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子就是人间漫山的富贵牡丹,娇艳而偏落轻俗。唯独那一双似水眼眸带着淡淡冰冷,让洛可妍心中多看几分。
看这女子的样子,下方不由起了一番猜测:这女子是谁,难道又是一个容脂胭吗?怎的半途插训的人如此多。
众人看着女子生得容颜艳丽,本就眼里生起嫉妒,而且看她还似来参训的,不由更为恼火,正想掀起一番“大战”时,只见绿衫女子不是往训员中间靠扰,而是劲直走到庭院上方中央,站稳,双眸冰冷而充满厉色地看着下面的人,一点朱红轻启,“今日起,你们在迎圣训院的祭舞课程将由我接手教授,我姓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黎姑姑。”如此年轻的样貌,着实让这些人意外非常,而且她的声音极其清甜,与昨日莫姑姑那声极其沙哑的声音相比简直就是那山涧溪水潺流般好听。
这一下,下面本想开闹的几个千金小姐差点吓傻,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原来这女子竟是教引姑姑!
“该死,今日明明向那守门的小厮打听得来的是教引姑姑明明只有一个,怎的如今突然又来了个生的如此年轻,还长得这般狐猸,难道是小厮骗的我!”一个女子正气得牙痒痒地嘀咕着,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突然一下鼓起勇气,问道:“黎姑姑,还想请问,莫姑姑去哪了?昨日她可是还交待今日要早点来。”
黎姑姑弯起好看的嘴角,轻声道:“她……病了。”
“病了……”怎的突然就病了呢,庭内的人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如此年轻能当得了教引姑姑?会不会她只是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好的女子罢了,听说皇城那边的女子皆爱保养,”另一个女子也悄声跟身旁的人议论起来。
见有人说话这个黎姑姑都没管,看来现在这个看起来跟莫姑姑不大像,看样子就是个好欺负的,既然莫姑姑不在,那她们也就不必太拘着自己了,三三五五地开始议论起来。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今日的训练就开始吧,方才数了数,咱们这得有三十三人,比祭舞固定的女子三十二人多出了一人,这样队型不好排,”黎姑姑顿了顿,似乎在进行一番苦想,“这样吧,你们当中跳得最好的就先不用练了,在一旁注意看着就行了,洛可妍,莫姑姑与我交接时就说了,你的动作熟练,舞步极好,前面的这些基本功你就无需再练了,等最后排演队形时你再进来吧。”说着,就走到洛可妍面前拉着她就往旁边按着坐下,让她休息就好。
而她自己则继续走到前方,引着众人一步一步教起舞来。庭下众人看着洛可妍能有如此特殊待遇,一下眼红了不少,她们身上痛,也想休息……
直至被拉到椅子上,洛可妍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那莫姑姑那么好会夸她?明明昨日还一个劲地盯着她的动作呀!
洛可妍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而这位黎姑姑身姿曼妙,庭内的女子虽都嫉妒,但也凭着一股练多几次也能有她那般身材的决心,学起来倒也认真,正当训练进入正轨时,“啪”,一个声音将洛可妍从思索中拉回现实。
“啊,这是怎么了!”只见一个身影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围退在一旁,纷纷朝着中间看,左右接耳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黎姑姑见此,也走到人群中央,抱起地上的人,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洛可妍眼光穿过人群,发现黎姑姑半抱的人衣衫有些眼熟,一想,急忙往站着的人群一扫,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方以雪,急忙快步扒开人群,朝地上躺着的人走去。
一进到人群,洛可妍一看,心中一紧,真的是以雪!只见此时方以雪面无血色,双目紧闭。
洛可妍急忙用手指触碰她左边的下巴,发现还有脉博跳动才有少许心安。但这情况明显不对,又握起她手腕把脉,发现脉象极其稳乱,而且这脉象让洛可妍想到一种可怕的东西,想到这,急忙检查起方以雪的眼睛以及舌头的情况,再从袖口中拿出一粒药丸将它喂入以雪口中。
这时抱着方以雪的黎姑姑看着洛可妍处理方以雪的动作,突然开口,“她这可是中的碧葫芦的毒?”
洛可妍一听,眼神微微一讶,她竟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此时没问出口,只微微点头道:“嗯。我需要一辆马车,以雪不可以需要更好的救治。”
“咱们现在哪有马车呀,训院都不让马车进来的,各府的车辆全都回去了,下训才会来接我们的。”这时人群里一个人开口说着。
黎姑姑看着洛可妍焦急的表情,想了想,道:“她是你朋友?很重要?”
洛可妍听得,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只重重点头,“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
黎姑姑眼神微转,道:“她我帮你照料着,我会用内力先护住她的心脉,你去中区把齐阳找来,他的轻功好。”
齐阳!洛可妍听得,连为什么这个黎姑姑会懂武功,会认识齐阳,会知道齐阳就在那等等,这些都来不及想,提起裙角急步朝中区跑去,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以雪,千万不可以再次离开我!
仲府内。
方以雪躺在仲府一间客房中,面无血色,唇间泛黑,房内除了洛可妍与她请来的仲老,没有他人。只见仲老把了会脉,便从箱内拿出一个兽皮做的布套,待他打开时,洛可妍看着,心中更为惊凉。
仲老打开的布套里面装的是十二根长短粗细各不一的针砭,洛可妍知道这正是应穴施针所用的应龙针,而需要用到如此技法,说明以雪的病情不轻!
仲老的医药功力世间顶级,一般的疑难杂症于他来说也是弹手之间的事,稍用药物就可解决,可现时却要出动这套针砭:据外祖医书手扎记载,这套应龙针砭是用天外玄铁所制,世间独一,而针砭运用时的手法称为应穴施针,乃是神药谷的独门技法,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但施针时需精力极度集中,再将内力运输到针砭之上,待针刺入穴位之内时,利用内力将其堵住的筋络打通,每动用一根银针,都会增加一分危险,而稍有不慎,不但被施者伤上加伤,连施救者也会因内力突然回退而受到重创,所以,一般不会轻用。
洛可妍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只怕会扰到仲老的心神。
只见仲老挑起最细的银针,分别在在以雪的风池、百汇、太冲施上,待稳入其中则轻放其手,再从针套中抽出一根稍粗的,在烛火上缓缓一过,拿起她的中指,对准指尖戳进,瞬间几滴黑血从那放出。
直至滴出小半碗,才将针砭抽小心抽出,放置一旁。随后从随身的药盘中拿出一块药纱将方以雪指尖上的血拭干,并将银针抹净。
见仲老医治完一个段落,洛可妍轻步上前,“以雪……怎样了?”
这时,屋外也传来个小心翼翼寻问的声音,“以雪怎的了?”
说话的正是方以雪的母亲夏氏,跟在她身旁的还有父亲方之怀。因事情在训院发生,院内知道以雪出身世家侯府,发生此等大事自是不敢藏着掩着,即刻派人前去通报。待他们赶到时,洛可妍和齐阳已把方以雪送到仲府之中。
为免二人去了训院却见不到人,所以在征得仲老同意的情况下,洛可妍派人将他们请来。
二人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训院来人也只说以雪突然晕倒,他们慌忙前去却找不到人,正准备焦急外出寻人时,一个叫齐阳的男子出现在他们身边,说方以雪正在这里救治。
本想一来就抢过女儿另找大夫救治以免延误时机,可当齐阳一听说是神药谷的人正在救治,二人怀疑之中也带着期望。
仲老因着施针,花费较多时间,此时二人在屋外等得焦急,直想推门而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坏了女儿的救治,只好生生忍着。
这时听到里屋有了动静,猜想必是有了结果,急忙开口问道。
仲老听得,朝洛可妍说道:“这丫头头上的银针过会才能取下,你先出去与他们说说吧。”
洛可妍知道仲老有话想与她说,但此时夏氏夫妇的焦虑也是情理之中,缓步走向门边,秀手轻抬,推门而出。
夏氏见一门一开,急忙想进,却见洛可妍走了出来。
讶异之中看了眼方之怀,随后朝洛可妍问道:“可妍,你怎的在这?到底怎么回事,以雪怎会无缘无故晕倒呢。”无论是训院还是带他们来的齐阳都没人提起过洛可妍在此,而且她守在里面如此之久,洛可妍为何没出来与他们见过面?
“夫人,莫急,以雪……不是晕倒,而是中了毒……现在还在救治。”
“中毒,为何……中的什么毒,解了没有!”夏氏一听,整个人将要昏倒,女儿怎会就无缘无故地中了毒呢!
想着今日的情形,再加上她临走时在那把青羽扇上面闻到的味道,她可以肯定,以雪中的碧葫芦,就是沾在那把扇子上。以雪向来与人无怨,而扇子本是她洛可妍的。“以雪中的是碧葫芦的毒,仲老已帮她解了,现在只待最后的取针即可,夫人、方大人还请勿慌。”
“碧葫芦?这是何毒?”方之怀听到女儿毒已解,心中松了口气。
“是一种江南地区盛产的水葫芦,果叶无毒,根茎有毒,而且是最末那一段的汁液才有剧毒,你女儿中的毒就是来自那一部分,”一直站在一旁的崇一听得,慢悠悠地解释道。
方之怀一听,便知其中有问题,她的女儿怎会无缘无故地在训院那种地方中了水里东西的毒,这绝不是偶然。
夏氏虽还在伤心,但她如何听不出来其中定有其他原因。她的女儿向来不与人结怨,哪个人会这般凶狠会要致她于死地。除非……除非是阴差阳错替人受了罪!除了洛可妍,她想不到其她。
她早跟以雪说过,离洛可妍远点,她就是不听。
若是以前,只因着身份背景,以雪一任性,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这段时间以来洛可妍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她的人生注定不会太平静。
她的女儿那样单纯,入不了她的世界!“可妍,不是方伯父不喜欢你,只是……你也看到了,以雪是个单纯的孩子,她支撑不了你那样的世界,算伯母求你,你能不能以后离我们以雪远……”
“唉……怎的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方之怀见夏氏讲得如此直接,开口拦住了她,随后朝洛可妍道:“你方伯母太过伤心,她讲这些都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洛可妍听着,低下眼睛,没有说话。
“进来吧。”正当门外三人都没有讲话时,屋里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夏氏夫妇一听,即刻往里冲去,特别是夏氏,直接朝方以雪躺着的床沿就扑了过去,看着方以雪苍白的脸,一时抽泣得更为大声。跟在她身边的方之怀也紧随其后,快步走到那里。
仲老见此情况,不由地吹起嘴边的胡子,朝夏氏夫妇没好气道:“唉唉唉……我刚把她救活,你们这般扑法,是想让她再受点内伤是吧,你们可悠着点,再受什么伤我可不救,方才要不是看在洛家丫头的份上,我才懒得费这种力气。”
洛可妍见仲老突然发如此大脾气,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如此。
但仲老理都没理,依旧发着脾气。他方才是在里屋,但他的耳朵可没聋,方才夏氏对洛可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可都一一进到他的耳朵,这会想他给好脸色看,没门。
听到仲老的声音,方之怀才发现这里原来还有人,听语气想必就是救治以雪的大夫,听齐阳说还是神药谷的人,不由地把目光从方以雪身上移出,抬头一看,不由地眼睛大睁,满脸讶异,嘴角微微哆嗦起来,咔咔地冒出几个字:“仲……仲……仲……老。”
夏氏就在听到自家老爷突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一下微停泣声,“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方之怀咔了好一会,才把自己震惊的心情平复下来,拉起夏氏的手,“夫人,快,快来见过仲老。”说着来到仲老跟前,双手紧紧抱拳,俯身,以他文人的最高礼节,朝仲老深深地鞠了躬。
夏氏看着方之怀如此,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仲老……仲老……”突然,晃然大悟道:“神药谷谷主——仲老!”
方之怀看到夏氏还没过来,急忙拉过她,再次朝仲老道:“内子实在失礼,还忘仲老不要见怪。”仲老——神药谷谷主,神一般的人物,想当年他也只是在幼时求学时得以见到仲老一面真容,想不到此时他竟就站在自己眼前,而且还求了自己的女儿,这……这真是天大的福缘呀。
仲老看着如此,却不为所动,连个客套话都没说出口,直道:“床上这丫头现时没无大碍,休息调养段时日便可,我仲府不方便留客,你等还是赶紧地把人带走吧。”说完,自顾自地拈起小胡子,往门外就走了去,“洛丫头,你跟我过来……”
听得仲老叫唤,知道他必是有话要私下说。朝夏氏夫妇微微拂身,就跟在仲老身后走去。
夏氏看到仲老,心思里想的不是方之怀的福缘不福缘,她看到的是希望。多少年来,以雪饱受娘胎里带着的先天心病,她与方之怀找遍所有能找得到的太夫都没能治得好,现在神药仲老就站在她眼前,那她的以雪是不是就能痊愈!
想到这,她心里激动,但这仲老似乎不太想理会。转眼看了看往屋外跟着仲老走去的洛可妍,不由地思索起来,想不到她竟是与仲老相识,而且关系似乎还不浅,竟能在以雪中毒后如此短时就请得动他为来解毒……想到此,夏氏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她方才为何要说那些混账话,破坏了与洛可妍的关系就想当于把仲老这个神药往外推,想到这,她也跟上洛可妍,悄悄走去。
走到药阁旁的亭院,仲老停下脚步,“那女娃娃是你什么人?”
“朋友,可以用我生命去换的朋友。”
仲老听得,眼里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点了点头,“你可知她的病情?”
“仲老是指她的毒?”洛可妍不知仲老为何如此问,难道是方才的毒还未解除!
“不,”抬眼看了看洛可妍,“我指的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
洛可妍一听,心中一凛,胎毒!世上最难解的不是外来的毒,而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毒素,这是种毒,她清晰地记得外祖医书手扎里描述着这么一句话:自生而来,融于骨血,无药可解。原以为,以雪只是心位较弱,所以一直虚于常人,不曾想……
洛可妍眼神顿时茫然起来,朝仲老问道:“她现在是何状况。”
“想熬过三年,难!”
说到这时,后方一个丛位颇高的草丛里传出一个动静,洛可妍、仲老往那一看,发现夏氏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而且,看着她满眼泪水,看来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洛可妍朝她走去,正想开口,却见夏氏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顿了顿,收了收心情,夏氏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到仲老跟前,低头拂身,“还求仲老保我儿性命。”
仲老看着夏氏,没有说话。
洛可妍轻步上前,站到夏氏身边,朝仲老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见是洛可妍提问,仲老想了想,“除非……不过……这个只是个传说,没有可能,痊愈没有办法,但续命还是可以的。”
夏氏一听,急忙抬头问道:“是何方法!”
夏氏虽样子极其可怜,但看在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