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让我平静下来的因素只有一个,他有着前主人的脸,可是灵魂和我的前主人毫无联系、
我只看了一遍但这种事情没有假冒的可能,尤其他还只是个凡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凡人可以长成这样,那种肆无忌惮的冰冷气势就像是海面的灯塔,纵然没有灵气加持后稍显薄弱,却依然有着十足的威慑力。
他在我灼灼的眼神中有些不自在地捏住了手指。
我又发现了一点不同,前主人没有这么弱气。
我忽然完全理解了和他结婚的理由。我说了,前主人的脸简直就是照着我的审美标准长的,并且将所有我喜爱的特质都发扬到了巅峰。我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许久,然后我问他:“你是谁?”
他说:“楚博雅。”
我情不自禁地为他和前主人一模一样的音色哆嗦了一下,在心里。
不不不,我不是害怕,好吧我就是有点害怕,我是挺怕我的前主人的,谁都会怕一个掌握自己生命并且永远捉摸不透的人,但我不得不承认,随着恐惧一齐升上来的,是喋血的兴奋和毁灭的欲。望。
他迟疑了一下才转头正对我,但眼神依然没有放在我身上。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微光滑过他的鼻梁,他比我高许多,因此略微低头看我——而我为他眉骨和鼻梁的阴影心神荡漾。
长发的时候他要更邪异一点,短发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他穿着西装,打了领带,比他穿着修士的长袍更为严肃,也失却了几分原本的轻佻。
我完全不打算拒绝这张脸,我甚至有点觉得前主人是比照着他的长相模板来的,因为他比我的前主人还要得我心意一些。我不喜欢男人留长发,更喜欢男人留很短的短发;我也不喜欢男人冷冰冰的样子,虽然他也冷冰冰的,可他的细微表情却很丰富。
在我沉默地端详他的面孔时,他忍耐不住说:“你……”
“英英。”
他停了一下,像是有些茫然和疑惑,但还是顺从地改口:“英英,我……”
但我没心情听他表达自己。我为他这种干脆利落的顺从哆嗦了一下,某种冲动让我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他仰起头看我,然后我粗暴地将他摁在沙发椅背上,用一个吻打断了他的话。
他温顺极了,几乎是任由我撕扯他的舌头。我不想吻他,我想拆开他的骨血食用,却又不舍得他死;我吻他,他的温顺让我愉快,却又激怒了我。
我放开他的时候看见他不自觉地吸吮了一下舌尖,像是安抚自己的疼痛,只是眼睛黑沉沉的,不闪不避,看不清喜怒。
我忽而又觉得他就是前主人,而我们从未分离。
这念头让我的心情又恶劣起来。我揽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他还是不闪不避,只是盯着我,而直到他因为濒临窒息开始挣扎,我才高兴了些。
“带我走吧。”我居高临下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_(:зゝ∠)_
第99章()
我挽着他下楼前看见李衿拉开更衣间的门缝,露出一张脸和一只手,挤眉弄眼地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真是的,她还以为她是我们俩的大红娘呢,那副得意洋洋样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下去,也不知道她买了那么多东西要怎么一个人回去。
感觉到我回头的楚博雅低声说:“我让人送她。”
“然后今天的消费全部报销?”
“嗯。”
我觉得李衿太赚了,今天她买的东西可都净挑贵的,更别说还能收获楚博雅的感激,对了估计她自己还以为会收获我的感激……太便宜她了吧。
“报销就行,不送她。”我果断说。
他毫无异议:“好。”
我们相携着走过众多店面,又穿过诸多豪车,最后他在一辆别具一格黑色的商务车前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它。
这辆车侧头有严重的刮伤,黑色的漆面看上去惨不忍睹,好在形状还很正常,没哪里歪了破了,也没遭受什么看上去不可修复的重创。
我想起来了,在这之前我和楚博雅一直没有见到面,就是因为每一次他来赶来的途中都会遇到各种事故,或者都快要见面了,他因为某件倒霉事又和我错过。
看样子这次是一场车祸阻拦了他,所以他才会在甜品店迟到。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我印象里他家的公司动辄就是危机、破产边缘,好像每一次赵漫沙都邀请了我过去,每一次的意图都是让我们俩认识认识,而且每一次都是我们堪堪擦肩而过……天道真是不遗余力地拦着我们见面。
还有赵漫沙对我那么和蔼不做作,想在想来,不就是在努力和未来儿媳妇打好关系的好婆婆形象吗!
怪不得不把我当外人,也对,后妈嘛,还是没可能□□的后妈,不得讨好有钱有势的继子?要是继子又不冷不热的,忽然发下话来说看上一个姑娘让她们接触接触,后妈是会想办法转而讨好姑娘的。
这套路太深了。
往更前一点的时间想,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就是赵漫沙主动打的电话,态度殷勤,说不定就是楚博雅交代了什么。
大概是我打量这辆车的时间太长,楚博雅主动解释:“我来的路上堵车很严重,下车步行到附近不堵的街区取这辆车绕路过来,结果在门口被一辆运货车撞上,好在只是擦掉了漆,时间紧,来不及再换一辆,所以将就开了。”
……来路真是坎坷。
我有点想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天道爸爸。
不过我没笑,只说:“为什么一直不上车?”
“你不介意吗?刚刚被撞了的车这么丑。”他说,“我叫人开另一辆车来了。”
那你带我来干什么,看破车吗。
“我……想让你知道,英英。”他自顾自的,有些踌躇,却温柔地说,“从第一次看到你起,我就开始期待真正认识你的那一天。我不能再等下去,再和你错过了。”
我最爱的声音、我最爱的面容,然而他看我的眼睛闪亮极了,简直在发光,满是迫切渴望得到回应的喜悦,因而这表情又让他的形象在我心里陌生起来——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我的前主人是绝不会这么看我的。
于是我收敛了笑意,以一种连我自己也没搞清楚的眼神端详他。
那张不正派的脸放在霸道总裁的身上是极其合适的,他的面孔总会让人联想到权势和独断专行。即使是恳切地期望回应的现在,他放低了姿态,可俊美的外表却依然让人觉得他傲慢和高不可攀。
我熟悉此刻他的表情,他温顺的爱所造就的奉献的心情,每一个爱我的人都有这样的表情。
但我憎恶这种表情出现在前主人的脸上。
拜托,他已经够让人觉得心思莫辨了,要是再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只会让我心中揣揣,不知他又想出了什么招数挑战我的承受极限。
我也不知怎么回应他的表白,便问他:“第一次见到我?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送赵姨回来,我在门口的监视器上看见你。”楚博雅说,可能是从来没有这么和人说过话,顿了顿,鼓足勇气,“我从那时候起,就开始喜欢你了。”
……哇哦。
头一次被人表白,而且是非常明确地说了“我喜欢你”这种金句,我有点吃惊。
我说:“嗯。”
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了。
说真的,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海了去了,但表白的一个都没有。有时候我自己也奇怪,怎么就没人来表白呢?不过我只是想一想罢了,真要有人表白我还觉得苦手。
拒绝所有人还不惹人生厌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没人来表白我反而庆幸。
说真的猝不及防被表白了我有点方,尤其是楚博雅长得和我主人一模一样啊,本来我不方也要方了。
而且表白完他还脸红!天呐,要是前主人会脸红的话,看上去就和楚博雅脸红是一样的吧!
真可爱啊。
但遗憾的是,前主人根本不会脸红。
我一直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没有感情这种东西,要知道,就算是修为到了渡劫期的大能,也只是修士而非仙人,也有情绪、有喜怒哀乐,只不过极为内敛和稀薄,稀薄到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会忽略。他们会在各种各样问心的幻境和心劫里撞见自己在压抑中猛然爆发的欲。望,勘破或是就此陨落。
可前主人不是的,前主人没有心劫,也从来不受幻境的侵扰。我们去过无数险境,看见被困数百上千年的修士痴痴傻傻行走在引发心魔的植物中,也有被困了更久的修士瘦得皮包骨头,空洞张开的眼睛里仿佛藏了地狱里的妖魔。
而前主人从容走进其中,取来为我炼制的丹药药材,又从容走出,从无滞留。
一个修士怎么可能没有心魔?没可能的,就像一个人身上没有细菌一样匪夷所思。
某种程度上说,修士依靠着心魔的爆发来完善自我,也依赖心魔拷问内心。修士和心魔其实并非对立的,至少不完全是对立——反正修士永远不可能消灭心魔。
我觉得修士和心魔算得上伴生关系,只不过这种伴生主次分明,因为一旦心魔压倒了修士自身,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我和楚博雅一起站在车前,站了一会儿,我忽然松开了挽着楚博雅的手。
再怎么像,他也不是前主人。
而且除了脸,他和前主人几乎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
如果他是前主人的翻版,会让我忍无可忍;可当我确定他不是前主人的翻版,同样让我忍无可忍。
他疑惑地看着我——这同样是前主人身上不会出现的情绪。前主人从来不迷惑和困惑,像一座坚定的灯塔,像是北极星,或者一切自始至终坚守某种秩序的光。
我爱他,不仅仅是出于他对我来说至高无上的地位,还因为他带领我走上仙途,始终指引我正确的道路。
但最大的悲剧已经横亘在我们之间,我早已预料到了。因为他只是发号施令,要我按他所说的去做;而我己无法忘记恨,也无法忘怀爱。
他死去了两千多年,多很多年,我不忍心去算。我无可否认地意识到,在他活着的时候,恨总是压倒爱;在他死去之后,爱总是压倒恨。
我又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他,就是在我狼狈地从一只虎妖手中逃出后,随便进了一家客栈休息,要了一壶茶,还要了一杯酒。
他走进来,风华绝代,而后径直走到我面前坐下。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说我受了伤不宜饮酒,喝了我的酒,然后送了我一瓶疗伤的丹药。
其实我要酒是为了消毒……虽然对修士来说没有必要,但我带着血淋淋的伤口在泥地里滚过,不消毒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喝了我的酒而后给我丹药的行为就像是那些想要帮助我,又担心我不接受,故意欠我人情的暗恋者,我就相信了。
当夜我服下丹药,磕磕绊绊运转灵气,伤果然好了。
再见面的时候他又救我于危难,我对他再无防备。
我在楚博雅疑惑的眼神中退后,然后转身走了。他追过来,焦急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
“不是你的错。”我停步打断他,“是我的错。”
无论如何我确实爱这张脸,我也不喜欢他难过的样子。他呆站在原地,面上没多大的变化,但我知道他十分茫然。
“现在起你是我男朋友了。”我说,“我知道你的电话,我会打给你,不过你不能打给我。”
无论如何先定下来再说,我没办法容忍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的话让他目瞪口呆。
这张脸做出这个表情有点好玩,我却笑不出来。
“接受吗?”
“……好。”
我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看看精华区吧……
作者好郁闷_(:зゝ∠)_
第100章()
便宜师傅教我习剑之前曾问我什么是我的道,我说我没有道。
我确实没有道,这种目标和信念一般的存在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是被忽视的。我思考第二天吃什么,思考下一站去哪里,思考许许多多的凡尘琐事,还有修士们避之不及的感情,唯独从来不思考“道”。
“道”很没意思。
因为一个修士一旦真正找到自己的“道”,此生就只剩下道。
多可怕啊,这一生会漫长到看着树老龟死,漫长到涓流拓宽成大河,山丘长成高峰,而你的余生里再没有欢歌笑语或是忧伤悲戚。
你在生生死死离合之外,你只有道,而道给你永生。
活了那么久,活得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人——这样的道有什么意思呢?为何值得追求?两个世界古往今来帝王将相,为何都孜孜不倦地追寻着“道”?
我当然理解生命会本能地渴求更长的生命,但我无法理解这种本能最终压倒一切人性。修真这件事在最初也曾让我沉迷,那种进步后全身毛孔张开般的快。感,任何凡世间的娱乐手段都无法相比拟——于是修士们在每一次进阶后更加用心地修行,为了更进一步,为了问鼎升仙。
极其偶尔的,在修士们少见的大型社交活动,进阶大典上,我躲在一群低阶修士之中,看着所有人不苟言笑的脸上升腾而起的、他们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病态狂热,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就像是邪。教传。教现场,或者什么聚众吸。毒现场。
每个修士脸上都有着古怪而又熏熏然的陶醉,我置身其中,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好像误入了什么古怪的计划之中,幕后有一双眼睛冷眼旁观,而这大典上只有我一个是正常人。
修士真的不正常,不仅仅是出于我自己的感想。他们的不正常就像平日里健康到能和牛搏斗的汉子会忽然抽搐手脚,像恐怖电影中直勾勾盯着你的古怪老人,念叨着诅咒一样的预言。
这才是我远离修真。界的最大原因,因为待在他们身边总让我有种窥探了什么秘密的恐惧。
这一定是一个很大的秘密,我不敢看、不敢听、不敢想,只敢远远逃开。
为什么不敢呢?有时我会容许自己很短暂地想一想我为什么不敢。死不可怕,可死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我不怕死,却本能地害怕撞破这个秘密。
而这就是我能允许的自己思考的极限了,我的所有思绪会在这个断点戛然而止,然后我会迅速地、彻底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依然能感受到冥冥中的某个意志。
我就这么半死不活地修炼着,修为稳步增长,从来没有瓶颈,也从来没有自己的道。
——然而我的剑有道。
大概每一个中国人都曾有过这样的妄想吧?一身武艺天下无敌,仗剑天涯、除暴安良。
我是个俗人,我也有这样的妄想。
所以我的剑有道。
剑修的本命剑都要自己炼制,每一个修为尚且低微的剑修都会将剑胚日日夜夜携带温养,日日夜夜以心神打磨,而剑成之日,即为剑道初现之时。
我剑成的那一刻万物心生欢喜,鸟兽俯首、天下齐喑,修士有感,而所有的魔修都心神震动、气息不稳,甚至有深入道门的卧底当众败露身形;数月内祥云笼罩在门派的天空之上久久不散,方圆十里灵气暴涨,当日诞生的孩童大都天生聪颖,成就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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