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公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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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公子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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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两人骤分,衣服都被对方撕破。

    “哼,小小的一个队长,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孙奕对着卫离不屑道。

    这时有人出来相劝:“队长,他就这臭脾气,你知道的。弟兄们也只是觉得,如今使团都要返回赵国了,为何要将我们这些人留下?”

    “你我都走了,谁来护卫君上?”

    孙奕嘁地一声:“君上?君上在何处?君上还回得来吗?”

    “你!”

    “怎样?”

    卫离也是个火爆脾气,向着一片空地一指:“口斗无益,你我庭中决个高下!”

第56章 回府(2)() 
赵国豪侠之地,武斗之风甚盛,卫离向孙奕约战,当下除去上衣,露出热气腾腾的男儿体魄。他生的细腰乍背,身形峻拔高大,孙奕却是当场十几个人当中最为精瘦细小的一个,见状竟也是毫无畏惧,双手利落地往袖中一缩,自前心的领口撑衣而出,将上衣甩至腰际随意一盘。二人做这些动作时俱是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对方眼睛,武技上的比试还未开场,眼神上的较量已开始了。

    赵欢拉着王翦远远立在门内,但见卫离与孙奕杀气腾腾地来到庭中空地,分立两侧,拉个架势倒与后世的摔跤相似。这是当时在行伍和市井都广为流行的一种徒手格斗,称为角力。

    卫离仗着人高马大,弓腰张臂不断试探靠近,孙奕也深知自己的体型处于劣势,闪身横挪,避过卫离那跃跃欲试的大手,略一矮身撞向他的腰部,起手就要去抱他的大腿。卫离身形猛旋,将孙奕荡开,一个背身两人位置互换。卫离一刻不停,以腿旋风般扫向孙奕下盘,孙奕则弹身而起,蓦地一下蹦出老高。

    这些兵丁都并不通晓什么江湖上的轻身之法,所使出的功夫都是靠着身体的原始机能。一旁观瞧的赵欢不由心中暗赞,这个头,这弹跳力,真是160能扣篮,比着nba著名的土豆“韦伯”有过之而无不及。谁知这还没完,孙奕跃到高处并没有回落,精瘦的身体腱子肉一抖,凌空飞起一脚直踢向卫离心窝。卫离双手向外一格,他又倏而收腿,身体以腰为轴头下脚上地身形倒转过来,借着回落的势能双手前扑,斜向卫离的头面部位压来。

    卫离被他以巨大的势能按住肩头,身体顿时后仰,眼看就要倒地,却突然身形一侧,一把叼住孙奕的手腕向下带去,自己则借力而起,大叫一声:“走你!”

    这几个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一秒钟众人还觉得卫离必败,后一秒却又觉道孙奕输了,谁知他在掉落的一瞬间屈腿向上一勾,膝窝正正将卫离脖颈卡住,像一只灵猴倒挂在了卫离的身上。这二人一个扣住敌人的手腕脉门,一个卡住对手的脖颈要害,同时叫劲发力。卫离梗粗了脖子相抗,被憋得满脸通红;孙奕咬牙坚持,手腕传来的撕心剧痛却让他直欲昏厥。谁都无法取得胜利,但谁也不肯退一步相让。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寥落的鼓掌之声。众人的目光循去,但见门下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似是两个女人,高高的一个将挽着的发髻一松,黑发便散落下来,虽然身着女装,体形却极为眼熟,远远的往脸上一看,倒是与自家公子有八分相似。

    那人拉着个孩子迈步走来,面目越来越清晰,但见他面如刀削,长眉入鬓,目似点星,虽然穿着婢女的服制,但全身上下都似乎莹润在一种玉质的光泽之中。

    “是君上吗?”众人话不出口,但每一个人都在心中自问。

    说不是吧,这人与君上也长得也太过相像;但说是吧,这人又更为清瘦,虽做女子装扮,长安君身上的那抹淡淡的阴媚感觉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勃然的英气。

    直到他走到了近处,朗声笑道:“怎么?才数日不见,大家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君上!”卫离大叫一声,孙奕挂在他脖子上的腿早松了劲,卫离将他向下一甩,忙跨前一步,单腿下拜:“真是君上!末将卫离,叩见君上!”

    孙奕被重重摔在地上,哎哟一声忙也起身下拜,众人皆抱拳跪地,行武将礼。经过的仆从们也注意过来,呼啦啦跪成一片。

    “快起来,都快起来!”赵欢忙将众人扶起,尤其拉住孙奕的手道,“这几日…我不在府中,众位兄弟受苦了。”

    “君上我”孙奕惭愧不已,刚欲解释几句,赵欢却起手下压,压下去了他要说的话。

    “众位兄弟不必多言,自击杀秦使一役,还不曾与你们一起喝庆功酒,我们便在今夜设宴,来个欢饮达旦,不醉不归可好?”

    众人皆大声呼好,赵欢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剩你们几个了。”

    一较为年长的兵卒道:“禀君上,那晚击杀秦国刺客,战斗颇为激烈,咱们有好几个弟兄也战死了。打仗就是卖命,就要死人,这本也是我们这些兵卒的应尽之责,可是可是”

    另一个急性子道:“可是那公孙伏英却压下此役不报,于死伤者也没有任何抚恤,我们那些兄弟就这么白白地死了。”说着说着就已想落泪。

    赵欢略一思忖,这杀人之谋本就不在公孙伏英的计划之内,现在也许是他怕落下把柄,瞒而不报实在大有可能。赵欢道:“大伙且请放心,死伤的弟兄我会重金抚恤,你们的功劳我也会亲自上报,不能让兄弟们流了血,还要流泪啊。”

    “庆功、抚恤、赏赐,看来要请大财主吕不韦帮一帮忙了。”一扯到花钱,赵欢便想到自己的这个“有名”的好友,问众人道:“吕先生呢?”

    “吕先生昨日走了。”

    “吕先生也是被那公孙伏英给逼走的!”

    “喔?还有此事?”赵欢问道,众人早就受够了公孙伏英的气,现在君上可算回来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把赵欢失踪之后,吕不韦如何奋力搜救,公孙伏英却如何落井下石样样道来。

    正纷乱间,一个声音自内院而出:“公子,别来无恙!”

    赵欢抬头一看,不是公孙伏英还是哪个?但见他满面春风,双手迎出,脸上的喜悦又全然不似作伪。众人悻悻然都闭了嘴,赵欢却心下嘀咕,以自己以往对公孙伏英的认识,这个老头又臭又硬,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当面就骂,绝不是那种心机深沉,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先前既落井下石,现在却摆出了老友重逢的架势,他的作为何以如此精分呢?

    赵欢身着女服,残妆未尽,与公孙伏英这个老头四目相望,百感交杂,一时场景有点诡异。

    赵欢略一犹豫,原地执揖:“大夫,无恙可不敢当,这一次若不是运气好些就要大恙了。”

    赵欢拿话试他,公孙伏英却哪有半点羞愧、脸红的意思,微笑道:“公子吉人天相,自然可以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赵欢道:“我看着府中杂役们忙着装车,公孙大夫这是要出远门么?”

    公孙伏英道:“公子既然回来了,倒也不急,说不得还要盘桓数日。”

    赵欢刚要说话,公孙伏英紧接着道:“公子是否觉得老公孙为人虚伪,落井下石呢?”

    赵欢看了一眼那些沉默不语的士卒,幽幽转身道:“难道不是?”

    公孙伏英昂然道:“于国于君我是绝对不希望你能回来的,但于小老儿自己,你我却已莫逆于心,相交为友,好友有难自然关切,友人归来,自然欢喜。人的行为可以控制,情感却如何控制的了?”公孙伏英说着苦笑,擦了一擦眼角,又道,“公子可知甚?我虽对你的本事手段极为佩服,回到邯郸朝堂之上却还要参你!”

    这公孙伏英倒是有趣的紧,参别人却还要当面声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不觉得半点尴尬脸红。赵欢奇道:“喔?又是为何?”

第57章 回府(3)() 
公孙伏英向西而拜,戟指天空,振声道:“只因公子你有三条大罪,这其一,便是用公室之惠,施以私恩,折节下交武士匹夫,一路上收买人心,你意欲何为?”

    公孙伏英中气十足,一时须发皆张,压迫感十足,赵欢虽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却也被他呵斥得冒出一层细汗。

    公孙伏英继续道:“其二,计谋行险,置国家社稷于危地,这是你侥幸成功,若是失败你可想过后果?”

    赵欢听到这一条,心中也暗暗后怕:“自己当初行事确实鲁莽了些,凭着自己的大胆推演,有些想当然了。最后虽然事成,但中间的过程可说是有惊也有险,最后还连累了王卷大夫一家无故受难。”想到此处他看了看身旁的王翦,却见小家伙也正仰着头看他,便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什么四大名将,什么军事天才,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其三,”公孙伏英伸出三根手指,道,“这其三嘛,八马而驾,妄称龙泉,举止多有僭越,冥冥中似存叛逆之念!”

    赵欢没想到公孙伏英竟会抓住这些小事大做文章,缓缓道:“赵欢赤子忠心,天地昭昭,有如高风霁月,大夫此言,有些诛心了吧。”

    公孙伏英语气稍缓,道:“若是子欢公子当真是个飞鹰走狗的纨绔之辈,这些话也许已经烂在了老公孙的肚腹中,但公子偏偏不是。公孙曾自问于心,公子之能比之‘安阳君赵章’如何?威后对公子之宠,比之武姜于叔段又如何?正所谓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公子所言也许是真,某之所思也许俱是杞人忧天,但老公孙食国之俸禄,便要尽人臣之事,赵国再也经受不起一次‘沙丘宫变’了。”

    赵欢虽然对春秋战国的历史知之甚少,公孙伏英所说的两则典故却恰好知晓。后一则说的是郑庄公的母亲武姜宠爱小儿子叔段,最后险些酿成内乱的故事,好在郑庄公整个一个心机boy,对叔段故意放纵,最后将其一举歼灭。这“安阳君赵章”嘛,则是赵惠文王的亲哥哥,赵武灵王的长子,当年武灵王心思不定,两公子争位,造成手足相残,丞相肥义被杀,李兑兵围沙丘行宫,赵武灵王自己也被活活饿死在行宫之中。这个政治事件是赵国君臣心中永远的阴影,也是深刻的教训。

    赵欢刚想出言相驳,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赵王,他年纪到底多大?”

    赵欢是先王最小的儿子,如今已经十六,赵孝成王是先王长子,纵然年少,能少到什么程度呢?为何还需要太后摄政?

    是真的需要?还是被迫无奈?

    为何这个公孙伏英要视自己的存在如洪水猛兽?

    先王的儿子也并非只有两个,齐国要求赵国出质,为何偏偏要求太后最宠爱的长安君呢?左师触龙费尽口舌说服太后,真的只是一心为国么?会不会也是在为君谋虑?

    一时间赵欢心思百转,终是笑着叹出一口白气,千里之外的纷繁诡谲,想它作甚,岂不是徒增烦恼?他笑了,对着公孙伏英开心笑了:“凛然大义,国士本色也。大夫虽是文官,却能以舌为剑,赳赳杀伐,折冲千里。如果你不如此,倒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又臭又硬的老公孙了。”

    公孙伏英竟也笑了,若有深意地一边摇头一边摇手指了指天:“国士本色?呵呵,尽人事,听天命耳。”说完这句,摇着大袖去了,有些开心,也有一些怅然。

    众士卒看得不明所以,但见公子不再深究,自己倒也不好搬弄是非。赵欢与他们又说了阵话,便也进了内院。

    他与小王翦在内厅共进了一些饭食,嘱一个侍女领着他在院中玩耍,自己则进入寝卧,入门便见青铜架上挂着那袭狐裘,才寥寥数日,竟已落了一层尘土。睹物思人,想起以往毓儿丫头每日清扫,又念起她抱着狐裘跟在自己身后登山的情景,娇憨之态犹在眼前,如今却已是阴阳两隔。赵欢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又一念思及那个魅惑众生的彩凤和白衣胜雪的少女,却是不敢多想,生恐亵渎了灵毓对自己的爱恋。

    小王翦在院中与两个侍女玩起了捉迷藏,不知是他太过机灵,还是侍女有意放水,反正是总也捉他不住,于是便兴趣索然,于游戏间趁机溜走,小大人似的背负起双手在庭院中乱逛。他沿着回廊,一边注意不被侍女发现,一边这里瞅上一瞅,那里看上一看,走到一处拐角,见到几个仆役在议论谈天,本来并不在意,却忽然听到其中有人念叨自己父亲的名字,心中一奇便暗暗在墙角躲起偷听起来。

    只听一个小厮说道:“我说那个王卷死得可真是够惨,听闻不但被车裂于市,还被太史高私下派人剁成了肉酱,这还没完,还拿去要喂狗。五马分尸的话这尸体还能勉强缝合一起,这剁成了肉酱当真是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位太史丞相的手段端的也真是残忍。”

    另一个接道:“要我说啊,这王卷大夫不但死得惨,还死得冤呐,当初安给他的罪名是什么?说是谋害咱们公子,现在咱们公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到底是与不是一问便知。但我看啊,八成不是。”

    “你懂个屁,欲加之罪,不过就是一时有个说法罢了,现在人都死了,还能怎样,听闻王卷的至亲尽被屠尽,唯一幸存的兄弟王幅那一枝儿也都投靠了太史高,哪个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他吱声?就算吱声又能怎样,齐王还会为了一个寥寥无名的中大夫,杀了自己的大舅哥吗?最多也不过就是责问几句罢了。”

    躲在墙角的王翦听得此言如遭五雷轰顶,一时小脸煞白,两拳紧握,指甲深深地抠进了肉里

第58章 回府(4)() 
寝卧内,赵欢依照鬼夏师叔所教的姿势在床榻上盘膝坐定,手掌脚掌四心朝天,凝神冥思,静心吐纳,片刻时间物我两忘——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蓍——他一时有如悬浮于空旷无垠的宇宙;一时又如驾一匹快马在天际疾奔;一时如置身于比肩接踵,张袂成阴的闹市;一时又似来到了那片蓝海,海面光滑如镜,海下一个庞然大物的黑影,慢慢,慢慢地移动,却终于没有再出现,突然“轰”的一声,海底一阵暗流滚动,赵欢张目而醒,身上衣物尽被汗水湿透,却似泡了个热水澡般舒爽畅然。不知不觉天已黑透,室内并没点起灯烛,赵欢擦擦额头,刚想起身,却突然自榻上滚来一个身子,两条胳膊直缠到他的颈上。

    赵欢犹自惊得一跳,问道:“谁人?”

    “欢郎怎地你受了一次箭伤,人就变了。那日在历下邑中,你便冷落人家,欢郎可是厌倦了姊姊?如今又失踪了多日,可知这些日子姊姊有多空虚多寂寞么?”

    听到这个声音,赵欢从脊背陡然窜起一道寒意,全身得毛发都立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姊姊”?分明是他的乳母,温氏!

    温氏对着他的耳朵不断吹气,赵欢全身僵住不敢动弹,忽的一把将她推开。

    这长安君为何从小便独好人妻熟妇?毓儿、婷儿为何无端受到刁难?那历下邑深夜卧房的诡异一幕

    赵欢此时心如明镜一般全了然了,却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厌恶恶心,自己自穿越以来一直把这温氏当成长辈敬重,实未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个东西。

    温氏一声娇呼又向他怀中扑来,赵欢急忙拉紧衣口:“你别过来!”

    “欢郎,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温氏凄然道,“我知道了,定是定是灵毓和寅丫头那两个骚浪蹄子,看来将她们赶走倒是便宜了,若下次见到看我不撕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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