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会忘记!
因为……
这张脸就是我自己!
但却是老年时的我,几十年以后的我,一个脸上爬满蜘蛛网一样皱纹的我。
我盯着我自己,两双穿越时空,有着同样颜色瞳孔的眼睛四目相对,从那双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里,我读出了很多东西,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读出,我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一个谜,也许命中早已注定。
我紧锁着自己的脖子,瞪大眼睛似乎想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那种难以言表的痛苦,鲜明的写在脸上,好像风尘仆仆的奔走几万里,带着一身繁华与凋零,却在灯火珊阑处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锋利的匕首闪着莹蓝色的光,淬着毒阴森深深的扎进柔软的腰间。
痛苦并不是来自毒液舔过血液,而生命即将逝去的垂死挣扎,而是一颗水一样晶莹的心,终于被世间最不愿意相信的黑暗征服,蓦然回首,水银泻地般流淌的心情逐渐被染黑,然后流淌干净。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要通过这样诡异的方式?
在这样恐怖未知的归路前相见,我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个时代,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是偶然?还是宿命?你能告诉我吗?
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帮对方一把,却发现混浊中的自己,慢慢的溶解在水里,一点一点逐渐消散,最后抓在手里的,只是一团不断扭曲的水流,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在黑暗中闪亮,弄得我头皮发麻,忽然觉得眼前这地方让人背脊一凉,呼吸越来越急促,窒息感再一次袭来……
“啊!”
我尖叫着推开身上盖着的厚兽皮被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进眼里,把伤口弄得隐隐作痛。
眼前是一座极其普通的行军大营,外面似乎已经是白天,可以听见有人来回走动,在收拾着东西,或高或低的声音交谈着各种舆论八卦,我抬手擦干净额头上的汗,庆幸自己已经回到现实,刚才的只是噩梦而已。
我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全都发生在自己上课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做的一个狭长而怪诞的穿越梦,醒来之后,桌子上的书被口水弄湿,前排的班花正伏案记录笔记,老师喋喋不休的讲着天书。
“大人,您终于醒过来了!”
科勒欣喜地扑到我身边,两只眼睛里居然头一次出现泪水,这个坚强的汉子从来不会在人前示弱,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能谈笑风声的从容面对死亡。
“我睡了多久?”
我盯着自己被层层叠叠纱布包扎起来的右腿,隐隐约约回忆起落马骨折的事情,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从科勒的话中我终于判断出,自己一定婚迷了很久,至少不会少于两天。
“您已经昏睡不醒三天了,皇帝陛下派了最好的宫廷御医前来给您诊治,巴伐利亚公爵大人也派自己的手下,去寻找意大利最珍贵的药材治您的伤,陛下和各位大公爵都来过很多趟……”
科勒说道,我抬起胳膊,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好几处刀口,猛然想起中世纪的赤脚医生,只会用放血疗法来治疗一切疾病,本来就骨折失血过多的我,不知道迷迷糊糊被放了多少血,好在小哥年轻,挣扎着活了过来,否则再昏迷几天,真得被人把血放干死翘翘了。
“呃……帮我谢谢陛下的医生,就说我的病好了,不用再放血了。”
我艰难的挪动自己的身体,科勒赶忙将床弄得更舒服一点,服侍我靠着。
“给我拿点水来,渴死了……”
科勒应了一声,转身把倒满水的木杯子递到我面前,挤出一个如阳光般很温暖的笑容,好像要融化我内心的阴霾似。
我盯着眼前杯沿上一小块黄色的不明粘稠物体,脑海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正思考要不要询问科勒,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纯真萌物的眼神,真的把我雷到了,实在不忍心去破坏他的一番好意,只能强忍着胃部的痉挛,把杯子不动声色的转了转,闭着眼睛尽量不去想它,浅浅的舔了一口,便迅速的把杯子推到一边追问道:
“我们胜利了吗?敌人被征服了吗?如果胜利的话,为什么我们不在城堡里,而在行军帐篷里?现在外面乱纷纷的似乎要拔营起寨?”
科勒笑吟吟的看着我,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大人您的问题太多了,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一个一个来吧!”我活动了下胳膊,关节咯吱咯吱地响动着,像是很久不使用的齿轮,发出晦涩的咬合声。
(本章完)
第106章 古卷残片()
“我们最终攻陷恩格尔斯城堡,把每一个反抗者的头颅都砍下来插在长矛上,排列成整齐的枪林,警告那些敢于藐视德意志权威心怀不轨的人,惹怒帝国雄鹰的下场会是什么。”
科勒眉飞色舞的比划着,戴着红帽子的刽子手砍头时的模样,似乎很喜欢这种不费力的杀人方式,奇怪的爱恶观让人难以捉摸。
“克雷森蒂公爵在我们攻进塔楼之前,就通过暗道逃跑了,不过被我们刚刚从曼图亚赶来的援军逮个正着,灰溜溜的做了俘虏,意大利的叛乱终于被彻底平定了。”
“我们正在马不停蹄的赶往罗马,为这次胜利的远征画上完美的句点,教皇霓下也日夜兼程的从柏林赶过来,准备重新在梵蒂冈的圣堂里,接受整个基督世界的顶礼膜拜。”
看起来事情都在向完美的结局发展,除了我这条断腿之外,每个人都皆大欢喜。
我拍拍脑门,好让它更清醒一点,我们正在向着万城之城的罗马进军,再过几天我就能目睹人类历史上一座享有盛誉的城市,真实的历史模样,这不正是多少日夜我梦寐以求的荣耀吗?
但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胜利的欣喜,反倒有一些惆怅和失落,空落落的没有着力点,悬在半空吊着自己的功过得失,也许我是个立下汗马功劳的胜利者,也许我是个杀人如麻助纣为虐的刽子手,至少对那个人来说是这样的。
“克雷森蒂小姐怎么样了?她在哪里?”
眼前忽然浮现女骑士清秀的倔强脸庞,威而不怒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至今仍旧让我为之深深折服。
我杀了他的哥哥,又亲手攻陷他父亲的城堡,使得老公爵成为没有地位的阶下囚,等待他们家族的会是怎样的命运,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无论怎样这个女孩都会恨我一辈子,在她看来,我就是那个面目狰狞来自地狱的小恶魔,血淋淋的肢解本属于一个天真少女的幸福,而且还一片一片的用鞋底碾得粉碎,彻底断绝她的一切生路。
为什么忽然想起她?我摇了摇头,自嘲似的咧嘴笑了笑,对于自己一瞬间,出现那么多荒诞的想法嗤之以鼻,那些我担忧的问题,都会由皇帝陛下作出最后公正的决定,因为我知道,这个年轻皇帝不是我想象中那种睚眦必报的男人,他拥有一位伟大帝王的一切品质,也许欠缺的只是时间而已,至少上帝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因为罗马已经匍匐在日耳曼皇帝的脚下。
“克雷森蒂小姐现在被皇帝的近卫军看管着,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有人传说她会和她可怜的父亲一起在罗马被枭首示众,传视每一个意大利的贵族,然后丢弃在某个不为人知的下水道里慢慢腐烂,也有人说皇帝陛下迷上了小姐的美貌,准备饶恕她的罪过,将其安置在靠近罗马的修道院里。”
科勒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提起她,没有刻意了解过克雷森蒂小姐近况的他,只能说一些不确定的传闻。
我坐起来,尝试动了一下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觐见皇帝陛下,为克雷森蒂小姐说情。”
科勒赶忙捂住我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其实这间帐篷里只有我们俩,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隔墙无耳,防备些总是好的:
“大人您是再说胡话吗?皇帝陛下为了表彰您的功绩,正在和巴登伯爵讨论,同您解除效忠关系的事情,您即将成为莱茵河畔的新任伯爵大人,这个时候您去找陛下说这样的敏感问题,会影响您的爵位的!”
我拄着科勒靠在床头的长剑站起来,踉踉跄跄挪着步子适应的走了两步:“即使是这样,我也要去尽到一个绅士的义务,怜香惜玉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虽然有些时候当事人并不感激我的出手相助……”
当我在科勒的搀扶下,来到皇帝金色大帐外面的时候,守门的近卫军都对我报以钦佩和崇拜的神色,似乎折了条腿,就让我一夜之间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
“难道是我的发型太帅气,从而引领中世纪的时尚潮流?”
我自言自语的分析着自己受欢迎的原因,反倒是科勒在一旁狐假虎威的挺直腰板,基情十足的抱紧我的胳膊,显示出和我很亲密的样子,惹得旁边的士兵都目光饱含羡慕地盯着他,赤luoluo的妒忌刀子一样,把科勒肢解成菜市场上卖的排骨,好像我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每一个在我身边的男人都是撸管男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请帮忙通报,我要觐见皇帝陛下。”
我对着一个走过来的侍卫有礼貌的说道,要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陛下身边的小鬼,往往是最难摆平的,中外古今皆是如此。
不过眼前的这个却满心欢喜的点点头,然后屁颠屁颠的掀开门帘进入帐篷,我疑惑不解的扭头问正在和其他士兵进行激烈眼神交锋的科勒。
“你快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一坨屎,怎么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科勒难以置信的挑挑眉毛,没想到领主老爷妄自菲薄到这种程度,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慢慢地憋成内伤:“大人,难道您忘记自己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了吗?”
“飒爽英姿?我!这些人的追星口味怎么这么重?折了条腿我就成了大众偶像,那岂不是从此以后,所有人都学我把腿打折以期出名?”我挠着额头表示压力山大,搞不懂他们奇怪的审美观。
“不是这样的,大人!”
科勒再一次被我不同寻常的逆向思维,和无厘头搞得头晕眼花,为了不让我错误的认知观,进一步祸害本来就严重畸形的大脑,从而在大庭广众之下造成难以挽回的形象损失,他连忙对我说道:
“身为一名贵族,您竟然深入险地,亲冒矢石率领士兵作战,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并且重伤不下火线,再加上您在拉文纳爱民如子的贤德行为,现在整个意大利都在传诵您的大名。”
“许多没有封君的自由骑士纷至沓来,想要一睹您的风采,并希望找机会宣誓效忠,那些食不果腹的无主农奴,千里迢迢拖家带口,奔向您在莱茵河的封地,像崇拜圣人那样口里念叨着睿智者的大名,确切的说,您出名了!”
(本章完)
第107章 铁马铿锵()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吗?不像我的风格!”
我摸着脑门努力回忆着,隐隐约约记起貌似还真与自己有关,不过这点小事没道理能让我有这么大名声,贵族亲自指挥作战,或者某个有德行的乡绅接济百姓,这种事情虽说不是贵族圈里的普遍行为,但至少应该屡见不鲜,一堆沙子里总会有几块金子的,怎么就成了众人歌功颂德的朝拜对象了呢?
这时候进去通报的侍卫从里面出来,在我面前微微欠身行礼:“陛下现在正好有时间,让我请您进去。”
我点点头,随着他迈入皇帝陛下雍容华贵的金色大帐。
“让我看看亚平宁女神的东风,把谁送到了我身边,这不是我们的胜利战神兰迪子爵吗?上帝保佑您,勇敢的战士。”
皇帝陛下手握盛满葡萄酒的金质酒杯,见我进来用俏皮话恭维一番,他面前的桌子边坐着一个随军书记员,正在把奥托皇帝的新命令誊写在羊皮纸上。
陛下放下酒杯,示意侍从给我准备舒服点的坐墩,然后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
“我不得不感谢你,我的子爵,如果不是你聪明的想法,光靠那帮老家伙,估计明年的圣诞节,我们就要在意大利度过了,上帝保佑!”
“这只是些旁门左道的办法,尊敬的陛下,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要请睿智堪比所罗门王的陛下帮我解决,我相信仁慈又有风度的您一定会答应的。”
奥托皇帝意味深长的盯着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一向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我,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要求他的事肯定不会太好办。
陛下摆摆手让刚刚写了一半敕令的书记员下去,在后者倒退着走出大帐之后,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等了许久才跟我说道:“在你和我说这件事情之前,有些话我想说在前面,然后你自己再考虑,要不要和我说你准备说的话。”
我呼了口气,捋顺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凌乱的思路,决定先听一听奥托陛下的说法,抓紧时间为自己后面的陈词组织语言,好有理有力的阐述。
“您说吧,陛下,我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是阿登伯爵的封臣,对他和他的家族宣誓效忠,并且必须履行自己的封建义务,但是现在你封地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子爵应该拥有的土地,足够供养更多的骑士,而且我在教皇霓下和亨利公爵的建议下,决定册封你为新晋的伯爵,把你拉进上流贵族的圈子,那么你同阿登伯爵的封建关系就必须解除。”
“事实上这是一件很难操作的事情,毕竟是要从我封臣的封臣那里剥夺他的封臣,但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不过教皇霓下拍着胸脯保证,在他到来后会利用和阿登伯爵家族的关系摆平这件事,那么我想你应该准备自己的册封礼服了。”
皇帝陛下放下自己的酒杯,把玩着食指上戴着的那枚硕大并饰有德意志雄鹰的戒指,雕琢精美的图案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好像此刻在德意志政治舞台上意气风发,璀璨夺目的皇帝本人一样,成为堪与其他德意志诸王比肩的帝王。
如果他能够顺便征服靴尖上的拜占庭人,和西西里的萨拉森人的话,他也许就能超越传说中的查理曼大帝,成为第一位驱除异教徒,收复意大利的日耳曼皇帝。
“赞美您英明和胸襟,伟大的陛下。”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行礼,知遇之恩铭感于心,奥托陛下却往下按了按手掌,示意我不用这么拘礼。
“我想你已经听说,现在你已经成为所有游侠骑士和失主农奴的精神偶像,不仅仅在意大利,德意志每个角落都在传诵你的英雄事迹,很快就连萨拉森人的宫廷里,都会经常听见睿智者兰迪…冯…霍夫曼子爵大人的英名!”
皇帝陛下此刻很像一个狂热的上门推销商,手舞足蹈的向我展示手提包里各种廉价稀奇古怪的工具。
“你可能很纳闷吧?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全民偶像?我那教皇弟弟说的这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其实全都来自于平时与你的对话,他夸赞你的鬼点子,就像士瓦本大公爵满嘴的废话一样源源不绝,可能这个比喻不太雅观但是却十分贴切,这就是你说过的偶像效应,推举出一个全民偶像,然后给所有人一个精神上追求的至高点。”
“我要建立的帝国是空前绝后的,是不同那些死气沉沉的蛮族王朝的全新国家,所以不仅是从上到下的封建制度需要改革,就连那些腐朽顽固的门阀世家,也必须要服从德意志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