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情况,随机应变。
看着那间已经熄了烛火的房间,里面的人仍旧安静的睡着。
黑衣人皱着眉,思索着,这些迷|药,单单是针对客栈外围的人,比方说他。他可以肯定,里面的人并没有被下药。
猜测不到具体出了什么情况,他只能静观其变,将信送出,等天亮时,下药的人如果有行动,估计门主那边应该也能赶过来。
黑衣人想到这些情况,靠在一棵树上,盘腿坐下,静静吐息。
药物很特别,寻常的迷|药,他很轻易就可以逼出,可是,这个不行。
望了望夜空,估摸着时间,大概,门主在天亮时能赶到。
靠在树干上,直到昏睡前一刻,仍然恪尽职守的看护着那早就熄灭了灯火的房间。
~~~~~
那三人接受了委托,活捉眼前人。
当时的条件就是:受点伤没问题,但是不能伤到脸。
论武功,没有一点内力的如温是根本没有一点机会从他们眼前逃走的,所以,他们轻视了这个看起来很弱的人。
可是,让三人惊愕的是,这人竟然架起了剑朝自己的脖子上割去,看那裂口和汩汩而出的血,分明是一点都没有留情,简直就像是在割别人的脖子一样。
三人不能动手,反而受限,不过更为让他们焦躁的是,如果这人死了,这笔钱失了是小事,在江湖上的信用问题将会被置疑。
“把剑放下吧,你知道的,没用的,等会你的血流光,你可能会死,还不如活下去,将来总有机会逃开的。”一名黑衣人开口劝如温。
接到单子时,对于委托人叮嘱了一万遍的那句话让他对这个人就好奇起来,不能伤到脸,而且还是个男人。
可是一切都不用解释,就这么看到他,苍白的脸,凌乱的呼吸,粗布的灰色衣衫,仍旧不掩那让人惊艳的容颜,出尘的气质。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花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找到他们这个价码极高的杀手集团来寻人。
这样一个人,值得那些有钱人来花费大把银子猎取的。
如温失血厉害,嘴唇也开始泛白,拿着剑的手却始终不动,稳稳当当的架在脖子边,他知道,哪怕有一丝的颤抖和松懈,这些人就会从他手下把这唯一的希望夺走。
“把他们两人的手脚绑起来。”如温冲那个男子说。
那男子僵再那里,蒙着面,看不清情绪,只是那双眼睛闪过一丝不耐,不过他倒也听话,或许是看准了如温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走:“好,你别动,我这就去把他们绑起来。”
如温不能动,只能看着他将两人束身的布腰带抽出,栓了个死结将另外两人的手脚绑再一起,蜷缩在地上。
那人故意扯了扯,示意他绑的很紧,让如温不用担心。
“我呢?公子打算亲自绑吗?”黑衣人站起,嘲弄的盯着如温,双手环在胸前,似乎笃定如温无论如何还是会把剑放下。
看着那人带着挑衅和轻视的眼神,如温心下却一个高兴,越轻视自己越好。
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趴在地上,双手前伸。”
那人扑通一下立刻趴下,一秒都没有犹豫,地上扬起尘土,如温身下的马打了个响鼻退了两步,摇晃着脑袋,似乎不耐烦如温在这里耽误时间。
如温警惕的看着那人,半天,等马儿稳定下来,一只腿跨过,从马上滑下来站定。
眼睛毫不松懈的盯着那人,看着他似乎要回头看看自己:“别动”
“公子可敢亲自绑?”那人语气满不在乎,似乎想用这激将法激怒如温。
如温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压根没有打算回答他。
“把你自己的腰带抽出,将自己的双脚绑上。”
“好”那人因为是趴在地上,慢条斯理的把手放进腰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缓缓解开腰带。
“快点”如温平静的声音催促着。
那人斜斜睨了如温一样,看着如温虽然苍白却依旧镇定的脸庞,脚下也如磐石,一动不动。脖子上的伤口渐渐凝固,浓稠的鲜血比刚才留的慢了些,可是仍旧还是往外渗透着,他脸上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何看起来那么瘦小和柔弱的人意志力竟然这么坚强,就连一点不舒适都看不出。
如温看着那人将腰带解开,开口道:“慢慢坐起来,把脚腕绑一起,系紧一些。”
他心里恐慌无比,流了多少血他不知道,只是感觉到眼前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太阳|穴一下下的突突跳着,心跳声特别大,不断回响在耳边。
大概会流血致死,如温心中默默想着。
不过总好过落在这些人手里。
看到那人将自己的脚腕系好,询问他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如温紧抿着嘴唇,定定看着那人。
眩晕的晃了晃头部,地面开始波动,不断起伏着,那人的身体也开始扭曲拉长,如温惊慌,脚下一动,退后几步。
还没有来得及站稳,手腕一阵麻痛,如温吃痛的呻吟一声,眉头拧成一团,月云剑掉落,砸在泥土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空声,剑尖直接插进土里。
那人看准了如温头晕失去防备的一瞬,将刚才用来绑自己脚腕的腰带迅速系在如温的手上,绑好后,揪着如温的衣领,右手扬起,啪一下打在他的脸上。
“不要以为有这张脸就能骗到所有人,乖乖听话跟着我们回去交差,不然将你的脸划花。”
那人似是不解恨刚才在如温手下吃瘪,打了一掌后,警告的盯视着如温。
如温受了他一巴掌后,那双眼睛里不光没有一点恐慌,反而是不加遮掩的冷漠和鄙视。
一怒,那人啪啪来回的又狠狠打在如温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想借这种暴虐来纾缓他刚才心里受到憋屈。
直到打的自己的手也开始热热麻麻的发疼,他才松开手,如温身子没了支撑,被打的眼前发黑,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浮现一道道红痕,嘴角流出几缕鲜血。
那黑衣人走到伙伴面前将绑他们的带子解开。
而此时,树林,一匹马载着一人走来。
那人二十多岁,脸上有种莫名的焦躁和疯狂,头发一侧没有绑起,松松散散的遮住半张脸,让他更添了几分让人不想靠近的感觉。
三人看了看来人,没什么反应,低垂下的眼里闪过鄙视。
“带上他可以走了吧。”那个打了如温的男子对着骑着马过来的男子问道。
把他们平安送回住处,这桩买卖算是完成了。
“谁允许你们打他的脸了,我说过不许伤到他的脸。”来人从马上下来,声音沙哑难听,啪一下打在那个男子脸上。
那男子瞳孔一缩,就要迈步,他身旁那个男子伸开右臂拦在他面前,微微摇了摇头。
捏紧拳头,那男子低头:“对不起,我的错,只是刚才他挣扎的厉害,才出此下策。”
那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听了他的解释哼了一声,转身,一步步逼近如温,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蹲在如温面前,咧开嘴,呲牙一笑“多日不见,美人。”
如温看着这人脸上从耳朵开始往下一直延伸到衣衫下面,长长一条狰狞的疤痕,看起来应该没有受伤多久,伤口的肉刚长出,还呈现一片嫩粉色。
看着那有些印象却又似乎很陌生的脸,如温双手撑在地上,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男子拿过如温一缕头发揉搓着,慢悠悠的说着,那声音难听的厉害,就像被碎石碾过又用砂纸打磨过,让人禁不住浑身发寒,汗毛竖起。
“本来上次你如果乖乖跟我走了,我说不定还能好好疼你,可是你不听话,这次好了,你哥哥把我和大师兄苦心积虑的一切都给瓦解破坏了,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还将我大师兄和我烧死在长明宫内。”
那人好像想到了什么,脸部开始扭曲,那道疤痕跟着他的肌肉扭动,如同一条虫子在蠕动,他眼睛猛的一睁,掐住如温的脖子,疯狂的嘶喊着“我大师兄被烧死,他把那个仅能通过一人的密道让给了我,我才活下来,我的脸和身上到处是烧伤,我的嗓子也被熏坏。”
如温本能的挣扎着,双手掰着曾经在逆寒门见过一次试图将他带走的季炎的手,可是那人的手越缩越紧,恨不得将如温掐死在当场。
“我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让你那个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哥哥痛苦。”
说罢松开手,得了空气的如温大口大口喘着气,拼命咳着。原本快要愈合的颈上的裂口又被那人的手掌压开,血又流出来。
那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着:“让我想想啊~~~恩,这样好了,先把你的衣服扒光,把你的手用绳子栓上,我骑马牵着你,就这样跟我回我住的地方好了。”
“你别怪我,我本来是请人去刺杀宣毅的,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接这个生意,你作为他的弟弟,只好牺牲你了。”
身后三人轻嗤,站在那里,环着双臂看好戏一样看着如温和季炎。
“快走吧,天都亮了,等会人就要多了。”其中一个对季炎说。
季炎伸出手来到如温的衣领正要拉开,如温急促呼吸,拼命挣扎着,季炎不耐的打了如温一巴掌,双手一拉,将如温外衫扯开褪到腰间。
如温忽然动作激烈起来,右脚猛的踢在季炎胸口,季炎一时不查,被如温踢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听着身后三人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季炎恼怒的站起来走进如温。
抬起右脚用尽全力,狠狠的朝如温的腹部踢去,口里大骂:“贱人”
迷|药开始发挥功效,再加上失血过多,如温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硬硬的挨了这一脚。
柔软的腹部被直接踢上,如温身子腾空被踢出几步远,重重摔在地上,额上冷汗冒出来,蜷缩起身子,护住那里,身子因为疼痛抖成一团。
苍白的小脸上从头发内侧沿着脸颊边缘流出血,整张脸布满了鲜血泥土和汗水,揉在一起浸湿了头发,脆弱的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
鲜血顺着如温的脸慢慢流着,再地面画了一个红色的圆,把他的头包裹起来。
紧闭着双眼,如温灰败干燥的嘴唇微微一开一合,似乎呢喃了两个字,那一瞬,紧皱的眉头松开来,嘴角翘起。
好像那简单两个字就是止疼药一般,如温又念了一遍。
欣喜于那两个字,如温开始不停的反复念着。
越来越开心,眉头松开,嘴角含笑。
“无因”
第八十一章
夜无因赶到时,入目的就是如温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的情景。
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遮盖住容颜,只有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唇露出,明明很痛苦,可是嘴角却微微翘起,仿佛在微笑。
纤细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按在腹部似是想止住疼痛,衣衫脏乱,且外衣被褪到了腰部,凌乱的敞开了前襟,里面白色的亵衣一览无遗。
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惊到那人,夜无因绷紧了身子心跳速度一直向上攀升。
他几乎想把一切扔下去抱上那个瘦弱的身体,想把那几个折磨他的人当场击毙。
可是,他不能,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不要轻动,不然那柄放在如温心口的剑会赶在他近身时就刺进去。
他想给他自由,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想以爱他的名义来囚禁他,可是,看着现在的如温,夜无因无比后悔,为何要放他走,为何要体谅他。
就该不顾他意愿将他强行带走,就该强行圈在身边能看得到的地方,就该让他永远不离开自己身边一尺远的距离。
哪怕他拒绝,哪怕他愤怒,哪怕他闷闷不乐,哪怕他会恨他。
总好过不知道生死的躺在那里。
昨夜接到信鸽送来的消息,夜无因一刻也没停,即刻赶来。
可是,仍旧晚了一步。
慕枫紧跟在夜无因的身后,在看到如温时,目眦欲裂,一张脸扭曲着,□马就朝那里冲过去。
“拦住他。”夜无因冰冷的语调。
“滚开。”慕枫眼中闪现的是疯狂暴虐的光芒。
“你如果想你哥哥死的更快,你就朝前冲。”夜无因声音不大,却深寒无比,压抑着喉咙,挤出这一句。
慕枫狠狠的瞪视着季炎以及他身后那三人,胸口颠簸起伏着,仿佛呲着牙齿的生死搏斗的野兽,那眼光残忍暴虐。
季炎经过那次变故,功夫原本就大不如从前,这次之所以有恃无恐的来抓如温,是因为有流萤的内应以及他寻找的这三名高手相帮。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谁知本应在上百里以外地方的夜无因竟然出乎他预料的出现在这里,季炎看着高高坐在马上的夜无因,背光下虽然看不清楚神色,却更让他感觉心里没底,以及这个柳慕枫的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的强烈杀意,手开始抖了起来。
那把放在如温胸口的剑一下刺进了皮肤,亵衣是白色的,从心口的方向往外扩散着,迅速被染红。
如温眉头都没有皱,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子轻轻痉挛了一下,面色依旧平和无波。
“哥哥”慕枫撕心裂肺的喊声穿透每个人的耳朵,那股凄厉让人忍不住发抖。
夜无因浑身僵硬,半天都没动作,眼睛直直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如温。
身后跟随而来的韩凌一看不对劲,素来镇定的他也慌张起来,急忙跨前一步“门主。”
听到这一声,夜无因体内翻江倒海的气息如同一下找到了出口,化成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得罪了”韩凌知道关心则乱,一向自制莲好的门主竟然差点走火入魔,他这会也顾不得别的,急忙点了夜无因的几处|穴道,一股内力沿着后背给他输了进去。
“我没事。”夜无因擦掉嘴边的血迹,深深吸了口气,不同刚才的混乱,琥珀色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
“放了他,让你们四人活着离开。”夜无因开口。
季炎一把将如温拉起揽在身前,剑从心口抵到了脖颈,对着身后三人急切的吩咐:“快,把我怀里的药丸拿出来喂给他。”
那三人面面相觑,没有动弹。
在夜无因赶来后,就明明白白的知道,凭他们四人之力根本对付不了,如果跟他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金钱固然重要,可是性命更重要,三人眼神交流着,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季炎呵呵一笑,狰狞的伤疤跟随着他的肌肉而扭动着,沙哑的喉咙说着威胁的话:“你看看眼前几人就知道,如果你现在放弃帮我而去帮他们,他们依旧不会放过你们的,看看他们的杀意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你们。还不如合我们之力拼出去,更何况,只要有这个人在手,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哈哈~~~这个可是我们救命的宝贝。”
“过来,把我怀里的药丸拿出来给他吃。”季炎顿了顿,又大喝一声。
三人中间那个走过去,从季炎怀里把东西掏出。
“放开他。”慕枫一步步缓缓的走过来,眸光幽沉。
抬了抬下巴,另外两个黑衣人中一个抽出一柄短剑,眨眼间把如温一缕头发割下。
慕枫紧紧捏着拳头,顿在了那里。
“在走啊,过来啊。下次就不是头发了。看看他还撑不撑得住。”季炎得意的笑着,看到几人明明愤怒至极却仍旧不敢上前来,一股澎湃扩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