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静静地拥抱着,彷佛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两人。
欧阳墨韵凝目看了半响,抬手,陈诗偌的尸身和孙御璟的尸身分离,轻飘飘的飞到了他的怀抱之中,他温柔的抱住了她。
陈诗偌的身体依然柔软温暖,安静的偎在欧阳墨韵的怀里,她此刻就像是睡着了,清丽的小脸上还挂着恬静的微笑。
欧阳墨韵的心口彷佛有无数生长着锐利长刺的藤蔓在缠绕,越缠越紧,那些锐利的刺都深深的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纵使他有五千多年的道行又如何?纵使他是狐界之王又如何?枉他空有一身妖力,却连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欧阳墨韵彷若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拥住了陈诗偌,这时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真的是又一次失去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猎妖师跟在周致远的身后赶过来,看到这沉痛的一幕,每一个人都留下了眼泪。
周致远更是懊悔不已,他跪在陈诗偌的面前,痛苦不已:“诗偌,是我害了你呀,我不应该帮你困住欧阳墨韵,你这个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呀?”
周致远的声音在默林上空回荡着,凄厉绝望令人悲恸。
“大哥,你先帮我照看着诗偌的尸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欧阳墨韵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陈诗偌的尸身塞到周致远的手里,身子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
陈诗偌疑惑的抬头,头顶是一轮黑色的太阳,围绕着黑色太阳的是浓墨一般翻卷的乌云,里面隐隐有血色的闪电无声地闪烁着。
一群人走在这条路上,头顶阴沉沉的危压让大家胆颤心惊,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心里恐惧万分,彷佛那血色闪电击到身上自己便会魂飞魄散。
陈诗偌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腰间被一方巨大的铁锁牢牢锁着,同和她一般的几个人机械的往前挪动着。
她的身边是穿着黑袍的孙御璟,此刻他白皙的面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美,斜飞的凤目慵懒不羁,挺直的鼻梁,微白的薄唇,无一不美秀美德眩目。
陈诗偌这才回过神来,她确实和孙御璟一起到地府了。
这就是所谓的黄泉路吗?
往前看不到头,往后看不到尾。
早在人间就听说过,地府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让你喝孟婆汤。忘川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墨韵,对不起了,请你再我一个轮回,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妻。
想到欧阳墨韵,陈诗偌感觉到一种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疼。
孙御璟伸手握住陈诗偌的手,含笑道:“诗偌,我们一起投胎转世,做人也好,做妖也罢,总之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到了地府,陈诗偌已经感觉不出孙御璟身上的寒气,也许,此刻她自己的身上也没有一丝温度了吧!
地府里,一切都是没有温度的,就连头顶上的太阳都是黑色的。
陈诗偌缓缓挣脱孙御璟的手,淡淡地道:“孙御璟,我们很快就会忘记今生所有的人和事。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今生所有的记忆都将被抹掉,重新投胎转世,奔向自己新的人生。希望你下辈子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妖,都不要像今生这样危害人间,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不,我不会喝孟婆汤,我不想忘记你。”孙御璟抬眸看向前方,蓝宝石眼眸里闪烁着坚定不移的神色。
“诗偌,诗偌……”由远及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行进的队伍突然一顿。
陈诗偌和孙御璟便不由自主的也随着停了下来。
巨大的威压从天空中传来,空气突然一变,变得狂躁不安,连黑色的日头都开始冒着黑烟。
陈诗偌疑惑地仰头,墨黑的天空之上,一直挺拔的声音旋转而下,欧阳墨韵白衣胜雪,墨发如云,衣袂飘飘,银带飞舞,凌空之中衣带当风飘逸,风姿绝尘,然后他落地无声,眸光凝在她身上。
陈诗偌的神志飘忽,猛然间感觉腰部一紧,抬头却见欧阳墨韵的俊颜,他眉眼间带着难以名状的悲痛,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唤道:“诗偌!”
“墨韵,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陈诗偌伸手抚摸着欧阳墨韵的脸颊。
“本王不会让你为难。”欧阳墨韵点了点头,用法力解开了陈诗偌腰间的方锁,神色凝重地对鬼差道:“本王过来之前已经和阎君打过招呼,只需让她推辞一刻喝孟婆汤,本王要带她先去三生石前定下来世的姻缘。”
“好,狐王,请快去快回。”鬼差拱手道。
“鬼差,不可以,你们怎可如此的徇私舞弊?”一旁的孙御璟骤然间眼眸血红,白发飞舞,神色癫狂。
然而,因为孙御璟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他佌刻没有一丝法力,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陈诗偌被欧阳墨韵拥抱着离开,去三生石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他万分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继续向前,不知道走了多远。
走过奈何桥,他们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坐在前方,她的前面放着一个大水缸,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必须喝一碗水缸里的水。
这种水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是由彼岸花漫珠沙华和忘川水熬成的。
孙御璟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喝了孟婆汤。
轮到孙御璟时,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是不去接孟婆手中的碗。
他要带着今生的记忆在轮回中找到陈诗偌,永生相守抱着她不再分离。
孙御璟深信,就算是三生石上没有他和陈诗偌的名字,但是凭他执着的信念,在月老宫内,也会长出他和陈诗偌的红线。
孟婆玻鹚醋潘镉Z,苍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年轻人,你已经不是在人间叱咤风云的冥寒宫主了。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凡是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我老婆子的迷魂汤。如有刁钻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绊住双脚,并有尖锐铜管刺穿喉咙,强迫性的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
在孟婆说话时,孙御璟已经感到他的双脚被钩刀绊住,迫于无奈,他只好接过孟婆手中的碗,双眸凝视着碗里的孟婆汤,他看到的是陈诗偌清丽的脸郏褂吃谔劳胫小
“不,我不能喝。”孙御璟猛然把碗甩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鬼插手中尖锐的铜管刺穿了孙御璟的喉咙,孟婆立即拿起另一只碗,舀了一碗孟婆汤从他被刺穿的喉咙灌入。
然而,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孙御璟怎么也不肯把孟婆汤往下咽,孟婆汤和着魂魄内黑色的血往下流淌。
“我老婆子在这里几十万年了,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倔强的人。”孟婆汤最后无奈地妥协了,她指着滚滚的忘川道,“如果真的有不想忘却的人,你可以记着她,但是你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水炙的折磨,千年之后才能参加轮回。而且,你今世是半人半蛇,下辈子本可投胎做人,但是,经过这千年的狱炼之后,你只能做一条普通的蛇了。”
“好,只要能让我记住她,千年水烟火炙的折磨不算什么,来世只做一条普通的蛇也无所谓。”孙御璟走上奈何桥。纵身蹻下,融入茫茫的忘川河中。
在融入河水中的前一刻,孙御璟唇边笑容温暖,眼底的血色散尽。
来世即使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他也会找到陈诗偌。若是有希望,他便会无穷无尽的等下去。等到他再修练成蛇妖,等到他也有能力在三生石上刻下他和陈诗偌的名字,等到在一个又一个轮回转世中她终究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天……“
*
欧阳墨韵抱着陈诗偌来到了一方悬崖前。这孤零零的山崖上不见天,下不见底。只有一方青色的石头在其上。
悬崖旁边是无边无际的忘川河。
欧阳墨韵靠着石头轻轻的坐下了,他握着陈诗偌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心里是万般不舍,今生他们只做了一天的夫妻,就缘尽了。
然而,除掉了残害百姓的孙御璟,她不后悔。
欧阳墨韵轻轻的放开了陈诗偌,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柔声开了口:“诗偌,你的时间有限。马上就要去喝孟婆汤,重新跌入轮回,而你下一个轮回却在千年之后。”
“一千年?”陈诗偌大惊,怔怔地看着欧阳墨韵。
她原来以为只是让他等再她十几年,却没有料到是一千年这么漫长的岁月。
这千年的寂寞他该如何承受?
“两千年前,南极仙翁在悔心僧人圆寂前带走了陈雪帆的魂魄,设定了她的后面两世。一世是现在的你,陈诗偌。另一世就是千年之后的陈雪帆。因为魂魄不全,所以,你两世为人,却只共享一世的魂魄。”欧阳墨韵牵起陈诗偌的手,在那方青石上仔细摸索,蓦然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明亮了起来:“诗偌。此石叫做三生石。乃是上天为凡间的人定姻缘的地方。相传若是将男女的名字同时刻在上面,那么无论如何投胎转世,他们便总能做成夫妻。”
欧阳墨韵低下了头轻轻的吻了吻陈诗偌的手指,然后,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微微用力,在三生石上,刻下了欧阳墨韵与陈诗偌的名字。
从今以后,无论如何投胎转世,陈诗偌都会是欧阳墨韵的妻子。
在三生石上刻完名字后,陈诗偌被欧阳墨韵送到望乡台。
陈诗偌接过孟婆递过来的碗,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奈何桥上的欧阳墨韵,朝他微微一笑,低头喝了一口孟婆汤。
一口入喉,陈诗偌骤觉得目眩神驰,不禁又喝了一口,更觉得那清凉滋味犹如璟水玉液,于是仰头酣然畅饮。
喝完孟婆汤后,陈诗偌抬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此刻为何在这里,她环顾四周,看到后面桥上一个容颜倾国的男子正痴痴地看着她。
那个男子风华绝代,国色流离,一身白衣胜雪,飘逸脱俗,姿容如仙,更添了几分出尘。
她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为什么他一直这样痴念地看着她?
番外 千年后的相遇(1)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
新的一天开始了。
M大学武术分院的花园里,一个身穿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牛仔裤的女孩子躺在草地上。
她是陈雪忛。
清晨,清爽恬淡,云淡风清。
陈雪忛揉了揉眼睛,空气丝丝清冷,她感觉似乎有一段过往的生命缓缓穿越记忆的海,让她忘记了时间。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陈雪忛低声呢喃道。
“你是陈雪忛,昨晚在这里睡着了,所以,你就在草地上睡了一夜,没有被虫子和蚊子吃掉真是一个奇迹。”一个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说话的是陈雪忛的好友凌梦菲,隔壁A大机械系的美媚,来找陈雪忛一起吃早饭。
从草地上站了起来,陈雪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的手里还抓着昨天逛街时淘到的那块古玉,对凌梦菲道:“梦菲,我做了一夜的梦。好像梦到了狐妖,蛇妖,还有很多帅哥。”
凌梦菲担忧地看着陈雪忛,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道:“雪忛,你是不是夜里受了寒气,现在发烧说胡话了?”
“我没有发烧。”陈雪忛拿开凌梦菲的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遗憾地道,“真的很可惜,我想不起梦里的人物了。只是隐隐记得,梦里有一个人让我的心很痛,很痛。”
“是个男人?”凌梦菲笑得暧昧,“你是做了一夜的春梦吧?”
“也许是个男人。”陈雪忛的心头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神情恍惚地说道,“也许他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精。”
不知道为什么,陈雪忛虽然记不清梦中的内容,但是仿佛梦中有一个人藏在她内心最隐蔽的角落,只要想起他,她的心会痛。
她极力地想,却只能想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白色身影。
丫的,真是诡异。
陈雪忛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她对这个男人的姓名、年龄、容貌是一概不知,却莫名地想到他就会心痛。
“妖精?”凌梦菲大吃一惊,她围绕着陈雪忛转了一圈,扑着她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地说,“雪忛,你怎么了?尽说胡话?”
陈雪忛抬眸看向天边的红色的朝阳,若有所思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那个梦就好像是我的前世,醒来之后,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雪忛,你的梦里有妖精?”凌梦菲柳眉微蹙。
“嗯。”陈雪忛点了点头。
“有蛇妖吗?”
“好像有吧!”
“这就对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养一条蛇做宠物,难怪会做这么稀奇古怪的梦。”凌梦菲像是找到了根源,她看着陈雪忛,极其严肃地说道,“雪忛,赶紧地把你那一条小金蛇扔了吧!”
就在凌梦菲说话时,陈雪忛的衣服袖子里忽然窜出一条金色的影子,它窜到凌梦菲的肩头,对她吐着猩红色信子。
“啊……”凌梦菲吓得大叫,“救命呀,雪忛,你的小蛇要吃我。”
“小金,回来,不要吓人了。”陈雪忛呵斥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宠溺,“我怎么舍得扔掉你呢?”
小蛇又飞窜回陈雪忛的手臂上,它再次瞥了凌梦菲一眼,金色的眼睛露出淡淡的敌意,然后又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陈雪忛,眼眸里立即转变成一丝无辜可怜的味道。
陈雪忛在草地上睡了一夜,小金蛇就在她的身边守了一夜,因为有它在,任何蚊虫都不敢靠近她。
“梦菲,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的小金呢?你看它多可爱、多漂亮啊!”陈雪忛伸手抚摸着小金蛇的身子。
小蛇乖巧地覆在陈雪忛的手臂上,抬起蛇眸冷冷地看向凌梦菲。
这个臭丫头居然建议陈雪忛扔了它,真是可恶。
凌梦菲在内心不得不承认,小蛇长得确实非常漂亮,它的身体细长,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色。
可是,小蛇在看别人时总是很冷,很冷。
比如此刻,它只一个眼神,就让凌梦菲战战兢兢。
“嗯,很可爱,确实很可爱。”凌梦菲敷衍地说,“雪忛,我突然想起昨晚倩倩姐打电话给我,要我今天早上去她家一趟,我先走了。”
“好吧,再见。”陈雪忛对凌梦菲摆摆手,然后低头抚摸着手臂上的小金蛇。
小金蛇的身子很柔软,既不粘腻,也没有腥臭的味道,柔软的鳞片金光闪闪,这条小蛇无论怎么看都很惹人怜爱。
最最重要的是小金蛇很乖巧,很听话,很善解人意。
学校里不准学生带宠物来上课,陈雪忛总是偷偷地把小金蛇藏在袖子里,它就乖巧地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从不出来吓人。
因此,除了陈雪忛的两个死党,没有任何人见过小金蛇。
“走吧,小金,我们先回宿舍洗漱一下,然后到餐厅去吃饭。”陈雪忛再次把塞进袖子,然后向学生公寓走去。
陈雪忛刚刚从花园走到大道上,突然前面一群情绪高昂的女学生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直往前冲,把她挤到了路边。
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照片上的欧阳大少爷真的好帅,好有型哟!”
“是啊,简直就是我梦中的王子,我一定要嫁给他。”
“你别妄想了,就凭你这样的长相,欧阳大少爷会看上你吗?”
“嗯,这可不一定,欧阳大少爷选未婚妻又不是凭相貌。昨天晚上他的助手不是说了,谁要是穿着他带过来的水晶鞋正好合脚,谁就是他的未婚妻。”
“这样的好运也肯定落不到你的头上,若是真的要在我们M大选一个未婚妻,也应该是选像我这样貌美如花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
陈雪忛听了这些女孩子的对话,她感到很好奇,穿水晶鞋选未婚妻,好像童话故事一样,什么人物搞这么狗血的事情,到他们M大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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