠狠一口咬落,竟然硬生生从皇帝上臂咬下一块肉!
〃啊!〃皇帝惨叫一声,血如泉涌,痛得眼前一黑,几乎晕阙。迷迷糊糊地,他听到景臣在笑。
〃这叫做噬臂之盟,不知道陛下可喜欢?〃谢景臣笑笑,硬生生把口中的血肉吞了下去,慢吞吞地说:〃现在,叫人进来,杀了我罢。〃
他嘴唇粘着血,竟然明艳如火,明明在笑,眼中却只有冰冷的深黑。
也许是手臂太疼痛地缘故,姬末其看着这双眼睛,手指簌簌发抖,忽然就是心灰意冷。他知道,不能留下景臣了。
这个人,这颗心,再不会是他的。既然不能用,那就只能杀掉。
〃来人。〃皇帝拉响了示警金铃。早就守候在外的大批侍卫一涌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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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门冲进来时,姬末其几乎全身赤裸,只有腰间凌乱地缠裹着衣物,已经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衣衫上,带着可怕的血迹,雪白的手臂上正流淌着鲜血,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上带着暴力与淫糜的伤痕,乌黑的头发乱纷纷地披拂在肩头,再加上苍白的脸色和木然的神情,这至高无上的皇帝,显得多少有些无助和孱弱。
侍卫们视而不见地将嘴角还流淌着鲜血的谢景臣捆了起来,很奇怪这以武功闻名的将军完全没有反抗,双眼仿佛被符咒定在姬末其身上一样,死死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皇帝陛下。
姬末其挥了挥手:〃押下去,关在天牢!〃
侍卫应了一声,押着景臣走开,阿二走在最后,快到门边时,又回转了身子,犹豫不决地望向样子凄惨可怕的皇帝,姬末其拂开遮挡在眼前的一缕乱发道:〃出去!〃
口气冷漠而绝然,完全不是平时对阿二那种和蔼的态度,阿二吓了一跳,倒退着身子出去,拉上了御书房的木门。
天色已经黄昏,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姬末其全身脱力,手臂上的血似乎已经凝固了,他不准内侍进来,也不准医生来处理伤势。
他坐在地上,紫裳菊在地上摔成碎片,花瓣合着泥零乱成一团,白瓷花盆的碎片有一块正摔落在他的手边,他伸出手将那块碎片抓了过来,锋利的碎片边缘立刻割破了他的手指,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淌了下来。
很痛。
然而那痛并不是从被割破的指尖上传来,也不是从被咬噬过的手臂上传来,那种痛已经说不清是具体那一处在痛,似乎无处不痛,那痛以心脏为中心,慢慢地弥漫到全身,他坐在乱成一塌糊涂的地上,身边到处散落着纸张书籍奏折,还紫色的花瓣。由景臣亲手培植出的紫裳菊,温暖和煦像三月的春风一样的景臣,再也不可能存在了。代之以疯狂的失掉一切的谢景臣。
他不后悔,他狠狠地咬着嘴唇。他从来没有走过回头路,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只是,痛,那种极为强烈的痛楚令他全身失力,几乎没办法挪动一步。
就那样一直坐在黄昏里,直到黑暗降临,在外面等候多时,再也不敢等待下去的内侍们走进屋子里,才发现皇帝陛下伏在地下,已经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对谢景臣的审讯其实都是白费力气,无论怎么拷打,他自始自终只有一句话奉送:〃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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