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忽然心血来潮,想到榕树下的校道上走走。高大的校门依旧兀自伫立,
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从前,真希望一切并未改变。
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无不牵动着我的思绪,然而事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让
人忍不住慨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经意间四年弹指一挥,大学生活就这么过去
了。虽说,今天和昨天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墙,你看得到里面,却无法再走入。有时
候在暗夜里面壁想起那
些人、那些事,心里有种肿胀的感觉。
已经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段文字了——大一是理想主义,大二是浪漫
主义,大三是现实主义,大四是批判现实主义。也许是因为大一适合憧憬,大二适
合恋爱,大三已对现状了如指掌,而大四呢,却是面临抉择了……
铁打的大四,流水的“兵”。年年都有大四生,但是大四对于每个人来说却永
远只有一年。对于我来说,大四是刻骨铭心的,仿佛是从一楼爬到四楼,终于就要
精疲力竭了。而爱情、求职、友谊又时时纠缠着我们原本脆弱的心灵……
没有上过大四的人,是无法体会到我们内心的这种失望与希望交替而来的煎熬
的;没有找过工作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身心俱疲的焦灼感的。
一个人一串故事,悲喜自知。
浓郁的树阴遮住了校道上方的阳光,昔日自己坐过四年的教室此刻已然空空荡
荡,一如我此刻落寞的心情。想起自己曾经在人工湖旁的那条椅凳上坐过,曾经在
食堂靠窗的那个位置眺望过篮球场上的帅哥,曾经在教室的门外面对王枫潸然泪下
……
记忆中的大四是茫然而美好的。昔日夹尾巴做人、合群同流的谨慎已被独来独
往、展现自我所替代——可以带上一杯喷香的咖啡去自修,也可将粉色的丝巾艺术
地缠于脖颈,更可装扮得鲜鲜亮亮在舞场尽情地跳一曲Disco 。学累了,在教室外
的小路上哼着歌拜访玉兰或腊梅;洗衣时则在盥洗室吊噪子唱京剧;月光下在草地
上光着脚丫悠然起舞;至于逃课去看艺术电影,熄灯前在宿舍后门口一气吃10块臭
豆腐,还有夕阳太极……感觉是多么美好!
当我们不得不告别母校,告别熟悉的老师和同学走出校门时,我忍不住回头张
望,那时候的我常常想着盼着有一天我们能够再回到母校,重温往日的记忆,畅谈
从前的过往,然后,指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告诉朋友们,那时的我们曾经和他们
一样……
正在我出神的当儿,忽然被一个暑期留校的小师妹认了出来,她将同伴扯到我
的面前,惊异地指着我叫出声来:“你不是那个谁谁谁吗?”
虽然她最终没能想出我的名字,但我已经觉得相当欣慰了,我对这个女孩儿并
没有多少印象,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认得我,不过,此刻能被别人当场认出,心里的
确有一种莫大的安慰。
跟她随便聊了几句,告诉她自己在某外企供职,面对她羡慕的眼神,我随口安
慰道:“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跟我一样的。好好加油!”然后笑笑,目送她们离开,
远去背影中的那份幼稚与可爱几乎是当年我们的翻版。
走遍校园里熟悉的每个角落,哪里没有回忆伴随?虽然不可能再见当初的人,
虽然不可能再现当初的事,但是此刻目光所及之处的那种似曾相识却让我感觉很充
实。
好友问我:“还在想江南吗?还在写那些关于江南的诗吗?还在为那个江南的
小子牵肠挂肚吗?”我只想说:“爱和被爱,只是曾经发生的故事。”
9月10日开学
很难说清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开始大四生活的。在离家返校的过程中,
同往年一样,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但后来又似乎觉得什么都没想。因为在我走下火
车,踏进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的一刹那,我的脑海一片茫然。我下意识地登上了开
往学校方向的公共汽车,让自己疲惫的思维继续停留在无意识的状态中。我在走进
校门的一瞬间,清醒地意识到我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
新生的大量入住和新食堂的开张给地广人稀、交通闭塞的校园西区平添了不少
热闹与繁华的景象。新食堂的装修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仿古典的外型构造,
宽敞明亮的就餐大厅,一应俱全的服务窗口,礼貌热情的服务小姐……这一切都曾
经是无数大四老生梦寐以求的,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这很让一些大四老生有一种
相见恨晚的感觉。然而他们也知道这里的未来不属于他们。与新食堂的繁华热闹相
比,旧食堂已经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了。门上已经挂起了“停止使用,欢迎到
新食堂就餐”的告示牌。旧食堂的寿终正寝宣告了它的历史使命的完结,通过没有
玻璃的窗户向里望进去,依旧是熟悉的窗口,熟悉的摆设,只不过这一切看上去都
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刚刚建成的新生宿舍楼是公寓式的,两人一间的卧室清
新整洁,宽敞明亮,条件相当优越。而与它相隔不足百米的老生楼却是另一番景象
:阴暗的楼道,7 个人一间的宿舍,难闻的气味……撇开这些内容不说,即使只从
外表上看,你也觉得这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人类建筑事业发展的速度真是让人
惊叹,难怪让人有些愤愤不平,抱怨自己生不逢时。
新生开学,会有很多家长到学校里来,非要把他们的宝贝疙瘩安顿好才肯离开,
每年都不例外。走在校园里,你随处都会见到衣着光鲜、手拿可乐的少男少女与手
拎肩扛、满头大汗的父母。前者的表情永远都是不耐烦的,而后者脸上流露出的则
永远都是虔诚的微笑。我用一种鄙视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少男少女的一举一动,从心
里慨叹他们的可笑与可悲。但我也仿佛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后悔自
己当年为什么会犯同样的错误。
开学了,6 个女生又重新挤到了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寝室,来尽情享受我们
最后一年的群居生活。经过一个暑假,大家都变了不少。好友张婷跑到海南尽情享
受“阳光浴”,结果被晒成了“非洲美女”,那副德性让人忍俊不禁。面对我们怪
怪的表情,她嘟嘟囔囔地争辩:皮肤黑怎么了?那是健康的标志!
算了吧,如果黑色真有这么好,梳妆台上那么多的美白霜干什么用的?
几个坚持留在学校陪伴“老公”兼职打零工的女生估计腰包又鼓了不少,呵呵,
还是她们沉得住气啊!其实,我也想趁暑假做做家教,锻炼一下自己,顺便赚两子
儿的,可惜北京三伏天毒辣的太阳最终还是将我赶回了老家。我只能乖乖地回家过
起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生活。
吃完晚饭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几对恋人立在校道的拐弯处情不自禁地接吻,远
远望去像两根长在一起的木桩,看来暑假的别离让他们更加的浓情蜜意了。再看看
自己,至今孑然一身,未免有些感慨。
宿舍里,6 个女生盘腿坐在床上讲着暑假里发生的新鲜事,只是可恶的蚊子常
来造访,让人很是烦恼。学校的蚊子出奇的大个,大白天的都往蚊帐里挤,更别说
夜幕降临了。蚊帐从大一晃晃悠悠地用到现在,已经折腾得“千疮百孔”了。
唉,没办法,蚊帐上的洞洞眼眼不也是大四的标识么?
是呀,饭盒上的斑斑点点,单放机的破烂陈旧,床头上那一盒盒沾满灰尘的磁
带,不都是大四的标识么?
迷迷糊糊的,大四就这么开场了。
9月11日心如止水
大四一开场,生活就好像一下子改变了许多,似乎总有一种很茫然的感觉充塞
在自己的身边。我总觉得这两天每个人都过得有点神经质似的,有时忙忙碌碌,连
淑女形象也顾不得,有时又松松垮垮,心里闲得要命。
看到大一大二的小师弟小师妹们为着该上哪门选修课而争论,我会用过来人的
姿态驻足,饶有兴趣地观察一番,然后摇头莞尔。想起当初自己上选修课的功利劲
儿,哪门好混过关
就拼命往哪门钻,如果遇上一个上课不点名、考试时交篇论文了事的老师更是
感激涕零,庆幸自己捡到一个大大的便宜。大四了,再也不用上选修课,再也不必
为如何找借口逃课而绞尽脑汁了,可是心中却没有多少兴奋,逝去的一切真的不再
复返了,仅剩下那弥足珍贵的“想当初”了,真有点可怜兮兮的凄惨劲呢。
还没找到另一半的雪儿整天喊着“无聊”,这家伙高不成低不就,想找个合适
的男孩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录像厅、舞厅,周末不能在我们心里掀起任何波
澜,上课、自习、考试离我们似乎也很遥远。我们心如止水,平淡而不能安然。
9月13日篮球赛
一年一度的校际篮球对抗赛拉开了序幕,我们班上的男生已经放出话来了,说
无论如何也得进前三,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要想在如林的强手中脱颖而出,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我们班的男子篮球队居然跟王枫班的篮球队成了死对头,
第一场巡回赛就碰到了一起,场面激烈得一塌糊涂。
王枫跟我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清楚,似乎是我的男朋友,又似乎不是,
但至少是好朋友吧,我常常开玩笑地对他说,他是我捡回来的。
大二的时候,记得我们班教室门前有一根电线杆,杆顶上除了蜘蛛丝似的电线
外,还有一盏灯泡,晚上一到6 点半,它就自动亮了,发出微弱的光。
我喜欢站在微弱的灯光下,背靠电线杆,和同学们说笑,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张欢,以后你准备干什么?”好友张婷问我。
“当总统去!”我笑着回答。
“当了总统,可别忘了我这个穷朋友。”张婷开玩笑地说。
“不会,我这个人最最礼贤下士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说。
“封我当个什么官?”张婷仰着头,斜睨着我问。
我正得意洋洋地说着,这时,一个男孩迎着电线杆走来,也就是向着我迎面走
来,已经很近了,仍然浑然不觉。我怔怔地望着他,心想:该不会是个盲人吧?
眼看就要撞着我了,我慌了,赶快向一边闪。没想到他此时也猛然发觉此路不
通,向旁边一闪,结果正好与我撞了个满怀。他充满歉意地“哎哟”一声,又习惯
性地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住。
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男孩特有的气息,并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是
那么博大、温暖。我的心在怦怦狂跳,两耳在微微发烧。慌乱之中,我使劲挣扎,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轨”行为,赶忙松开手,我立即跳出了他的怀抱。
他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我就匆匆逃走了。灯光那么昏暗,这一幕
几乎没人看见,就是张婷也只认为是误撞,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个男孩是谁,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一连几天,我
都睁大眼睛在校园内寻找那个男孩,但很不幸,我没遇上。
一天下午我和张婷在校园内散步,经过画廊时,发现画廊里新贴了不少画,我
便一路走,一路歪头看,正看得入迷,突然,“哎哟”,我叫了一声,扭头一看,
一个男孩正瞪着一双惊诧的眼睛望着我。刚才我的头正好撞在他的胸脯上。
“又是你?!”他既惊且喜地说,原来他也边走路边欣赏画。
我这才记起,上次撞我的男孩就是他。只见他瘦瘦的中等身材,头发油黑发亮,
三七分开,一张小脸白白净净,轮廓分明,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内穿白衬衣,
系一条红领带,外穿一套黑色西服,看上去衣冠楚楚,彬彬有礼。
我立刻红了脸,垂下眼皮继续朝前走。“对不起,上次也对不起!”他在我身
后说,我不理他。张婷却在后面捂着嘴笑起来。我以为她又要借题发挥,编排我们
的故事,生气地说:“你笑什么?”
“那个男生长得好帅!”张婷笑着说。
“帅有什么好笑的?”我揶揄道,“你看上了?”
“去你的,小混蛋!”张婷佯装要打我。
不知怎么,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和他之间若不发生点浪漫的故事,
枉费了这样奇特的相遇方式。
这个冒失的男生就是王枫,但是直到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仍旧不清不楚的,
谁也没有勇气主动捅破夹在我们中间的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体育委员不遗余力地动员女生饭后到运动场加油去,他变调的声音的确很好笑。
篮球赛进行得相当激烈,我们班的光头儿、李小伟、陈旭昆都是学校篮球队的
高手,自然是不会轻易将胜利拱手相让了。看得出来,王枫班男生的篮球水平的确
不怎么样,虽然他本人在场上相当卖力,跑动也很积极,但毕竟独木难撑。
女生们都在为班上的球队加油喝彩,只有我一声不吭地盯着王枫,看着他气喘
吁吁地在场上疲于奔命。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给王枫送去了一瓶矿泉水,惹得班上的男生醋意大发,陈
旭昆更是毫不留情地批判我:“叛徒,叛徒!”
篮球赛结束后,班上的男生都在忙着庆祝胜利,我们女生则四散而逃。我刚想
掉头就走,忽然低头发现王枫的衣服还在我的手里呢!他人呢?说实话,这家伙的
衣服脏兮兮的,看来平时也懒得很!
王枫垂头丧气地下了场,见了我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输了!”
“呵呵,输了你也是英雄啊!你们班崇拜你的女孩不少嘛!”我笑着说。不是
我吃醋,事实的确如此,刚才他们班那么多女生为他加油、尖叫,这我还看不出来
吗?
“别胡说,把衣服给我,我要回宿舍了!”
“给,不过,你这衣服可得洗洗了!”我指着脏衣服说。
“唉,我们男生一个比一个懒,哪像你们女生那么勤快,那么爱干净,我一般
是半个月一次大‘围剿’的,要不,你帮帮我?”
啊!看我这张嘴,没事说他衣服脏干什么,不是引火烧身吗?这下好了,他把
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吧!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我本不是他的专职保
姆,完全可以一口回绝的,但是考虑到我们俩这么臭味相投,又有些于心不忍,于
是改口说:“想让我帮你也可以,不过我可是周扒皮,你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再说了,我今天也没空,等明天下午我做完家教回来再打电话给你,到时候你把衣
服送到女生宿舍来就可以了!”
听了我的话,他顿时喜形于色:“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又得为干洗店作贡献
了!”
其实,学校除了干洗店可以洗衣服之外,宿舍管理员大娘没事的时候也用自己
的洗衣机帮人洗,价钱合理还省事,早就听说,男生们因为洗衣服的事都把人家大
娘累病了,没办法,找上门的主顾实在是太多,洗不过来了呗!由此可见,懒是男
生的一大通病。
其实,我们女生还不是也懒,只是女孩子似乎天生就被赋予了承担家庭事务的
使命,无法再推委责任,只好亲力亲为了。
9月16日寂寞
大四的生活在我的想像中应该是简单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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