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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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父-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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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知道就好。不过你还是把我估计低了一点,我今天是一箭双雕,还有他——”彭昆手指莫启青。

陈百威整了整衣冠,向苏兆征施礼:“在下陈百威,做了对不起中华民族的坏事,现在心甘情愿接受纠察。请问尊姓大名?”

“苏兆征。”

“啊,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工人领袖。就凭着你的正义与民族节气,陈某人心甘情愿受罚。不过,这车上真的没有彭昆所说的枪枝、弹药。”

苏兆征说:“不管有没有,检查了才知道。”

陈百威让开步:“请。”

苏兆征一挥手,几个纠察队员己飞身上车,翻下几袋米来,布袋摔下地破裂开来,露出一枝枝乌黑贼亮的驳壳……说时迟、那时快,陈百威冲上第一辆车的驾驶室,一踩油门,“轰”地冲了过去,并大声命令:“跟我来,不要怕!”

莫启青随后仗着人多势众,把纠察拉下车,命令司机开车,同时向人群扔了几枚烟幕弹……等到烟幕散开,三辆货车没有了踪影,苏兆征只拾得几包大米、白面粉,里头都藏有枪枝、弹药。

拿着这些脏证返回广州,同时吩咐纠察将李福林的副官扣下。

下午,工人纠察把人赃提到工人代表大会讨论处理,会场群情激愤,誓加制止。后考虑到李福林的军队是由民军、土匪收编过来的土著队伍,有几千人,驻地散布在珠江三角洲,性格粗野,素质很低,若把李福林的手下绳之以法,可能会引起大的冲突,只好将人赃送往李福林处,由他自己处理此事。

陈百威、莫启青冲过下栅检查站,来到珠海海湾船泊处,手下荷枪实弹守卫,随时准备血战,同时迅速装船。

好在工人纠察队并没有穷追猛打,下午时分,六艘船起锚,向南航行。

船进入到伶仃洋水域中心,大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围捕,凭他三五几十人都不足惧。莫启青的手下,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个胆大不要命;陈百威手下,虽未经历实战,也个个机灵,枪法准,武功深,早就盼望玩真。

六艘船黎明前顺利赶到了晒鱼场,这里早等候各种小贩。自罢工以来,宵箕湾成了走私的交易场地,凡从大陆过来的走私船,运载的都是香港紧俏的物品,一上岸便销售一空。

陈百威这次从广州回来,虽赚了两三万大洋,但也窝了一肚子气,越想越觉得彭昆这棵钉子非拨去不可!

陈百威把这次在广州的经历对手下说了,旧仇未雪又添新恨,全堂上下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

陈百威令全堂上下时时处处留神,一有机会,立即行动,给彭昆以至命打击。

文贵说:“我早就有个想法,目前香港的经济文化中心在塘西,如果我们能像彭昆一样在那里拥有档口就好了。”

陈百威也有同感:“何偿不是这样,可是我才刚刚接下这个烂摊子,连气都喘不过来,目前要集中精力打击彭昆,要不他还会对我们张牙舞爪。”

文贵道:“我的想法跟堂主一样,我说去塘西设立摊档正是为了从快从重地打击彭昆。”

“会有这样的好事?”

“是的”,文贵道,“兵家云,要想战胜敌人,就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怠,我们远在筲箕湾这不毛之地,离塘西相去甚远,要想了解彭昆又谈何容易?还是刚才那位兄弟提醒了我,他的消息是从金陵酒家听来的,金陵酒家离‘旺发’只有一箭之地,倘若我们能够占领那里,要牵制彭昆岂不是很方便了?”

陈百威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说:“金陵酒家现在不是由‘和群乐’看管么?”

“是的,”文贵喝了口茶,“‘和群乐’目前主要靠收取塘西风月地的保护费维护开销,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陈百威叹道:“如果我们去打金陵的主意,那在道义上就说不过去了。”文贵道:“道理是这样的,但我最近又听到管名花说那里生意不太景气,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了,许成名准备退保,去沿海发展。”

陈百威点头:“这倒是个好机会,但目前香港闹罢工,十家九空,不管谁的生意都不会好。怕的是一旦香港恢复正常,许成名又反悔。”

文贵摇头:“我估计肯定会有其他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才是最重要的,”陈百威道,“许成名也不会很傻,若是一块肥肉,他岂可轻意吐掉?”

文贵点头:“正是。”

“所以,我们还是先弄明白才好做决定,正如你所说的‘知已知彼’。”

“好,我马上派人下去调查。”文贵站起来。

陈百威说:“不必了,这事还是由我俩亲自去一趟。”

陈百威、文贵用傅灵华的福特车去塘西。

时下塘西烟花地最著名的酒家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金陵,其次才是广州、桃花园,这三大酒家都在山道口。

金陵酒家的外在结构与广州酒家无异,但占地面积更宽,内装饰更富丽豪华。据说金陵酒家最早的业主是一位文人雅士,最好中国古诗,开业之际,为扩大知名度,悬赏巨金向社会各界征求对联,在当时引起了轰动,连中国著名外交家、香港第一任华人议员伍廷芳博士也参加了,并且名列前十名。他的对联现在就成了金陵酒家的金字招牌,悬挂在正门口,道是:“金粉两行花劝酒,陵峦一角月窥楼。”从这副对联里可读出伍老生先若非是风月爱好者,最起码也是红粉佳人的知音,连他老人家都常光顾的地方,想必一定聚满了名香异玉,生意也曾一度火红。

经过时间的变迁,金陵酒家虽仍是塘西名妓寨,但早不如以前火红,特别是经过省港大罢工已有了“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势头。

陈百威把福特车停在金陵酒家大门口,和文贵一起从大门口上楼。

果然,金碧辉煌的金陵虽气势不凡,已然冷落,门可罗雀,那些妓女们仿佛打不起精神似的,再无昔日的烂漫,个别的居然不施姻脂,在客人面前呵欠连连,没有半点情调,哪里还能吸引嫖客?

陈百威向鸨母打听,生意如此清淡,是不是受罢工的影响。

鸨母张鲜花把陈百威、文贵引到客厅,吩咐叫两名妓女做陪。一边回答:“影响也有一点,但总不至于没人上门。可不,我们连保护费都交不起啦,许成名还算守信用,经常派人来,若长此下去如何是好?你们两今天不是专来玩的吧,莫非是管名说我不行了?”

文贵点头:“管名花确实说过你们想把金陵转让别人。”

“你们也感兴趣?”张鲜花把身子探过来。

陈百威点头:“我们确实感兴趣,不过这里是许成名的地盘,我们不能横刀夺爱。”

这时门外有两个妓女探头探头,又不敢进来。

张鲜花说:“瞅什么?有什么好瞅的?!”

一个妓女怯怯道:“妈咪不是说有两个客人要陪么?”

张立即满脸堆笑,向陈、文两个说道:“你看我多糊涂,才说过的话就忘了,好吧,你们尽兴玩,我不打搅了。”

陈百威没有一点兴致玩女人,摆摆手:“先谈谈我们的正事吧。”

沉默了片刻,张鲜花道:“这不关许堂主的事,实是长此下去无法支撑。”

陈百威说,“罢工总有结束的一天,虽说英国人很有可能出兵攻打广州,香港终归还是要恢复正常,等生意好了,你和许堂主岂不都要后悔?”

张鲜花愁苦着脸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实不相瞒,罢工倒不是主要的——”

陈百威、文贵点头,等着往下听。

“唉,”张鲜花长叹一声说,“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放出风声,说我们金陵酒家的阿姑得了一种比梅毒还厉害的病,男人只要拉手或亲嘴就染上,染上了必死无疑。”

陈百威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难道客人也信了?”

张鲜花道:“可不是,这些谣言本来是不足为信的,有几个老顾客公开替我们辟谣,和阿姑亲嘴,当众……谁想,几天后那几个老顾客当真死了,死时全身发紫……?”

陈百威一听就明白是谁干的,有意问道:“你们是否真有此病?”

张鲜花道:“要是真有这病我还能跟你说话?我们这里的阿姑谁没亲近过?说句不怕丑的话,我也和阿姑共着相好。”

陈百威点头:“那么就是有人搞鬼。”

“肯定是这样。”

“你猜会是准呢?你这辈子有没有仇人?”

张鲜花摇头又点头:“明里的仇家没有;但历来同行生妒嫉,干的这一行自然就成了别人的冤家对头。”

“你能具体说出是谁吗?”陈百威追问道。

张鲜花心中多了几层顾虑,连连摇头:“无凭无据,即使怀疑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

陈百威双手抱在胸前:“张妈咪根本用不着这样,其实我们是一条线上的。”

“那是的,那是的。”张鲜花敷衍道。

陈百威感到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说什么,准备告辞,起身说:“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如果我想出了最好的对策,马上会来通知你,把金陵接下来。”

陈百威、文贵出了门,过道上还等着刚才那两位妓女,眼巴巴地望着两位。

张鲜花这时才记想该挽留客人,说:“陈堂主、文军师,两位快活了再走。”

陈百威摇头:“不了,我们还有急事。”

陈、文走出“金陵”,上了车。

陈百威启动汽车,文贵忍不住问道:“堂主,你说造谣搞垮金陵的人是谁?”

陈百威反问道:“你说呢?”

文贵道:“彭昆。”

陈百威点头:“除了他,香港找不出比他更阴险恶毒的人。他这样做的用心最终还是想吞并金陵。”

文贵点头,“彭昆的野心很大,他利用笑笑在旺发开了妓寨,肯定不会满足,还想扩张。”

“还有一个因素,”陈百威道,“彭昆在香港树敌太多,一旦金陵落在他人手里,对他就是威协,凭这一点,他绝对不会放掉金陵。”“这些情况许成名知不知道?”

“应该是猜得到的。”陈百威道,“他可能是畏惧彭昆的势力,不敢跟他争下去,只好选择退让。许成名这个人本事如何?”

文贵道:“还算是条汉子,武功不错,在和群乐很有威望,但嫌耿直了些。”

陈百威道:“若是耿直之人,他如何是彭昆的对手?”

“正是。”文贵道,“他已经上过好几次大当了,好在他的军师邓大清还算有点谋略,没有他,‘和群乐’恐怕早被彭昆吃掉了。”

陈百威点头道:“难怪。”说到此处,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条妙计来,说道:“军师,我们何不从暗中支持许成名、张鲜花?”

文贵也仿然大悟,兴奋地说:“对呀,这比我们从明处对付彭昆强多了,可以突出奇招,令他防不胜防。此外,我们还多了许成名、张鲜花两个同盟!”

陈百威二话没说,握着方向盘向皇后大道西驶去。

话说洪门大会后,许成名的‘和群乐’虽在码头抢得了一点地盘,但也后院失火——他所管辖的塘西有不少摊挡的保护权被一些不明身份的堂口抢走,为此发生了几次冲突,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很有实力,结果还是吃了亏。

军师邓大清认定是彭昆在搞鬼,许成名也觉得除了“和义堂”不会是别人,谁想彭昆的野心远不止这些,没多久又设计把金陵酒家搞得一团糟,连最捧场的顾客都不敢登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妓寨没有了生意,哪里还谈得上“保护费”?说穿了,人家捣鬼正是保护人的失职。

处于此种情况,许成名不得不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海岸各码头,“五卅”惨案发生后,又参与了从香港至广州的走私活动。本来已经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前几天工人纠察队如神兵天降,在大鹏湾截去了‘和群乐’的船只和货物,损失达三万大洋之巨。

这些天,俩人正为此事生闷气。

邓大清没事总往许成名办公室里走,分析当前各堂口的形势。

这天上午,邓大清仍像往常一样,处理好事务就过来了。

许成名不言语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式。

邓大清落坐:“我们在大鹏湾栽了的第三天,莫启青、陈百威差点也栽了。”

许成名道:“他两位也走私?”

“是的,”邓大清道,“莫启青神通广大,和广州大军阀李福林勾结上了。”

许成名:“他们和李福林勾上了也会栽?”

邓大清欲说详情,门外有人报告:“‘和安乐’堂主、军师求见!”

邓大清喜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有请!”一会陈百威、文贵入内。双方见礼入坐,许成名道:“我和军师正谈论到贵堂,正好你们就到了!”

陈百威笑道:“嗬,谈论我什么?没说我坏话吧?”

许成名:“没有,我们军师说这回你差点在广州栽了,可有这事?”

陈百威点头道:“有这回事,在珠海下栅。”

“听说你们还有李福林的护送?谁这么大胆也敢搜查?除非有人通风报信。”

陈百威:“许堂主果然料事如神,我和‘三山会’正是遭了彭昆暗算。”

“彭昆?”许成名与邓大清对视。

“是的,”陈百威道,“除了我和‘三山会’,几乎所有的堂口都被他出卖了。”

邓大清:“我说纠察队的人怎么偏就如此神通,知道我们深夜在大鹏湾登陆!经你提醒,我又记起那几天偏偏就‘和义堂’没有参与走私!”陈百威故装糊涂:“你们也遭不测了?贵堂跟‘和义堂’关系那么深,难道彭昆没透信给你们?”

许成名摇头:“别提了,我们被他耍了。”

邓大清插言道:“我们都是吃过彭昆亏的人,应该有共同的语言,望陈堂主千万不要提我们跟‘和义堂’的事,两位今天远道而来,莫非有何指教?”陈百威严肃起来:“不瞒你们说,我们堂口与彭昆不共戴天,也知道你们与彭昆的一些过节,今天特来与贵堂联手,共同对付‘和义堂’。”

许成名、邓大清见陈百威一脸严肃,也认真起来。

邓大清做了个手势:“请指教。”

陈百威道:“不知贵堂是否注意到彭昆最近的动静?”

邓大清把目光收回来:“注意到了,他每天和麦当汉、伍平接触。”

“接触干什么勾当呢?”

“目前香港色情生意萧条,勾通麦当汉把大批军警往他的妓寨拉。”

陈百威点头,追问道:“还有别的目的没有?”

邓大清叹道:“彭昆已瞄上了金陵,造出耸人听闻的谣言,金陵快要倒闭了。”

陈百威估计他们就知道这些了,说:“吞并金陵虽是彭昆的险恶用心,但和与麦当汉接触没有直接关系。今天,我的一位弟兄探得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消息,说这些天彭昆与麦当汉、伍平频频接洽,主动提出暗杀工人领袖苏兆征。”

许成名、邓大清大惊。

“苏兆征是港督司徒拨的克星,彭昆的阴谋如果得逞,就有可能得到英国人的赏识,一旦这种人得了势,将是香港所有堂口的灾难,所以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邓大清道:“陈堂主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想必心中早有了对策。”

陈百威:“按道理是该我们‘和安乐’去转告工人纠察队,无奈这次广州之行我们与苏兆征有了冲突,我说的话他不相信在其次,误了事才是最大的损失。”

许成名说道:“陈堂主的意思难道仅仅是要救苏兆征?”

陈百威正要激怒对方,故意说:“我与彭昆不共戴天,如果机会是我的,我会要他死在广州永远回不来,可是我偏偏去不了广州……”许成名大声说:“不要说了,我与彭昆才是真正不共戴天,你把他的行址弄清楚,这次我非杀他不可!”

“好!”陈百威带头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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