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掌柜。”莫果儿得了消息,顺着万俟乞指给她的小门出去了。
她一出去,原本坐在宽堂里喝酒闲聊的大汉们也立马掷了酒钱在桌上,跟了上去。
万俟乞数着银钱,低头拨弄着盘珠,抬头扫了一眼那几人离去的方向,又视线偏移,与宽堂里另一拨人对视了一下,最后垂目,事不关已的样子。
莫果儿从客栈出来,迎面就是狂风。这里虽然远离了草原争霸中心,但眼前依然是北方广袤无垠的草原。
草原上的风伴着干枯的气息从遥远的沙漠传来,莫果儿身子刚刚恢复,被这粗砺的风一吹,身子哆嗦了一下,她拢了拢衣服,埋头向万俟乞所说的涡河方位走去。
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前面出现一条长河。她欣喜地向前跑了几步,再抬头看向涡河的东方,朦胧的可以看见远处高垒的蒙古垛子,那是集市摆摊惯用的垒垛,方便东西的收纳和贮藏。
她几乎是狂奔着跑过去的。
买了迷药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来。可是这笑也就只维持了几分钟的时间。
在她返回的途中,那些跟着她出来的北狄大汉把她堵在了涡河边。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莫果儿看着这些不怀好意的大汉,吓的拼命的往后逃。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又跑了这么长的路,早就疲惫不堪,哪能躲过这些身强力壮大汉的追捕?没大一会儿,她就被逼的无路可退。
一共有四个人。
为首一人身材很高大,腰粗脸圆,满脸的胡渣子,长的一脸凶恶相。他把宽刀往背上一扛,伸出黑厚的粗手,猛地捏住莫果儿又白又尖的下巴,恶声恶气道:“跑什么跑?你能跑到哪里去?今天把爷几个伺候好了,你的小命就不用送阎王了。”
莫果儿经历过几次逃亡,有几次都从鬼门关晃了一圈,这个时候被他威胁,虽然浑身因为害怕而颤抖个不停,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仰着脸,看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笑的一脸猥亵的三人,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她不想死,她也不能死!
狠狠紧了紧手指,那里还捏着她刚刚买回来的迷药,她买的份量并不多,一来因为钱不够,二来要迷倒忽里烈也不用那么多的剂量。
所以,她现在不敢保证,如果把手上的这点迷药洒给这四个人,成功的机率能有多少。如果一次不成功,那等待她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候,四个男人已经围堵在她身边了。
“大哥,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上了。”一个男子摸着下巴,眼光色色地盯在莫果儿白皙的脖颈上,那毫不遮掩的目光让莫果儿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她虽然面上镇定,可脸色早已苍白如纸,内心更是恐慌一片。她虽然只有十四岁,可也明白那种眼光是什么意思。
“不急,你什么时候看到过草原上有这么娇嫩的女人的,她绝对是个极品,掳回去慢慢玩。”带头的一脸狞笑,单手抓住莫果儿的身子一把扛到肩头。
“啊!放开我!放我下来!”莫果吓的尖叫,手脚并踢,不停地挣扎,一张脸已经惊恐的毫无血色。但是她的力气简直弱小的像蒲柳似的,对身下的男人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其他的三人见到她这样,都凑上来扯着她的衣服,还不忘恐吓道:“你再这样叫来叫去,哥几个就在这里把你办了。老子很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008,少年()
这句话一出,莫果儿不敢再大声,只是不停地挣扎着呜咽着,双腿在他肩头胡乱地踢着。在他们往另一处地方走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
“放了她。”
少年的语气很轻,骑在马背上,一脸的冷漠之色,他的身后,跟了六个打扮怪异的人,都骑在马背上,脸上都是桀骜又漠冷的。
莫果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
大汉见有人拦路,把莫果儿往地上一摔,对着少年呸了一声,轻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管爷的闲事?”
“她是万俟乞掌柜卖给我的人。”少年没一丝感情地说,说完又转头对跟在他身后同样坐在马上的男子吩咐道:“嚯里,给他看。”
被唤作嚯里的少年驾马前驱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卷灰厚的纸皮,两手上下撑开,冰冷道:“这是我家大人与万俟乞掌柜的交易凭证,大人花了两百两黄金买下了这个女人。”
两百两黄金?
四个大汉闻言一惊,在这片无人管治的区域,能拿出这么多钱的,只有西市的土霸王。西市是这片草原上最黑暗的死亡之地。
没有人敢往那里踏入一步,而从那里踏出来的人,绝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而且,刚那少年竟称他为“大人”,这个称呼不是一般人担当的起的!
大汉从那交易凭证的纸皮上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就如同刚刚莫果儿被他威胁时一样,惊慌和恐惧。
“走!”
他大喝一声,猛然转身就跑,身后的三人也反应了过来,迅速跑了起来。
莫果儿被遗弃在地上。
马上的少年盯着遥远的天际,一脸淡漠,在四个大汉快奔跑出视线的时候,他扬了扬手,轻道:“杀了。”
随着杀字落下,四道弓箭从他身后射出,穿云裂空,正中四个大汉胸口。
莫果儿看着这一幕,心中大骇。她知道忽里烈残忍,可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残忍,那四个人并未对他做什么,他却眼睛眨也不眨地命人杀掉了。
虽然她刚刚差点要被那四人施暴,可毕竟是四条人命!
她好像此时才认清了这个世界一样,趴在地上一个劲地颤抖,她难以接受这么残酷的生活,也难以接受这么残酷的草原。
她拼命的逃离忽里烈,潜意识里,她也是在逃离这样残酷的现实。她很清楚,跟着忽里烈,她以后的路就是血腥的,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带走。”少年看也没看她一眼,留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很快就有人跳下马背,抓着莫果儿的肩膀,把她摔了上去。
“不!”
莫果儿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完全不顾坠马的危险,踉跄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脚一接触到地面就疯狂地往客栈跑。
“大人,怎么办?”跳下马背的少年蹙眉,抬眼问一脸静默的男子。
“正如万俟乞掌柜说的那样,她是个很顽强的女人,而且难得长得如此倾城。”少年一动不动坐在马背上,看似没有说出任何决定,实则站在地上的少年已经懂了。
“记得温柔点。”马背上的少年交待完,双腿一夹马肚,骏马便风驰电掣般地冲着天际飞了过去。
剩下五个骑在马背上的人没有马上离开。
嚯里把纸皮卷起来装进衣兜里,对地上的男子说:“池瑞,那女人看起来像个瓷娃娃似的,一碰即碎,你可要小心了。”
“我知道。”池瑞一拽缰绳,身子腾空一纵落在马背上,随着一声“驾”落定,飞马快速向莫果儿奔去。
“我们也回去吧。”嚯里和另外四个驾马的少年也赶马离开。
莫果儿跑的筋疲力尽,头晕脑胀,眼看客栈就在不远处了,脚下突然一滑,竟被少年投过来的长鞭给锁住了脚裸。
“大人买的女人,不是用来逃的。”池瑞高坐在马背上,骏马在莫果儿身边不停地转着圈,马蹄掸起一圈圈的草灰落在莫果儿的身上。
莫果儿呛的一阵咳嗽,小脸惨白似雪,眼睛惊恐地瞪得大大的看着从马背上下来的男子。
他个子很高,但很纤瘦,根本不似北狄人的庞大体格,手中缠着一圈又一圈像蛇皮一样的鞭绳,眼神倨傲冷漠,缓慢向她走来。
莫果儿双手撑地,一步一步往后退。这个男人虽然纤瘦,但给她的感觉竟比刚那四个人还要凌厉,让她更加害怕。
“不要怕。”池瑞嘴上说着安抚的话,脸上却没丝毫表情,修长的手伸出来就要抓她,却被一道狂噪的声音给止住了。
他缓慢站直身子,望向声音来源处。
“莫果儿!莫果儿!”扎皮匆忙跑过来,发疯似的大喊道:“你别碰他!你别动他!”
“扎皮?!扎皮!救我!快救我!”莫果儿一看到他,立马爬起来就跑,由于太过虚弱又惊吓过度,没跑几步就跌倒。
扎皮看着,脸上一片担忧,心里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莫果儿,没事了,没事了。”扎皮狂奔似的跑向她,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抱住。感受到她急剧颤抖的身子,他的声音也带着颤音。
池瑞从扎皮出现开始就站着没动,他只是轻轻地把圈在手上的鞭绳一圈一圈地解了下来,然后抬眼看向扎皮身后的男子。
忽里烈走到扎皮身边,把莫果儿从他怀里扯出来,眼神冷沉地盯着她。
莫果儿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这个时候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忽里烈伸出粗粝的大手抬起她的脸,掌心温柔地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把她散乱的头发一一理顺,低头问道:“为什么不敢看我?掌柜的说你去买迷药,你买迷药做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他都知道了?
莫果儿忽然就怕了,死咬着唇瓣颤抖着,虽然被迫抬脸,但她却不敢睁开眼睛。
忽里烈突地一笑,薄唇骤然袭上来重重压在她的唇上,莫果儿惊的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男人漆黑锐利的深眸。
“就这样看着!”
忽里烈重压之后就松开了她的唇,一把将她推到扎皮怀里,然后转身,高大的身子印着日头炙阳向池瑞走来。
009,钦佩()
忽里烈背光而来,高大身子如鹏翼展翅,沉默而锋芒毕露。
池瑞在这片草原生活多年,除了自家大人外,还从来没见过气势如此凌厉的男人,他紧了紧手上的长鞭,全身戒备着。
“你叫什么名字?”忽里烈在池瑞五步之遥的距离站定,冷冷地开口问。
忽里烈是北狄王汉的嫡长孙,不仅身份尊贵而且也遗传了金汗的魁梧身材,他只静静往那里一站,就如一尊沉默的雕像矗立,带着无端的气势横扫在草原之上。
池瑞不得不抬头看他,满身桀骜道:“你不必知道。”
“我不想杀你,英雄要有英雄的舞台。”说完,忽里烈迅速出击。
他虽然身材高大,但动作极为灵敏,池瑞只慢了一秒的时间,就被忽里烈抢得了先机。
池瑞手中的长鞭仿若有生命般自由挥洒,所过之处烟扫草飞。
忽里烈身子如豹般敏捷而又迅猛,不管池瑞手中的鞭子如何灵活,就是打不到他身上,反而自己处处受制,最后他把长鞭一扔,两人近身搏战。
忽里烈手上没有武器,近身搏击显然是更有利于他的,所以,交手不下十回合,池瑞便被他擒住。
忽里烈卸了他的四肢关节,扔到莫果儿脚下。
“杀了他!”
忽里烈把匕首递给莫果儿,嗜血又冷酷地说。
莫果儿摇头,身子颤抖的就像落叶似的,一个劲地说:“不,不,不,我下不了手,我不杀人,我不想杀人!”
扎皮心疼地抱着她,抬眸看向忽里烈,有些激愤道:“她下不了手的,你不要逼她,会把她逼疯的。”
“扎皮,我说过,我们不能时刻保护她,她如果不学会自保,总有一天……”忽里烈说到这里,突然就不敢说下去了。
他就是害怕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才逼着她学会残忍。
在这片黑暗的草原上,只会善良是活不下去的。
扎皮虽然憨直,但与忽里烈接触了这么多时日,早已经养成了一种唯他命是从的习惯。可是,看着莫果儿惊恐又无助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痛,话也含了偏激。
他突然大吼道:“你别逼她跟你一样,她跟你不一样。”
“跟我不一样?跟你一样?”忽里烈笑了一下,有些苍凉,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他又何尝不想保护她这种善良,可是,与生存比起来,他要的是她活着,而不是一种善良的品质。
他猛地把莫果儿从扎皮怀里扯出来抱在怀里,唇毫无预警地吻上她的,这一次的吻不像刚刚那样只贴一下就离开,而是带着凶狠的惩罚,粗厚的舌横冲直撞席卷着她口腔内的每寸柔软和甘甜,唇舌所过之处,如野火般疯狂燃烧。
莫果儿所有的惊恐立马被这个吻给打退了回去,双眼瞪的大大的,几乎是麻木的承受着他的吻。
扎皮捏着拳,一脸复杂和隐忍地看着。
“不害怕了?”忽里烈温柔地舔噬着她的唇角,双眼带着暗沉的光看着她。
莫果儿瘦小的身子完全没入他宽厚的胸膛里,他如铁钳般的手臂将她打横拦腰抱起,大步向客栈走,经过扎皮身边时,他动作没停,话语传来:“扎皮,将他带到客栈。”
扎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池瑞。
池瑞虽然四肢的关节被卸,不能行动,可他的脸依旧是倨傲和高冷的,对上扎皮的视线,他冷冷地笑了:“他很厉害。”
扎皮哼了一声,没理他,对于一切敢伤害莫果儿或者说有意想去伤害莫果儿的人,他都视作敌人。
池瑞被他一路拖着回到了客栈。
池瑞长这么大,除了早年受到的折辱外,这是第一次,作为大人的属下,如此屈辱。他看着坐在半面桌前,气势沉拔的男人,一脸不屈地问:“你是谁?”
“金乌氏·忽里烈。”
这个名字一出,池瑞立马色变。生活在茫茫大草原上的人都知道,金乌氏这个姓氏代表着怎样高贵又遥不可攀的一种存在。
他说,他叫金乌氏·忽里烈。
池瑞躺在地上,仰头看着他,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来:“如此,我便输的心服口服,你没有辱没英雄的威名。”
金乌氏·纳乌是草原英雄,统一了三分之二的草原地区,而忽里烈作为他唯一的嫡系长孙,面对如此恶劣的困境,不仅沉稳而且手段狠戾,确实没辱没英雄的威名。
对于他的恭维,忽里烈反应淡淡,看了他片刻之后,起身,亲手把他的四肢关节接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装上关节,池瑞四肢动了动,面不改色地回道:“池瑞。”
忽里烈闻言微微一顿:“汉人?”
“……是。”过了很久,池瑞才缓慢地吐出一个字,然后目光恍然地穿过忽里烈的身体,落在飘摇着串镶珠的大木窗外,有些恍惚地呢喃道:“镇前大将军麾下,十八禁军,前锋池瑞。”
亮明了身份,忽里烈激动地一拍桌子,看着池瑞的目光既惊又敬,然后他就冲出了屋子。
再次进来,手中提了两坛酒,他把酒往桌上一放,撕开封条,抄起酒坛就喝了一大口,长笑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三生有幸,忽里烈能在这里看到当年令草原闻之惧惊的人物,也是三生有幸了,这坛薄酒,是我敬你的。”
说完,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直到一坛见底,他才猛地把酒坛一摔,笑的酣畅淋漓。
池瑞也是血性汉子,见他这样,也不禁热血沸腾,毫不逊色地提起酒坛,一滴不落地把一坛酒装进了肚子。
喝完,眼眶微红。
只有英雄最懂英雄,也只有真正的英雄才明白落魄与隐忍的滋味。
这个时候的池瑞,看着忽里烈,就已经有了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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