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点来说，就是钱都花在戏上，没花在演员身上。
相对而言，他更欣赏中戏的学院派传统演技，是在角色当中融入自己的性格，表演流畅自然没什么痕迹，演技炉火纯青。
但这样的表演同样有一个缺陷，演什么都很难脱出自己的人设。
《美食恋人》是正午阳光筹拍的第一部校园剧，本来这部戏的男主他比较属意刘浩然，但这位小鲜肉不想一直贴着“国民校草”的标签，拒绝了他的邀约。
眼下国内最当红的流量小生，都是从韩团时期开始，就有居高不下的人气，但并非科班出身，演技上尚且需要磨练，而且要价奇高，这样会相对降低放在制作上的成本，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人选。
但现在华夏国内的男星，除了一些老戏骨，基本都是九零后男星的天下，起码年龄上比较贴近剧本，选择上困难程度不是太高。
反而是女主演的人选，更加让人操心，现在所谓的小花们，年龄普遍是八五后左右，大多都是近三十的年纪，很难拍出来那种青春蓬勃的校园感。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找到在中戏任教的老朋友周智帮忙，对方这些年给他推荐了不少戏好口碑好的老干部演员，看看有没有比较合适的学生。
结果对方极力推荐的人选，居然是中戏毕业后不好好拍戏，反而去当网红女主播的陈小沉。
毕竟身为正剧导演，对主播这个行业并没有太多好感，怎么想都无法跟中戏的厚重和积淀联合起来，虽然周智一贯眼光很毒，石闻对他这次推荐的人选持保留意见。
但是碍于老朋友的面子，他还是答应下来给这位新人试镜机会。
正午阳光京北公司总部。
试镜开始之前，《校园恋人》的总导演石闻正坐在办公室，跟不速之客周智一起吃着简单而丰盛的早餐。
看着石闻挥汗如雨吃得津津有味，周智默默剥了个茶叶蛋，在旁边吐槽他：“庆丰包子，皮蛋瘦肉粥，大早上吃这么油腻，小心你的胆固醇突破天际。”
因为彼此是多年的老友，说话很随意，石闻只是嘿嘿一笑，说道：“习惯了，在剧组轧戏，忙起来有时候下午才吃饭，早晨这一顿必须管饱，不然很有可能低血糖。”
周智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开口问道：“今天多少人试镜？”
“两个女孩，一个是投资商指名让来的宋翊，是他们品牌的代言，本身就相当于软植入，演技外形都不错，本来我也属意她，毕竟拍了好几部我的戏，就是已经二十八九，感觉演学生时期说服力欠佳，恕我直言，你推荐的那个可能没什么机会。”
“其实你可以把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分开，这样同时能用两个演员。”周智见他这么说，知道陈小沉出演女一号希望不大，就尽力找了个折衷的方案，为她争取一下。
“一般捧新人都是这种方法，但我不喜欢用，除非是童年时期，否则同一个人物的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分人来演，我自己看着都不满意，怎么能算是对观众负责？”
“好好好，还是你这头倔牛有理，时间快到了，我等下就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好吧。”
试镜时间。
首先进来的是宋翊，石闻给出的要求是演出家境贫寒的女主，在菜场挑选便宜蔬菜，尽可能做到省钱的情景。
不得不说，宋翊演技还是不错的。
完全无实物表演的情况下，她蹙起眉毛，紧紧抿着嘴唇，背过身悄悄摘掉一些枯败的菜叶，然后转过对着不存在的摊贩老板，甜甜的说：
“大哥，你帮忙秤秤这个菜多少钱。”
“五块二是吧？你帮我把零头抹掉，好不啦？”
抹完零之后，临走的时候不忘捡了一个蒜头之类的东西以示节俭。
石闻点了点头，宋翊本来就是他心里的优选，演技不错，只是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欠缺了一点运气。
宋翊跟他已经合作过几部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出演多半是十拿九稳，笑了笑鞠了一躬出去了。
周智早就看出了端倪，不禁为自己的爱徒捏了一把汗。
石闻打了个哈欠，老实说他对接下来的试镜没什么兴趣，碍于周智还在场，耐心看完而已。
但等陈小沉一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发现老朋友的选角眼光维持了一贯的毒辣水准，这女孩模样很清纯自然，白衬衫牛仔裤，乌黑的长发，身材细长柔弱，纤腰不盈一握。
俏丽的小脸满满都是少女感，眼神清澈如水，简直神还原大多数人年少时暗恋的女生的模样。
同样是即兴表演买菜的戏份。
陈小沉先是左看右看，仔细挑拣选择之后，这才问道：“大爷，这土豆只剩一点了，您给算便宜点吧。”
“五块钱三斤？好，那我全包圆了，麻烦您帮我秤下。”
虽然演技自然内敛，但是跟有丰富表演经验的宋翊比起来，并没有显得特别出色。
石闻若有所思，他已经拿到改编过的剧本，记得当中有一场戏，跟这个女孩的表演非常相似，就开口问道：“你说说看，为什么本来就很贫寒，还要把土豆包圆全部买走？”
“这其实是还原了小说当中的一个场景，女主为了想省钱，一般都是赶在下午的时候，某样菜被卖的差不多，这个时候店主会愿意出清存货，而且土豆富含淀粉，比别的菜管饱，一次性多买一些反而更便宜。”
“嗯，你回去等消息吧。”平心而论，陈小沉对原著的熟悉程度和自然的本色演技，让石闻有些出乎意料，但不足以让他拍板定下来她演。
“谢谢导演。”只试一条戏就被打回票，陈小沉多少有些失落，还是认真而有礼貌的表示感谢。
周智暗自在心里叹口气，并不打算继续帮她争取。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是你行就能你演，还有很多看不见的潜在因素在里面。
陈小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导演，之前周老师说过介绍我的同学一起试戏的，他今天一起过来了，需要我现在叫他进来吗？”
第107章 我吃的大力金刚丸（）
“好，让他进来吧。”石闻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陈小沉嗯了一声，笑的眉眼弯弯，开心的转身出去找胡不归。
“这小姑娘，不担心自己的试镜结果，反而更高兴给她的朋友带来机会。”
陈小沉率性自然的举止，让石闻对她的印象分和好感度增加了不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这女孩子非常年轻耀眼，长相是那种有辨识度的好看，演技很让人舒服，不做作不浮夸，短暂试镜就被叫停后，保持了晚辈应有的礼貌，而且仍然笑得云淡风轻。
本身的形象和《美食恋人》的女主人设接近，至于之前没有过作品，没有经典角色，就不会让观众先入为主的出戏，更容易记住这张新面孔，最难得就是明显是做了功课前来的，对原著的熟悉程度很高。
刚才的台词里，其实有个细节石闻有留心到。
宋翊杀价时候使用的好不啦，这种语气拟声在北方其实很少出现，而陈小沉俏丽而地道的京腔里，那种儿化音的使用，没在京北住上个十年八年，耳濡目染根本学不来神髓。
到底用不用这位新人呢？
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导演，不知不觉已经将选角的天平偏向陈小沉，在心底默默开始权衡，假设女一号选定新人的话，男一号最好是找目前大热的男明星来担任。
而且而这部戏对男主的演技要求比较高，要从个性张扬的校园时期，一直演到腹黑深沉的大咖岁月，又是都市剧，不能处理的过于浮夸，要恰到好处。
要是重头一条条教新人演戏，老子的腰椎间盘突出恐怕要犯了，石闻皱着眉头，扭开桌上的矿泉水润嗓子，顺手拎了一瓶递给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周智，靠在椅子背上跟老朋友低声聊天讨论说：“第二个来试镜的是男生吧，都是新人的话，不大可能同时都用。”
同时启用两个新人太过于冒险，凡是有一定原著粉基础的大IP小说改编，从选角时期就要经历一番原著粉的考核，然后一路炒话题放片花海报，才能达到未播先热效果。
一句话来概括，主角的流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剧的受欢迎程度。
周智接过水来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等下来的人，可能是个例外。”
石闻的好奇心刚刚起来还没问，门被笃笃的敲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进来吧。”看他周智说得这么神秘，石闻还有几分好笑。
一个没担纲做过主角的新人，还能好出花来？
中戏毕业生一般都是大器晚成型，在圈中浸淫多年才能获得良好资源，缺点同样明显，成名过晚，演校园角色有老黄瓜刷绿漆的嫌疑。
而推开门走进来的男生非常的年轻，而且石闻一眼就认了出来。
短短时间火遍华夏，最近街知巷闻的风云人物，流量碾压一线小生的户外主播胡不归。
本人和直播高清镜头下的样子毫无分别，就好像直接从屏幕上走了下来，面容沉稳冷静，又带有一种跳脱讨喜的少年感。
这位居然是中戏的？
难怪周智满脸神秘的不可说，等着看好戏，一副让你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首先从知名度上来说，就妥妥的没问题。
但是主播只需要做自己，拍戏则是另外一回事，到底能不能胜任，还是要在演技上看真章。
石闻示意工作人员给胡不归送上剧本，说道：“看一下第三百八十七幕，然后演一下这个场景。”
送剧本的小姑娘是胡老师旅行笔记的忠实粉丝，朝胡不归走过去的时候，激动的手都在发抖，没站稳脚下一绊，整个文件夹就直愣愣摔了出去，剧本是很厚的一摞，摔散之后重新还原需要很久，小姑娘瞬间脸都吓白了。
胡不归反应敏捷的在剧本落地之前接住，免除了它散落一地，七零八落的惨状，然后翻开之后随意看了几眼，就说递回去说可以了。
可以了？
从打开剧本到浏览完毕，就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种轻率的态度就不可取。
石闻皱了皱眉，说道：“你看完了？”
“看完了。”胡不归稳声回答。
“行，那你给我说说，这场戏是什么。”
胡不归不假思索，张口就说道：“剧中秦夜风原本每天翻墙去网吧通宵打游戏，而这场戏说的是他父亲送来生活费，送走家长之后，他照旧翻墙打算溜出校园，却意外的发现父亲为了省钱，舍不得住旅馆正蹲在墙角下打算捱一夜。至此之后，他就改邪归正，最终考上了名校。”
这还真都记下来了？石闻有点懵逼，他做导演这么多年，记台词这么快的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能说出来前因后果，看来也是熟读了原著。
“好，就演这段。服装组把那蓝校服让他穿上，老周，你要不要跟他搭下戏？”
“行。”周智已经拿起剧本看了好一会儿，饶有兴趣的同意下来。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后背微微佝偻着，步子沉重又缓慢，就是科班老师过硬的演技，没带妆的情况下，还是能一秒进入角色，仿佛瞬间切换成了一位饱经风霜又谨小慎微的父亲。
师徒同台飙戏，听起来还挺有看头。
胡不归已经换上堪称国粹的宽大运动校服外套，笑着说道：“周老师，您稍等啊。我做个道具。”
试镜室房间的桌子是笨重的实木写字台，平常就是俩人抬着挪动，都有些费劲搬几步就得换手。
结果房间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胡不归轻松写意毫不费力的搬起两张摞了起来，模拟成学校的围墙。
连周智都看愣了，说道：“你这段时间没少去健身房啊？”
“不是，周老师，我吃的大力金刚丸。”胡不归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臭小子，别贫了，可以开始了吧。”周智笑骂一句。
他对胡不归这个学生印象就是家境一般，但是演技很有灵性和爆发力，还一股子京北小伙敢闯敢拼，时不时喜欢嘴炮的劲头，知道他最近盛名大起，有意推波助澜帮他得到一些演出机会。
“可以了。”
第108章 我不戴金箍，救不了她，我戴了金箍，爱不了她。（）
“ACTION！”
喊出开拍的瞬间，胡不归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透出了一股迷茫和怠惰情绪，站在周智面前，视线有些闪躲，不停的回望身后的某个方向，嘴里说：“爸，学校附近有旅馆，一百多一宿，你挑一间住下啊，我明早还有课，宿舍马上熄灯，就先回去了。”
周智重重咳了一声，以父辈的慈爱目光看着他，说道：“好，钱不够跟爸爸说话啊。”
“够用了……其实你不用特意坐火车跑来的，把钱打卡里就行了。”胡不归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领子。
“你妈怕你在学校遇到什么难处不肯说，让我来看看，挺好我就放心，就是你这黑眼圈厉害，记得多休息，别老熬夜看书。”
“我知道了，爸，你路上慢点。”胡不归不易察觉的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去。
“好，快回去吧。”周智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这才挨着两张摞起的办公桌，坐到了地上，抖抖索索掏出一根不存在的烟解乏。
胡不归直接一个箭步踏上了桌子，一手探出维持着攀栏杆的姿势，忽然视线凝固下来，显然认出吸烟的那个背影是自己的父亲。
他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动，静静在那里看着，但是现场所有人都感觉到那种源自心底的苦涩和懊悔，说是浑身是戏都不为过。
忍泪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亮，紧紧抿起的嘴角，身体先是一滞，而后就不易察觉微微颤抖，最后拿校服袖子的前侧擦了擦眼睛，轻手轻脚的跳下了桌子。
“卡！”石闻满意的喊了停。
刚才他有种就在片场的错觉，这就是一对辛劳的父亲和不成器的儿子，而摆在面前的，不是两张临时摞起来的办公桌，而是真正是校园的围栏。
摄影师擦了擦眼睛，让石闻来看刚才的镜头回放，他本能的推了一个面部特写，胡不归的微表情太有感染力，让他都忍不住跟着眼眶一涩。
场务小姑娘则是一直紧张的捂着嘴，直到喊卡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为这对师徒捏了一把汗，这桌子叠桌子怎么看都非常惊险，可是周智就是安之若素的抽着烟，胡不归的攀爬更是轻巧有力，没让桌子产生一点晃动。
“很好。名师出高徒。”石闻赞叹了一句，他来了戏瘾，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胡不归把周智扶起来，顺手还原了那堆桌椅。
“把那个剧本再递给小胡，让他看一下一千零三十五幕那场戏。”
这两场戏是石闻印象最深的，可以说是整部戏里男主感情最复杂而难以把控的两场。
胡不归照旧是接过剧本来一目十行看完，就递了回去。
石闻对这个台词功底是服气的，说道：“说说这段戏你的理解。”
“有一个必须要说的特殊因素，在秦夜风成名初期，由于需要隐瞒已经有女友的事实，聚少离多加上宣传期绯闻的不断发生，最终让他的女友徐暖黯然决定分手。”
“而这场戏是他成名之后，录制一场真人秀，他扮演的是至尊宝，需要说出电影《大话西游》里戴金箍那段的经典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