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全道:“老人家请问吧。”
矮小老者道:“其一、天香之宫,传闻江湖,已有百年,老夫三人很想见见这位天香宫主。”
万有全道:“请问其二?”
矮小老者道:“你们既是前去黄河赈灾,这是一件大事,总该有个数目吧?”
万有全听了只是呵呵大笑,并未作答。
矮小老者怒声道:“老夫问的话,有何可笑?”
万有全道:“老人家问的当然可笑,因为这两件事,似乎都和三位无关。”
矮小老者道:“咱们既然来了,不论有关无关,非见天香宫主,非问个确实数目不可。”
“那好。”万有全答道:“在下可以告诉三位的,第一,天香宫主是不是肯见三位,在下无法作主;第二,咱们前去黄河赈灾,没有确切的数目,因为咱们带去的是天香之宫的珍宝,这些珍宝,也许可以卖到千万两银子,也许只能卖个百万两银子,目前很难估价。”
矮小老者道:“天香之宫的珍宝,都是尘世罕见之物?老夫三人颇想瞧瞧,以开眼界。”
万有全道:“这恐怕不成。”
矮小老者道:“为什么?”
万有全道:“因为这些珍宝,都是赈灾用的,要到了地头,才举行义卖,路中恕不展露,所谓钱财不露白,免得不开眼的宵小看了眼红,心生贪婪,若想妄图染指,白白送了性命,重者丧生,轻则身败名裂,又何苦来者?”
矮小老人大喝道:“有老夫三人在此,谁敢妄动?”
万有全大笑道:“有敝上和天香宫主在此,三位还不是要强行拦路么?”这话是明摆着不把荆山三怪放在眼里了。
矮小老者听得大怒,暴喝一声:“找死!”
扬手一掌,朝万有全劈了过去。
他是荆山三老的老三,这一掌是被万有全激怒出手,掌风如涛,应手卷撞过来。
万有全缩头一笑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这算什么……”随着话声,慌慌张张的闪避开去。
他脚步踉跄,并无玄奇身法,但矮小老者这凌厉一掌,却被他在惊险之中,擦身而过,刚好避开。
矮小老者目芒飞闪,沉喝一声:“好!”
右掌未收,左手又是一掌,斜劈而出。
万有全道:“你们也算是小有名头的人,这……动手打人,还讲不讲理?”
他说到“这”字之时,掌风已经逼近,口气微顿,脚下跌跌撞撞的连跳带闪,居然又被他避开,才接着又说了下去。
他这番连跳带闪,看去简直是手忙脚乱,但他居然一连避开了矮小老者二掌,却依然看不出他是不是会武功?
荆山三老中任何一位的出手一掌,江湖上能接得下来的固然不多,就是能及时闪避得开的,只怕更少。
矮小老人大喝道:“你敢小觑荆山三老。”
万有全睁大着眼,诧异的道;“在下几时小觑三位了,在下说的是礼节,也是理字,三位要见敝上,在下怎好连三位的姓名都没问一声,就去告诉敝上,有荆山来的三位老人求见,这样,在下岂非有亏职守,还能当得成总管么?”
中等身材老者沉哼道:“你真的没听过荆山三老?”
万有全摇头道:“荆山,在下自然知道,住在荆山的人多得很,年纪老的人,也不在少数,不会只是你们三位吧?”
中等身材老者一张老脸,气得煞白,双目厉芒连闪,但因人家说的未尝没有理由,他自恃身份,不好发作。
中间的枯瘦老者自然知道万有全是故意如此,心头虽怒。但脸上丝毫不露,颔首道:“万总管那就说荆山西门寿兄弟求见好了。”
“原来是西门老哥。”
万有全抱抱拳,陪笑道:“在下自当立即禀报敝上。”
荆山三老,在黑道上辈份崇高,当今之世,已经没有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人了,万有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称他西门老哥。
枯瘦老者枯干的脸上,也因他这声“西门老哥”,不禁气得飞过一丝愠怒之色!
万有全并没理他,回过身去,左手一摆,车前八匹骏马上八名武士立即策动坐骑,向左右两旁退下,像雁翅般排开。
万有全颠着脚尖,走到第一辆马车侧面,躬身一礼,提高声音,朗声说道:“启禀主人、夫人,现有从荆山来的西门寿兄弟三人求见。”
荆山三老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直呼姓名,而且他们三人,就站在车前求见,这真是损人之至!
枯瘦老人“西门寿”还能隐忍,他左右的二老(中等身材老者)和老三(矮小老者)已是气得满脸发青,怒气直透眉宇!
矮小老者忍不住沉哼一声:“好大的架子!”
万有全转过脸,尖声道:“敝上一向如此。”
只听车中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好,既有道上的朋友辱承惠临,万总管,你就打开蓬车便是。”
万有全恭敬的躬身应“是”,朝车把式挥挥手道:“钱通,主人吩咐,打开蓬车。”
坐在车辕上的车把式钱通一声不响,左手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但听“豁”的一声,车蓬很快的完全敞开!
大家只觉眼前骤然一亮,珠光宝气,炫耀生辉,一对青年男女,脸含微笑,并肩站在华丽的敞蓬车中!
男的玉面朱唇,身穿一袭青纱长衫,腰围玉带,悬一柄四尺的古剑,剑鞘上镶嵌了许多宝石,显见此剑的名贵!
女的芙蓉如脸,宫鬓堆鸦,簪一支白玉飞凤簪,发髻正中间缀一颗葡萄大色呈粉红的明珠,隐隐闪着奇异的光彩,身上穿一件莹莹宝气的珍珠衫,每一颗珍珠,都有黄豆大小,日光映照之下,更显得珠光氤氲,五彩缤纷!
这一对青年男女,当真是人间奇侣,神仙眷属。
荆山三老看得不由一呆,那围在数丈外的人群中,早已有人纷纷鼓起掌来!
继第一辆马车敞开车蓬之后,第二辆马车也随着“豁”的一声,敞开了车蓬,车上站立的则是三个腰插短剑的青衣使女,同样生得眉目如画,娇柔多姿!
人家本来还以为第二辆马车上,必然载有前去赈灾的珍宝,如今车蓬敞开之后,车中除了三名使女,一目了然,哪有放珍宝的箱笼,就是连包袱也没有一个。
于是有很多混在人群的黑道人物,登时从恍然中钻出一个大悟!
据说丁建中和戴珍珠从天香之宫回来,先去了绳金寺,再回戴庄去的,这情形,分明是金蝉脱壳之计,他们打着“天香宫主黄河赈灾”的旗号,大事铺张的上路,却把珍宝留给了知本大师和泰山驼龙姜大川等人,暗中运走了。
丁建中一脸笑意,朝荆山三老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丁建中,不知三位前辈在中途光临,有何赐教之处?”
万有全站在车旁,恭敬的答道:“启禀主人,这三位老人家要见主人,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他们要见见天香宫主。第二,想瞧瞧咱们前去赈灾的珍宝……”
丁建中微微颔首,目光一抬,问道:“三位前辈的来意,可是如此么?”
矮小老者道:“不错。”
丁建中微笑道:“此次黄河赈灾,所有珍宝,都取之天香之宫,拙荆是继承天香仙子遗命,为天香之宫的主人,故而赈灾仍用天香宫主之名,三位要见的天香宫主,就是拙荆。”
戴珍珠及时在车上含笑点头道:“小女子戴珍珠见过三位前辈。”
中等身材老者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东天王戴天行的女儿?”
戴珍珠道:“正是。”
中等身材老者道:“戴天行在日,对老夫兄弟,也要尊称一声老前辈。”
戴珍珠道:“这个小女子倒从未听先父说起过。”
“不知不罪,老夫兄弟也并无责怪你之意。”
中等身材老者一手捋着颚下的苍须,接下去道:“老夫兄弟久闻昔年天香仙子曾在一处山腹中修筑了一座天香之宫,不少人遍历名山大川,寻觅了近百年之久,始终未曾寻获,你既是从天香之宫出来。又携带大批珍宝,前去黄河赈灾,老夫兄弟,一向心好古玩,这闻名已久的天香仙子搜罗的珍宝。必然有不少是稀世之物,老夫兄弟并无贪婪之心,只想见识见识.赐予一阅,于愿足矣。”
说得好听,原来还不是为了珍宝而来的。
戴珍珠浅浅一笑,轻启樱唇,说道:“这个只怕不大方便。”
矮小老者道:“怎么?夫人连给老夫兄弟瞧瞧都不肯?”
戴珍珠道:“这个小女子也作不了主。”
中等身材老者道:“那么什么人作得了主?”
戴珍珠笑盈盈的道:“珍宝是去黄河赈灾之用,黄河两岸,数十万灾黎,嗷嗷待哺,小女子取之于天香之宫,用之于数十万灾黎,并不是炫耀争奇,给人展览的。”
她虽面带笑容,但说得义正词严,斩金截铁!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微变,哼道:“老夫兄弟若是非看不可呢?”
这话就挑明了。
戴珍珠柳眉一挑,冷冷的道:“三位前辈,若是一定要看,最好到咱们预定的义卖地点,开封、洛阳两处去看,如有心之所爱,只要能出个高价。就可购得了,岂不更好?若是要在义卖之前,尤其在这半途荒野之中,要小女子当众展览,那是办不到的事。”
矮小老者道:“老夫兄弟说出来了,办不到也非办到不可。”
戴珍珠偏头一笑,问道:“凭什么呢?”
矮小老者道:“就凭咱们是荆山三老。”
丁建中突然仰首向天.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笑声铿锵,响澈云霄。
站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中,功力稍差的人,就被震得耳鼓嗡嗡作鸣!
枯瘦老者神色一变,双口精光暴射,冷声道:“阁下年事极轻,功力果然深厚得很,只是我三弟的话。并不好笑。”
丁建中道:“荆山三老,在武林中也算得盛名久著的人物,愚夫妇黄河赈灾,乃是一件大事,照说江湖黑白二道的朋友,都该鼎力协助,共襄盛举,即以三老来说,年高德劭之人,而且还是先岳的前辈,更应多方照顾才是,不料三老连袂而来,不但不予支持援助,反而中途阻道,还说出非看不可的话来,岂不可笑?若是三位真有觊觎天香之宫珍宝之意,那也好办得很……”
说到这里,忽然拖长语气,住口不言。
中等身材老者目芒连闪,问道:“如何好办?”
丁建中朗笑一声道:“只要三位露一手给丁某夫妇瞧瞧,如果丁某夫妇自叹不如,这黄河赈灾之事,就交给三位去办,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交给三位去办,自然是说把天香之宫得来的珍宝,双手奉献了。
站在中间的枯瘦老者大笑一声道:“年轻人,你是要量量老夫的底?”
万有全接口笑道:“敝主人就是这个意思。”
“嘿,嘿……”枯瘦老者口中发出一阵森冷的干笑,回头道:“老三,露一手给他们见识见识。”
矮小老者举步走出三步,微一吸气,脚尖不点,身子就直拔而起,一下往上升起三丈五尺来高,在上空略为停得一停,再次吸气,身形继续拔起五尺,再次吸气,再上升了两尺光景,单足一点,落在附近一支极细的树枝上,枝叶丝毫不动。
这下直看得附近围着的一圈人群,纷纷鼓掌,喝起彩来。
丁建中低声道:“梯云纵。”
他只是告诉他的爱妻,对方这种功夫的名称,但脸上并无惊奇之色。
要知一个人纵上去之后,必然会立即下落,“梯云纵”是凭仗一口真气,往上提吸,使即将下落的身子,往上提升,这自然是绝不易练成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都会,在江湖上自然难得一见。
但丁建中是昆仑门徒,昆仑派是以“云龙身法”著称,他眼看矮小老者第二次提吸,只能升高五尺,第三次气势已竭,只能再提升二尺光景,足见他练的“梯云纵”火候还差了。
正在大家纷纷鼓掌之际,矮小老者已经轻轻一跃,离枝飞起,他落下之势,仍然分为三段,每下落一丈光景便自在空中停得一停,再往下落,等他飘落地面,自然又赢得了一阵如雷掌声。矮小老者脸含笑容,朝大家点头为礼,缓缓退下。
枯瘦老者开口道:“年轻人,老夫三弟的轻功如何?”
丁建中道:“很好。”
枯瘦老者道:“那就该你露一手了。”
丁建中淡淡一笑道:“三位名动江湖,自然各怀绝艺,在下观赏了三位绝艺,自当献丑,再请三位指教。”
“好!”枯瘦老者回头道:“二弟,你也展露一手给他瞧瞧。”
中等身材老者随即举步走出,他沉着脸色,目闪厉芒,尖喝道:“姓丁的,你看清楚了!”
话声一落,就紧闭着口,缓缓纳气,这一瞬间,只见他一个中等身材的身子,突然增高了三寸!
不,他在吸气之时,身子忽然离地三寸,像旋风般向后转去,双手疾发,闪电拍出三掌,才缓缓的落到地上。
他和那棵大樟树,至少也有七、八尺距离,三掌不闻丝毫风声,也不见如何用力,但在掌势出手之后,树身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掌印!
七、八尺距离,要在树身上印上三个掌印,只要是练劈空掌一类掌力的人,修为功深,到了某种火候,都可以办得到,难的是在他发掌之前,身子已离地三寸。
身子离地,须内力提起,他还能凌空连发三掌,留下三个掌印,这份功力,就非同小可了。
人群中多的是江湖行家,看到这里,自然又纷纷鼓起掌来。
连续看了两人的表演,就是金氏兄弟、路传广、冷中锋等人,也都由衷的佩眼,脸上莫不耸然动容,暗暗替丁建中夫妇担起心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想着:“不知主人要如何应付才好?”
中等身材老者看了丁建中一眼,他眼中却有着自得之色!
这也难怪,他这身功夫,委实可说独步江湖,很少有人能胜得过他了。
并肩站在敞蓬车上的丁建中夫妇,脸上同样流露着春风满面的笑容,也同样随着大家轻轻的鼓掌,只是并无惊异之色。
枯瘦老者不相信老三、老二露的这一手,丁建中夫妇能办得到?
但他从两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惊异之色,似乎这对年轻夫妇,对老三、老二的表演,竟然无动于衷!
这一点,他当然看得出来,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难道天香仙子的武功,真的还在自己兄弟之上?
他一手摸着垂胸银髯,徐徐说道:“年轻人,是否还要看看老夫的?”
丁建中双拳一抱,含笑道:“在下出道得晚。难得遇上三位前辈,更难得三位前辈肯不吝赐教,在下夫妇自然希望前辈也能露一手,以饱眼福了。”
他神态从容,缓缓说来,不卑不亢,正好表现了他雍容风度!
枯瘦老者张开大嘴,呵呵一笑道:“看来老夫不露一手,年轻人,你好像还有点不大心服呢!”
丁建中依然笑容可掬的道:“岂敢?”
枯瘦老者已经随着话声,缓步走出。
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久闻荆山三老之名,已数十年之久,从未有人见识过三老的惊人之艺,尤其三老之首的流星剑西门寿,据说成名以来,从未有过对手。
如今这位久享盛名的老人,就要亲自出手,大家不由得拭拭眼睛,摒息以待!
刹那间,全场人声寂然,静得连天风吹过远处松林,都丝丝可闻!
枯瘦老者(流星剑西门寿)深邃如电的目光,朝四周缓缓一扫,正身展袖!他的一举一动,正是众目一霎不霎所注!
就在他右手大袖展处,大家耳中都听到一声呛然龙吟,大家眼中也同时看到一道白光从他大袖中飞出!
那是一支连柄只有二尺长的短剑,映日生辉,闪耀着刺目的剑锋!
短剑由他袖中飞出,光若闪电,直射出三丈来远,如今他 (枯瘦老者)和丁建中的马车,相距不过五丈左右,他这一举袖,剑光直射出三丈,(虽然相距还有二丈)但在大家看来,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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