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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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谎言-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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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莲(开心地笑个不停):就去看看码头而已。
    卡波特: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玛丽莲:我喜欢那儿。感觉像是在外国,而且,我还可以喂海鸥。
    卡波特:用什么去喂?你什么也没有,没法喂。
    玛丽莲:有,我带了。我的手袋里装满了幸运饼干。是从那间餐馆里偷出来的。
    卡波特(取笑她):啊——呀呀。你猫在厕所里的时候,我还拆了一个看呢。里面的字条上只写了一个下流的笑话。





◎美丽的女孩儿(8)

    玛丽莲:天呀。黄色笑话幸运饼干?
    卡波特:我肯定海鸥不会介意的。
    (我们要穿过鲍厄里。那地方尽是小当铺、卖血站、五毛钱一张帆布铺的宿舍、一美元一天的小旅店,还有白人酒吧,黑人酒吧,到处都是流浪汉,年轻的,早就不年轻的,老得掉渣的,有蜷缩在马路牙子上的,也有蜷缩在碎玻璃渣和呕吐物里的,有歪靠在门廊上的,也有像企鹅一样挤在街角的。等一个红灯时,有个鼻头发紫、衣衫褴褛的人歪歪扭扭地凑上来,颤巍巍的一只手里抓了块破烂的湿布,抹起我们的车窗玻璃来。我们的司机拉开嗓门爆出一连串意大利语脏话赶他走。)
    玛丽莲: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卡波特:他擦玻璃,想挣我们的小费。
    玛丽莲(用手袋遮住脸):太恐怖了!我受不了。给他点什么。快给啊。求你了!
    (可是,出租车加大油门往前冲了,差点儿把老醉鬼撞倒。玛丽莲哭喊起来。)
    我恶心。
    卡波特:你想回家吗?
    玛丽莲:一切都毁了。
    卡波特:我送你回家吧。
    玛丽莲:让我缓一下。会好的。
    (所以我们沿着南大街继续开,不出所料,看到渡轮停靠在那里,布鲁克林的天际线倒映在水面上,轻轻摇漾,翻飞的海鸥雪白耀眼,越发衬出深蓝色的水平面上白云翩翩,蓬松的云朵像蕾丝花边那么娇嫩——美景很快就舒缓了她的心。)
    下车时,我们看到一个男人牵着一条中国狗,显然是在等船的乘客,正往渡船方向走,我们经过他身边时,我身旁的她停下来,拍了拍小狗的脑袋。)
    男人(坚定,但不太友好):你不该摸陌生的狗。尤其是中国狗。他们可能会咬你的。
    玛丽莲:狗狗从来不咬我。只有人咬我。它叫什么?
    男人:傅满洲。
    玛丽莲(咯咯笑):哦,跟电影一样。这名字真逗。
    男人:你呢?
    玛丽莲:我的名字?玛丽莲。
    男人:我想也是。我太太肯定不会相信我的。我可以请你签个名吗?
    (他掏出一张名片和一支笔;她垫着手袋写道:上帝赐福予您——玛丽莲?梦露。)
    玛丽莲:谢谢你。
    男人:该我说谢谢你。等下我得拿去办公室秀一下。
    (我们继续朝码头边走,听着水波拍岸。)
    玛丽莲:以前,我老问大明星要签名。现在有时也会。去年在查森饭店,克拉克?盖博坐在我旁边,我就请他签在餐巾纸上。
    (她靠在泊船的拴柱旁,身影定格,如同加拉提亚 眺望着欲加征服的远方。微风吹拂她的秀发,她侧头看我,仿佛被轻风吹动,轻灵灵的,无忧无虑。)
    卡波特:那么,我们何时喂鸟呀?我也饿了。太晚了,我们连午餐都没吃。
    玛丽莲:记得吗,我问过你,要是有人问你我什么样,问你玛丽莲?梦露的真人到底什么样,你该怎么说?(夹杂着奚落、嘲弄、也乃至热诚的语气,看来,她想听到坦率的回答)我敢打赌,你会跟他们说,我是个胖傻妞儿。香蕉水果船。
    卡波特:当然。不过,我也会说……
    (阳光正在消隐。她仿佛也随着蓝天白云转入暗淡之中。我想提高嗓门,压过海鸥鸣嚣,大声回答她:玛丽莲!玛丽莲,为什么一切非得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生活非得他妈的沦落成这样?)
    卡波特:我会说……
    玛丽莲: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卡波特:我会说,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儿。
    






◎无人生还

    文/鲤编辑部
    总是忍不住想象死亡,在心里揣摩很多次,会不会有白光出现,会不会疼痛,会不会漂浮在空气里以后还依然有记忆。这种畏惧感是最强烈的,就好像在灵隐寺的观音殿后面,看到那些雕刻在墙壁上的各路神仙时,再顽劣的心也会立刻产生敬畏感。小说和电影里面最糟糕的结局就是,这个人死了,因为死了便无可挽回,便努力白费,便与这个世界的失去了关系,虽无法知晓痛苦,却更无法知晓春天的柳絮或者夏天游泳池的味道,欢乐与悲伤同时消失。
    而最剧烈的恐惧还是来自于未知,没有人知道是谁捧着那碗孟婆汤在桥的那头等着自己,没有人知道当身体化为尘埃的时候,灵魂的21克是否要在黑暗里游荡很久。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想要探知这永恒的秘密,来对抗无答案的恐惧。
    竹林里的文人们吞着迷幻药企图长生不老,最终自我麻痹,桃花源不存在于现实生活力,只存在五石散所带来的想象力。像秦俑前世今生的传说也带给人安慰,或许灵魂真的不死,或许那些感情并不会像枯叶般腐烂。而在无数的好莱坞电影里,我们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了地球毁灭或者世界末日,骗自己说,这就好像是无数次的死亡预演,当真的毁灭时刻到来时,便不再簌簌发抖。
    很多很多年前,恐龙们在一个慢悠悠的下午一起消失,那么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地球大概也会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无人生还。如果最后连那堵观音殿背后雕满神仙的墙壁都要倒塌,那么所有的迷幻药,所有的催眠术,所有的灾难电影就成为了一只只千疮百孔的谎言,只是现在,它们还抚慰着我们,找不到地方安放的,灵魂的21克。
    所有关于世界末日的电影都是对死亡的提前预习,紧揪着人类那些卑微而迷惘的纤细神经。
    





◎就让地球死在我们手里(1)

    文/豆豉
    在电影《直到世界尽头》里,亨利的母亲在8岁的时候就瞎了,12岁时遇见了亨利的父亲,父亲此生的唯一心愿就是让母亲复明,于是他成为科学家,带着母亲到世界尽头般的荒芜之地开始治疗,后来母亲看见了,但是她没有告诉别人,这个世界比她想象得丑恶很多,于是在1999年的千禧夜她与这个世界告别。那个晚上预言被预言为是世界末日,但是街道上的人群里,女主角克莱尔哼唱着一首歌:我会记住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世界末日,Tom Waits在小酒馆里唱着歌,梦境转换成了视觉,所有人都陷入不可自拔的梦境追寻中,而一切都像尤利西斯的漫游追逐般需要答案和回应。在电影里,最后地球并没有被小行星撞毁,在现实生活中,世界末日也并没有如期到来,始终存在着的,只有我们对于世界尽头的一次次追问,以及对死亡的一次次预演,导演后来拍过一套照片,取名为《地球表面的图画》,一切图像就仿佛《直到世界尽头》的语言成真,早在1999年地球就已经毁灭,四周都是荒漠,高楼大厦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停车场里堆砌着生锈了的甲壳虫汽车,没有人,太阳赤裸裸地照在沥青公路上,寂静的,孤独的,澎湃的。
    1999年曾经有一个很大的预言说,地球要被毁灭了,很多电影,很多小说,都在想象着世界末日的到来。而那天会怎样,洪水淹没城市,地面崩开巨大裂缝,天际的帷幕被撩开,病毒蔓延,吸血鬼僵尸们在空荡荡的楼房,街道边,游荡,天空永远呈现出一种被蒙蔽的灰色。小时候看一本叫《世界四十九大迷》的书里提到庞贝古城,想着那些姿态保持完整的尸体灰烬,就会开始幻想岩浆突然炸开玻璃,涌进屋子的情景,害怕到起鸡皮疙瘩,却又感到光芒万丈。童年时代站在自然博物馆里,对着那副完整的恐龙骨架,会浮想联翩,那时候海洋与陆地分开,地球变得温暖而干燥,开花植物出现,食草恐龙们像长颈鹿般,温柔地咀嚼着叶子,再后来它们就都被埋在了地球深处,经历了无数次日月更迭后,骨架被挖出来陈列在破旧的博物馆里。
    我们对死亡,对毁灭,对末日,对时光的更迭,始终是存着一颗敬畏之心的,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由女神像的头落到了大街上,电力消失,僵尸横行,是否还有如电影般劫后余生的可能性。于是好莱坞导演们抓住了这根全人类的软肋,让楼房变成废墟,让病毒蔓延城市,让吸血鬼们爬出坟墓,在路人的脖子上留下一个个齿印,恐怖电脑游戏的噩梦全部成真,有一天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冰冷,布满灰烬,寂静到耳鸣。
    所有关于世界末日的电影都是对死亡的提前预习,紧揪着人类那些卑微而迷惘的纤细神经,死亡是什么样子的,死去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世界尽头是什么样子的,是荒漠么,有没有巨大的霓虹灯或者广告牌呢。这一遍遍的提前预习,带给我们心灵的抚慰,所有的信仰在科技和可口可乐罐头面前,都变得千疮百孔。库布里克的电影《2001:漫游太空》里面,那块矗立在月球上,漂浮在太空中的黑色巨石,代表着人类对死亡轮回和宇宙意义的终极探索,也代表着科学和理性,它使人类获得前所未有的物质繁荣,但同时却需要永远寻找生命的意义。





◎就让地球死在我们手里(2)

    我们得不到答案,便只能在轰轰烈烈的毁灭场景中寻找答案,给心灵一些虚假而不着边际的抚慰,走出电影院的时候,看到外面白花花的日光,或者湿漉漉的霓虹灯,刚才屏幕上的一切就好像一场被惊醒的噩梦,一段荒谬的谎言,我们不知道末日那天是否还会有诺亚方舟出现,到了无数个世纪以后,博物馆里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摆放人类的骨架。
    前阵子热播过的美剧《太空堡垒卡拉狄加》里的假设是,最后一批人类被困在飞船上,寻找那枚传说中人类最后的家园:地球。在飞船上依旧有总统,也有爱情,只是没有活生生的蔚蓝色天空,没有春天的柳絮,或者冬天,结冰的河面。与人类的对立面,拥有独立思想且可不断复制的机器人──塞隆人,对比起来,人类的生命如此有限,脆弱,多疑,且感情用事,他们在茫茫宇宙中跟无处不在的死敌周旋,还要面对物资的紧缺,敌人的渗透,派系纠纷,绝望,无力,孤独。印象最深的是,当出现派系纠纷时,有小组织私下处决他们判断下的罪人,而处决的方式是将舱门打开,人就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中,被抛弃在绝望孤寂的星云间。迷惘,恐惧,之前所有的时间,所有的过往,爱或者恨,都是虚幻。
    当然最后他们并没有找到传说中那个美丽的蓝色星球,在所有相类似的故事里面,未来的地球都一定已经面目全非,核爆,辐射,水污染,那颗星球一定就好像是粒蒙着灰尘的核桃,没有好的结局,对于死亡和毁灭的话题,人类总是悲观的,仿佛只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会无敌,就不会从心灵上被摧毁。
    另一部令我无法忘记的灾难电影叫《迷雾》,是斯蒂芬?金的小说改编的。一座安静秀美的小镇被一场浓雾在瞬间笼罩,最后男主人与他的儿子被困在了超市里,而浓雾里是未知的巨大生物,狠狠地撞在玻璃上,蒙蔽在雾气里吞噬脆弱的人类生命。当洪水猛兽扑面而来的时候,信仰危机就暴露无疑,每个人都要寻找那块库布里可的黑色巨石。那些信仰自己的人,比如说《迷雾》里的黑人邻居,带着一群人走出超市,结果身体被撕扯成两半抛回来。巨大的昆虫吐着粘稠的体液将人类的自信全部摧毁,于是疯婆子就胡言乱语地在超市里建立起了邪教崇拜,有句台词说:“你只要能把人吓到一定的程度,让他们干什么都行,他们会投靠任何能给出解决办法的人或者东西。”信仰他人软弱,信仰上帝歇斯底里,信仰自己带来灾难,最后人们坐在夜幕降临的超市里,用手电筒照着外面被浓雾笼罩的未知世界,一切都在渐渐消失,生命力,爱,勇气,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是些微渺的事情。
    后来男主角带着三个人坐吉普车开进迷雾,人们最后的信仰是,面对毁灭,无论怎样都要做些什么,而最后,吉普车的油用完了,看来并不只是他们的小镇,而是整个世界都被蒙在了迷雾里,他经过自己的家,看到苍白的妻子被蛛网束缚着,死了,巨大的外来生物穿梭于那些熟悉而灰黯掉的景色间,彻底地失去了被拯救的希望,孤独,此刻的孤独是人类弱小生命力的极致孤独,孤独到决绝,只能举枪自杀,最后还少一颗子弹,男主角自己无法去死,只能在迷雾间声嘶力竭地咆哮,哭泣,等死。
    等到最后,却是迷雾突然散去,穿着防护服的军队开着卡车,将被围困的人救了出来,卡车上轰隆隆地开过这片灰色荒漠般的小镇,车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漠然,隔绝。在世界末日到来前,希望,就已经被摧毁。
    《寂静岭》的结尾处,母亲带着女儿,杀怪,逃亡,疲惫不堪地开出那片没有声息,灰白色的山谷,却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屋子还是那座屋子,景致依旧沉默,只是世界已经被隔绝,电话线的那头永远是电流的沙沙声,爱过的人已经消逝,美妙的生活都变成灰白色的场景。于是有的时候不免会想,作为一个卑微的人类女孩来说,到底是死在世界末日比较可怕,还是作为一个世界末日的幸存者更令人害怕。
    1999年的最后一天,其实大部分在街上唱着歌,放着烟花的人都忘记了那个有关世界末日的预言,他们就跟《直到世界尽头》里的卡莱尔一样,在人群里唱着美好的歌,灾难电影里面,所有的欢腾都是假象和谎言,而在生活里,欢腾却依然像卡莱尔唱的歌儿一样:我会记住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那年我们尚在念高中,有人去外滩游街,有人在书桌前的小纸条上写下新年愿望,或许是考上重点大学以及谈一场恋爱。尽管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末日情景,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第二天一切就都不复存在。
    第二天地球没有毁灭,直到现在。
    当永生的幻觉破灭以后,但愿那些在夏日柳树下锻铁的美好时光能够悠长而浪漫。
    





◎一丸桃花源

    文/ 李佳怿
    如果像美国60年代的嬉皮时代般,有照片,录影带和音乐作证,那么中国魏晋时期的放纵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隐居在竹林里面的文人,几乎就是一群浪漫而放浪的疯子,他们赤身裸体,狂饮烂醉,酗酒,嗑药,做爱,爱与绝望都是如此地剧烈。浪漫主义永远只会在黑暗的环境下发芽,抽枝,发疯般地蓬勃生长起来。尽管在两千多年前没有绘着花朵图案随便乱开的大巴士,流苏,摇滚乐,喇叭裤,漫山遍野的大麻地,避孕药,与60年代美国战后迷惘和幻灭的一代相比,魏晋时期则是灰蒙蒙的黑暗时期。战争始终没有停止过,瘟疫流行,西晋灭亡,东晋懦弱,八王之乱互相讨伐,世界已如一潭污浊死水,大约只有让自己终日处于迷幻状态,才能够虚度过这无以打发的人生。
    其实生生死死在魏晋竹林名士们的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几乎就已经触摸到了极乐。那个土木形骸的始祖刘伶,曾经坐在一辆马车上酣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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