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几死了。”
马修斯盯着阿莲那的眼睛,征了征,随即突然扯着已经有点哭哑了的嗓子一喊,?泪又顺着眼角滴答了下来。
“我知道。”阿莲那低声说道。
她此时也不禁动容。原来马修斯是为了布几的死伤感,他和布几一向最要好,住得又十分近,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的。布几如今死得突然,难免会悲痛些。
“不,你不知道。”
马修斯吼完后,他的面部呈现出惊恐之色。只见他死死的盯住阿莲那,嘴唇颤抖着,“我们都会死的,阿莲那,我们五个人都会死的。”
“啊?!”
阿莲那听闻,很是错愕,马修斯的话虽然和他们刚刚的那番推论,有不谋而合之处。但是从他的语气,似乎十分肯定,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阿莲那惊讶的睁圆了双目,迅速的瞟了鲁诺达一眼,见鲁诺达亦是一脸的茫然,遂又转向马修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要离开这里才行!”
马修斯就像是陷入了自己臆想的状态里喃喃自语。他的两眼涣散无神,面目亦是十分僵硬。
“为什么?”鲁诺达也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马修斯瞟了一眼鲁诺达,又将目光迅速的移开,继续自语着,“不行,这里不安全!我要回家!”
他边说着边支撑着站了起来,可是却一连努力了几次方才站稳。
这个过程,阿莲那有几次欲张口,想多问马修斯几句,却发觉他神色慌张,目光躲闪抗拒,又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紧接着,就见他踉跄着往林子出口的方向跑去,奔跑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为什么?!”
阿莲那望着马修斯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问。马修斯是因为布几的死受到了刺激,还是他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现在的克洛蒂怎么变得这么不太平?阿莲那的眼眶开始一阵发热。死亡,现在离她好似十分的近。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如布几一样,被人暗算了。
想到这,她的眼睛好像被突然刮起的一阵风迷了眼睛,她一边生揉着,一直到揉出些泪水来,才罢休。
第五章 求亲()
阿莲那的家是用木头搭建的平房,外墙上和所有的克洛蒂城堡里的其他房子一样漆上的红漆。只是久未修葺,早就脱了原本的颜色。朽了的木头,让脱了漆的外墙更是显得像是锈迹斑斑。
屋外放着一个大圆桶,是一家人接雨水用的。水源离家甚远,这是琳达为了节省挑水的劳顿,想出来的法子。
屋檐上还吊着去年满月节时宰的羊羔剩下的一小块肉。这块肉,阿莲那和琳达都舍不得吃,现在挂在上面,不但风化成了肉干,还起了一层厚厚的霉团。
正午刚过,这栋老房子屋顶角上挂着阿莲那洗晒的石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这是阿莲那准备磨成手饰戴着把玩的。阿莲那习惯性的朝那个角落看了一眼,脸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笑容。
“妈!”
阿莲那只叫了一声,就呆住了,家里除了妈妈,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这两个人都是白皙的皮肤,棕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乌托人?”阿莲那不但诧异还觉得恐慌。
家里并无这样的远亲,克洛蒂人也一向和乌托人来往甚少。
联想到布几方才发生的事,让她在面对这两个乌托人时,表情稍显僵硬。布几的死因所还未明朗,但是鲁诺达的推论,让她对乌托人颇为反感和戒备。
她不解的转向琳达,迟疑的小步挪了进来。
琳达的打扮很是朴素,今天没有例外的穿着传统的克洛蒂白色服装,火红色的头发在后脑上轻轻挽起。脸颊微微凹陷,但年轻时的清秀仍然依稀可见。
阿莲那咬了咬唇,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他们是。。。”
琳达的眼睛里闪烁着欲说还休的难言之表,嘴巴几次微微张了张,又合上。几次欲开口说的话,却像卡在了喉咙里,始终发不出声来。
“让我来说吧”年纪大些的乌托人慈眉善目,面容谦和,开口说道:“我是乌托堡主的管家威尔,这位是盖尔的二公子:阿德莱德。”
他说完这句后,右手五指并拢,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旁边的青年人。
阿莲那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这个叫阿德莱德的,年青的乌托人脸是煞白的,这样的白没有一丝血色,略显有些病态。
可仔细一看此人五官却还算立体周正,黑色的眼睛大而深遂,鼻子高挺着,口唇红白分明。
只见他向阿莲那点点头,微微一笑,鲜红色的唇立刻划出了一个标准的弧度。唇齿分明的颜色,却也更加衬得脸的肤色白于异常。
阿莲那没有多看几眼,便复杂的垂下头去,专心摆弄她的衣角。
“我们今天是来替乌托堡主盖尔的大公子,也就是阿德莱德的哥哥詹姆斯,来提亲的。”威尔管家继续说道。
提亲?阿莲那猛的一抬头,疑惑的转向威尔,吃惊的问道:“我吗?”
威尔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屋内的陈视,目光落在了摆放杂物的桌子上,上面有一个平常母女俩常用的脸盆。
威尔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两三步走过去,把脸盘取了过来。他左右上下端祥了片刻,然后转向琳达,问道:“请问,有水吗,麻烦取些过来。”
琳达并不知道此人的目的是什么,又是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应道:“有的。”说着,就在外面的水桶内,舀了一小脸盆的水惴惴的端了进来。
威尔把脸盆平放在桌面上,修长的十指在水面上方迅速的比划。登时,水纹骤变,纹路诡异的从水中心一圈圈荡开。在阿莲那母女俩正在倍感诧异的时候,一张青秀的男子的轮廓清晰的在水中浮现,好似男子在水前拂面,印出的倒影。
“阿!”
阿莲那禁不住叫出了声。这样的巫术,阿莲那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今日亲眼所见的比以前听说的更令人惊叹。
此时,阿德莱德见阿莲那和琳达都惊讶不已,面露些许得意的神色,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哥哥,詹姆斯。”
阿莲那仔细端祥水中的人像,才发现此人竟和阿德莱德十分相似。她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去,此人的眼睛、鼻子、嘴唇,和眼前所见的人,不正是同一个人吗?阿莲那把两个人反复对照了几次,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区别,就不免更加疑惑。
阿德莱德好像看穿了阿莲的心思,他凝视着阿莲那的眼睛,微微笑道:“这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我们只有眼睛的颜色不同,我是黑色的眼睛,他是棕色的。一般人都要仔细才能看得出来。”
阿莲那听闻再对照了一次,果然如此!只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她还是感到很是鲜奇。正想再多看几眼时,没料想水中的纹路正在一圈圈荡开,人像不见了!
“我哥哥性格内向,不喜见人。所以委托我们过来。”
阿德莱德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阿莲那,深邃的黑色瞳孔里似有流光在涌动。阿莲那原本对乌托人并无好感,便此刻也抑制不住对阿德莱德长相的好奇,还有他眼神里似有很多话要讲诉,不知不觉,两人的目光竟在空中纠缠了许久。
旁边的琳达察觉到了阿莲那的异样,表情有些不悦,她嗔怪着用手捏了阿莲那一把。
“啊!”
阿莲那疼的叫了一声,再回过神来看琳达,她已经站在了阿莲那和阿德莱德的中间,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讪笑道:“我的女儿,很害羞,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考虑一下。”
害羞?阿莲那闻此,也不禁偷乐了一下。琳达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说谎,替她遮掩了。
阿莲那从侧面看到沉默了许久的管家瞥了琳达一眼,脸色微凝,眼中有冷光闪动,但却是一笑,道:“你的女儿在克洛蒂不受欢迎,我们是知道的。但是以她的长相,在我们乌托可是美人的。我们是很有诚意才过来的,请你们考虑一下。”
美人?这个词令阿莲那的心不由得猛的跳了一下。这样的赞美她的语言,她可是头一次听到。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阿莲那的眼瞳里有一丝光芒闪过,她抑制住被人第一次赞赏的喜悦,转向管家问道。
“我家主人上次来克洛蒂帮人治病的时候,曾与阿莲那小姐有一面之缘,对阿莲那小姐一见倾心,所以才设法打听到了这里。”
一面之缘?巫术高明的乌托人到克洛蒂城来帮患了重症的族人诊治,倒也是听说过。不过像这样长相的人,阿莲那思索了许久,都没有印象有见过。
管家说完话后朝阿莲那微微俯身,显得十分谦卑。但是面色比起语气却稍显僵硬,阿莲那见此,反而更觉不安。
“不如,就请二位先回吧,你们说的事情我们再考虑一下。”
琳达素来不喜欢乌托人,想必是忍耐了许久,才下了逐客令。她说完转身面向阿莲那,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这个眼神的意味,阿莲那心知肚明,她是怪自己多嘴了。
两个乌托人倒也十分乖觉,听闻琳达的话后,就低头行礼告辞。谁知,走到门口的时候,阿德莱德突然返过身来,轻声说了句:“你的左手掌需要包扎一下。”阿德莱德说完又是莞尔一笑,闪出了门去。这个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十足的妩媚中又带着些许的诡异。这样的笑,阿莲那从没见过。
阿莲那完全惊住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手掌虽然受伤了,但是阿莲那从进门开始就特地微握住手指,不应该被看到才对!
难道又是巫术?!阿莲那心里一惊,再看琳达,已是一幅六神无主的模样。
第六章 乌托()
乌托人的传闻甚多,尤其是关于他们的巫术,更是描绘得样百出。
据说有些高级别的巫师,不但会望闻问切,还会研制各种药丸治病救人。因此,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克洛蒂族人,也会找可靠的乌托人治病,听说还是颇有疗效。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巫师都是可靠的。也听说过有的巫师反行其道,病人的病没治好,反而一家人都丧了命的例子。所以,和乌托人来往,对族人来说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冒险。
除了治病外,巫术高深者还能变幻成各种模样,包括飞禽鸟兽。这样的变幻术,也称迷惑术。按照族人的说法,其实变幻者本身并没有变幻,而是你被蒙了眼睛,迷惑了心智。恰好,在克洛蒂城堡内有可以破迷幻术的宝物。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更有个别巫术顶级者,还会占卜,识人心。占卜,可预测好坏。而最高级别的巫师,只消和他们对视一眼,他们就能知道你心中所想。
不过所有关于乌托的这些传闻,克洛蒂人也都只是从少数几个和乌托人交往还算密切的老一辈克洛蒂族人口中流传出来的,似乎并无切实的根据来证实这些是否属实。但现在看来,并非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阿莲那以前听说的时候,心中也曾有疑问。按理说乌托人会这么多巫术,早就该把克洛蒂人捏在手里,或者轻而易举的把克洛蒂城据为己有。但是乌托人偏偏还是有几分畏惧克洛蒂人。
后来,她自己慢慢琢磨,认为原因有三:一、乌托人人口极少,仅五百多人口,和克洛蒂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二、巫托人善长巫术,只可惜巫术精湛者寥寥,且克洛蒂人人精通剑术,乌托自然要让着几分。三、按照族人的说法,每种巫术都有相应的克物。而这些克物克洛蒂城内悉数都有。只是被收藏在堡主安德的家中,平常百姓并不轻易见到。四、乌托人对瑞摩斯的剑颇为芥蒂,虽然剑在手中,但是持剑的纯正血统却在克洛蒂。乌托人难免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回忆起这些和乌托有关的各种说法,此时,阿莲那的心中就越是疑惑。
克洛蒂族人虽说有过和别的城堡通婚的先例,但是这毕竟是凤毛麟角。
爱美的民族自认为只有族内的人通婚,才能生出他们认为的真正的美人。像乌托和斯坦利那样肤色、眼睛颜色还有发色的人,会被视为怪物的。这点,乌托人应该也十分清楚。
自卑的阿莲那早已就认定自己就是丑女人,可是当了一辈子丑女的她,突然被一个乌托人看中,称自己是美女,还欲结为百年之好。这岂不荒唐?!
什么是美?
想到这,阿莲那的目光又变得涣散。像克洛蒂族人那样固然是美,可是为何那个乌托人把自己叫做美女?这是奉承还是乌托人的审美标新立异?
阿莲那的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阿德莱德的形象,他的脸苍白得有些吓人,但眼睛却是如此的深邃,与他对视上一眼,就会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就连阿莲那自己都没有想到,没想到只见过阿德莱德一面,此刻却让她对美的观念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一直在沉思的阿莲那,许久才想起还在一旁和她一起沉默的琳达。
只见琳达表情僵硬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一直盯着某一处。
家里突然有两个乌托人贸然来访,还要求将女儿给他。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自家,也难怪一向谨小慎微,畏惧乌托人的母亲会被惊到。阿莲那轻叹了一口气,唤道:“妈!”
琳达愣愣的转向阿莲那,嘴角扯了扯,面色突然一沉,目光也瞬间变得凌厉,问道:“女儿,这个人你可认得?”
阿莲那摇摇头,她顺从的蹲下与坐在椅上的琳达平视,眼睛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琳达见状,徐徐的呼出一口气,脸色略有缓和,只是眼里仍闪过一丝不安,“乌托人十分可怕,听说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还有那个管家,真的是吓死我了。这样的人不能嫁,也不能和乌托人有来往。”
阿莲那望着琳达郑重其事的表情,遂忙不迭的点头。
“听到了没,回答我?!”
琳达并不满意阿莲那草草点头,反是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追问。
阿莲那听闻,先是一愣,随即忙应承道:知道了,妈。我不会和他们来往的。”
听到阿莲那的话后,琳达才仿佛真的放心下心来,面目也恢复了以前的温婉。“你爸爸他,就是乌托人害死的。”琳达说罢,深吐一口气,摩挲着阿莲那的手。
“啊!”
阿莲那闻此,脸色骤变,忽的从琳达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错愕的望着琳达,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你父亲去林里砍柴,莫名其妙,就从林后的山上滚了下去。林后的山上满是石块,所以磕得全身都是血阿。。。。。”琳达说到自己丈夫死时的惨状,由不得掩面而泣。
阿莲那幼时只听说父亲是意外去世的,长大后想和琳达问起,却又怕惹她伤心。所以,父亲的死因,阿莲那也是头一回听自己的妈妈说起。她见琳达哭得伤心,也禁不得鼻尖发红,眼眶里很快盛满了泪水。
琳达哭了半响后,擦了擦泪水,继续说道:“你父亲对那里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跌下去呢。后来,老森上门来说,他当时好像看到了有乌托人在你父亲遇难的时候经过。所以,他肯定是被乌托人害的。”
“可恶!”
阿莲那不觉的捏紧了拳头,目光奕奕的望着前方,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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