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大将晋公护伐齐,遣将尉迟迥围洛阳,为敌所败。周将达奚武与齐王宪于部山御之,至夜收军。宪欲待明更战,武欲还,固争未决。武曰:“洛阳军散,人情骇动,若不因夜速还,明目欲归不得。武在军旅久矣,备见形势。大王少年,未经军事,岂可将数营士众一朝弃之乎?”宪遂从之,全军而返。齐人弗悟,而不追,若追之,必克也。
五代黄文靖佐葛从周送朱崇节入潞,会晋军十余万俯外垣寨。文靖虑孤军难守,乃与葛从周启出师,文靖为殿后,命矢刃皆外向,持重而还。晋人不敢逼。
●后集卷五
◎出奇
战国廉颇为赵将,秦使间曰:“秦独畏赵括耳,廉颇易与,且降矣。”会颇军多亡失,数败,坚壁不敢战。又闻秦反间之言,使括代颇。括至,则出军击秦。秦军佯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军遂胜追,造壁不得入,而秦奇兵二万五千绝赵军后,又五千骑绝赵壁。赵兵分为二,粮道绝,括卒败。
突厥犯塞,炀帝令唐高祖与马邑太守王仁恭率众备边。会虏寇马邑,仁恭以众寡不敌,有惧色。高祖谓之曰:“今主上遐远,孤城绝援,若不死战,难以图全。”于是亲选精骑二千,出为游军,居处饮食,随逐水草,一同于突厥。见虏侯,骑但驰骑射猎,示若轻之。及与虏相遇,则掎角置阵,选善射者为别队,持满以待之。虏莫能测,不敢决战。因纵奇兵击走之,获其特勒所乘骏马,斩首千万级。
唐太宗尝选精锐千余骑为骑兵,皆皂衣黑甲,分为左右队,队建大旗,令骑将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敬德、翟长孙等分统之。每临寇,太宗躬披黑甲,先锋率之,侯机而进,所向摧靡。常以少击众,贼徒气慑。
开元二年,吐蕃精甲十万寇临洮,王率所部二千人,卷甲倍程,与临洮两军合势以拒之。贼营于大来谷口,吐蕃将坌达延文率兵继至。乃出奇兵七百人,衣之蕃服,夜袭之。相去五里置鼓角,令前者遇寇大呼,后者击鼓以应之。贼众大惧,疑有伏兵,自相杀伤,死者万计。俄而摄右羽林将军薛讷率众邀击吐蕃至武衡谷,去大来谷二十里,为贼所隔。率兵迎讷之军,贼置兵两军之间,连亘数十里。夜出壮士,衔枚击之,贼又大溃。乃与讷合军掩其余众,迫奔至洮水,杀获不可胜数。
元帅广平王率蕃汉之师十五万进取长安,战于香积寺北,结阵三十里。贼将李归仁先薄我军,我军乱。李嗣业奋命驰,业禽十余骑,乃定回讫。奇兵出贼背夹攻之,斩首六万级。
王忠嗣少勇敢自负,及为节将,以持重安边为务。尝谓人云:“国家升平之时,为将者在抚其众而已,吾不欲疲中国之力,以徼功名。”但训练士卒,缺则补之。有漆弓百五十张,常贮之袋中,示无所用。军中皆日夜思战,因多纵间谋,以伺虏之隙,时以奇兵袭之,故士乐为用,师出必胜。每军出,即各召本将付其兵器,令其士卒虽一弓一箭必书其姓名于上以记之,军罢而纳。若遗矢,即验其名罪之。故人人自劝,甲仗充刃。
五代汉高祖在晋阳,郭进往依之,汉祖壮其材。会北寇屠安阳城,因遣进攻拔之。戎人遁去。授方州刺史。寇王道毙,高祖出兵井陉,进以奇兵,间道先入氵名州,因定河北。
◎伏兵
春秋时,必阝之战,晋士季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帅,将也。覆为伏兵七处),故上军不败。
北戎侵郑,郑伯御之。公子突曰:“使勇而无刚者,尝寇而速去之(尝,试也。勇则能往,无刚不耻退)君三覆以待之(覆,伏兵)。戎人之前遇覆者奔,郑将祝时逐之,衷戎师,前后击之,尽殪。
吴侵楚,楚将养由基奔命,楚司马子庚以师继之。养由基曰:“吴乘我丧,谓我不能师也,必易我而不戒。子为三覆以待,我请诱之。”子庚从之,战于庸浦(楚地),大败吴师。
汉景帝时,吴楚反,以周亚夫击之,至霸上。赵涉说亚夫:“吴王素富,辑死士久矣。此知将军且行,必置人于ゾ渑之间。然兵事上神密,将军何不从右去,走蓝田,出武关,抵洛阳,间不过差一二日,直入武库,击钟鸣鼓。诸侯闻之,以为将军从天而下也。”如其计,至洛阳,使吏搜ゾ渑间,果得吴伏兵。
后汉荆州刘表遣刘备北侵,至叶,曹公遣将李典与夏侯拒之。备一朝烧屯去,夏侯率诸军追击之。典曰:“贼无故退,疑必有伏。南道窄狭,草木深,不可追也。”夏侯不听,与于禁追之。禁与夏侯等果入贼伏里。典往救,备见救至,乃退。
后魏万俟丑奴作乱关中,魏将贺拔岳率兵讨之。岳以轻骑八百北渡渭,杀掠其人以挑之。丑奴大将尉迟菩萨果率步骑二万至渭北。岳以轻骑数十余,与菩萨隔水交言,兵称阳国威,菩萨自言强盛,往覆数返,时以逼暮,于是各还。岳密于渭南傍水,分精骑数十处,随地形便置之。明日,自将百余骑,隔水与贼相见。岳渐前进,先所置骑随岳而集。骑既渐增,贼不测其多少。行二十里,至水浅可济之处,岳使驰马东出,似欲奔遁。贼谓岳走,乃弃兵南渡渭水,轻骑追岳。东行十余里,依横岗设伏兵待之。贼各以路险不得齐进,前后继至,半渡江东。岳乃回与战,身先士卒,急击之。贼便退走。岳号令所部:“贼下马者,皆不听杀。”贼顾见之,便悉下马。俄而获虏三千人,马亦无遗。遂擒菩萨。仍渡渭北,降步卒万余。
魏傅永为豫州刺史,南齐将裴叔业来侵楚王戍(地名)。永令戍填塞外堑,夜伏战士一千人于城外。及晓,而叔业等至,顿于城东列阵将,置长围。永所伏兵于道左,击其后军破之。叔业乃令将佐守所列之阵,自率精甲数千人救之。永上门楼,观叔业南行五六里许,便开门奋击,遂摧破之。叔业奔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直堕吾计中耳。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丧其胆。俘此足矣,何暇追之?”
十六国后赵将石季龙攻晋将刘演于景庭,兖州豪右张平等起兵救演。季龙夜弃营,设伏于外,扬声将归河北张。平以为信然,入于空营。季龙回击,败之,遂陷廪丘。
夏赫连勃勃进屯依力川,后秦姚兴来伐,至三城,勃勃率骑御之。兴遣其将姚文崇拒战,勃勃伪退,伏以待之。姚兴、文崇等追之,伏兵夹击,皆擒之。
后周时,尉迟迥作乱,以宗文忻、韦孝宽击之。迥遣子盛兵武涉,忻击走之,进临相州。迥遣甲兵三千,伏野马岗。忻以五百骑袭之,斩获略尽。进至草桥,迥又拒守。忻以奇兵破之,直趋邺下。迥背城结阵,大战,官军不利。时邺城士庶观战者数万人,忻谓左右曰:“事急矣,吾当以权道破之。”于是射观者,走之,转相腾藉,声如雷霆。忻乃传呼曰:“贼败矣!”众复振齐力急击之,迥军大败。
韩褒为汾州刺史,先是齐寇数入,人家废耕桑,前后刺史莫能防捍。褒至,适会寇来,褒乃下令属县。人既不及备,以故多被抄掠。齐人喜于不觉,以为州先未集,兵今还,必不能追蹑。由是益懈,不为营垒。褒已先勒精锐,伏兵北山中,分据险阻,邀其归路。乘其众怠,纵伏击之,尽获其众。
隋初,周将尉迟迥河北拒命,文帝遣将于仲文讨之。迥将檀让屯成武,仲文简精兵,伪建迥旗帜,倍道而进。檀让出谒,仲文执之。仲文背城结阵,出军数里,设伏于麻田中。迥将比罗恃众而来,两阵才合,伏兵俱发,曳柴鼓噪,尘埃涨天,毗罗兵溃,皆投水死。
王世充欲击李密,密屯偃师北山上,时新破敌,有轻世充心,不设壁垒。世充夜遣二百余骑,潜入北山,伏溪谷中。令军人秣马蓐食,迟明而薄密。密出兵应之,阵未成列,而两军合战,其伏兵发,乘高而下,驰压密营,又纵火焚其庐舍。密军溃,降其将张童仁、陈智略,进拔偃师,密走保洛口。
唐太宗讨窦建德,至武牢。建德自荥阳西上,太宗以数百骑,出武牢东二十余里以挑之,往往设伏。北至贼营,才四骑而已。谓左右曰:“贼初见骑少,疑为斥候。”语未毕,忽贼奄至,因引弓射之,毙其一将。贼以五六千骑并拔枪而进,从者咸失色。太宗谓之曰:“尔但前去,我自殿后。”于是按辔徐行,贼至辄引弓射之,毙一贼,贼惧而止,止而复来,如此再三,每至必毙,贼乃不敢复逼。太宗引贼入伏内,伏兵相次而发,合击破之,获其大将殷秋、石瓒,斩首数百级。
李密之叛,将出山南,史万宝惧密威名,不敢拒,谓盛彦师曰:“密,骁贼也,又辅以王伯当,决策而叛,其下兵亡思欲东归,若非计出万全,则不为也。兵在死地,殆不可当。”彦师笑曰:“请以数千之众邀之,必枭其首。”万宝曰:“计将安出?”对曰:“军法尚诈,不可为公说之。”便领众逾熊耳山南,傍道而止,令弓弩者挟路乘高,刀盾者伏于溪谷。令曰:“待贼半渡,一时齐发弓弩,据高纵火,刀盾即乱出薄之。”或问之曰:“闻李密欲向洛州,而公入山,何也?”彦师曰:“密声言往洛,实走襄邑城就张善相耳,必当出人不意。若贼入谷口,我自后追之,山路险隘,无所展力,一夫殿后,必自能制。令吾先得入谷口,擒之必矣。”李密既渡陕州,以为馀不足虑,遂拥众徐行,果逾山南。彦师击之,密众首尾断绝,不得相救,遂斩李密。
封常清为安南节度,讨大勃律,师次贺隆劳城,一战而胜。常清逐之,判官段秀实曰:“贼兵赢弱,饵我也。请备左右,搜其山林。”遂歼其伏。
郭子仪自杏国渡河,围卫州。安庆绪与其骁将安雄俊、崔乾、薛嵩、田承嗣悉其众来援,分为三军。子仪阵以待之,预选射者三千人,伏于壁内,诫之曰:“俟吾小却,贼必争进,则登城鼓噪,弓弩齐发以迫之。”既战,子仪伪遁,贼果乘之。及垒门,遽闻鼓噪,俄而弓弩齐发,矢注如雨,贼徒惊骇。子仪整阵追之,贼众大败。
郭子仪赴凤翔,将李归仁以锐卒五千邀之于三原北。子仪窘急,使仆固怀恩及王升、陈回光、浑释之、李国正等五将伏兵于白渠留运桥以待之。贼至,伏发,归仁大败而走。又从子仪战于清渠,不利,归于风翔,及回纥来赴国难,肃宗乃遣广平王为元帅,以子仪为副,而怀恩领回纥兵从之汶水。贼伏兵于营东,怀恩引回纥驰往杀之,匹马不归,贼乃大溃。
史朝义叛,至贝州,与伪大将薛忠义两节度合。仆固至临清县,惧贼气盛,驻军以俟变。朝义领众三万,并攻具来攻。令高彦嵩、浑月进、李光逸等设三伏以待之,贼半渡,伏发,合击而走之。其时回纥又至,军益振,卷甲驰之,大战于下博县东南。贼背水而阵,大军冲击而推之,积尸拥流而下,朝义走莫州。
唐哥舒翰充陇右节度副使,先是吐蕃每至麦熟时,即率部众至积石军获取之,共呼为吐蕃麦庄,前后无敢拒之者。至是,翰使王难得、杨景珲等潜引兵至积石军设伏以待之。吐蕃以五十骑至,翰于城中率骁勇驰击,杀之略尽。余或走,伏兵邀击,匹马不还。
吐蕃北寇灵朔,陷麟州。德宗遣使至成都府,令韦皋出兵深入,蜀师万人据险设伏以待之。先出千人挑战,论莽热见我师之少,悉众追之。发伏掩击,鼓噪震骇,蕃兵自溃,生擒莽热,虏众十万歼夷者半。
五代梁将戴思远攻德胜北城,庄宗命李嗣源设伏于戚城,令骑军挑战。梁军大至,庄宗御中军以御之。时李从珂伪为梁帜,奔入梁垒,斧其望楼,持级而还。梁军愈恐。步骑渐至,李嗣源以铁骑三千乘之,梁军大败,俘斩二万计。
宋雍熙中,王师北征,以田重进为定州路行营马步军都部署,兵薄飞狐城下。贼遣其将大鹏翼等来援。监军袁继忠谓重进曰:“贼多骑兵,利于平地,不如乘险逆击之。”重进率兵伏飞狐南口,贼兵方出,乃麾兵击之,遂擒鹏翼。
至道中,以李孝隆护送刍粟入威寇军,贼将干越率骑八万来邀王师。李继隆所领步骑才一万,先命千人设伏于城北十里,继隆与尹继伦列阵以待。贼众方食,继伦出其不意,击走之。继伦道奔,过徐河十余里,俘获甚众。
◎多方以误之
春秋时,吴子阖庐问于伍员曰:“楚如何?”对曰:“楚执政众而乖,莫适(音的)任患。若为三师以隶焉(隶,犹劳也),一师至,彼必皆出。彼出则归,彼归则出,楚必道敝(罢敝于道)。亟隶以罢之(亟,数也,音器),多方以误之,既罢,而后以三军继之,必大克之。”阖庐从之。楚于是乎始病。吴遂入郢。
后汉末,曹公征关中,进军渡渭。马超及韩遂数请战,不许;因请割地,求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韩遂请与公相见,与遂交为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故旧,拊手欢笑。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遂曰:“无言也。”超等疑之。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抹,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骁骑夹击,大破之,遂、超等走凉州。
魏将田豫率兵进击鲜卑河比能,单将锐卒,深入虏庭。胡人众多,钞军前后,断绝归路。豫乃进军,去虏众十余里结屯营,多聚牛马粪燃之,从它道引去。胡见烟火不绝,以为尚在,行数十里乃知之。
魏末,诸葛诞、文钦反,据寿春,投吴请援。司马文王总兵讨之。王谓诸将曰:“诞当突围,决一朝之命。”或谓:“大军势不能久,省食减口,冀有它变。料贼之情,不出此二者。今当多方以乱之,备其越逸,此胜计也。”因命合围,分遣羸疾就谷淮北廪,军士给大豆,人三升。钦闻之,果喜。文王愈羸形以示之,多纵反间,扬言吴救方至。诞等益冗食,俄而城中乏粮。诸将并请攻之,文王曰:“诞聚粮固守,外结吴人,自谓足据淮南,必不便走。今与我合。后贼果食尽,夜遁。追及介休,一战败之。
武德中,太宗领兵征薛仁杲,攻析庶(上思力反,下之之怒反)城。贼有十余万,兵锋甚锐,数来挑战。诸将咸请战,太宗曰:“我士卒新经挫衄,彼锐气犹盛,必轻敌好斗。我且闭壁以折之,待其气衰而后奋击,可一战而破。此万全计也。”因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相持者久之。贼粮尽,军中颇携二,其将相继来降。太宗知仁杲人心内离,谓诸将曰:“可以战矣!”行军总管梁实营于浅水原,以诱之。贼大将宗罗自恃骁悍,求战不得,气愤者久之,乃是尽锐攻梁实,冀逞其志。梁实固险不出,以挫其锋。罗攻之愈急。太宗度贼已疲,复谓诸将曰:“彼气将衰,吾当取之,必矣。”申令诸军,迟明合战。令将军庞玉阵于浅水原南,出贼之右,以先饵之。罗并军共战,王军几败。太宗亲御大军,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罗回师相拒,我师表里齐奋呼,声动天地,罗气夺,于是大溃。
太宗讨刘黑闼,阻水列营以逼之,分遣奇兵断其粮道。黑闼又数挑战,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