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牛低头听我训话,悻悻的撇着嘴嘀咕着:“您那些弯弯绕子我可学不会,冲上去一刀一个多简单。”
“你说什么?”我火冒三丈的眉毛一挑瞪起眼睛。
公牛立刻没了脾气,满脸堆笑的连连摆手:“没啥没啥,我一定吸取教训,大人您就饶过这一回吧。”说着,他搓着手摆出可怜的模样,卖得一手好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招数。
被恶心到的我干呕几下,照着公牛的屁股就是一脚。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打扫战场!”
公牛揉着自己的屁股,其实皮糙肉厚的他一点也不觉得疼,不过为了配合公爵大人在表演。
“这些俘虏怎么办?人数太多了。”
“这还用问?”
公牛听出我语气中的不耐烦,马上紧张起来,我抬脚照他屁股又是一下:“难不成全留下来吃白饭?挑两个认识路的佣兵当向导,其他的拉到河边一刀一个,砍完丢河里,这几百号无头尸顺流而下,够把诺伊城堡里的卡林西亚人吓尿吧?也该提醒敌人咱们的存在。”
公牛看着轻描淡写决定几百人命运的公爵大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暗自咽咽口水,多年的行伍生涯让我变得残忍嗜杀,脾气有时候暴戾乖张,从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愣是捡起屠刀成了杀人魔,有时候命运的安排真是别有用心。
得知自己性命不保的俘虏们立刻骚动起来,他们绝望的大声喊叫,冲撞看守的奈梅亨士兵试图逃走,不过却招来更为无情的打击,芳草萋萋的河滩瞬间灰暗下来,成为鲜血横流的修罗场,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卡林西亚俘虏,血肉模糊的倒在拎着屠刀的奈梅亨士兵脚下,尚未死透的尸体神经质的抽搐着,吐出红到发黑的粘稠液体,然后被整步推进的奈梅亨士兵踏得稀烂,冲天的血腥吸引来食腐动物,许多乌鸦停在河边的树枝上,嘎嘎乱叫着争夺落脚的位置。
公牛扛着他的战斧领着士兵一步步向前,把俘虏们慢慢的逼进水里,走投无路的他们只能蹈水而去,会游泳的漂荡在惊涛骇浪里沉浮不定,却成了岸上弓箭手重点照顾的对象,乱纷纷的羽箭直往身上招呼,不会水的挣扎着不让自己沉下去,呛了满肚子冷水,一个浪头打过来便再没有踪影,犹豫不决留在岸上的俘虏徒劳的跪地求饶,脖子上却狠狠挨了一刀,登时仆倒在地。没多一会,几百个俘虏只留下遍地碎肉和染脏清澈河水的污血,奈梅亨士兵正在逐个进行最后的确认,旁边奔流不息的多瑙河像是在嚎啕哭咽,却只得默默地洗刷净人间惨剧的痕迹。
我气定神闲的站起身拍拍手,接过罗洛递来的缰绳,对垂手侍立的公牛吩咐道:“集合队伍,咱们转道南下不去诺伊堡了,去奥格斯堡碰碰运气,希望能在那里遇上效忠我外甥的领主。”
公牛一听就皱起眉头:“莱昂纳多大人不是说小公爵和他的母亲,正在凯尔海姆伯爵那里避难吗?咱们应该抓紧时间赶去同他们会合,只要绕过诺伊堡渡河就可以了,往奥格斯堡走不是南辕北辙吗?再说那里距离士瓦本边境太近,不少当地贵族很不满意奈梅亨对赫尔曼公爵的控制,万一他们也联系上卡林西亚公爵一起对付我们,这点兵力落入陷阱连自保的余力都没有。”
“奥格斯堡边上的兰茨贝格伯爵和艾夏赫…费里德贝格伯爵,都是重视承诺的老牌贵族,虽然查理公爵是后来转封的封君,他们也一定会信守自己效忠的誓言,我相信那里会成为咱们抗衡卡林西亚入侵的重要基地。”
踩着马镫翻身而上,我拽紧胯下躁动不安的爱骑,自信满满的冲着公牛比个胜利的手势,我的妹妹是个聪明人,明知凯尔海姆伯爵自身难保,不可能不另谋安身之地,她很清楚自己儿子的价值,定然不会粗心大意,待到咱们落脚之后静候佳音便可。”
说完我放松缰绳,催着战马当先上路,后面的士兵陆续跟进,溯流而行往奥格斯堡开拔。
果不其然,整个奥格斯堡境内全部坚壁清野的封闭起来,作为巴伐利亚西部最重要的封臣,奥格斯堡的亨利伯爵一直是为人所敬畏的贵族,周围不少领主都唯他马首是瞻,领国内的坚壁清野至少表明亨利伯爵的态度。
奥格斯堡立场坚定的站在小公爵一边,誓与入侵者战斗到底,我们一亮出奈梅亨极具特色的飞龙战旗,守城者立马了解来者的身份,稍候片刻城头便传来浑厚的号角声,铁栅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阴森的门洞,神采奕奕的亨利伯爵率队策马而出,热烈欢迎我们的到来。
“公爵大人,您的到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真是上帝送来的惊喜!”亨利伯爵出身克恩滕家族的旁支,举手投足间贵族范十足,再配上他匀称的身材和修剪整齐的短发,更显不同凡俗的高贵典雅。
“这是我的家事,也是道义上不可推脱的责任,所以奈梅亨责无旁贷。”
我上前一步扶住要行礼的亨利伯爵,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前面:“昨天早些时候,我们在诺伊城堡外遭遇一支穷凶极恶的卡林西亚军队,为首的是个不认识的小贵族,他们的目标可能是附近的农庄,不过您放心,敌人已被全歼,我现在更担心小公爵的安危,卡林西亚人的势力据报已经延伸到凯尔海姆,所以我们转道南下,想先来奥格斯堡寻找援军,这次事出紧急,先期随我出发的只有几百人,大军都布置在国内,您知道的,最近卢森堡直到洛林的边境都不安稳,总得留些人看家。”
亨利伯爵气愤的吹着他浓密漂亮的胡须,粗声粗气的说道:“那帮不安分守己的乱臣贼子,老鼓捣着干些下流勾当,真希望上帝能惩罚他们,还世间一派安宁祥和!”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好几次差点蹭到我。
“现在有多少人站在咱们这边?”不等他继续表演自己的义愤填膺,我觑个当口转成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兰茨贝格、斯塔恩、魏尔海姆、埃尔丁、整个上巴伐利亚的藩侯和伯爵,都立场鲜明的反对卡林西亚公爵所申明的继承权,可惜大家各自为战,缺少一个能服众的首脑来领导,恐怕难免被卡林西亚人各个击破,您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这下可找到主心骨了!”
亨利伯爵抚掌大笑,引导我进入他的城堡。
奥格斯堡是一座建在山上的险要堡垒,俯瞰着山脚下繁荣的市镇,通往巴伐利亚首府雷根斯堡和去向意大利的两条商路在这里交汇,仿佛拴钱包的腰带,紧紧地捆住南来北往的财富,巨大条石垒砌的城墙高不可攀,在没有起重机的时代,真是很难想象仅凭人力是如何将它们搬运到山上的,一前一后两座塔楼分别是伯爵的居所和吞并的要塞,虎踞两条上山的小径,又可以在受到攻击时相互呼应,构成立体的防御系统,让人不得不感叹设计者的独具匠心。
我再三推让后还是坐在主位上,其余人依次根据身份排序坐定,城堡的侍从开始忙碌的往桌子上摆放准备好的食物,饥肠辘辘的人们不等饭菜上齐便撸起袖子生撕硬嚼,当然在这之前,必须进行感念主恩的祷告和城堡主人亨利伯爵的开餐,不过很快响起的吧唧嘴、打酒嗝、匕首剁排骨的嘈杂声,就淹没了我和伯爵的低语。
“我们得马上发布一篇声讨檄文表明立场,谴责卡林西亚公爵的入侵行为,并呼吁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主持公道,与此同时也号召广大不甘于屈从敌人淫威的巴伐利亚贵族积极响应,加入武装反抗侵略者的联盟。”
身为大贵族的我自然不会屈尊纡贵的同其他人抢东西吃,即使这桌餐自己没动一口,懂事的亨利伯爵也会吩咐人再做一份更丰盛的送去我下榻的房间,莫不如抓紧时间商讨对策。
亨利伯爵端着酒壶点头称是:“我麾下的骑士绝对服从您的命令,公爵大人,我曾宣誓捍卫封君及其继承人的合法权利,现在正是我履行这神圣诺言的时候,全知全能的上帝自会监督!”
我赞许的拿起酒杯同他碰着,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人群中公牛的情况,后者还算争气,没有大剌剌毫无风度的胡吃海塞,我满意的含口酒,拉着亨利伯爵的胳膊凑近他说:
“看到那边身材壮得像头熊的骑士没有?他是我的得力战将,赫鲁斯贝克男爵公牛,想必您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在整个德意志帝国都是数得上的勇士,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也想通过这个机会让奈梅亨和巴伐利亚亲上加亲!”
伯爵心领神会的微笑颔首,没有片刻犹豫的握住我的手,算是双方达成协议的表示:
“我有个嫡出的小女儿叫汉娜,可是令我骄傲的奥格斯堡之花,刚到出阁的年纪,就此托付给布斯男爵了。”
(本章完)
第320章 万全之策()
奈梅亨公爵联合部分忠于公爵查理家族的上巴伐利亚贵族,共同发布声讨檄文,谴责卡林西亚公爵的入侵行为,并声称查理公爵不明不白的突然逝世值得怀疑,有理由相信同卡林西亚的奥托公爵必有牵涉。
奈梅亨公爵号召所有不甘屈从的巴伐利亚贵族,坚持战斗不与入侵者合作,也呼吁亨利皇帝和教皇霓下能做出公正的裁判,还去世的查理公爵和陷入混乱的巴伐利亚一个公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文书一公布便引发轩然大波,有叫好的、有不满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然更多的还是犹豫不决暂时观望的。
大家虽然都很诧异奈梅亨公爵,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奥格斯堡,但已经吞下巴伐利亚半壁江山的卡林西亚公爵也不是好惹的,谁都不会傻乎乎的跳出来当出头鸟,除非真是忠于誓言的老顽固或者脑袋有包的呆子,所以此时此刻闭嘴沉默无疑是最聪明的选择,每个人都在等待改变事态发展轨迹的变量出现,而这个万众期待的变量,连消息灵通的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混蛋!为什么还没有小奥托的消息?养那么多密探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我生气的把酒杯摔在地上,金质的杯壁磕到石板凹下去一大块,坐在旁边的亨利伯爵明显肉痛的挑了下眼角。
被质问的公牛低着头不吱声,事实上他也找不到搪塞的借口,作为现在我身边的首席心腹,承担着过去科勒的职责,如果说罗洛是照顾起居琐事的办公厅主任,那么公牛的角色就相当于总参谋长和后勤主任,既要调度大军的进退缓急,又要安排补给的及时供应,还得时刻关注情报系统的消息,是个劳心费神的苦差事。
“您请息怒,大人,公爵夫人绝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风口浪尖上存活下去的意义,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仁慈的上帝也会保佑他们母子的。”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贵族,亨利伯爵适时的站出来给公牛解围,这家伙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女婿,一家人自然要相互帮衬。
“我担心他们落到敌人手里,这样事情就变得糟糕了。”
我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冲着公牛无力的摆摆手:“没有怪你的意思,出去继续忙吧,再加派些人手,我必须要比卡林西亚公爵先知道小奥托的下落!”
日子在漫长的等待中又过去两天,上巴伐利亚贵族们的军队陆续集合在奥格斯堡,后勤补给的压力陡然增加,城中显然没办法供应这么多人填饱肚子,或者说亨利伯爵也不会傻到倾尽所能,搬空自己的仓库养活客军。
已经有好几个偏远的村庄,遭到不明身份的暴徒洗劫了,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几个暴徒的身份,无非照顾着面子装不知道,亨利伯爵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的保持缄默,谁叫大家都是窝在一个战壕里的盟友呢,这种时候多个垫背的总比多个敌人强。
复活节前四十天的圣灰星期三,耶稣被犹大出卖的日子,标志着大斋首日的开始,贵族们都虔诚的来到教堂祷告,并由教堂神父主持涂圣灰的仪式,要把去年棕枝主日祝圣过的棕枝烧成灰,在领祝时涂在人们的额头上,以此作为悔改的象征,虽然我很讨厌这难洗净的玩意,黏黏糊糊的不说还有股怪味。
冗长的祷告刚进行到一半,神父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讲些什么,而我早已神游天外,幻想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公牛突然从后面凑到我耳边,吹着热乎乎的哈气,弄得人家一身鸡皮疙瘩:“大人,找到小公爵了。”
“嗯……嗯?”
还没回过神的我猛地惊醒,喧哗的声音打断了神父的讲经,他眼带埋怨的盯着我,然后继续端范白话起来,我悄悄地退到教堂外面,拉着公牛的胳膊重新问道:
“你再说一遍,真的找到了?”
“跟在小公爵身边的探子发出消息,凯尔海姆伯爵投降卡林西亚人,还想把公爵母子作为投名状一并献出,幸好有人通风报信,让他们得以及时逃脱,现在正被我们的人护送着取道弗莱辛赶来这边。”
公牛额头沾着圣灰,一字不落的把情况汇报给我,要是再没有小奥托的消息,估计暴怒的我能把他大卸八块。
“再多派些人去接,务必保证安全,有他在咱们就名正言顺了。”我高兴的拍了下公牛的肩膀,催促他马上行动。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外甥,查理公爵唯一的儿子奥托,一个万金油名字,他继承母亲尖削的面部轮廓和漂亮明亮的眼睛,还有来自父系的暗金色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只有两岁的他此刻正咬着手指头,躲在母亲怀里怯生生的望着我。
一个不认识的坏叔叔,而他的母亲我的妹妹则很熟练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亲哥哥述说孤儿寡母凄惨的遭遇,令闻者无不潸然泪下,连我都酸着鼻子差点哭出来。
“放心吧,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兄长吧。”
我温柔的抚摸妹妹的肩膀,一边做足亲情加分的戏码,一边吩咐罗洛给他们母子安排舒适的房间先行休息,等到晚宴时再引荐给其他贵族见面。
小奥托的出现无疑振奋领主们的士气,前面一段时间的音讯全无,让大家以为小公爵已经落入敌人手中或者不在人世,险些发生贵族之间的哗变,幸好上帝重新站在奈梅亨一边,给我们大义的名分,可以站在法理道德的制高点上,义正言辞的谴责卡林西亚公爵的狼子野心,更能博取舆论的同情和支持。
但是卡林西亚的奥托公爵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针对于己不利的形势做出反应,拉来几个投降的巴伐利亚重要封臣为虎作伥,散出一个惊人的内幕。
小奥托根本不是查理公爵的儿子,前公爵夫人是个十足的**,在出阁前就已经珠胎暗结,进而由此推论奈梅亨从一开始便不安好心,甚至怀疑这个妹妹都是伪造的乌龙货色。
种种骇人听闻的信息汇集在一起,成为足够分量的重磅炸弹,投入沉闷许久的贵族圈子,让那些终日八卦着谁家夫人红杏出墙,谁家领主绿帽早结,谁家姑娘又跟人私奔的上层人士瞬间炸得魂飞魄散。
迟迟未公开发布声明的皇帝和教廷,终于找到发声的机会,分别派出仲裁官前往战争阴云笼罩的巴伐利亚,并要求两位针锋相对的公爵保持克制,决不可将仇恨的刀剑加于同胞之身。
教皇霓下甚至下达挑起争斗者,立即开除教籍的严重警告,不过等两位陛下的敕令传到当事者手中,时间已经来到十几日后,卡林西亚和奈梅亨都完成兵力的调动和部署,现在的形势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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