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我重新将头盔扣在脑袋上,一马当先的跑出去,骑士们纷纷夹紧马肚追上来,汉斯的骑兵则丢掉长矛,也催着马跟在后面,奈梅亨的骑兵尚保持着完整建制,足以重新发动攻势,也是我想要翻盘的依仗。
“驾!”
我狠狠的踢着马屁股,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敌人的后招一环扣一环,奈梅亨的这点兵力已经快要招架不住,皇帝陛下迟迟没有派出援军,事不关己似的观望,要说他还在试探,打死我都不信!
看来我的命运和士瓦本公爵一样,都成皇帝借刀杀人的冤魂,估计陛下对奈梅亨火箭一样的崛起有点猜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想必也知道我们两家私下里的串联,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让我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选择站队,老老实实的跟在萨克森后面卖命当小弟。
“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仗义了,每年的税款一个字都没少你的,打仗的时候还摆老子一道。”
我在马背上恨恨的想道:“救自己的人,管你效忠不效忠,老子第一个跑路!”
马蹄好似秒钟滴答的转动,我们已经顺利绕过山头,出现在相对较平缓的后坡,郁郁葱葱的橄榄林被风拂过,发出让人心里痒痒的沙沙声,空气却没能因此而变得流动,还是那么令人窒息。
我颤抖着摸着自己的心脏,艰难咽下一口吐沫,开始后悔刚才脑袋一热异想天开的包抄计划。
山坡后面出现敌人的主力,没错,至少从我的角度看遮天蔽日的新月旗,似乎一直排到地平线的尽头,光是旗杆就远远超过奈梅亨和士瓦本军队的总和,数不清的萨拉森人紧挨着站在一起,沉闷的杀气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
从山坡上的橄榄林到异教徒方阵之间的土地上,横七竖八的堆叠着马札尔骑兵的尸体,箭矢插在泥里,成为装点死亡的饰品,涩涩立在风中,他们应该在树林里遇到袭击,发现自己陷入圈套,本想从坡度较缓的山背面纵马逃脱,却没想迎头撞上敌人的主力,成为掉进牢笼的小白兔,遭到残忍的虐杀。
在山脚下的空地上,上百名全身细密鱼鳞甲包裹的萨拉森骑士,正兜着圈子戏弄被围在中间的几个马札尔人,冷不丁的冲上去就是一刀,还都不砍在致命的部位,慢悠悠的消耗对方的体力,眼看着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来满足自己内心变态的杀戮欲望。
这么多异教徒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扬起一点灰尘,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几天来派出的斥候,都选择性忽视眼皮底下风平浪静的橄榄林,让我们浑然不觉危险在悄悄降临,敌人就像是一个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表情呆滞的看着骑士们杀人取乐,不用说这一定就是萨拉森人的正规部队。
对方显然已经发现我们,但一切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让他们并没有惊慌,事实上如果换作是我,也不至于被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骑兵吓破胆,萨拉森骑士手起刀落结束猫和老鼠的游戏,拎着弯刀对突然出现的敌人指指点点,就像屠夫们在讨论杀猪时应该先从哪里下手。
电光石火之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踢马肚子大吼:
“快跑!”
战马吃痛立起,差点将我掀翻下去,掉头没命的撒开四蹄冲出去。
(本章完)
第230章 公国之路()
颠簸中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仿佛老式电视机里没信号时飘着的黑白雪花,物化不出任何能够提醒方位的标志,疾风从耳边扫过,刀子般割着皮肉,火辣辣的像是流了血似的疼。
但此刻的我除了逃命的念头之外,早就丧失其他感觉,肚子里翻滚着隔夜的食物,不自觉的顺着嘴角往外淌,随手解下可能造成脑震荡的头盔,丢掉长剑钉头锤之类负重过多的武器,我伏在马背上,好不容易第一个绕出了山脚!
乖乖!我用大脑极速过滤许多词汇,发现它们都无法明确表达,此刻自己心肌梗塞的状态,不得不换个简单的赞叹语。
战马依旧玩命的奔驰,从它舌头甩着白色口水的样子分析,估计跑惊了,一旦停下来必死无疑。
颠簸中刚刚模糊的焦距重新对准,面前出现的场景比身后的追兵更让我震撼,确切的说是心情跌进谷底,上吊自杀的心思都有,想到伤心处跑着跑着就泪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在我率军转到山背后的功夫,皇帝陛下又派出两支人数可观的步兵方阵,从他们的装备和旗帜看,应该都属于巴伐利亚的战斗序列,使得在山坡这面的战场上,德意志的士兵数量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更何况通过公牛他们的奋力厮杀,奈梅亨在付出极大伤亡的情况下,已经站稳脚跟并展开局部反击。
想必皇帝陛下有点不耐烦,要尽快结束这边冗长的拉锯战,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攻城上,巨大的楼车和投石机业已装配完毕,投下令人恐怖的影子,被士兵推着往城墙缓慢移动。
以上这些统统不是现实,是我根据此刻眼前硝烟四起的狼藉战场得出的推测,巴伐利亚士兵有相当一部分加入山坡上的战斗,并且追着敌人屁股佯攻,极大的缓解公牛他们的压力,但落在后面的士兵发现大本营的异常,一下子进退两难的站在那里无所适从,仿佛被前狼后虎堵在独木桥上,士气濒临崩溃的边缘。
推着攻城器械前进的士兵也被吓破胆,抱着头四散奔逃,指挥官骑着马,比他们跑得更快,德意志营地的后面,沙暴似的泛起漫天黄尘,铺天盖地的萨拉森骑士像他们的祖先一样,从云山雾罩中露出杀气峥嵘的面孔,所有人都骑着神骏的高头大马,挥舞着大马士革精钢打造的嗜血弯刀,紧致细密的鱼鳞甲保护住每一处可能受伤的地方,每个骑士都打着不同颜色的新月旗,象征着自己出身的家族和部落。
同他们并肩作战的,还有驾驭着骆驼的黑人奴隶兵,他们黝黑的肌肤罩在白色的长袍底下,平添一分诡异,光是造型就足够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吓得尿裤子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意大利的仆从军首先崩溃,慌不择路的逃命,大部分骑士还没来得及拿起长矛,没头苍蝇一样带着同样惊慌的侍从寻找自己的封君,步兵们失去了指挥官,要么跪在地上祈祷上帝显灵,要么丢掉武器跟着意大利人一起逃跑,要么三三俩俩的追着策马而过的骑士老爷求得保护。
总而言之,在敌人骑士接近营地的时候,只有萨克森和法兰克尼亚松松散散的组成方阵,前排的士兵竖起长矛,徒劳的闭上眼睛等死。
“诺曼底人呢?”
我望着他们人去屋空的营地,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蛋去哪里啦,害苦老子了!”
“怎么办?
看着眼前兵荒马乱,不时有人惨叫着被群殴致死的混战场面,我的脑袋里就好像被人丢进了一颗重磅炸弹,火光迸裂的瞬间,浆子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搅成一锅稀粥,唯一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学溃兵慌不择路的逃走,会没有任何存活性,至少也应该拉点垫背的,省得被敌人抓到,连个能出卖的人都没有,想给太君翻身带路都不可能,搞不好不受重视当成小杂兵给弄死。
简单的整理下思路,我把缰绳在手中死死绕两圈,屁股稳稳的端坐马鞍,事实上身边逃走的士兵,精神混乱像没长眼睛一样不停撞着战马,倒地短暂蒙圈之后站起来继续抱着脑袋尖叫,仿佛已经失去最起码的精神控制能力,让我很是担心胯下这匹刚刚跑到要吐血的畜生,还能不能承受新一轮的冲锋,这乱纷纷的时候不偏不倚的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小命玩完,爬不起来只有被乱脚踩成肉泥的凄惨下场,收尸都找不到块完整的肉。
现在的情况下哪里最安全?作为整个德意志军团的核心,皇帝陛下身边,肯定是最为固若金汤滴水不漏的所在,虽说树大招风,萨克森和法兰克尼亚的阵地,正遭受敌人骑兵的正面攻击,但我觉得情况危急时呆在皇帝身边,逃跑什么的必然毫无压力,那些膀大腰圆的近侍们绝对会拼命护主。
拿定主意,我在马背上立起来观察战场形势,皇帝陛下的帅旗仍旧坚挺的伫立在阵地上,萨拉森人的骑兵已经像一颗楔进木板的钉子,锋利的撕开萨克森和法兰克尼亚步兵组成的联合阵地,肆无忌惮的挥舞着钢刀屠宰眼前出现的一切生物。
但是身负家国命运的德意志士兵们,在为荣誉和信仰而战的骑士率领下,兀自呐喊着力战不退,不停有骑士飞蛾扑火的冲进萨拉森人中间,徒劳的挣扎在异教徒的刀剑之下,他们的这种冒险行为像是一个信号,召唤着越来越多的骑士加入到送死的行列之中。
这些从小发誓效忠基督的武士,多年渴望着能有机会在世人面前展示自己取义成仁的决心,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人们,因此再提起他们出身的家族时语气中的谦卑和敬仰,还有被吟游诗人们改编过朗朗上口传唱的歌谣,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骑士,团结在基督的旗帜下,去做一些比跟邻居为几头牛掐架更有意义的事情。
重新催动战马,这匹战前才刚刚被汉诺威伯爵赠与我的高大北欧纯血战马还没缓过气来,在它成长的北方冰原上,天生的伟岸身材和绝尘速度,让其根本没有什么天敌,也用不着死命的狂奔,所以在耐力上有些吃不消,再加上眼前从未经历过的两足动物大厮杀,弄得它有点发蒙,颠半天才勉强找回状态,甩开的四蹄有了速度。
逆水行舟举步维艰的感觉,让我想起多年前听过的一个关于夫妻俩打电话,丈夫逆行被堵在高架上的笑话。
在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士兵的战场上,还要时刻注意不知道哪个吓尿裤子的傻蛋,胡乱发射的箭矢不会命中自己,神经绷到一定程度,紧张感不亚于揣着巨款在闹市区闲逛,不分敌我的瞅谁都心里犯嘀咕。
正在我像惊弓之鸟似的,使劲踢着马肚催它快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整齐马蹄声,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完整建制,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用脚趾盖想都知道来者不善,绝对的萨拉森骑士无疑。
“乖乖!以后再也不违反交通规则逆行了,不就是反跑一下吗,至于这么明显吗?”
瞬间脑门上涌出细密的汗珠,我战战兢兢的咽口吐沫,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出一对翅膀,不能立刻离开险境。
“奶奶的!越来越近了……”
声音颤抖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我将身体扭曲的蜷缩在马背上,竭力不想让它抖得像筛糠一样,可惜事与愿违,身后的追兵已经近到咫尺,扬起的风尘使我咳嗽不止。
我忽然感到肩膀一沉,那感觉就像独自一人在丧尸围城时,身后莫名出现的手掌般惊悚,吓得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死定了!”
这样想着,我微微的侧过脸,果然发现一柄锋利的矛尖从肩膀上伸出来,深深的血槽被保养得很好,泛着常年浸淫鲜血的狰狞光泽,也让我的腿肚子顿时转筋,抽得自己生疼。
长矛的主人不紧不慢的骑马赶上我,他沉重的铠甲随着马背颠簸起伏发出的细小声音,在战场嘈杂的噪声中格外清晰,从粗重的呼吸我分辨出此人必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包着头巾大胡子拉碴,没准还有点不良取向。
知道欲哭无泪的感觉吗?我在心里自问自答,直教人想要撞墙!
想到这,我索性死死地闭上眼睛等待命运……
“大人!”
一个不熟悉还带点城乡结合部口音的声音钻进耳朵。
诶?难道萨拉森人为多抓点俘虏,还在战前专门培训敌方语言?我有点难以置信的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长长一口气。
来者盾牌上妖艳的红底黄狮纹章,打消我的顾虑,这图案就算是不学无术如我,也能辨认出来,后来的三狮军团英格兰,在此基础上为区别又加上一头狮子,妥妥的诺曼底重骑兵无疑!
激动得我喉咙一紧差点哭出声:“你们咋才来呢!”
(本章完)
第231章 二圣加冕()
一马当先的骑兵收回自己的长矛,骑马贴近我身边喊道:
“伯爵大人,我们是公爵大人离开前特意吩咐留守营地,并在必要时保证您人身安全的,现在您是我们的主人,请发布命令,我们将随您赴汤蹈火。”
说完骑兵用长矛敲了敲自己的盾牌,引得身后的伙伴也纷纷敲击盾牌回应,共鸣效果十分震撼。
原来玩了招金蝉脱壳,诺曼底公爵真会见风使舵,没准现在躲到什么地方去看热闹,留下我们在这刀光剑影中间送死,在心里轮番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我决定抓紧时间问点有用的:“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百名重骑兵,我们是公爵大人的贴身禁卫,您救护瑟琳娜公主的骑士风度,令我们十分钦佩,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自愿申请留下,希望随您再续属于骑士的荣耀。”
骑兵追随着我,眼睛里冒出后世追韩星的小粉丝一样的精光,而他眼中颇有骑士风度的伯爵大人,在战场上却被吓得虚汗连连,腰杆都直不起来。
战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转眼间萨克森的阵地已经遥遥可望,我回头看看跟着自己浩浩荡荡的骑兵,还有许多沿途收拢自动跟随的败兵,部队规模隐隐有点螃蟹横行的气势,遇上零星的萨拉森人,大家招呼一声蜂拥而上,轻轻松松就搞定收工,所以有鉴于此,我自信的挺直身板,飘飘乎面有嘚瑟。
一行人接近阵地,待到我定睛一看,又吓出一身冷汗,乱哄哄的各方旗帜绞杀在一起,唯独不见皇帝陛下的帅旗,我挥挥手领着骑兵绕到战场的后面,这里还没有受到敌人的攻击,不少溃兵正抱着头尖叫着逃跑。
从他们的着装上看,基本都是些领地征召的步兵,在这种时候有头有脸的贵族骑士,全都争先恐后的冲上去送死,生怕自己慢一步在以后殉教英雄的排座次上落于人后,我摆摆手命令骑兵让开道路放溃兵逃走,省得被他们冲乱队伍,将颓废阴霾的情绪传染开来,自己抻着脖子焦急的寻找着能提供准确消息的骑士,哪怕是个苦战余生的侍从也好。
有时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什么就来什么。
几个骑马的友军拖着战旗,狼狈的往我们这边逃过来,有别于一般骑士镶嵌有铁板的锁子甲表明来者的身份,他们衣甲褴褛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日里理所应当接受牧羊女抛来的媚眼时,趾高气昂的欠揍表情。
为首的几个骑兵看到自己面前出现成建制的骑兵时,还有些微微吃惊,愣了半天有个眼尖的,才认出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伯爵大人我,立刻被火烫一般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不好啦,皇帝陛下驾崩啦!皇帝陛下驾崩啦!”
这个消息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将我劈的外焦里嫩青烟直冒,倒不是说自己同皇帝陛下有多么深厚的个人交情,听说他遇难的消息,控制不住难以置信的感情,而是随着奥托陛下的驾崩,我想要趁乱翻盘的唯一希望也彻底丧失,四面埋伏中仅凭一百名重骑兵跑路,分分钟就能被砍成松鼠桂鱼。
想到这里,我利索的手起剑落,将面前的皇帝禁卫骑兵捅个透心凉,他脸上还留着惊恐的表情,半截没说完的话愣是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但是伤口传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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