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跟我张嘴。”说道:“大师父,你何必只说赊给你,我
可是一天没卖钱,你我总算有缘,你吃一套罢,不用给我钱。”和尚说:“敢
情好。”拿起来就吃,吃完了一套,和尚说:“道爷,我再吃一套罢。”老
道也不好说不叫吃,只得说:“吃罢。”和尚又吃了一套。吃完了,和尚说:
“这倒不错,饿了吃,渴了喝,我就不走了,我今天跟你到庙里住下行不行?”
王道元说:“那有什么不行呢,我也要收了。”和尚说:“我帮你扛板凳拿
茶碗。”当时一同道拿着东西,来到北边有一座小庙,进到里面,和尚也不
问,把东西放下,素日茶壶搁到哪里,和尚就搁到哪里。老道心里说:“真
怪。”两个道童儿说:“师父粥有了。”老道要吃,焉有不让的道理,说:
“和尚,你吃粥罢。”和尚说:“敢情好。”自己拿碗就吃。小道童就有些
不愿意,也不好说。吃完了,和尚就住在这里,次日一早起来,王道元说:
“和尚,你跟我去领馒头领钱去。”和尚这才要施佛法,治病化缘,周济老
道。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百十七回遇王道济公施侧隐治哑巴圣僧结善缘
话说王道元,早晨起来,说:“和尚、你跟我去领馒头领钱去。”和尚
说:“上哪领去?”老道说:“在这北边有赵家庄,有一位赵好善,每逢初
一十五,斋僧布道,一个人给一个大馒头,给一百钱,你也去领一份,好不
好?”和尚说:“好,这位赵善人因为什么斋僧布道呢?”王道元说:“唉,
别提了,赵好善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二岁,先前念书说话,很聪明伶俐,忽
然由上半年,也没疾也没病,就哑巴了,你说这事怪不怪?按说赵好善家最
是善人,在这方是首户,真是济困扶危,有求必应,冬施棉衣,夏施药水,
这样的善人不应该遭这样恶报。上天无眼,会叫他的孩子哑巴了。现在赵善
人就为是积福作德,斋僧布道,只要他儿子好了。无奈本处名医都请遍了,
就是治不好。”和尚说:“既然如是,我跟你去。”老道是好人,见和尚这
寒苦,为是叫和尚领一个馒头好吃,又得一百钱,他焉知道罗汉爷的来历。
同和尚由庙中出来,扑奔赵家庄,来到赵宅门首,一看人家早放完了。王道
元知道就是来晚了,赶不上,门房也给他师徒留出三份来,他在这本处庙里
多年了,这都认识王道元。今天老道同和尚来到赵宅一打门,门房管家出来
一看,说:“道爷,你来晚了,我们给你留下来了。”王道元说:“费心费
心,这里还有一位和尚,求管家大爷,多给拿一份罢。”管家说:“可以。”
立刻由里面拿出四个馒头,四百钱来,递给和尚一个馒头,一百钱,递给老
道三份,和尚说:“我也一个人,他也一个人,怎么给他三份,给我一份?”
管家说:“他庙里还有两个徒弟,故此给三份。”和尚说:“我们庙里连我
十个和尚,庙里还有两个徒弟,要给我十份罢。”管家说:“那不行,你说
庙里有十个和尚,谁人知道呢?王道爷他的庙离我们这里近,我们这里素日
都知道他庙里有两个徒弟。你的庙在哪里?”和尚说:“我的庙远点。”管
家说:“你一个人净为来化缘么?”和尚说:“我倒不是净为化缘,你门村
里有人请我来治病,我来了我也没找着这个人。”管家说:“你还会瞧病么?”
和尚会:“会。内外两科,大小方脉,都能瞧,专治哑巴。”管家一听说:
“这话当真么?”和尚说:“当真。”管家说:“你要真能治哑巴,我到里
面回禀我们庄主去,我们公子爷是哑巴,你要能给治好了,我们庄主准得重
谢你。”和尚说:“你回禀去罢。”管家立刻转身进去。王道元说:“和尚,
你当真会治哑巴么?”和尚说:“没准,先蒙一顿饭吃再说。”王道元一想:
“这倒不错,昨天在我庙里蒙我一顿粥吃,今天又来蒙人家。”正在思想之
际,管家出来说:“我家庄主有请。”和尚说:“道爷跟我进去。”老道又
不好不跟着,一同和尚往里走进了大门。迎面是影壁,往西拐是四扇屏门,
开着两扇,关着两扇,贴着四个斗方,上写“斋庄中正”四字。一进屏门是
南倒坐房五间,有二道垂户门,东西各有配房两间。管家一打南倒坐厅房的
帘子,僧道二人来到屋中,是两明两暗,迎面一张俏头案,头前一张八仙桌,
两边有大师椅子。屋中摆设,一概都是花梨紫檀楠木雕刻桌椅。墙上挂着名
人字画,条幅对联,工笔写意花卉翎毛,桌上摆着都是商彝周鼎秦砖汉玉,
上谱的占玩,家中颇有些大势派。和尚同老道落了座,管家倒过茶来,工夫
不大,只听外面有脚步声音,管家说:“我家庄主出来了。”说着话,只见
帘板一起,由外面进来一位老者,有五十多岁,身穿蓝绸子长衫,白袜云鞋,
长得慈眉善目,海下花白胡须,精神百倍,由外面进来一抱拳说:“大师父,
道爷请坐。”和尚说:“请坐请坐,尊驾就是赵善人么?”赵老头说:“岂
敢,岂敢,小老儿姓赵。我方才听见家人说,大师父会治哑巴。我跟前有一
个小犬,今年十二岁,自幼很聪明,忽然由二月间无缘无故就哑巴了,也不
知是怎么一段缘故,大师父能给治好了,老汉必当重报。”和尚说:“那容
易,你把小孩叫来我瞧瞧。”赵员外叫家人去把公子叫来,管家立刻进去,
工夫不大,将小孩带进来。和尚一看这个小孩,长得眉清目秀。赵员外说:
“你过去叫大师父瞧瞧。”和尚把小孩拉过来说:“我瞧你长得倒很好,无
缘无故你会哑巴了,我和尚越看越有气。”说着话,照小孩就是一个嘴巴,
打得小孩拨头就往外跑。赵员外一看急了,本来就是这一个儿子,和尚倘若
吓着,更不得了啦。正要不答应和尚,焉想到这小孩跑在院中,一张嘴就哭
了,说:“好和尚,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打我!”赵员外一听,这可真怪,
半年多说不出话来了,倒被和尚打好了。老员外赶紧上前给和尚行礼,说:
“圣僧真乃佛法无边,未领教宝刹在哪里?上下怎么称呼?”和尚说:“员
外要问,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赵员外一听说:“就是了,原来是济公长
老,小老儿我实在不知。”王道元在旁边一听,心中这才明白,说:“原来
是圣僧,小道失敬了。”赵员外这才把公子叫进来,叫他快给圣僧磕头。小
孩立刻进来给和尚行礼。赵员外说:“儿呀,我且问你,因为什么你忽然会
哑巴了?”小孩说:“我由那一天到花园玩去,瞧见楼上有一个老头,两个
姑娘,我都不认识。我说,你们哪来的?他们也不知怎么一指我,我就说不
出话来了。”赵员外说:“这是怎么一段情节?”和尚说:“原本你这花园
子楼上住着狐仙,他冲撞狐仙了。现在他虽然好了,还恐怕有反复。我和尚
今天晚上,把狐仙请出来,劝他叫他走,省得他在你家里住着,婆子丫环不
定哪时冲撞了,也是不好。”赵员外说:“圣僧这样慈悲更好了。”赶紧先
吩咐家人,立刻擦抹桌案,少时摆设杯盘,把酒菜摆上。老员外喜不自胜,
立刻拿酒壶给和尚、老道斟酒,一同开怀畅饮。吃完了早饭,赵员外陪着和
尚、王道元谈话。晚半天又预备上等高摆海味席,和尚说:“老员外,叫你
家人预备一份香烛纸马,回头在后面花园子摆上桌案,我去请狐仙。”老员
外吩咐叫家人照样预备,仍然陪着同桌而食。和尚大把抓菜,满脸抹油,吃
完了晚饭,大有初鼓以后,和尚说:“东西预备齐了没有?”家人说:“早
预备齐了。”和尚说:“道爷你也跟来。”王道元点头答应。赵员外叫家人
掌上灯光,一同和尚来到后面花园子。众人在旁边一站,和尚一瞧桌案香烛
五供,都预备齐了,和尚过去把烛点着,香烧上,和尚口中念道:“我乃非
别,灵隐寺济颠僧是也。”和尚连说了三遍,说:“狐仙不到,等待何时?”
大众眼瞧着楼门一开,出来一位年迈的老者,须发皆白。赵员外一看一愣,
准知道这楼上并没有人住着,果然见楼上出来人了,真是奇怪。就见这老丈
冲着和尚一抱拳,说:“圣僧呼唤我有什么事?”和尚说:“你既是修道的
人,就应该找深山僻静之处,参修暗炼,何必在这尘世上居住?再说本家赵
员外,他原本是个善人,你何必跟他等凡夫俗子作对,一般见识?”老头说:
“圣僧有所不知,只因他等这些婆子丫环,常常糟蹋我这地方。弟子并不是
在他家搅闹,无非是借居。”和尚说:“我知道,要依我,你还是归深山去
修隐倒好。”老头说:“既是圣僧吩咐,弟子必当遵命。”和尚说:“就是
罢。”狐仙这才转身进去,和尚也同众人回归前面。赵员外说:“圣僧这样
慈悲,小老儿我实在感恩不尽。明天我送给圣僧几千银子,替我烧烧香罢。”
和尚说:“我不要银子,你把你的地给王道元两顷做香火地,他庙里太寒苦,
你给他就算给我了。”赵员外说:“圣僧既然吩咐,弟子遵命。”王道元一
听乐了,赶紧谢过和尚,没想到两碗粥换出两顷地来,老道千恩万谢。次日
和尚告辞,赵员外送出大门,王道元告辞回庙,和尚拱手作别,出了赵家庄
正往前走,忽见对面来了一阵旋风,和尚激灵灵打一寒战,来者乃是追魂侍
者邓连芳,正要找济公报仇。狭路相逢,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百十八回邵华风逃归万花山邓连芳为友找济公
话说济公禅师由赵家庄出来,正往前走,只见由对面来了一阵旋风。和
尚激灵灵打一寒战,往对面一看,来者乃是追魂侍者邓连芳,还同着一个人。
邓连芳一见济公,邓连芳说:“好济颠,我找你如同钻冰取火,轧沙求油。
这可活该,找没找着碰上了,我看你今天往哪里走?”和尚说:“哟,你不
叫我走怎么样呢?”邓连芳说:“我将你拿住,给我师弟报仇。”书中交代:
邓连芳打哪来呢?只因前者在藏珍坞,一个个四散奔逃。赤发灵官邵华风无
地可投,追魂恃者邓连芳说:“邵大哥,你上哪去?”邵华风说:“贤弟你
要问我,我方才就仿佛坐如痴立如痴,如同雷轰顶上时,饥不知,饱不知,
热锅缕蚁似。真是上大无路,入地无门。”邓连芳说:“邵大哥,你既没有
地方去,跟我回万花山圣教堂,见见魔师爷,下山捉拿济颠和尚,给韩棋贤
弟报仇。”赤发灵官邵华风叹了一口气说:“贤弟你我弟兄知己,你要助我
一膀之力,庇护我才好。你看此时我的事情一落败,众宾朋一个个各奔他乡,
真是时来准不来,时不来谁来。正是万两黄金容易得,一个知心最难求。不
但此时我报不了仇,再要遇见济颠和尚,我就得被获遭擒,九死一生。”邓
连芳说:“兄长不必说了,跟小弟到万花山圣教堂去罢。要一提韩祺死在济
颠和尚之手,大概魔师爷必给韩棋报仇,何用你拿济颠?”邵华风无法,这
才跟着邓连芳驾起趁脚风,来到万花山,到了山上,止住脚步,睁眼一看,
这座圣教堂真似一座仙府,金碧辉煌,凤阁龙楼,这山上凡夫俗子也到不了。
在极高的山顶上。野兽成群,凡俗人也不能来,邓连芳同邵华风来到大门,
一拍门,工夫不大,由里面出来一个童子,开开门一看,这童子年有十六岁,
头挽双髻,长得眉清目秀,面如白玉。身穿蓝绸宽领阔袍子,足下白袜无忧
履,手拿萤刷,真是仙风道骨。一见邓连芳,童子说:“师兄你上东海瀛洲
采灵芝草回来了,真快呀。”邓连芳说:“我且问你,魔师爷都在圣教堂么?”
小童儿说:“没有,就是掌教祖师爷,卧云居士灵霄祖师爷一个人在教堂里。”
邓连芳说:“好,我要去见祖师爷,有要紧事。邵大哥同进去。”二人说着
话,往里走,邵华风一看,院中栽松种竹,清气飘然,别有一番雅致。北上
房大厅是九间九龙厅,正当中上面有一块匾,上写“圣教堂”三个大字。两
旁有对联,上写:“遵先天之造化,渡后世之愚顽”。大厅里面一排是四张
八仙桌,有八把椅子,由东数第二张八仙桌子,上手里椅子上坐定一人,大
概站起来身有八尺以外的身躯,膀阔三停。头上是鹅黄缎四楞逍遥中,绣团
花双飘秀带,身穿一件鹅黄绣团花的逍遥氅,足下无忧履,身背后背定一把
混元魔火幡,肋下佩着一口丧门剑。再往脸上一看,面似淡金,粗眉环目,
押耳黑毫,满部的黑胡子,长得凶恶之极。邵华风看罢,不敢进来,在门外
站着。邓连芳先进来双膝跪倒,口称:“掌教魔师爷在上,弟子邓连芳给祖
师爷磕头。”卧云居士灵霄一翻二目,说:“邓连芳,你同韩棋去到东海瀛
洲去采灵芝草,可曾采来了?”邓连芳说:“租师爷有所不知,弟子同我师
弟韩祺奉祖师爷之命下山,走在半路之上,碰见我一个故友,叫赤发灵官邵
华风。乃是三清教的门人,在常州府平水江卧牛矾慈云观出家。尘世上出了
一个济颠和尚,兴三宝灭三清,无故蛊惑常州府,调官兵把慈云观抄了。济
颠僧追的邵华风无投无奔,上无天路,入地无门。邵华风见了弟子苦苦哀求
我,说得可惨,叫弟子助他一膀之力,给他报仇。我同韩棋二人当时答应了,
同邵华风一同够奔藏珍坞。刚到藏珍坞,焉想到济颠和尚就找了去,我师弟
拿子母阴魂绦要捆济颠和尚没捆成,被济颠和尚把我师弟韩棋搁在八卦炉里
给烧死了,把子母阴魂绦也拿了去,现在我同我这朋友邵华风,一同跑回来,
也没得上东海瀛洲去采灵芝草,求魔师爷你老人家下山,捉拿济颠和尚,给
我师弟报仇。”卧云居士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好邓连芳,无故多管闲
事,给我这万花山现眼,受济颠和尚的欺辱,谁敢惹我这圣教堂的人,你伤
损我的威名,真乃可恼!金棍侍者何在?”外面一声答应,进来八位掌刑的
术士说:“伺候魔师爷。”灵霄说:“把邓连芳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金棍,
罚在后山去采药一百天。”金棍术士沈瑞,立刻把邓连芳拉下去,打了四十
棍,打完了,邓连芳竟自奔后山去了。赤发灵官邵华风在外面站着,吓得战
战兢兢,正在无可如何,灵霄吩咐将邵华风带进来,手下人立刻将邵华风带
进来。邵华风跪倒磕头,口称:“掌教祖师爷在上,弟子邵华风给你老人家
磕头。”灵霄说:“好孽障,你在慈云观行凶作恶,无所不为,你打算我不
知道呢。现在你还蛊惑别人,帮你造反,我师侄韩棋因为你把命丧了。我也
不打你,来人,给我把邵华风吊起来,吊到后山吊四十九天,然后我把你火
化了,就算完了。”邵华风一听这个罪更难受,倒不如被官兵拿了去,虽说
剐了,倒死得快点。自己吓得连动也不敢动,就被人把他捆起来,搭在后山,
吊在树上。邓连芳瞧着,也不敢救。过了两天,这天金棍术士沈瑞到后山巡
山,他本是灵霄的徒弟,素日跟邓连芳两个人最好,沈瑞见了邓连芳,沈瑞
就问:“邓大哥,你的棍伤好了么?”邓连芳说:“好点了。”沈瑞说:“邓
大哥,你本来也是爱管闲事之过。”邓连芳说:“贤弟你这话不对,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