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点了东的额头一下:「我家厨子烧的菜多少人想尝尝不到。」
「连你自己都搬到外面了,还真有说服力啊!」东瞪了锦一眼,言下之意是大大的不相信。
「我又不是为了饭难吃才搬出去。」锦自己都觉好笑,竟和东在办公室争论这种无聊的事。
「那是为什…」东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他知道为什么,所以不该问也没有问的必要。脸色淡了下来,淡然说道:「对不起,我逾越了。」
锦在心里叹了口气,东又在保护自己了。东不想探及锦的隐私就如同东自己的内心也不要别人探触是一样的。明白东一时半刻是改不过来,但总希望他能以真性情、真面目来对他。耐心…老天故意在磨他啊…磨他这个最没耐心的人…
锦脸色没变,仍是淡淡一声:「我吃饭去了。」
东想问”你不是吃饱了吗?!”但终究没问出口,望着锦离去的背影,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这个东,明明说好一起回家,竟趁着他外出,自己一个人先走了,难道他就这么讨厌和自己一起?!
回到大宅,锦脸色有点不悦的吩咐着澄:「让东准备一下,今天和森奶奶一起吃饭。」心里恨恨念道,你不想见我,我就偏要你陪我一起吃饭。
露出奇怪的表情,澄说道:「东…他还没回来。」
澄是叫惯了东山少爷,不过之前锦警告过东的身份不比以往,只是下人,所以在锦面前,澄只好一身不自在的喊”东”。
但锦一听到澄这么亲密的喊着”东”,又想起这小小丫头竟让东言听计从,顿时一股怒气上涌,吼了声:「放肆! 谁准你这么喊的?!」
澄虽是下人却是三合会总管家的女儿,在会里地位不同于一般仆役,人聪明伶俐,处事圆滑利落,自幼陪在森光子身边,十分受到宠爱。她受的是精英教育,待年纪大些更要培养成为三合会的重要干部,本来是不伺侯人的,会照顾东还是锦半迫半求,她才勉强答应。如今见锦翻脸不认人,又气他近日对东冷落,当下口气再好不起来。
冷冷答道:「当初可是会长提醒我们,东的身份不同以往不再是少爷,不这么叫却要怎么叫?!」
锦窒了窒,当初是有这么说过,只好讪讪说:「以后仍叫他少爷吧! 」
「是,会长大人。」澄态度恭敬,声音却冰冷。
锦知道这丫头生气了,自知刚才端着架子惹恼了她,她在家里原也不算下人身份,若不是自己要求她帮忙照顾东,她早该到集团里实习,而在不久的未来,将成为他的左右手一同打理三合会,想到这里,不禁陪笑:「澄大小姐,刚才是我错了,跟您陪不是啦!」
在大家世族里尊卑观念极重,澄身份再怎么不同也受不起锦这样赔礼,脸上神情一松:「那里敢了,您对东山少爷好些就是了。他不好,倒霉的还不是我这个奉命照顾的人。」
锦不好意思的问道:「东比我早走呢,怎么这会儿还没到?!」
澄瞥了锦一眼:「东山少爷自己搭电车上下班,自然比你慢得多。」
「什么?!」锦大吃一惊:「自己搭电车?!家里没车了吗?!难道连接送他也是不能?!」
澄又恨恨瞅了锦一眼:「是谁交待了要东山少爷”自己”去上班的?!」
难道又是我?!锦回想起那日情景,当初确实是说了句”你明日自己上班。” 但天地良心,他可不是那样的存心,光想到东天人般的清雅高洁竟日日要受那俗世浊人的污气沾染,心都要疼了。
澄接着说道:「森太夫人看了不舍要派车接送,可东山少爷说了事事要听从您的吩咐硬是不肯,也只好作罢!」
「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却记得挺牢。」锦气闷的喃喃念道。随后又问:「他一般几点到家?!」
「都要八点以后了吧!」
「这么晚?!」锦的眉头皱了起来:「东离开办公室的时间都不晚啊!」
猛然想起他的脚疾…”不能久站、不能走远、不能跑跳”…公司到车站、车站到家里…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一般人或许稀松平常,但对东受过伤的脚来说,无异是极大的负担。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东日日受苦,锦的心里不禁恨起自己。
锦派了车到车站去接东,却等到十点也不见人影,脸色又自凝重起来。
澄担心不下,问道:「从没这么晚回来过,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锦却苦笑一声:「他知道我今日回家,特意避开了吧!」幽幽叹了口气,对东的刻意疏远逃避实在难过。
看了锦的神态,澄不禁问道:「会长对东山少爷到底是什么存心?!」
低下头,锦苦涩说道:「澄以为呢?!」
「我看不清了。」澄摇摇头:「您以往待他那样呵护疼惜,自然是喜欢他的。如今待他却又冷血无情,但若要说您恨他,偏又依稀看得出关怀体贴。」
「唉…」锦又是一叹:「澄说看不清却看得比谁都清楚。」望着夜幕上的星月,锦无奈的语气恁般轻,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待他太好他要逃,待他不好我又心疼,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想待他好就待他好,不想他逃就别让他逃,这又有什么难了?!」澄偏着头奇怪问道。
锦对着澄轻声一笑,笑里却包含了说也说不尽的苦恼:「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锦一向放肆狂扬,澄极少见过锦这般烦忧悒郁的模样,皱着小巧的鼻头,不能了解的说道:「爱一个人真是麻烦啊!」
笑了笑,锦略带无奈:「也不是。只不过我爱上的刚好是个麻烦罢了,偏这麻烦…让人舍不得也放不开…」
随着话语化在眼里满满的怜爱和甜蜜,连橙这个情窦未开的小女孩看了也要窒了呼吸。
「东山少爷一点也不麻烦。」澄急忙替东辩解,但一想起自第一次见东到现在,创伤不断、旧疾不停、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任性、时时得有人看着的体质…确实是…很麻烦。
不禁又吐吐舌头:「是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人。不过像东山少爷这样的人,再麻烦也让人心甘情愿。」
锦喟然一笑,低低说道:「是啊…心甘情愿…我是心甘情愿…」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午夜都没等到东。
末班车都没了,东还是不回来,这傻子,躲他一晚又有何用?!难道明日便不用见面了?!莫非中午自己的行径太过怪异又吓到他了?!不过只要想到东宁愿不回来也不愿与自己相处,锦就不免感伤惆怅,思量一阵,心里更是慌得难受…
叹了口气,锦也不再等,正打算回房时,手机响起,铃响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份外刺耳。
没见过的号码,锦皱了皱眉头,正要挂掉,心念一动,该不会和东有关?!
「喂,那位?!」锦的口气不很客气。
对方笑了起来:「锦织会长还记得我吗?!」
「香山秋人?!」
「锦织会长好记性。」
冷哼一声,锦道:「你还欠我几十亿的违约金,我怎会忘记!」
香山秋人激动说道:「你联合香山忍那混蛋设计我…」
锦没心情听这些无聊的牢騒,截断香山秋人的话头:「约是你签的,没人逼你。犯下错事的也是你,忍不过是利用了你的贪婪。至于我,当初确实相信长川建设有能力接下这案子,不过你令我失望了。」
窒了一下,香山秋人再度开口:「锦织会长,这次你应该不会失望了。」
「可惜你我已经没有生意可谈。」
「有的。」香山秋人冷笑道:「忍在我手上。」
锦织心头一惊,差点连手机都要掉了,东竟落在秋人手上,凭他对东的恨意不知又会怎生折磨他。强捺下心中激动,锦心里已有主意。
「忍在你手上?!」锦大笑起来:「那又如何?!这笔生意你找错人谈了吧?!」
话筒中的声音一如平常,香山秋人却不知锦已经手心冒汗。
「忍现在不是你的人吗?!」
「是!」锦冷酷而无情:「留他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折磨他,如果你暗中监视忍,也该发现我有多恨他。」
秋人一时无语。锦和东的恩怨他略知一、二,这些日子他也确实监看着东的一举一动,锦看来确实是在报复,堂堂香山大少爷竟沦落到与人挤电车的地歩,会打电话给锦也是赌一把而己,却没料到仍是全盘皆输。
咬牙看着昏迷中的东,对他早已恨之入骨,这下连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秋人怒火一起竟狠狠踹了东一脚。
锦被突然自电话里传来的熟悉闷哼声给揪得呼吸不顺,压下心中疼痛,冷声说道:「别让他死得太容易啊! 秋人。可惜我不能亲眼目睹他的惨况。」接着又惋惜说道:「啊…千万别弄死他,否则凭你们的关系,你是马上要成通缉犯的。嗯…我该不该报忍失踪呢?!毕竟他现在也是堂堂三合会的特助,要是被警察循线查到这里,我也很难解释啊!」
香山秋人自幼娇生惯养,现在这种生活已是极为艰辛,如何能想象日后被追捕通缉、不见天日的生活。会绑架东倒不如说是一时冲动,找到锦也不过想讹些钱远走高飞。现在知道东在锦的心里根本不值一文,又被锦一吓,拿着电话竟拿不定什么主意好。
见香山秋人半响不答话,锦又冷冷的加了句:「可惜不能好好”照顾”忍,我的游戏才刚开始呢! 秋人就这样坏了我的兴致,我又该跟秋人玩怎样的新游戏好呢?!」
锦的这句话说得极为阴冷狠酷,香山秋人不由联想起东连短短几十分钟的路都走得恁般艰辛,不知到底受了怎样的痛苦惩罚,而且是日复一日决无间断,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打颤。
秋人抖着声说道:「只要锦织会长付点钱,还是可以玩得尽兴。」
他那里知道东走的艰辛是因为脚的旧伤,根本与惩罚无关。也亏得当初锦的粗心,否则如今怎能轻易取信于秋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锦的粗心,东日日有人接送又怎会给秋人绑架的机会。
锦作势沈吟了会儿,低声笑道:「自己动手自然有趣些,也罢! 秋人说个价钱吧!」
「二…」怕开太高锦不同意,秋人自动又改:「十亿。」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锦笑得嘲弄:「你真以为一个游戏值得这么多?!」
怕锦变挂,秋人急急说道:「忍是经商能手,区区十亿,一年他就能替你赚回来。」
锦低低笑着不答话。其实他心里早就答应了千百遍,即使一佰亿他也不会皱皱眉头,但他绝不能现出一丝心软,否则难保秋人不会为了泄愤而伤害东。
秋人紧张的等待着回答。短短一分钟却似煎熬一般。
「好。成交。」锦冷冷吐出一句:「但他身上不能有半点损伤,否则交易取消。」
「为什么?!」
「为什么?!」锦张狂的笑着,好像秋人问了一个极可笑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如果不能享受完整的游戏乐趣,不能从头到脚好好的”疼爱”我的”宝贝”,那我花这十亿又有何意义!」
「我明白了。」看着东,秋人笑的得意,更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看来东落在锦的手里比落在自己手里更加痛苦百倍,既然如此,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现在马上把人放了。」
「不行! 我要见到钱进户头。」
锦阴阴笑了起来:「谈条件?! 呵呵…秋人,比起忍,你这个游戏更让我想玩了。」清醇的声音又轻又软,此刻听来却似恶魔的细语:
「忍…你就留着吧! 看看我几时能揪你出来。嗯…三合会的黑暗势力
我还没试过呢!」
秋人心头大跳,颤着声音说出:「至少…至少…让我看到钱汇入户头…」
「嗯…」锦低低的声音听来危险无比:「还是不信任我?!也罢! 明天中午,地点你定。」
秋人押着东自车里出来,东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人只憔悴了些。看来秋人没有食言,锦心下大石总算放下,脸上却不见丝毫波动。
时序已入秋末,山上的风尤其大,吹得人衣袜猎猎作响,东衣衫单薄不胜风力身形微晃,轻柔发丝随风飘扬,看来更显孱弱,锦要极力克制才能压下拥他入怀的冲动。
不再等待,没有客套,锦朝松岛抬了抬下巴,笔记型电脑已被放在引擎盖上。
「帐号!」锦冷冷问道。
秋人念出一串数字。松岛轻盈的将号码键入,随后抬头询问似的看着锦。
锦没有感情的说道:「十亿。」
东闻言抬起头来,看着锦,眼里是难辨的光芒。突然间他笑了起来,话声虽轻却让人人听得清楚:「想不到我值十亿! 」
秋人抵在东身后的枪动了动,示意东别轻举妄动。锦的心意难以捉摸,他可不想在这钱快到手的当儿前功尽弃。
不只!当然不只!你在我心中是无价之宝,就算拿我的性命和你相换我都不会有半分犹豫,锦在心里狂吼着,脸上却不能现出半分。
不带丝毫感情,锦冷冷的说道:「十亿买你一生,很值得!」
东闭上眼。不想欠,不能欠,锦,我再不愿欠你任何东西,之前的已经难以还清,何苦再纠缠这笔?!
暮然想起京香的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和锦会在明年春天完婚…”、”…但愿东不是那个意外…”。心头苦笑一声,锦的生命如此美好明亮,与黑暗丑陋的自己根本就是二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该有任何意外,自己更不该是那个瑕玼。锦,欠你的所有,就用我的性命清偿吧!
主意已定,东不再犹疑,张开眼,眼里暴出的光芒美如天上日辉,淡淡笑道:「我的人生,凭什么由你们二人作主?!如果…我不想卖呢?!」
见东神情不如以往,话语更是异常,锦心里着急不已却苦于不能解释,就怕秋人看出不对,事情又起变化。
「你忘了事事听从我的吩咐?!」锦急得汗都要流出来,语气却还如一般时冷淡。
「没忘记。」东用着一种从没有过的温柔眼光看着锦,紧紧纠缠着,好似这一眼即是永远。温厚的美唇轻轻吐出:「这次是唯一一次不能听…」
话声才落,东突然起歩往悬崖边跑去,全然不理会身后还拿着枪威胁着他的秋人。
东有脚疾,虽然跑得不快,但离崖不远,跑得几步也已到了崖边。
秋人楞了一下,随即回神,见东逃离自己的控制,手反射性的一紧,子弹已破膛而出。
见东神态、话意有异,锦心里早有防备,东一动他便直直向他奔去,但二人相距有段距离,见东直往崖边冲去已是惊心,再见秋人开枪更是神魂俱裂,口中大喊着:「东…小心…」
其实锦这一喊也是多馀,东既已决心要死,又那会在乎多一道枪伤,最好是一枪把他打死便罢。
虽然如此,锦撕心裂肺的一吼仍让东不禁慢了一下,他的脚原就不能跑,刚才不过是提着一口气才冲了几歩,缓了这一下再要跑却是不能。
锦已奔近东的身边,来不及将他护住,只好往前一扑将东推倒,急驰而来的子弹穿肩而过…在锦跌落地上的同时,那边的秋人也已被松岛制服。
不觉自己身上伤痛,锦只想到东反手被绑,刚才那一推只怕跌得不轻,连忙问道:「东,你没事吧?!有没有那里受伤?!」
没有答话,东只怔怔瞧着锦。
锦见东脸色发白、冷汗直下,一双晶灿凤目此刻迷茫失神的看着自己,想起那时他腿抽筋的痛苦模样,不禁急道:「腿又抽筋了吗?!我帮你揉揉。」
手一抬,肩上传来一阵刺骨剧痛,锦才知自己受了伤。
锦一声闷哼拉回东神游的思绪,望着锦,脸上茫然,瞳里泛泪,低声
喃道:「锦…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为什么?!明明已经关上心房拒绝锦的进入,为何在锦要离去的时候还是感到痛彻心扉!?明明不敢、不想也没有奢望得到的关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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