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话:“真的吗?唉……”
宁采臣彷佛真能听到她的叹息声,不禁无言,她今晚怎么了?
她说:“要看我的照片吗?”
“好的!”其实宁采臣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但不忍扫她的兴。
“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鬼魂,你也要看吗?”她说。
“要!”宁采臣淡淡地笑了,游戏中的人物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你等一下,我现在就传过去给你!”她说。
看着文件一点点的传送过来,宁采臣的心跳速度莫名地加快了。
图像慢慢地显示出来,宁采臣不禁将脸凑近了萤幕,一个女人的脸占领了整个萤幕,长长的黑发将她整张脸都盖住了,根本看不到她的五官,活脱脱像一个贞子。
宁采臣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心里也似被这庞大的人脸给堵塞住了一般,背脊渐渐凉了起来。
正想向她发话,这时画面却发生了变化,她的头略动了一下,诡异的黑发掀起一点点,露出的白皙皙下巴上有一张红艳艳的嘴,咧开向宁采臣笑了。
“啪”的一声,屋里的灯突然间灭了,宁采臣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该死的,又停电了吗?
不是彻底的黑暗,还有一丝电脑的荧光,如同鬼火一般。宁采臣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尖尖利利的碎牙,白森森地躺在暗红的嘴里,衬着黑洞洞的背景,笑得那么夸张,那么奇怪。
这种恐怖的笑容在这片寂静无声中更显得诡异。
他想离开桌子,可是身子彷佛被钉住了一样。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脸,感觉无尽的冰凉都涌到各个神经末稍,正渗透到头皮里,从发尖流淌出去。
“现在你还想见我吗?”女子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她发了话,宁采臣很快从恍惚中明白过来,说道:“当然,要是那就是你真面目的话,我更要见你。”
她过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即使我是个令人惧怕的鬼?”
宁采臣看到那个“鬼”字,答道:“对,即使你是个鬼!”
于是,他们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约会当天,乌云遮住了毒辣的太阳,天空灰蒙蒙的,这在夏日来说,是个相当罕见的下午。宁采臣穿了一身素色的休闲服,靠在路边的小树上,静静地等待着聂小倩的到来。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未曾有人对他斜视一下。宁采臣注视着一个小孩手中的雪糕,怔怔地打量着。哦!又是夏季了呀!
口袋的手机响了。
“我到了,你在哪?”她问道。
宁采臣很快注意到了对面街道上的一个女孩,她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这是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她亮丽的大眼睛很快便发现了他。
宁采臣注意到她身后淡淡的影子,笑了:“鬼白天也能出来吗?”
“为了见你,小倩作好见光死的准备啦!”她笑了,很美丽地笑了。
宁采臣也淡淡地笑:“你不是鬼!你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
“你的样子我也很喜欢,为何还不放下手机过来呢?”她说。
“你为何每晚都是十二点以后才上网呢?”宁采臣问道。
“我是做通讯业的,这是我的工作啊!”她说道。
“我明白了!”宁采臣说道。
就在宁采臣关了手机的同时,一道亮光闪来,刺了他的眼。
“该死!”他连忙转过头,却见她拿着相机。
“嗨!”她摇着“拍立得”的照片对着宁采臣喊:“我忍不住要给你留个影。快过来我这边吧!”
宁采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带着美丽的笑,与网上的她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但宁采臣仍然能凭直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她突然尖叫一声,一辆巨型货车拐了个弯向宁采臣冲来,速度快得像飞一样。
她用手掩住了嘴,而宁采臣一动也没动,就看着大货车从他身上驶过去。
宁采臣没有倒下,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那辆车是从他身体中穿透过去的,就像是穿透一层雾、一阵风,或任何一件透明、不存在的事物一样。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从呆滞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她紧紧盯着他,再缓缓把目光从他身上移下来,盯着手中已显影的照片,脸上猛的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照片上空无一人,除了他身后那个花坛外,他并没有被拍下来。
宁采臣当然不会被拍下,他连影子也没有。
宁采臣很清楚这个答案,所以脸上还是带着那深沉又愉悦的笑意。
可是她看他的眼神中已全然没有了甜蜜,取而代之的是惧怕、恐慌。
她微微颤抖着,恍如置身寒冬;手指绝望地松开,照片飘落下去。
然后,她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接着小声地啜泣起来。
宁采臣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这种感觉渐渐遍袭全身。
他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她还在那儿低头哭泣,而宁采臣已转身离去,消失在逐渐浮躁的空气里。
离去时,宁采臣想起了她曾说过的话: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其实就是心灵上的距离。
而他还想再加上一句,那就是:真正的人鬼殊途,同样是来自心灵上的。
第一章非常家庭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家庭了!
这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呢……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个十分温馨的家庭,英俊的爸爸、美丽的妈妈、帅气的哥哥、可爱的妹妹,乍看之下,这是多么叫人羡慕的一个家庭啊……
但在我十二岁那年开始,一切便悄悄地开始转变了……
那一年,妈妈出国考察,却再也没有回来,然后国家安全局的人就时常来友好地访问我们的家庭;也是从那年开始,我常常发现有人在身后跟踪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是一个国际间谍,现在身分已经被揭穿,她可能已经躲到地球某个角落去了吧!于是,美丽的妈妈,原来是个美丽的间谍,她的名字从此消失在我们家庭名单中……
那一年,爸爸彷佛苍老了二十年。
那一年,我仅仅十二岁。
到了我十六岁那年,我发现哥哥每天不用干活,只需要偶尔失踪一段时间,然后就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便有足够的钱来养活自己,对此我感到十分的疑惑,却不敢去问他原因。因为自从那一年之后,哥哥的帅气中总带着令人无法接近的冷酷。
有一天,哥哥消失了。然后国际刑警就时常来友好地访问我们的家庭,我发现本来已渐渐消失的跟踪者,又再次在我身后重现。后来才知道,原来哥哥是一个有名的国际杀手,现在他的线人出卖了他,他正被多个国家通缉,他可能也躲到地球某个角落去了吧!说不定与妈妈能在天涯某处,不期而遇呢!
帅气的哥哥原来是个帅气的杀手,他的名字也从此消失在我们的家庭名单中……
这一年,爸爸彷佛又苍老了二十年。
这一年,我才十六岁。
时间静静地流逝,我们每个人都朝着死亡的终点冲刺着,我是跑得最努力的一位。只有这样,我才能偶尔摆脱心底的阴影,与那沉重且无形的压力。
英俊的爸爸变得十分苍老,六十岁没到就患上了老人痴呆症,堪称医学界的奇迹。
可爱的妹妹已经是个俏丽的高中生,她深沉的眼神令我这个当哥哥的也看得心中一寒,这真的是花季少女的眼神吗?
在我二十二岁那年,妹妹的学校开家长会,爸爸因为他的老人痴呆症越来越严重,无法出席,我这个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只好代父上阵。
这样诡异的场景,我想,我此生也无法忘怀吧……
记得那时,妹妹的班主任当着所有家长的面前,用最恶毒的形容词批评着我妹妹,我无言,低下了头。
然后,班主任一声尖叫,像是承受着无尽的痛苦般,跪倒在地,紧紧地捂紧了头部,发出野兽般的呻吟;不单她,其馀的家长也彷佛忽然受到了恶魔的诅咒般,个个像疯了一样,倒在地上咆哮、嚎叫着。
我惊疑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有我安然无恙地坐在座位上。忽然,我看到妹妹正静静地站在窗外,用深沉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妹妹的力量令这一切发生的,我立刻冲了出去,我要制止她!
但窗外的走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寒风适时地吹过。
校方很快发觉到这里的不妥,赶来处理这一切,我也立刻赶回家中。我敢肯定,我看到窗外的那个人一定是妹妹。
但家里的仆人张老妈说,妹妹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未曾踏出家门一步。
我忽然感到背脊凉飕飕的。
我轻轻地推开妹妹的房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我不死心,打开了灯,发觉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正甜。我轻轻走上前,帮她拉好被子,坐到床沿,静静地观察着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美丽了。
我们家在十五楼,排除了她从窗外爬出去的可能,那么,我在窗外看到的那个人是谁?那股可怕的力量又是什么呢?
我的背脊更凉了,我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一切皆有可能,但元神出窍加上令人疯狂的力量,也太过荒谬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这些荒谬的事情与我妹妹联系在一起。
忽然,妹妹一下子就将眼睛睁开了,她竟冷冷地注视着我,我的心脏差点就跳出来,不知是否带有畏惧的情绪,我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她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那件事,是我干的!”
我倒退了两步,心脏彷佛也停止了跳动,一股极度冰凉的感觉刺进了我的头皮。
她看到我的失措,冷冷的,愉快的笑了。那一刻,我感到她美丽的脸比魔鬼还要狰狞,我知道我这一生都无法将眼前这可怕的笑脸忘记,她冰冷而深沉的眼神,将永远和教室中疯狂的人们联系在一起。
原来,可爱的妹妹竟是可怕的超能力者,我对这个家庭开始失望,不,该说开始绝望了……
这年,爸爸已经是个无比苍老的老人痴呆症患者。
这年,我已经是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
爸爸已经记不起我是谁了,他令我感到生存的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他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我再也不敢和妹妹对视,她冰冷的眼神会令我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常常能对着挂钟注视几个小时,她也爱对着楼下公路的车水马龙发呆。我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家外面的马路常常发生各式各样意外事件的原因。她令我感到一种锥心的痛苦,我记忆中那个善良可爱的妹妹已经死去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就从这年开始,我筹备着如何离开这个家庭。我联系本市以外的全国各大医院,好毕业后找个栖身之所。对于这个家庭,我最后选择离开,选择了逃避,我曾经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或许,我还不够坚强吧!我真的很害怕,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走上一条像他们那样远远超出常人想象的道路。
今天,我已经二十三岁,我的学业到了实习的阶段,我选择了南方G市有名的精神病院作为实习的单位。如果可以,我不介意毕业之后也留在那里。爸爸,就拜托张老妈照顾了……
我走到爸爸的房间前。我明天就走了,今晚是前来道别的,尽管他常常想不起我是谁,常常质问我为什么闯进他家,但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就让我好好地再看他一眼吧!
房间没有亮灯,昏沉沉的,靠着窗外依稀映进来的灯光,才能勉强视物。我叹了口气,父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自从母亲走的那一年开始,便很少踏出屋子,他自闭,一蹶不振地生存着。所以,我认为他的灵魂早已丢失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
我有多少年没踏进这个房间了。唉!已经记不清了,看着老父倚在窗台边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我默默地将门掩上。
“是阿云吗?”没想到竟是父亲先说话了。
他的脑筋很久没清醒过,没想到今晚他稍稍清醒了,起码能记起我是谁。
“阿云,过来,坐到爸爸的身边来。”他始终没有回头。
我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从窗外映进来的光芒静静地洒在他的脸上。这真的是五十多岁人应该有的脸吗?如此的苍老……
他看着窗外的远方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算起来,你也快毕业了吧!”
我愕了一下,父亲很清醒啊!连我快毕业都记得,我忙应道:“是啊!爸爸,明天我就南下到G市去实习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疑惑:“现在初中毕业就要去实习了吗?”
我扶了扶椅子,令自己坐稳,才轻轻地说:“爸爸,我大学快毕业了!”
他“哦”了一声,一脸感慨,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原来你大学都快毕业了,你妹妹还在念幼儿园呢……”
我一阵心酸,无言以对,妹妹去年已经念高二了。
他又说:“说起G市,我有一个堂弟在G市工作,我拨个电话给他,让他关照你一下吧!”
看着父亲在抽屉里搜索着,我苦笑,这么多年没联系的亲戚,谁认你啊?
“找到了!”父亲把一张发黄的纸条塞进我手里,说道:“上面有他的住址和电话,你放好,等会我会与他打个招呼的!”
“爸,让我来就可以了!”我随手将纸条塞进裤袋里,说不定人家早换电话了。
父亲想了想,点头说:“也好,爸的脑筋现在不太清醒,得罪了人家就不好,我这堂弟叫朱葛亮,他小时候发过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有点轻度弱智……”
我苦笑:“诸葛亮有轻度弱智……”
父亲肯定的回答:“对,这事我可没记错的!他是叫朱葛亮。”
“……”
父亲又再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我静静地听着,直到挂钟打响十二点,我才静静地退了出去。
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无法入眠,直到天亮,才提起行李离开。
别了,我的家!
南方的G市繁华热闹,空气里渗满了浮躁与虚荣。
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火车的我,疲惫地靠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塞车了!有人说,塞车现象是作为一个大都市的有力证明,我想,让那种现象见鬼去吧!我只心疼车表上跳动的金钱。
折腾了半天,车子终于驶出了市区,来到了坐立于近郊的精神病院──我实习的地方。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他们的人事科,又折腾了半天,办妥了暂时的人事登记,才惊诧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安排我住宿的地方。
看到我神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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