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可是,只要莫果儿不喜欢他,那他就有机会。
莫果儿低低“嗯”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抵触忽里烈的,可是每次被他碰触,她却不反感,这不是很奇怪吗?她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抛在脑后不想了。
扎皮得到她的回答后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见莫果儿进屋后,他也朝楼下去了。
万俟乞被扔在一楼的杂货间里,杂货间存放了很多风干的食物,破旧的毡毯和其它一些杂乱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个简制的木茷小床,万俟乞躺在床上,纳兰木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扎皮下来后,没看到忽里烈,他站在门口,问里面的纳兰木:“忽里烈呢?”
“不知道,他不是跟莫果儿一起上楼去了吗?”纳兰木头都没抬,专心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声音淡淡地从窒闷的小屋内传来。
扎皮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忽里烈把莫果儿送上来后就走了,他以为他下来了,没在这里,去了哪里?想到池瑞,他立马又去了后门。
忽里烈不在后门,扎皮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又返回客栈,纳兰木已经帮万俟乞将伤口处理好了,看到扎皮就问:“忽里烈呢?”
“不知道,没在客栈也没在外面。”扎皮答。
纳兰木想了想,拍拍他肩膀道:“不用找了,他肯定去做什么事去了,你好好照顾莫果儿,顺便去准备点东西,再过几天应该就要起程返回草原了。”
017,往事()
忽里烈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如果不是出了池瑞这个意外,他们或许早就返回草原了。以忽里烈的性子,在返回之前,他肯定会做些准备。
正如纳兰木所料,忽里烈离开客栈之后,直接去了塔哈克的地盘,池瑞被他们带走了,忽里烈来这里的目地,一是想问清楚万俟乞不能死的原因,二就是为了带回池瑞。
塔哈克看到他,很热情地招呼道:“没想到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我说了忠于你就不会变,你且放心,我们对金乌氏的忠诚永远不会变。”
忽里烈自然不会怀疑他,他来这里的目地也不是让他们表忠诚。他看着塔哈克真诚的眼睛,开口问道:“你上午说不能杀了万俟乞,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要真说特别的原因,那也是当年他们曾经受过万俟乞的恩惠,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当时在草原他没说,是因为有池瑞在场,现在既然忽里烈问起,他也不再隐瞒,把三年前祁纳山上所发生的不为人知的一场生死搏斗娓娓道来。
三年前祁纳山一役不仅轰动了整个草原,也轰动了整个南汉。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年少轻狂的御前十八禁军驰骋草原,所向披靡的英雄事迹。但就在捷报发出的第二天,在所有南汉人打算庆祝这莫大的喜讯时,突来一声噩耗,惊的帝王大怒。
十八个他亲手培养的少年天才全部命丧于祁纳山!
从此祁纳山便成了无人可跨域的山峰,那一座埋尸千野的条条山脉,成了南汉帝王心中不可跨过的一道坎,也是当年拼死走出一条活路的那些人的一道噩梦。
随着塔哈克低沉却充满悲痛的声音落地,忽里烈久久都没能回神。
那一场战役想必很多人都听过,只是当年他陪同父汗征讨西北之地,没能亲自参与,所以得知的消息都是从那场战役中幸存的少数人口中听来的。
那些人怎能跟塔哈克比,所说的信息更没有塔哈克口中的震撼!
忽里烈沉默些许,随后微微侧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他的目光悠远又恍惚,被一墙之隔的草原之光打上一层暗影,那藏在暗影下的浮光又是什么?
刀光剑影还是尸骨横陈?
忽里烈没有吭声,非常安静地离开了。
回到客栈他就去找了万俟乞。
万俟乞只是一个客栈老板,却能在三年前那场突发的殊死之战中救下塔哈克等人,说明他不仅极会看准时机,而且还有着一定的手腕。
再者,他在这里经营多年,手中富足,于他,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人。
忽里烈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放下要杀他的决心了。
万俟乞还在一楼的那间杂货间里,因为他刚刚伤的比较重,即使纳兰木非常仔细谨慎地给他每个地方的伤口都清理包扎了,但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虚弱的。
忽里烈站在床前,木筏小床很小,只够容纳一个人,万俟乞又肥胖如海,占了所有空间,忽里烈扫了一眼周围,抡起一个矮油凳,坐了下来。
房间里面很安静,只有万俟乞不太平稳的呼吸声淡淡起伏。
忽里烈垂眸看他一眼,见他垂放在床沿的手指微曲,便笑道:“别装了,我现在不会杀你。既然没睡,那我们就来谈笔交易。”
听到忽里烈说不杀二字,万俟乞忽地眼睛一睁,侧头望来,眼中有着疑惑,嘶哑着开口,问道:“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权钱交易。
忽里烈俯了一下身子,把匕首取出来甩在他身子,淡声道:“仔细看,看完再谈。”
万俟乞手脚不便,却还是强撑着身子,拿起匕首来。
那天他就对这个匕首非常好奇了,他今年多大?四十三岁,开店三十年,什么样的脏物和宝物没见过?但这匕首却是他从没见过的宝物。
怎能不好奇?
万俟乞拿着匕首打量,越看心越惊,越看越骇然!
红宝石配缠金匕首,偌大的草原,敢佩戴这种匕首的,寥寥可数。匕首拔起,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晃眼的刻字,金乌氏——
金乌氏!
万俟乞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抖,身子急速地颤抖,呼吸瞬间就开始不畅。他一向自认眼睛毒辣,看人贼准,没想到第一次看错的人,竟然……
“看来你是识得这匕首的。”忽里烈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从床上拿起匕首锁入自己腰间。
万俟乞两手虚扶着床沿,缓缓地把身子又撑起几分,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对着忽里烈点了下头,忽而想到自己曾经救过金乌氏·纳乌的部下,心下的惧意也便松懈几分。
他看着忽里烈,虚弱地问:“你是金乌氏后人?”
金乌氏·纳乌已经与世长辞,这把曾经属于他的匕首出现在这个小伙子身上,而且他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势必心中有着底气。
不是偷来的,那么说,这把匕首原本就该属于他。
忽里烈也没装深沉,绕圈子,直接道:“恩,金乌氏·忽里烈,今天就用这个身份与你做一笔交易。”
万俟乞虽然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却没想到他会是金乌氏·纳乌的嫡长孙,不禁态度愈发的忐忑和恭谨了:“你请说。”
忽里烈说了三点。
第一:万俟乞提供银钱,供忽里烈精养部队。
第二:忽里烈承诺在夺得金帐后提供万俟乞优渥的生活以及一定的政治地位。
第三:不管以后发生何事,彼此不得背叛对方。
其实这三点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对万俟乞来讲,他是商人,他看中的便是利益,自然除他生命外,最让他在意的也是他的财产。他自小孤苦,无父无母,在这片黑暗草原上努力存生,摸打滚爬,才有了如今这间谁都无法挤垮的客栈。
如今,只凭忽里烈的三个要求,他便要放弃自己的基业,随他东征西讨。于他而言,这就好像是瞎子夜行,盲眼看灯,前路未知。
018,交易()
单不说忽里烈能不能顺利夺得金帐大权,就是在这征讨的过程中,他能不能活下来,也是未知数。
万俟乞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可有什么办法?
他的小命如今握在人家手中,应或不应,似乎都没得选择。
他勉强扯了一下还带着伤的唇角,本就极小的眼睛又缩在了一块,肥肉一抖,他笑了,“你这要求对我来说,看起来占了很大优势,可没有一项是现在可兑现给我的。”
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他助了他,将来他不给他封官加爵呢?口说无凭,总要立字据的。
忽里烈挑眉,心里佩服他的精明,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笑意:“有一样是可以现在兑换给你的,可想知道?”
“什么?”
“你的命。”
空气瞬间凝滞。
忽里烈似笑非笑,虽然端坐在这一方狭小又逼仄的空间,虽然他此刻身着褴褛,模样无害,可他周身的寒流和不可抵挡的贵气却汩汩外泄,让万俟乞心头猛地一跳。
他嘿嘿一声,把手缩在被褥内,异常安静地躺了下来。
忽里烈瞥他一眼,站起身,淡淡道:“我会让纳兰木写一份交易凭证,只要你心无二意,我便会保你性命和荣华。”
上到二楼,忽里烈很快就叫来纳兰木,把自己与万俟乞的交易详细地说与他听,之后要求他在今天晚上之前定要把文字书函处理好。
这里没有纸张,纳兰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从一个包裹里取出一段锦布。
他把四方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然后拿起袖口很认真地擦了擦桌面,这才小心翼翼地摊开锦布,平铺在桌面。
他站在桌前,看了很久,这才低低一叹:“也罢,就用你谱写我的第一步复仇之路。”
很多年以后,当这卷锦布已泛黄陈旧,那上面的点点泪斑和血迹却在岁月的风尘里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他的故事,终于被尘世掀开。
纳兰木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皆是他忠诚的写照。
忽里烈拿到文书的时候是在晚上,黄日夕照落沙,暮霭的风徐徐飘过沙丘,带着薄薄的干燥之气吹拂在脸颊,他就坐在沙丘上,宽大的肩膀叠起一道道的峦山。
他微微垂着头,手中拿着湛白的丝帕,正一次又一次安静又细致地擦着那把黄金匕首。
他的脚下,是万里草原顷波,头顶,是盘旋啸唳的雄鹰。
这一幕景象被纳兰木看到了,也被下山前来接回池瑞的林风阙看到了。
林风阙是汉人。
虽然落居草原三年,但骨子里依然是汉人。
汉人不与狄人交好,世代为敌!
林风阙骑在马背上,映着日暮的光,清冷爵瘦的面容显得静穆又森冷,他远远地眺望着,嘴角微微抿了抿,扯了一抹优雅的弧度,“走。”
嚯里皱了下眉,轻夹马肚,跟在他身后,十分不解地问:“大人,这忽里烈既是金乌氏后人,必然会成为南汉最大的隐患,为什么不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把他解决了?”
等他羽翼丰满,再想解决这样强悍的人,怕是极困难。
林风阙驾马不停,声音清淡中带着丝丝寒气的冷:“他如果不厉害,我也不会任由他活着,他能成为南汉的隐忧,我们才有可能重回朝堂。”
听闻他这话,嚯里一惊,冷硬的眼底瞬间浮出一道流光。他怎么忘记了,大人永远是大人,永远能在最艰难的环境下,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在担心什么呢?有大人在,他便无需担心,只要好好效忠便好。
嚯里放下心来,看到前方那段纤细的身影时,眉头又轻轻挑起,转头看林风阙,唤道:“大人,是那天你买的女子。”
“嗯。”
随着嚯里话落,林风阙清冷的视线落在莫果儿身上。
莫果儿也看到了他们,心中惶惧,面上却非常镇定,已经经历过那么多逃亡,追捕和生死的她,此刻在面对突发危险时,已经能很快地平抚自己的情绪。
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是冰冷的寒风,她的眼中是温润的春水。
林风阙突地嗤笑了一声,猛地扬起马鞭,骏马如箭,“咻”地飞了出去。
莫果儿脸色瞬变,暗道一声“不好”,便立马跑了起来。
林风阙坐在马背上,看到她瘦小的身板吃力地奔跑在沙地草原上,嘴角玩味勾起,长鞭一甩,卷在她的腰上,把她凌空提了起来。
看着她风中凌乱的长发,看着她在凌乱的长发中掉过头来,愤怒地盯着他,他笑了,风中的声音清冷又幽远:“在我手中,你能跑到哪里去?”
长鞭收袖,又猛地一掷,莫果儿瞬间被弹了出去,正好落在身后追来的嚯里马背上。
嚯里立马伸手接住。
“带回去!”林风阙冷冷一语,便已彻头不见。
莫果儿大惊大怒,双脚并踢,恶狠狠地道:“放我下来!”
嚯里年方二十三,十三岁入宫,七年宫廷生涯,三年草原生活,从没有接触过女人,更没接触过如此泼辣又如此柔软似水的女人。
尤其此刻在他怀中的女子极不老实,不仅用双手双脚踢他,连嘴也用上了,对着他的手臂、肩膀、脸面就狠狠地咬了上去。
手臂和肩膀还好,可是,脸……
嚯里在她柔软的唇贴在自己脸颊上时,呼吸一窒,猛地抓住她的长发,“啪”的一声巨响,莫果儿的头被他按在了马背上。
嚯里呼吸急促,声音却冰冷无情:“安分点!”
鬼才安分!
面对忽里烈,莫果儿从内心害怕,可是面对这些妄想抓她的歹人,她已经不再害怕了。是以,嚯里的话没有起到任何恫吓的目地,反而让莫果儿挣扎的越发厉害。
嚯里头疼至极!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大人买回去用来献给柳丞的祭品。
即是祭品,那便要活着。
嚯里没办法,不能对她动武,不能动粗,那只有先将她打晕,不然这一路,他很难安稳地将她带回西市。
正在他扬起手,对着莫果儿的脖颈一击时。
前方,那一片广袤无尽的沙漠,传来峥峥马蹄声,伴着滚滚翻腾的狼烟,他坐下的骏马不停地燥动嘶鸣,显然已感觉到了危险。
019,烽烟()
莫果儿挣扎的身体也安静了。
她睁着眼睛,斜睨着脖子,看那旷远的天际尽头,那一抹黄沙笼罩的暗沉边线,心里丝丝疑惑,丝丝担忧。
疑惑的是,那本是沙漠,为何会传来马蹄声?
担忧的是,这些听起来让人心头惧惊的马蹄声,莫非是来找忽里烈的?
她虽然痛恨忽里烈,可目前她和扎皮却与忽里烈是同一阵线,同生共死的。他若死,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猛地回头,因为被嚯里按住,又加之她回头的动作太迅猛,脖颈“咔”的一声脆响,竟然落骨了,她疼的呲牙咧嘴,急道:“快带我去客栈!”
嚯里面色沉沉,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拽起马缰,向客栈狂奔而去。
坐在沙丘上的忽里烈自然也看到了前方,那危险的信号。他手中正拿着纳兰木写好的条款信息,逐一看着。
纳兰木很心细,从他说的三条信款里又分出几条,条理分明,字迹清晰,让人一目了然。
忽里烈咬破手指,按下血手印,然后把锦布往纳兰木怀中一摔,沉着脸道:“速去客栈,让万俟乞签字划押。”
“那你呢?”纳兰木皱眉,接过锦布,瞟了一眼阴沉的天际,浓眉蹙起一道峰壑。
忽里烈紧抿薄唇,眼中嗜戾之气顿现:“我去找塔哈克,听这马蹄的声音,这次来的是个军队。”
上次只是一小部分兵力。
这一次却派了大部军队,可见草原已经十分凶险,都在为争夺他手中的匕首吧?忽里烈紧捏着匕首,片刻不停地冲到马厩,牵匹快马,去了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