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瞄瞄锦,说道:「问他吧!」
锦看到东拋来的一眼,心里不由苦笑,知道他是把这难题丢给自己了。此刻自然不能直接说出东原本的顾虑,但如果说不出正当理由,罗伦斯怕也不会放东走。
「等东的伤大好都要入秋,如果再到法贝瑞尔家盘桓后回日本,天气都大冷了,东一时恐怕难以适应京都的天气,还是早点走的好,不然一拖又得拖到明年夏天了。反正伤在那里养都一样,如此也可在法贝瑞尔家多待些日子。」
锦也知道自己这番理由说来漏洞百出,但让东回法贝瑞尔家一向是诺雷的心愿,此刻拿来当理由,诺雷只会高兴不会阻拦,而罗伦斯初得伊人回头自然百依百顺,就算心里不愿也断不会拂了诺雷的意。
果然,锦话声才落,诺雷已大力点头:「这样安排也对。爷爷、妈妈定当会好好照顾东的。」
罗伦斯微皱眉头,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诺雷又道:「不如我陪你们走吧!」
「那倒不必!」东笑道:「我同锦去,只说是和也爷爷在日本的朋友去做客,和你一道反而惹人疑心,你平日又没有日本朋友,要有人究查起来也是麻烦。」
「是吗?!」诺雷不禁有些惋惜,他心里唯一觉得亏欠的就只有东一人,只有抢了他亲人一事,所以念念不忘要东认祖归宗,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但能亲眼见他们一家团聚也算是了了心头一桩大事,不料却连这也是不能。
看出诺雷脸上落寞,罗伦斯搂搂他,温声说道:「东说得也是有理。迟些日子我陪你回去当是巧遇吧! 此刻确是不宜。」
「嗯。」诺雷温顺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四人分离在即,话不由多了起来,最后还是罗伦斯见东眼睛半撑,精神困顿,才带着诺雷不舍离去。
80.第十三章
罗伦斯的庄园离法贝瑞尔家实在也不远,一架私人飞机,短短二个小时,东和锦已在法贝瑞尔家富丽堂皇的厅里。
午后的阳光亮晃晃的照得厅里极是明亮,气氛却十分沉默。主位上的老人相貌清癯,英气勃发,飘然的儒雅中透着点慑人的威势。此刻楞楞的盯着眼前相貌极是普通的年轻人,眼里含泪,唇角微颤,竟似激动不已。
他盯着的正是易过容的东,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极为冷淡的神态让那老人想摸摸他竟是不敢。
沉默了半响,老者终是忍不住,哽着声音,低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是爷爷对不起你。。。」
那老人就是森和也,也就是东的爷爷。他早自森光子和锦口中得知东多舛的遭遇,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无奈、又是怨叹。此刻见东只觉亏欠无比,心里激动,恨不得把多年该给东的关爱一股恼儿全都给他,即便不能也要让东知道他的满腔心意。不料东的神色自始至终均是平淡无波,一点儿喜怒也没有。是恨他吧?!恨他当年这么轻易放弃搜寻,才害得他落在仇人手里受尽折磨。想到这里,森和也更是愧恨难当,心疼无比,眼眶里的泪再忍不住流了出来。
东看了不禁皱皱眉头,其实他记忆已失,自有记忆以来,罗伦斯和锦俱是把他捧在手心上珍爱呵护,以往便算受再多委屈那里还记得半分!? 因此对和也的态度虽能理解却无法体会。原以为见到亲人,聊个几句便罢,那里料得弄到这般尴尬情景。
瞄了瞄锦,东对这情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锦笑了笑,对他弄弄眼,又朝和也努努嘴,示意东安慰老人几句。
安慰人的事东可没做过,向来是别人讨好安慰他,这下要他劝慰人可有点为难,当下瞪了锦一眼,暗骂他不够意思,锦却只是笑不再理会。
东不得已只得对着和也说道:「和也爷爷,我是锦的朋友。。。」
话没说完,锦不由〃噗〃一声,把刚才入口的水全给喷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料到东思索半日竟会冒出这句。
东怒瞪他一眼,骂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刚才你不是这么介绍的?!」
锦苦笑二声:「没错,当然没错。可刚才有外人在场,现在只有和也爷爷在,你该喊声爷爷才是。」
「说喊便喊得出吗?!」东没好气道。
锦看看森和也,只见他一脸黯然神伤,显然听到东的话心中失望。摇摇头,锦有些不悦,暗恼东实在不体贴老人心意。
见到锦责难的眼神,东却把头撇向一旁,假装没看过。
锦眉头一皱,正待出声,却叫森和也截下话来。
「没关系。。。没关系。。。叫什么都行。」
原来森和也对东已觉亏欠,那里舍得东再受半点委曲,方才见二人暗潮汹涌,再见锦脸上已自不悦,连忙开声阻道。
东看了森和也一眼,又看了锦一眼,才道:「本来就叫什么都行,难道事实会因为一声称呼而改变吗?!难道和也爷爷会因为我不喊他一声爷爷就不认为我是他孙子吗?!难道我喊他一声爷爷便能把诺雷丢在一旁不管了吗?!」
锦无奈摇摇头,抓起东的手轻轻拍着,一边说道:「总是你有理,你爱怎么便怎么吧! 我是舍不得骂你半句,只怕和也爷爷连说你半句也舍不得!」
东睇了锦一眼,又自垂下眸,他脸上戴了面具本已没有表情,此刻更加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道:「你们都觉对不起我,所以对我百般迁就容忍,但我对以前的日子毫无记忆也无感受,你们愈这么待我愈让我觉得别扭难受。你们若想我正常对你们就拜托你们先拿我当正常人看待。」
总算明白东的别扭所为何来,锦心头笑了笑,紧紧手中力量,感到东的手要抽走更加握得用力。笑得温暖,声话也怜惜:「要想我拿你当正常人看待,那是一辈子也没法了。」
东听了眼睛不由玻Ы袅耍跞炊运肿晕氯嵋恍Γ讯姑焕吹眉八党龅幕叭擦嘶厝ァ!
锦接着又道:「我的心都陷在你身上了,莫说百般迁就容忍,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眨眼睛。这和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半点关系也没有,不许你再钻牛角尖想那些有的没的。」
再料不到自己一番话招来锦的剖心爱语,东霎时脸都红透了,脸上虽有面具遮着,但耳朵、颈上却是瞒不了人。锦看了又是一阵意动心摇,要不是顾虑一旁的和也,只怕忍不住要把东搂进怀里厮磨一番。手上虽然没有动作,但一双眼情深款款,爱意浓浓又怎瞒得过森和也。
森和也早知锦和东二人的关系,不仅森光子早有透露,锦自三年前来寻东时便毫不隐瞒他对东的爱意,及至找到了东,与他的诸多交渉更加透露出他对东的呵护关爱。但那时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感受,现在亲眼见他们二人眉目传情,不禁大受震撼,同性恋情虽不是罪过,但难免让人侧目歧视,难道自己唯一的爱孙竟要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过一辈子吗?!
对二人的亲密情状,和也假装视而未见,笑道:「东身上还有伤,也累了吧! 我先带你们到房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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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这房间是经过细心打理,卧室、卫浴、起居间都有,甚至隔出一个小书房来,摆设并不十分奢华却布置得让人十分舒心。打开衣柜,早备满的衣物全是按东的尺寸裁制,也全是东平日爱穿的样式和材质,正式到大礼服,居家到睡袍,四季所需一应俱全。看了看,东连行李都不用拆了。
打开窗帘是满眼的花繁锦簇、绿意盎然,一眼望之不尽的花园顺着眼前铺陈,再更远的地方是片蓊郁密林。大片的落地窗设计,一开门就可以进到花园中,原来的碎石子地也已换成平整的石板地,方便东的轮椅进出。
东看了不住点头,以往在罗伦斯那里总叫看得死紧,这儿倒好,门一开就能四处玩耍,谁也管他不着,愈想愈是满意,笑意愈漾愈深:「和也爷爷,我不过小住几日,您又何必如此费心!」
和也千盼万盼总叫他盼来爱孙一笑,眼角不由含泪,欣慰说道:「东。。。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东一来心里高兴,二来渐渐熟悉,对和也终也不再生疏冷淡,主动开口说了几句。话有了开头也就好说了,和也细细问起东三年来的日子,罗伦斯待他的景况,脚伤治得如何。。。等等,东初时还耐心回答,及至最后有些倦了,掩不住哈欠连连,星眸半阖,和也虽然还想多聊,终是在锦的暗示下依依不舍先离开。
和也走后,锦把东抱上床,替他盖好被子,一面拍着他的手,一面说道:「倦了吧! 先睡会儿,吃饭时再叫你。」
东困顿的点点头,转头看到窗外风光,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锦看了好笑,明白东在想什么,把他的头扳正,笑道:「好好睡你的觉,园子跑不了的,待你醒来何时都能逛。」
「一会儿就好!」东抬眼睇着锦,亮晶晶的眼里闪满期待,那可爱的撒娇神态看得锦几乎要点头答应。
「半会儿都不行。」狠下了心还是拒绝。锦替东掖好被子,轻声说道:「你眼皮都睁不开了还净想着玩。」
东仍是不放弃,把手又伸出了被窝:「出去逛逛自然就有精神了。」
在东俊挺的鼻子上拧了一把,又把他不安份的手塞回被里,锦像哄小孩似的:「多大的人了,这样耍赖不会不好意思吗?!好好睡一觉,明日我陪你逛。」
有些无奈、有点失望,东闭上眼闷闷说道:「知道了,锦不用陪我了,你也去休息吧。」
没有忽略东闭上眼前的闪过的狡黠,锦又爱又怜的摇摇头:「想赶我早点走你好自己偷偷逛去吗?!」轻轻戮了东的额头:「真是!」
知道锦看穿自己的打算,东也不再掩藏,张开眼笑得开心的跟只小狐狸似的:「什么也瞒不了你。你倒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有我这么帅的蛔虫吗?!」锦也忍悛不住笑了出来。
「我怎知。我又不是蛔虫!」东吃吃笑道:「这问题得问你才是。」
一下听出东在暗嘲自己是真蛔虫,锦倒没像以往一般笑闹打混,反而拉起东的手在自己唇边轻轻摩挲,温声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论变成什么虫我都认了。」
垂下自己的眼,东过了好一会才说:「以前的我当真如此完美?!所以才能让你深陷至此?!」
「又胡思乱想了。」锦一径的宠溺。
「不是吗?!」东的话语听似飘忽却又和平日的不恭没什么两样:「如若是现在的我,既任性又不听话,你还会喜欢吗?!如果不是有过去的爱做支撑,如果不是有着同一张你忘不了的脸,锦。。。真会爱我吗?!」
「东弄不清楚我却明白的很。」亲亲把玩中的修长手指,锦极尽温柔的说道:「我爱的始终是同一个人,你道自己变了吗?!其实一点也没变。一样的任性、霸道、不听话、爱钻牛角尖、喜欢胡思乱想、让人放心不下。。。」
「喂。。。」东攒起眉头,不悦喊道:「有你说的这么一文不值吗?!」
锦呵呵笑道:「你才知道。天底下除了我谁还肯要你。」
冷哼一声后,眼珠一转,东开声笑道:「我把面具摘了,看有没有人要。」
「不准。」锦霸道的在东唇上用力一吻:「我可不能让你再去祸害别人,这大亏我自己吃了便罢。」
趁着锦还未离开,东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把锦痛得哀叫一声,东却笑得更加开怀:「我是一文不值的大祸害,谁遇着了我谁要倒霉。看你这下怎么见人,呵呵。。。」
锦舔舔唇,一阵腥甜窜入口腔,东那一咬可没留情,竟唇破血流。抬眼映入的是东淘气的笑,锦实在拿他没辄,抿着嘴摇摇头,没奈何道:「你这只淘气的坏猫。」
东呵呵笑着,玻ё琶览龅姆镅郏棺赃鬟鹘辛似鹄矗骸肝艺庋裕憧洗页鋈ネ媪寺穑浚 埂
在他眼角轻轻印上一吻,又转到东的颈边厮磨,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样淘气的坏猫还讨赏?!」
「猫儿不坏,主人怎会疼爱呢!?」锦呼出的暖呼呼气息,痒得东直缩脖子,不住笑道。
「傻猫,不管怎样,我都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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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得东入睡,锦才出房门就看到森和也一脸担心忧虑。锦也不瞒他,把东的身体状况一五一十说了,森和也听了又是一阵心怜悔恨,这下更加舍不得让东走了,他心里如是想,脸上却不现出半分,与锦又自聊了半天,多是问问东的生活、喜好,最后一带带到东以前在香山家的生活。
其实锦并不十分喜欢这老人,或许潜意识里觉得他会是阻碍他和东在一起的威胁。也因有着这层似有若无的敌意,锦以往对和也语多保留。但他最近与东关系愈加亲密,东也明白表示不可能回法贝瑞尔家,这次再见和也,反倒怜悯他面对失散多年的孙儿却无法相认的悲哀,对森和也的问话反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森和也原本安排东和樱子见面,但东觉得见了也是别扭,说什么不肯,只同意在远处看看,森和也拗不过他,锦也劝不动他,只得就这么安排。远远见了两次后,东竟连看也不愿再看,别说森和也弄不清东的想法,连锦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问东,东却什么也不肯说。锦也知东拗上了脾气谁也拿他没法,遂也不再问,日后他想说自然就说了。
如此陪了东几日,锦还有工作只得先离开。东对环境熟了加上森和也的曲意讨好,在法贝瑞尔家过得却也舒服惬意,没有锦相陪虽然有些寂寞,倒也不致难过。
其实和也并非法贝瑞尔家的人,在这里只能算是客人身份,不过他与上一辈的族长感情匪浅,加上樱子的关系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至于现任族长只把他当成长辈尊敬奉养,画了庄园一角给他和樱子,事事照顾周到,但也仅限于此。真正参与法贝瑞尔家事务的只有诺雷一人,而诺雷严格算来也是外姓,不过上任族长对樱子疼爱有加,爱乌及乌对诺雷自是另眼相看,加上心疼樱子的糟遇,对诺雷反倒比本家子弟更为疼爱照顾,又怜他自幼没有父亲,怕他日后受人欺负,因之便让诺雷也从了法贝瑞尔的姓,明白宣告诺雷在法贝瑞尔家的地位和身份。
东的脚伤慢慢复原,现在进出只靠拐杖便可,他原不是安份的性子,不需轮椅后,自己便慢慢到处随意乱晃,根本忘了和也交待过万万不可出了他的院落。因为院落那边便是真正的法贝瑞尔家,真要出什么乱子,和也未必来得及帮忙。
今天天气甚好,阳光明媚,照不炙人,微微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东午后竟难得没有睡意,随便套了件休闲衫便四处晃荡起来,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见了他也只打声招呼随他逛去,不一会东便逛进了那片蓊郁林子。
那林子东是常去的,每次进去下人总要提醒要他不能走太远,也总有几人会远远跟着,但这次竟没人阻拦,东好奇心一起,愈走愈深,愈走愈进。
「你是谁?!」
一柄亮晃晃的西洋剑随着森冷的话声递到东的喉头。
东皱着眉看着指着自己的剑,再看看拿剑的竟是个绝美的女子,红?丰润的唇紧紧抿着,原该灵动的眼此刻满是冰霜,冷冷的凝视着东。
轻轻挟开那女子的剑,东说道:「小心,小心,剑不长眼。」
「问你是谁呢!」那女子的剑一分不偏又指向东的喉头,却靠得更近,东都能感到那剑抵着肌肤的冰冷。
撇撇嘴,东眉头皱得更深:「不过走错地方,有必要这样吗?!」话落竟不理那女子,看也没看颈上的剑,转身便走。
那女子似是没料到东是这般反应,见他一走,直觉手上前一伸一画,竟把东的衣服画开一道。
东没想到那女子当真动手伤人,虽没真的受伤但气却一涌而上,转过头来,冷冷盯着那女子:「你。。。」
还没骂出口,却见那女子原本如寒冰般的眸子已是盈满泪光,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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