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半跪在地,立刻拱手有素道,“是。”
话音刚落,紧接着随从继续道,“冯先生,今日上午,祁府请了看伤的大夫,中午过后,祁府少夫人和一位姑娘上了一辆马车,带着几位随从朝着城南去了,看样子是去了城南的双泉寺。”
冯楚眸中极快的闪过一缕冷色,轻轻刮着茶沿,心中默念一句,双泉寺……
宝七吃过午饭,因为怕时间赶不及,便早早安排的动身,出发前还是去祁夫人院儿里请示了一下,祁夫人自然同意,宝七谢过之后,这才带着花惜出发。
因为二人都带着伤,行动不是很方便,祁夫人还特意安排了数位家丁护送,毕竟这是要出门儿的事,代表的就是她当家人的脸,这点儿面子祁夫人还是做的周全。
花惜以为宝七会带着自己去找祁夫人,结果却是自己去了,然后才告知了花惜,花惜只微微失望,也自掩去,本想问一声二公子,看到身边总是跟着丫鬟,也就不好开口了。
双泉寺是座小寺,说是小寺,也是和京城的镇国寺和静安寺这样的大寺庙相比,若是单论规模和香火,其实也并不凄萧,反而很旺。
尤其是超度祈福,为亡灵上香,这里是寻常人家的上上之选,去太大的寺庙也怕亡人受不住福,双泉寺周边有庙会,不似另外两个气派繁华,却也很是热闹,一般百姓上过香,也会顺便在庙会逛逛。
宝七自是不相信这些,可她既已生活在这个时代,便要入时代随俗,不能乱了这边的规矩,也算是给两位老人的一份心意。她本想的是去最近的寺庙,后来知道最近的是静安寺,静安寺规模大,清慕庄严,反而不适合为花伯和花母这样的人上香祈祷,宝七这才听从建议,换了城南的双泉寺。
双泉寺相对路途较远,好在京城一派道路平畅,宝七和花惜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也没觉得晃动的厉害。
马车里空间不小,外面看起来也是简洁庄重,低调华贵,不过内部倒是没什么东西,软垫也是芸儿提前捎上来的,再有就是一些茶水,虽有小格装一些用品,里面却也是空的,和外面的样式极不统一。
宝七知道,这和祁夫人上次的所乘有天壤之别,估计是下人看祁夫人脸色,故意给她门安排的,宝七也只做没发现,任由芸儿不满的念叨了几句。
花惜本来没发现这些,听到芸儿的话反而伤怀的扯了扯宝七的手,“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妹妹受了排挤?”
宝七听她这般说,连忙安慰道,“惜儿姐姐想多了,无论有没有姐姐,这车都是这般模样,我们只要问心无愧,这车能坐,就好过没有,姐姐安心便好,咱们给伯父和大娘祈福,且不要为这等人和事伤了心神,反倒是如了她们愿。”
花惜蛾眉浅蹙,这才稍稍松了一点儿神情,宝七这番宽慰,让她无声垂眸,心里却又起了波澜,一路无语。
宝七只当她丧了双亲心绪难平,忧思哀痛,也不过多打扰,二人轻揽着手臂,仿若相互扶持一般,随着马车得得前行。
宝七虽然知道距离远,毕竟还是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具体多远也不清楚,感觉这马车行了许久也不见停,花惜面色都跟着有些发白,只好隔着帘子轻轻唤了一声芸儿,芸儿连忙掀开一点儿帘角,细声问道,“少奶奶有何吩咐。”
宝七见她掀着帘角边走边问实在难受,路途又远也实在不忍,便让马车停了一下,吩咐芸儿和贺兰都跟进马车来坐。
贺兰的确累了,不过她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看芸儿的动作,芸儿请了个礼谢过宝七,贺兰这才随着芸儿身后一同上车。
上车后宝七才忧心问道,“这双泉寺还有多远,看样子走了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芸儿带了几分叹息回道,“回少奶奶,按理说的确应该到了,可是去城南的路今日不知怎地,远远的便有人通知,前面守着官兵,无法通行,咱们便提前转了路,绕了个远儿,估摸着再过半时辰,才能到。”
宝七听罢一阵好奇,“官兵?不通了?难怪方才马车顿了一下,既如此,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了,只是惜儿姐的身体,我担心撑不住,面色都发白了。”
说罢,宝七将小桌上的水给花惜倒了一杯,花惜也只抿了一口,便喝不动了。
芸儿见状立刻道,“惜姑娘怕是晕了马车,才受不住的……”
晕车?宝七心里一阵诧异,原来这古代的马车,也会晕车,她以前只晕过船,所以很能体会这种难受的感觉,不由得对花惜更加担忧,伸出手指抚了抚花惜的额头,一片冰凉。
贺兰犹豫了一下,双目透出几分忧切,张了张嘴小心开口道,“少奶奶,兰儿在乡下知道一些治晕车的法子,随身也带了些自制的药囊,若不然给姑娘试试?”
宝七轻揽着花惜,看了一眼贺兰道,“太好了,那快给姐姐试试吧。”
花惜难受的小脸儿发白,额头还渗出了层层虚汗,此刻被宝七扶在怀里,难受的时不时嘤咛一声,由着贺兰在自己身上捣腾,又把药囊放在鼻息处,很是仔细。
不多时,花惜的精神果然好了一些,胃里的恶心也减轻了不少,尤其是鼻息间药囊的味道,让花惜感觉清爽不少,倚在宝七身上也就没那么用力了,稍稍抬了抬头,气息偏弱道,
“宝七……我好多了……”
宝七松着气勉强笑笑,还是小心扶着花惜,“惜儿姐,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寺里我喊你。”
说着又看了看一边的贺兰,小姑娘还是带了些紧张和局促,宝七淡了淡声音道,“你也辛苦了,这药囊很是管用。”
贺兰一听赶紧行礼,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一晃,外面传来啪的一声,伴随着马鸣的惊叫,人声杂乱,车里的人被晃的没反应过来,便叽里骨碌冲着车窗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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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祈福遇险(举个爪爪求首订~)()
宝七正扶着花惜,随着车身剧烈晃动,径直砸向花惜那边的车窗方向,宝七好在反应及时,砸过去的同时立刻将花惜扯到一旁,另一只手紧紧朝着车窗撑去,试图架住身子不被惯性甩出去。
芸儿更是惊叫一声,只在瞬间就发现了宝七的动作,来不及多想,强抓住桌边扑向宝七,一把挡在宝七和车窗之间,被挤在一旁的花惜刚刚缓过来,此刻又成了满脸煞白,血色全无。
贺兰也被吓得够呛,缩在一边随着车声晃动,憋着声音不敢呼喊,就差哭出声来了。
外面的马嘶鸣长叫,好在很快被控制住,家丁不停的大喊保护少夫人,还有路人躲不及的尖叫,无不显示着情景的嘈乱。
待到马车终于被稳住,宝七的心还在怦怦乱跳,面色也被惊得泛红,芸儿更是为了保护自己被刮伤了胳膊,车里的姑娘全被吓得不行,宝七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定住神色。
上前稳重的撩开车帘,蹙眉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心里又是沉了一下,面上尽量平稳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来的随从连忙躬身谢罪道,“少奶奶息怒,少奶奶息怒,是奴才没看好马车,才惊了马,让少奶奶受惊了……”
“哼……”
随从的话刚说完,宝七便听到一声不屑的嗤笑,正是不远处一位少年发出来的。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骑着一匹乌骓骏马,一身锦缎托着狂傲和贵气,面容生的实在是好,却带着挑衅和不屑,斜眼瞄着宝七这边,手中握着一条长鞭,显然是方才惹祸的根源。
宝七方才一出来,便已经看到了这番情景,心下也对这位少年多了几分考量,尤其是对方身后架马同行的亲随,尽皆护卫装扮,宝七心中有了猜测,再听自家随从的言语,便知对方是不能惹得人了,一切思虑只在转瞬之间。
这时芸儿也从马车里出来,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怒目而视,忧心的喊了一声少奶奶,便不再多言。
此处地段已经快到双泉寺,临近庙会,是个热闹繁华之处,围观的嗑瓜子吃西瓜群众不在少数,方才虽有少数百姓也受了惊,不过还是躲在人群中搬好小板凳看热闹,因为他们中间有人说了,这马车,是祁府的出来的,马车里的人,可是祁府的少奶奶呢。
大家虽然拧不过马上的少年,可这祁府新进门儿的少奶奶却是都知道的,村子里的乡野丫头,为了银钱给个半死之人去冲喜,现在还坐这么好的马车出来招摇,明明是同等地位的人,大家还是一边不齿又带着酸涩,津津有味的等着看撕逼。
想来这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家,定然凶悍无比,也没什么眼力,要是和马上的少年撕起来,那才有的瞧呢~
还有祁府跟出来的随从,给自家少奶奶汇报也这么畏头畏脑,软软弱弱,明里暗里息事宁人,心气高点儿的主子,能受得了才怪呢。
大家嘁嘁喳喳分析得头头是道,嘴上还止不住的叹惋,心里却蹦跶着一个小人儿,兴高采烈的拍手称庆,完全忘了方才自己也差点被对方的皮鞭殃及到。
芸儿虽未说话,贺兰也跟着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小小的身板更显瘦弱,很是坚定的站在宝七身边,“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宝七只打量了周围一圈,基本上算是看清了状况,正打算给随从回一句,却被贺兰率先抢白,宝七面色微红,越发诱人,却只是压着怒火点点头,“我没事,你们先进去。”
这边话刚说完,吃瓜群众便一阵叹息交流,马上的少年见对方并未回应自己,此刻却在对一个干瘦的丫头说话,不由得冷笑,又哼了一声,充满了鄙视,飞扬跋扈带着一股子傲气的邪笑。
贺兰此时也不是哪里来的胆子,听到对方这般嗤笑,明显是针对宝七这边,怯弱的身体竟带出了几分挡不住的能量,芸儿不安的看了宝七一眼转身进车,贺兰却转身面向马上的少年,对着宝七坚定道,
“纵马伤人,殃及无辜,欺凌妇孺,身份再高,又岂是君子所为,岂不该道歉!”
宝七听完眼色一冷,撩过贺兰一眼,再看马上少年,果然掉转马头,倨傲的对着这边看过来,玩弄着手中的皮鞭,少年的声音还未褪去,语气里却满满都是狂傲,
“呵呵呵——哪里来的贱民丫头,也敢跟本王这般说话?看来是本王那一鞭子,抽的太轻了。”
少年说完,拿着鞭子的手猛然一挥,贺兰吓的惊恐一叫,紧闭双目,双腿却好似长在地上一动不动,宝七也惊得一跳,连忙拉住贺兰,大叫一声,“住手!”
清脆的甩鞭声啪的一响,想象中的抽痛却并未落下,原来那皮鞭被甩在半空,抽出一声响亮的叫声,马上的少年收回皮鞭,如同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一样,仰头大笑,贺兰被护在宝七的手臂中吓的抽搐发冷。
吃瓜观众也由惊呼变成了笑声,搬着小板凳指指点点。
宝七面色不好,无奈看起来反倒越发明艳,没了气势。跟来的仆人也垂首立在一边,虽不作声,却也没什么动作,显然也是在默默观战,只有祁容派来的两个人,尽职尽责的站在宝七跟前,没有躲开。
宝七待那少年大笑之后,看了芸儿一眼,这才起身慢慢做了个礼道,“小王爷当真好身手,只是没想到这般功力,却要用在我等妇人身上试炼,倒真是有些辱了名声,失了身份,我这丫鬟说的,也不无道理。”
马上少年笑完见宝七不怒,反而沉着声色请了个礼,心里更差异对方居然知道自己是小王爷,还来了这么一段言语,少年的狂傲立刻映在脸上,冷哼一声道,“一个冲喜的丫头,也敢跟本王讲身份,倒要问问我手里的皮鞭愿不愿意。”
宝七有些料到他不会甩鞭,倒像是刻意为难,却带着一股少年心性,此时反倒镇定下来,端端正正的回应道,“小王爷胸有鸿鹄,是图大事者,自然不与我这深闺妇人一般见解,只是民女身份低微,久居宅院,却能得小王爷耳闻一二,也是荣幸。”
马上少年听完一愣,随后面颊怒红,皮鞭指着宝七咬牙,“你……——”
吃瓜群众也反应过来了,好好的王爷,却打听人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不然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哎呀呀,这是给皇族丢脸啊,就算是再横,也丢不起那人喽。
宝七微微挑眉看向小王爷,不闹不怒,还端庄的行了个礼,小王爷傲然仰头道,“任你如何说,也多不过近日冲撞本王的罪过,哼,无知妇人,你可知罪?”
宝七听他蛮不讲理,似乎也在预料之中,凤眸一闪,低头行礼道,“祁府祁简氏冲撞了王爷快马,自知有罪,还请小王爷大人大量,多多恕罪。”
小王爷听宝七说了这般,脸上的露出傲慢与得意,这女人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趋炎附势,心思不轨,结果听到后面宝七继续说的话,小王爷脸色就难看的不行了,甚至带着说不出的尴尬。
“只是今日,是民女双亲故亡之日,民女心有凄然,特来双泉寺为双亲祈福,不想冲撞了小王爷,古语云死者为大,小王爷若不介意,还请宽限则个,让小女给双亲及时上香,一表孝心,也是对得起在天的亡灵了。”
宝七说地非常诚恳,又在情理之中,何况当今天下,皇上崇尚孝道,以孝治国,每年先皇忌日皇上还要大兴跪拜祈福,且不说做给百姓看,便是诸位皇亲,也不得不受此教导。
因为宝七说完缘由,吃瓜群众再次发动,指指点点。
“哎呦,小王爷这么不懂礼,破了人家祭拜祈福,这可是违背大齐国训的……”
“……那可不是,就算是皇上,估计也不会偏袒小王爷了……”
“瞧你这话儿说的,你怎么知道皇上不偏袒,小王爷好歹也是皇上的堂弟,难不成为了一个丫头惩罚小王爷……”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儿,难道你家死人去祈福,还能说出这话儿来?”
“呸呸呸!你家才死人呢,你怎么骂人啊——”
“……我怎么骂人了,我就是打个比方……”
“行了行了,你们俩闭嘴吧,皇上才没空管这些事儿呢!”
“……嘘……”
“……”
小王爷虽然听不清周围人说什么,可是看脸色也知道是在议论自己,被宝七说的理亏,此刻完全不能再发作,对方身上有丧,自己再搅闹下去,恐怕就真的收不了场了,脸上挂着羞怒的红晕,小王爷还是不服的挺了挺胸,倨傲的抬头瞥道,
“小小妇人,不过逞口舌之快,本王今日便不与你计较,哼,走!”
“驾——”
小王爷带着一队人驾马离去,宝七也不看周围的群众,只扫过一圈跟来的随从,最后定在贺兰身上,凤眸如桃,淡色偏冷,看的贺兰嗫啜低头,不敢对视。
宝七盯着贺兰,声音清冷镇定道,“上车吧。”
后面的随从低头互看,听到吩咐也赶紧行动,收拾好马车残局,朝着不远处的双泉寺行去。
一行人随着马蹄的哒哒声原去,吃瓜群众带着几分回味,又夹杂着几分看戏不足的遗憾,说说笑笑的散去了。
“哎呦,你刚才不是被鞭子抽到了吗,怎么不上去讨个说法儿?”
“谁说我被抽到了,我行动迅速早就躲开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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