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身旁的洛元盛一脸铁青,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方才看到古卫彬,他想起了件事,听手下的人说这人在追求洛家那个女儿,再看了眼远处站在马车旁的洛可妍,心想,哎,洛元盛有这长得标致的能去攀亲带故,要是他的新新也能如此……想到那个成天只知道闯祸也不知道多拾掇拾掇自己的女儿头就开始疼。
垂额之际,刚好还握在自己手上的令牌,连忙道,“哦,对了,还有这个,”说着将一旁还扶着刀柄的手随即移开,捧向另一只拿着令牌的手,两手叠加,一反方才的无礼与粗暴的态度言语,极尽恭敬地朝古卫彬道:“方才是李某无礼了,这块令牌还请古公子收回,按那贵人的脚程也快到城门口了,我等得去准备迎接事仪,古公子这会是要……”
他理清了古卫彬与他们要迎接之人的关系,知道他们定是非同一般,而且此时已隐隐猜到来人的身份,所以权衡利弊,他须与对方打好关系。
古卫彬看着他,嘴角勾起一笑,面色悠悠地从李守将手中拿过他的令牌,再慢悠悠地放入左手的袖套之中,悠闲地理了理袖口,半会,只道:“我来当然是想能亲自迎接了,还请李守将行个方便,让古某出到城外相迎以示尊敬之意。”
李守将听古卫彬的语气,想中压着的大石一松,暗暗沉了一口气,看来他是没有怪罪方才他的无礼行径了,只连忙道:“那是自然,古公子乃是远昌侯府的少主,自是算不得闲杂人等,以公子的身份,想去迎接贵人,那是理所当然,李某怎会拒绝,”说着,随即朝身后还在守卫两街的官兵粗暴地踹了一脚,一个官兵因不知是何情况,一个不慎地酿呛起来,差点一下重重地跪倒在地,好在手上拿着樱花枪有个支撑,虽感觉后膝盖窝一阵火辣辣地疼却压根一个字都没吭出声,连忙地站了起来,躬身认错,并让出一条道来。
李守将看着自己带出来的人如此态度,抬手,一脸得意地朝古卫彬摆了个请的姿势,道:“古公子,请。”
古卫彬挺直了胸口,目光不再像方才那般谦逊,而是变得有些冷漠,再也没看李守将一眼,摆了摆下身的衣袍,径直穿过卫兵,往城门口走去。
李守将见古卫彬走得快,也没敢叫唤,此时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变化,但他又能怎样,谁人他还想与人攀好关系呢,只赶紧加快脚步,控制着脚步,保持着能赶上却又能保持一个相应的距离。
而站在一旁被晾了许久的洛元盛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般被人不当一回事,这时他的心上一直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安州父母官却连一个小小官兵都指挥不动,而且李守将这个大老粗竟还隐隐有着压他一头的架势
139早就被设计()
前方的队伍越来越近,洛元盛心里兴奋中夹带着颤惊的波动站在了那方,面色有些沉不住地盯着那队伍中垂着锦缎帘子的马车,极想让自己此时的眼睛有那神奇得能透过物体看穿东西的能力,看一下里面的到底是谁。
古卫彬站在最前方,没顾自己一个毫无官职的身份,把两个从四品官员就这样的晾在后边。
前方的队伍临近了,一队人骑着的马少说也十几二十匹,那马蹄踩起的滚滚尘土翻了一地,呛得站在离他们极近的三人呼吸都困难。
古卫彬内力不错,自是能通过自身的调息避免吸入这混浊的空气,李守将也是练武之人,虽比不得古卫彬那功夫,但也是在沙场中打滚过的,这点尘烟对他算不得什么,只闭了几口气便忍了下来。
可洛元盛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文弱书生,虽说从小不是养尊处优下来的,但也极少碰到这样的情况,此时被浓烟一呛,想着闭气的脸没两下就胀得通红,呼地就忍不住地咳出声来,而此时那队伍却就那么恰好地全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所以,此时的城门外,除了风吹过的微微呼啸声,就剩洛元盛的咳嗽声最为响了。
古卫彬没管洛元盛此时是什么模样,径直上前再走两步,朝队伍中马车的方向俯身道:“卫彬恭迎四皇子。”
还在咳嗽的洛元盛一听古卫彬的话,一下更是咳得厉害,什么!四皇子!这……这……怎的会是四皇子呢!他虽然猜到了来人绝不是普通的权贵人,但想来想去顶多就是京都那些达官贵族罢了,没想竟会是四皇子!四皇子,那可是皇族呀,当朝天子的亲儿子呀!朝廷竟然派了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到他的管辖之地,这会他可是心惊多过于心喜了,要知道越贵重的人越是难伺侯呀,他是想有个立功的机会,但是一旦有个闪失不但乌纱不保,小命也随时要丢的呀。
想到这,他原本被烟尘呛到的喉咙更是止不住的咳着,那咳声听着就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般,颤得乌纱上那长长的花翎上上下下地抖动了起来。他是想忍着,可不知怎的,越是想忍,那喉咙越是止不住。只赶快跟着古卫彬的样子,也俯身行着礼。
也在行礼的李守将看着洛元盛的样子,脸色是讪讪地,这文人就是没用,不就是见个贵人嘛,至于惊得如此失态吗?虽然他也惊讶于来人竟是个皇子,心中也是忐忑,但本质上的神经大条让他没洛元盛想的那般弯弯绕绕,反正只要不得罪人就行了。
“都起来吧,”这时马车里一个淡然中带着冷漠的声音传出,“洛知府这是怎的了,需要让我身边带的太医为你诊治下吗?”那话里的字眼虽是关心,但却却没有丝毫的情感,让人听着背后不由地寒凉,因为摸不清他到底是怒着说还是真的关心。
洛元盛一听马车里的人开口,不但能直接认出他是谁,还说要用御用的太医为他诊治,一吓,竟然神奇地好了,整条气都顺了起来。不过这时他不敢焦急,怕一个顺不过气又得咳,只慢慢轻咽着口水滋润了下喉咙,确保没事,才讪讪地开了口:“微臣谢四皇子关心,微臣现时已无事了,方才失态,还请四皇子勿怪罪!”
弄不清四皇子的情绪,所以他必须主动请罪,因为如果四皇子怒,你就算不请罪他也会收拾你,如果他不怒但你又不确定的话,那你直接请罪想来他也不会怪罪你的,这——就是洛元盛在官场打滚十几二十来年的自保秘法,对上位者,就算你不屑阿谀奉承,但你必须表现出对上位者的恭敬之色,那样才是为官不倒之道。
四皇子一听,轻轻地一个声音传出,“嗯,入城。”那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怒,只是依旧如常般冷漠的语气。
洛元盛听着,额上方才不禁渗出的微微冷汗这才慢慢地风干,无论四皇子这时对他是什么看法,总算是躲过一劫了,要知道驾前失态那可是不小的罪过,能避就好,能避就好!
看着古卫彬与李守将二人齐齐将四皇子的前行队伍领入安州城内,洛元盛讪讪地跟在后面,心中已是后悔,他方才怎的有抢在前头的愚蠢想法!要知道越出头越容易犯错,方才的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上位者面前,一点小事绝对都足以致命……现时他已不再想什么争夺表现机会之事了,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呀!
因着李守将把安州最大的最宽敞的几条街道全都封锁了,所以四皇子带的大队人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他们原先定好的落脚点——安州府衙。
来到安州府衙门口,洛元盛这才想起来,天!之前他们不知道来的人是四皇子,想着只是普通的权贵之家,那按府衙中的厢房去居住也就可以了,毕竟当时建告府衙时就有为临时来的贵人准备的落脚点,环境也是极为不错的,只是小了点罢了,但住人还是可以的。
但,这次来的人可不同呀,那可是皇子呀,而且他这次带的人少则有四五十人呢,这小小的安州府衙可怎容得下这么多人,这……洛元盛看了看身边的李守将,想从他脸上得到些沟通。
可这李守将却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这个大老粗哪会去想这么心细之事,再说了,这些事本来就是交给洛元盛去管的,他才没这心思去自己想起这种事,他主要是保护贵人的安全就是。
见李守将完全没有朝他看来,洛元盛心中懊恼,这
140玉石牌位()
想着眼前的情景,古卫彬心中不由地暗暗感叹,实在是好计策!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四皇子,他这个主子确实让他不得不佩服,因为他总能想出些不用自己开口就能逼着别人往他想要的方向走。
正当古卫彬为四皇子的心思之深感叹不已之时,李守将已再次重重地拍了下洛元盛的肩膀,以示做出决定,随后再次不避开依旧背对着他们的四皇子,自以为悄无声息地交待了几个随身的官兵,让他们前去将安州最大的客栈清场并布置妥当以备这些人落脚。
洛元盛依旧跟在四皇子与古卫彬身后走着,尽力为李守将的退开做着掩护,虽然知道让四皇子住客栈是不大合适的,但没办法,谁府他们府衙顶多只能容下二三十人,要是真随意地安排了,那余下的二十来个带来的随侍就不知要放哪。
虽然李守将派了人前去安排住处,但因事情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所以洛元盛只带着四皇子在府衙处游走,“四皇子,你看,这里就是安州府衙里最神圣的地方,也就是历代老百姓送给各任知府的牌匾,”洛元盛看着这间房里四面墙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各式各样的牌匾,上面以极为,眼里满是无限的荣耀感,虽然这些东西送的不是他,但做为历来清明的安州知府,他也是自认为做得极好的,丝毫不比这些字匾的主人差。
四皇子的眼睛将屋里的各处扫了一遍,耳中听着洛元盛的介绍,但却没有为他所骄傲的牌匾动过容,反而眼睛落到了那处贡献的地方,眼神微微凛了起来。
在他们现时站的屋中有两层,外方一层是满挂着匾额,但里间却是一间较小的屋子,里方没有别的,只有一处供奉的地方。
洛元盛讲到兴处,但见四皇子似乎只对他们供奉的地方盯着看,以为他是看着袅袅吹起的香烟而出了神,连忙走上前道:“这是府衙中供奉英才的地方,上面各个神牌都是为了纪念为安州做过大贡献的人,是由寺里的高僧颂经祈福,再移到衙内自行供奉,以表为逝者祈福、悼念之心。”他指了指供奉上那一系列碧绿色的牌位道。
安州地处江南之边,自黎苍开国百余年来也发生过大大小小不少事情,除了遭到这次的江南水灾外,就是四十年前最大的那场温疫最为惊人,那时候的安州还是个不足轻重的偏僻小村落,不似如今这般繁荣,而在医药条件不足的情况下,一旦遇上温疫,朝廷一向的做法都是以屠村结尾,而当时的安州也差点成为一道只在历史上能看到的痕迹。幸运的是,当时有洛元盛的老丈人——也就是已故的江南首富袁涵正碰巧经过此地,在他的多方努力下,带着一批人将安州温疫的源头找出并治理干净,还将只要有一息尚存的人都救了下来,破了朝廷想要屠村的念头。
在此之后,袁涵正为首的这批人就成了整个安州的大恩人,可以说,如果没有遇上袁涵正,安州,现时也许就是一片荒土罢了。后来,路过此地的袁涵正的村民的请求下便留了下来,带领着再次重生的人开辟了一个新的安州,逐渐才有了如今的安稳之地。而他们府衙内安放的这个供奉,供的就是那批救了他们的人的牌位。
当年的温疫发生时洛元盛虽未出世,但从小听着村里的长辈经常性地提起,他也是对当年的事感同深受,所以在供奉这些牌位的时候他都极为心诚,况且,那里面也有他老丈人的牌位不是……
洛元盛心中正在感叹着前尘旧事,丝毫没有发现四皇子被吸引去的心可与他是大有不相同。
而对四皇子有所了解的古卫彬此时却是心里也寒凉着,四皇子此时虽没有看他,但他知道他也躲不过了。安州府衙内有这种东西他是知道的,但他却选择了没有向对方说明,确实,他存有着私心,但……谁见到这种东西会不想留着为以后的自己做打算呢?四皇子是,他古卫彬更是,他可比四皇子缺钱多了不是?但,这……绝对是要引起四皇子的再一次猜忌了。
四皇子眼睛盯着这些牌位,神色越发的阴冷,丝毫没有理会洛元盛的心情,瘦尖的下巴微动:“这些牌位着实特别,乃是玉石所刻吧!”
洛元盛不觉四皇子浑身散发的寒意还有那话里藏着的深意,只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地道:“是呀,因为玉能养魂,安州的百姓都相信用着玉石做为牌子能让逝者的灵魂有处安放,将且在供奉中能好好将养。这上面的每一块牌子都是用整块的玉石雕刻而成,没有破裂没有接缝,是逝者英才的最好归宿。”
四皇子听着,不由地露出一笑,但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只道:“安州的百姓确是有心,只不过看这玉石的材质与成型的体积,想来都是价值不菲,这么多件数,想必安州百姓出的银两不少,安州果然富饶!”
古卫彬听着这句话,背后的冷汗舜间像开了盖子般的涌了出来,他知道,四皇子说这些话,说明他是猜到了什么。
洛元盛听着,依旧没有防备,“四皇子有所不知,这等玉石价值连城,而且制作的牌子件数不在少量,所以我等自是不敢将这些支出挂在百姓的身上,这些玉石全都是在袁府那方拿来的,当年袁府的老主人,也就是袁涵正老先生心善,他在村民的提议下,将自家的一个玉矿捐赠出来,全用来制造对安州有功之人的牌位,连带所有的支出全都是袁家也承担,不用其他百姓的一分一毫。”
古卫彬听到这,真的很想一巴掌把被四皇子一两句话就全套出来的洛元盛一巴掌拍死,难道他不知道财不可露这个道理吗!
单看这些牌位玉石的成色就知道是极为上层的,单就一小块你哪来的去精雕细琢一下都是让人为知疯狂的对象,别说是这么一大块的整体玉石了,连皇家都拿不出几块,现时这里竟摆了少说有数十件,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吗?而且还将那玉矿的事也说出来,是急切地想跟皇家的人说袁家很有钱,连这么上层的一个玉矿都可以说捐就捐,这不就是相当于把自身带着的金子光天化日地随便乱丢,告诉人说:不怕,我身上多的是价值更好的东西,这是存心引人犯罪不是?
而且,他这么一说,不就是在跟四皇子说他来安州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却一个字都没有向他汇报过!这除了说明他有私心,还有什么?想到,古卫彬站在四皇子的身旁,一点一点地把头埋得更低,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将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那才是上上之策!
果然,古卫彬跟了四皇子这么多年确实没有白跟,四皇子此时的心理活动确实被他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难道没有宵小之徒觊觎吗?”
洛元盛听着,只道:“这里的供奉虽是在衙内,但却是安州百姓众所周知的,每年固定的一个时间也会开放给他们上香供奉,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安州的心灵寄托,想必也是因着这层,这里从没丢过东西。”当然,还有他们府衙的安全措施做得,但此时他还是想谦虚为主,不想在神明面前抢这些功劳。
四皇子听着,心中冷笑,不过他的面上却是没有一丝裸露出来的野心,只面容越发和蔼地道:“听说洛知府与那袁老先生是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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