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守一道人猛然抬头问道:“施主认为二师兄……”
丁建中接口道:“在下不妨明言相告,他并不是真的靖一道长了。”
“唔!有可能!”“假”守一道人点着头道:“以他种种作为看来,贫道也怀疑他不是二师兄,但他如果不是二师兄,那么二师兄呢?”
丁建中道:“二观主可能已为他们所劫持。”
“假”守一道人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丁建中道:“一个手段毒辣,行事诡秘的不知名的门派。”
“假”守一道人怵然道:“丁施主好像对他们知之甚稔?”
丁建中笑道:“这是在下亲眼目睹的事,至少他们假冒知本大师,假冒二观主、然后又假冒道长,手法如出一辙,正是他们的一贯伎俩。”
“假”守一道人听得神情大震,凛然道:“真会有这等事,唉,如此看来,二师兄只怕已遭他们毒手。”
丁建中道:“目前还很难说。”
“假”守一道人道:“敝派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与人无争,这批歹徒居然会计算到敝派头上,大师兄早已不问尘事,二师兄又遭变故,这是劫数使然,夫复何言?”
丁建中道:“贵派既然很少在江湖走动,这批贼人,处心积虑,企图控制贵派,其中必然另有阴谋,如今二观主已为歹徒所假冒,道长又被指真为假,挽救贵派之责,就全在道长肩上了。”听他口气,好像这位假守一道人,竟然会是真的守一道人,那么目前主持通天观观务的守一道人,实乃假冒的歹徒了!
“假”守一道人微微摇首,黯然道:“贫道功力尽失,那也无能为力了。”
丁建中笑了笑道:“在下方才看到道长和那歹徒对掌之际,功力无从发挥,料想必早中了贼党散功之毒,在下身边,恰好有一瓶解药。”
说着,探怀摸出一个小小瓷瓶,倾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说道;“道长服下此药,大约在一盏热茶时光,即可复原了。”
“假”守一道人稽首道:“丁施主盛意,贫道这里谢了。”
说罢,接过药丸,吞下口去。
丁建中道:“道长服药之后,最好盘膝坐下,运气行功以助药力。”
“假”守一道人点点头,依言盘膝坐下,缓缓阖上眼皮,运气调息。
过了盏茶工夫,“假”守一道人才长长舒了口气,说道:“这毒药果然厉害,假若没有丁施主慨赐解药,贫道这身功力,只怕完了。”
丁建中道:“道长无须客气,目前时机紧迫,咱们立时就得采取行动。”
“假”守一道人右手握拳,以拳击掌,恨恨的道:“贫道誓必杀此假冒贫道的歹徒,方雪我心头之愤。”
丁建中道:“道长千万鲁莽不得,依在下之见,只宜智取,不可打草惊蛇。”
“假”守一道人洪笑道:“丁施主之意,贫道该当如何?”
丁建中微微一笑,附着“假”守一道人耳朵,低声说了一阵。
“假”守一道人道:“丁施主好计较,这叫暗渡陈仓,咱们就这么办。”
丁建中道:“道长夸奖,只有这样,才不至惊动对方党羽。”
“假”守一道人道:“咱们这就走。”
他是个猛张飞,功力一旦恢复了,自然心切想找假冒他的歹徒算账了。
两人离开后院,循着长廊,一路疾行,不消多时,就已进入第三道的静室。
那是一幢翠竹缭绕的精致房舍。
“假”守一道人脚下一停,指指那幢精舍,低声说道:“贫道静室,就在前面了。”
话声一落,立即身形飘起,一下隐没在树丛之间。
丁建中看他身法极快,暗暗赞道:“这老道士性情暴躁,但一身功夫,倒是已达上乘境界。”
当下把道帽压低了些,脚步加快,朝院落中走去。刚到阶前,就听屋中响起一个洪大的声音喝道:“院中何人?”
一听口音,就知是“真”守一道人在问话。
此人一身修为,倒也不可轻估。
丁建中学着方才押解“假”守一道人左首那道人的口音说道:“弟子玄通,有紧急之事,禀报三观主。”
玄通,就是两个押解道人之一。
“真”守一道人道:“好,你进来。”
丁建中在门外应了声“是”,便见两扇木门呀然开启。
一名道童当门躬身道:“师兄请进……”
丁建中没待他抬起头来,就悄然一指,点了他穴道,一面说道:“有劳小师弟。”
迅快举步入内。
但听一阵轻快的步履声,已经从后面传出,“真”守一道长缓步走出,目光一抬,问道:“玄通,你有什么事……”
突然目中精光暴射,沉喝道:“你是什么人?”
丁建中道:“小道玄通。”
“真”守一道人右手微抬,怒哼道:“你在我面前,还敢假冒玄通?”
丁建中举手挺了挺帽,笑道:“在下不是玄通,你又何尝是三观主?”
“真”守一道人双目异芒一闪,嘿然道:“你说什么?”
丁建中道:“你知,我知,何用多说?”
“真”守一道人右手隐藏袖中,双眉竖动,怒道:“你胆子很大。”
丁建中也笑了笑道:“应该说阁下胆子比在下更大,否则怎敢当着三观主的面,假冒三观主呢?”
“真”守一道人洪声笑道:“原来你知道的真不少。”
丁建中道:“岂敢、岂敢,在下知道的秘密,只怕还不止此呢!”
“真”守一道人道:“你倒说说看?”
丁建中道:“目前武林中崛起了一批匪帮歹徒,专门以伪乱真,由他们党羽,假扮三观主……”
“真”守一道人目中凶光渐炽,厉笑道:“很好,看来你是不想活出去了。”
丁建中朝他淡淡一笑道:“你想杀我灭口么?”
“真”守一道人沉笑道:“不错,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丁建中道:“但这么一来,朋友不是欲盖弥彰了么?”
“真”守一道人狞笑道:“贫道杀了你,还有谁知道?”
丁建中道:“自然有人知道。”
“真”守一道人右掌当胸,逼了过去,沉声道:“谁?”
丁建中伸手朝他身后一指,说道:“他……”
“真”守一道人怒笑道;“好小子,你敢诳我,你当道爷会上你的当么?”
抬手一掌,朝丁建中当胸击来。
但就在他掌势甫出,身后就有人说道:“他没有诳你。”
“真”守一道人听得悚然一惊,慌忙收转右掌,人也跟着疾快的转了过去。
他这一转身,目光一注,不由得又是一惊!
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方才由玄通、玄镜押去后山窟的“假”守一道人!
但他一惊之后,立即就镇定下来,洪声道:“果然又是你使的诡计,哈哈,贫道管教你们来得去不得。”
丁建中走上两步,望着他含笑道:“道长门口有四名护法道友,都已被在下点了穴道,这里已没有你的羽党,会把消息传出去了。”
“假”守一道人喝道:“歹徒,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以伪乱真,假冒于我?”
“真”守一道人厉笑道:“笑话,方才二师兄已经判明真伪,你才是假冒贫道的歹徒。”
“假”守一道人怒声道:“胡说,你们设下的奸细,不但假冒我守一,还假冒了二师兄,妄想图谋本派,你还不承认?”
丁建中笑道:“道长何必和他多说,把他拿下,撕下他脸上蒙着的人皮面具来,不就显出原形来了么?”
“假”守一道人洪声道:“不错!”
右手五指箕张,正待朝“真”守一道人抓去!
“真”守一道人倏然后退一步,狞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道爷也不在乎。”
右腕抬处,呛然龙吟,手上已多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
此人出剑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即此一点,已可看出他是一位剑上造诣极深的高手了。
丁建中早就暗中戒备,注意着“真”守一道人的举动,此时一见他长剑出鞘,也立即掣出剑来。
这原是电光火石般事,“真”守一道人长剑出鞘,突然手腕一振,闪起三朵剑花,快若流星,朝’假”守一道人身前刺到。
“假”守一道人洪声大笑,不退反进,侧身欺入,五指一翻,抓向“真”守一道人执剑右腕。
在这同时,丁建中长剑疾落,“啪”的一声,压在“真”守一道人剑身之上。
“真”守一道人做梦也想不到,丁建中这一剑会有这般快法,长剑被他压住,生似有着一股极强吸力,脚下斜退半步,要想抽回长剑,竟然抽不回来!
心头不禁大惊,急切之间,只好左手运功,朝“假”守一道人抓来的手上切去。
“假”守一道人洪声一笑道:“来得好!”
右手化抓为击,迎着“真”守一道人掌上拍出。
双掌交接,响起“啪”的一声脆响,“假”守一道人屹立不动,“真”守一道人却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住。
“假”守一道人呵呵笑道:“终南‘飞云掌’,你现在领略到了吧?”
丁建中一柄长剑压在他剑身之上,依然牢吸不放,“真”守一道人硬对了一掌,被震后退之际,丁建中也跟着跨进了一步,剑尖一昂,指向对方咽喉,冷声道:“阁下现在总该把人皮面具取下来了吧?”
“真”守一道人这一惊,岂同小可,匆忙之间,只好一仰,疾快的往后跃退出去。
那知丁建中动作奇速,如影随形,疾欺上去,剑尖依然指着“真”守一道人咽喉,哼道:“逃没有用,依在下相劝,你还是乖乖弃剑受缚,守一道长还可从轻发落,若再执迷不悟,那就只好由在下动手了。”
“真”守一道人眼看雪亮冰冷的剑尖,指在咽喉要自己束手就缚,心头又气又怒,双肩一晃,身向左闪。
就在他离地跃起之际,突然虎吼一声,剑尖闪电般向外削出,倏听“噹”的一声,架开了丁建中的剑势。
他终究练剑数十年,剑上造诣极深,丁建中剑尖指住他咽喉,却没想到“真”守一道人这一招随机应变,似收实放,一剑就破了丁建中的剑招,口中也呵呵笑道:“贫道一向执着,要贫道束手就缚,那是痴人说梦话了。”
丁建中冷笑一声道:“阁下且等在下擒下了,你再说不迟。”
“真”守一道人道:“阁下很有自信。”长剑突然漾起一片寒光,“嗡”的一声,疾向丁建中身前要害攻去。
这一剑来势奇幻,使人无法分辨出攻向何处?但长剑才起,一股强烈剑风,已然直逼过来。
丁建中看得也忍不住暗暗赞叹,忖道:“此人出手一剑,就有这等威力,足见是一名劲敌了。”
心中想着,掌上长剑却是丝毫不慢,振腕发剑,直向对方剑影中投去。
又是“叮”的一声,“真”守一道人攻出的一片剑光,突然暴散!
“真”守一道人一呆,疾退半步,长剑迅速一抖,又是一片错落剑花,飞洒而出。
丁建中冷笑一声道:“凭你这点,也敢冒充三观主,到终南派作乱”。口中说着,长剑抡动,展开了反击。
凭良心说,“真”守一道人的剑法,还真不含糊,一柄长剑,使得有攻有守。这间房中,地方虽然宽敞,但两人这一展开抢攻,依然稍嫌小了些,长剑不能尽情的施展。
但两人都是剑术中的高手,只要有三尺回旋之地,就可攻守兼顾,不受地形的拘束。
烛光之中,但见剑光缭绕,寒芒飞洒,打得十分凶险。
两人搏斗了十几个回合,“假”守一道人沉声道:“原来这厮是崆峒派的人!”他自然是从对方剑法中看出来的。
丁建中笑道:“这样就好,咱们把他拿下了,就不怕他抵赖了。”“真”守一道人怒哼道:“你做梦!”
刷的一剑,从下翻起,朝丁建中分心刺到。
这一剑出手怪异,一翻之势,急如星火!
丁建中大笑道:“在下就是等你这一招。”
身形一偏,左手突然点出一指。
他使的是昆仑“乾元指”,一缕指风,有如无形之矢,一下击中了“真”守一道人执剑右腕的脉门,一柄青钢剑,呛然堕地。
“真”守一道人长剑脱手,心间猛然一震,一个急旋,正待纵身往室后掠去。
“假”守一道人洪笑一声道:“贼徒那里走?”
挥手一掌,朝他侧面击去。
这一掌,可说拿捏得极准,一股强劲的掌风,应掌而生,正好拦在“真”守一道人的前面。
“真”守一道人掠去的人,去势不觉一停,立即功运全身,双掌当胸,口中沉喝一声:“让开!”
双掌朝外一分,一个人突然纵身朝外扑去。
他是企图硬闯。
此时此地,他不硬闯也不行了。
但就在他纵身扑起之时,丁建中大喝一声:“躺下!”
右手又是一指,闪电朝他身后点到。
“真”守一道人闷哼一声,“咕咚”栽倒在地。
“假”守一道人一个箭步,掠到“真”守一道人面前,洪喝道:“贼徒,现在看看是你假扮了我?还是我假冒你的?”
说着,俯身在“真”守一道人脸上,仔细谛视了一阵,指头轻轻一按一捺,果然从他耳角间随指卷起一层极薄的人皮,然后缓缓揭了起来。
“真”守一道人穴道受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好任由“假”守一道人摆布。
“假”守一道人从“真”守一道人脸上,揭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这一瞬间,“真”守一道人已经面目全非,不是守一道人了。
(本来“真守一道人、“假”守一道人,这“真”、“假”二字,是由观主靖一道人当着姬叔全、孙二娘两人,分辨出真假来的,真的说成假的,把假的指定为真的,这是他们预定的阴谋,现在真正分出真假来了,书中就不再用真守一道人、假守一道人的称呼了。)那是一个短眉扁脸的汉子,这时双目盯注着守一道人,几乎要冒出火来。
守一道人一掌拍开他“哑穴”,喝道:“说,你是不是崆峒派的人?姓甚名甚?”
那人忽然闭了眼睛,一语不发。守一道人又道:“贫道问你,你不肯实说,那是要贫道用刑了。”
那人依然一言不发,对守一道人说的话,恍如不闻。守一道人脸现郁怒,哼道:“你再不说话,贫道就宰了你,你已经落到道爷手中,宰你比宰一只狗,一样方便。”一手抓起长剑,作势欲劈!
丁建中忙道;“道长不忙,此人不过是受人支使之辈,问不问都无关宏旨,俗语说得好,擒贼擒王,道长请按咱们预定的计划行事,在下有一个兄弟,已经尾随假冒二观主的贼党下去,在下急于赴去,此时就请道长暂时以真作假,敷衍一阵再说,务请等在下的消息。”
“以真作假”,就是要守一道人装作假冒他贼人,主持通天观,和贼党虚与委蛇。
这样一面可以藉此查出终南派到底隐伏了多少贼人同党,一面等候丁建中的消息,查明那个二观主靖一道人到底是真是假?守一道人点头道:“丁施主说得极是。”
当下仍把那张人皮面具,覆到那人脸上,笑道:“现在你是真正的假守一道人了,对不起,贫道仍要借重朋友,请你到石窟中,代贫道去住上一些时候。”
说完,一手挟起那人,回头笑道:“丁施主,咱们走。”
第十七章
两人匆匆赴抵后山石窟前面,玄通、玄镜两人,依然木立如故。
守一道人把挟着的人放到自己原先跌坐的地方,然后朝丁建中使了个手式,首先一掌推开玄通的穴道,口中大喝一声:“何方朋友,敢来通天观撒野?”
呼的一掌,朝丁建中迎面击去。
丁建中不敢硬接,脚下后退了两步。
守一道人迅快的转过身去,左手一挥,又拍开了玄镜的穴道,喝道:“你们好生看住歹徒,速即把他送入石室里去,这人自有师叔对付他。”说着右手抬处,又是一掌,劈空击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